扎白羊肚手巾的副總理
——陳永貴傳
秦懷錄 著
第三部 陳永貴下野
九、大寨人評價他功蓋虎頭,績鋪大地
陳永貴謝世,使虎頭山落淚,狼窩掌落淚,大寨的村里村外鋪出了一層辛酸的淚水。如何表達對老陳的深切哀思,大寨人早有議論,爭論。意見不一,要求不一,但一致的愿望就是為老陳建造一個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最后達成了一致意見:花多少錢也得為老陳立個碑!
陳永貴魂歸大寨之前,梁便良和許多老一代的大寨人就整日忙碌在虎頭山的半山坡,叮咚叮咚地打石掘墓。為什么要在干石碴上掘墓呢?因為陳永貴生前每逢帶著外賓從那里路過,總要往那里的石頭上一坐,嘆口氣說:“我死了以后,就埋在這里吧,能站得高一點,看得遠一點!”有時候,他還笑著對人解釋:“我說站在虎頭山,眼望天安門,胸懷全中國,就是要求站得高一點,看得遠一點。事實上站在虎頭山就能看見天安門?誰相信?”大寨人正是遵循了陳永貴的遺言,這塊墓穴地再難打也要挖下去,挖到大寨人都滿意為止。
為了立碑,大寨的干部們忙得不可開交。他們開始到石家莊聯系刻碑,研究整理碑文,組織勞力往山上修筑公路,運送石碑,邀請工匠修建墓穴,忙了兩年多時間。在這期間,多少有良心的大寨公民在等,在盼,在強烈地要求,希望這兩尊能夠象征陳永貴一生的青石大碑早一天屹立在虎頭山的半山腰,為老陳的墓穴添一筆豐彩。
對于這件事情,北京醫院的病房里曾經留下了陳永貴的遺言。他還不可能預料到他的戰友們要為他搞這些重大的活動,但在他的預料之中,開追悼會,送花圈,舉行各種各樣的悼念活動是不可避免的。因此,他一再囑咐他的家屬和前來看望他的大寨干部,我死后不要開追悼會,什么活動也不要搞,無故花人家多少錢。就擺花圈吧,還不占人家多少好地?!現在,土地都分下去了,占了人家的地該怎么解決,嘴上不說心里還不是要怪我呀!所以你們什么也不要搞!
不搞,不搞,也許他的親屬對他說不搞,也許那些村干部口頭答應不搞。可是他們當真要不搞,連群眾的關也過不去。大寨的干部們掰開指頭一算,兩年多時間,修墓立碑跑了多少腿,耗了多少工,花了多少錢。大寨人不感到心疼,因為這是全村人的愿望!終于到了1988年夏天,陳永貴的墓前筑起了臺階,塑起了石碑。石碑前面是“陳永貴同志永垂不朽”九個大字,后面是評價他“功蓋虎頭、績鋪大地”的碑文。除了這八個大字是大寨人的修創造以外,其余部分全是按照新華社的電文摘錄。在陳永貴的墓穴上,修起一個圓形的墓堆,前面有一個一人高的青石石碑,寫有“陳永貴之墓”字樣,“陳永貴之墓”的左右頂上,工匠們塑起了兩個虎頭。
兩年多時間,700多張日歷一張一張撕過去,直到1988年農歷7月15日,宋代愛國將領楊業殉難的日子里,大寨人要趁這個傳統時節為陳永貴的立碑舉行揭幕儀式。鑒于當時陳永貴在中國還是個有爭議的人物,中央對他還沒有明確地作出肯定還是否定的結論,昔陽縣委、縣人民政府對此采取回避。村黨支部曾經向他們提出邀請,官方沒有給予答復。這實際上給了大寨人充分的自由。大寨鄉黨委、鄉人民政府因為在大寨身邊,曾經向陳永貴敬獻了花圈,還派出代表參加了這次的揭幕儀式。除了向縣里發出邀請以外,大寨沒有向任何人打招呼。其理由是,怕通知了人家,倒給人家一些為難。大寨村子小,經濟上也很困難,來人太多也不好應酬。可是他們沒有想到,這一活動招來了幾百個有影響的各界人士,以個人身份來參加活動。有原北京市交通大隊政委宋家甲,五十年代昔陽的老縣委書記張懷英、有曾被稱為“社會主義實干家”的原平定縣委書記李鎖壽等。那天從早到晚車水馬龍,200多個花圈成排成行,堆放在陳永貴墓地上面的松樹坡上。上午10點鐘,樂隊高奏哀樂,從大寨的村子里一直沿馬路走到陳永貴的墓地,沿路響滿了炮竹聲。那天早上,大寨人就成群結隊地上墳燒紙、表示悼念,到舉行儀式時已經有500多人。老英雄賈進才已經行走不便,坐車上了虎頭山。梁便良和大寨干部在隊列前走上了墓地。揭幕儀式由大寨村委主任賈承林主持。他基本上按照新華社對陳永貴的評價原文介紹了陳永貴的一生。新華社這個評價,經中央審查后作了幾處改動。在“全國勞動模范”前面加了“著名”二字,中間加了“1975年至1980年任國務院副總理”后面加了“陳永貴同志衷心擁護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方針、路線、政策”,這樣就使官方對陳永貴的評價明顯地提高。
高玉良代表大寨黨支部在會上講話,講話對陳永貴作了更加細致的評價,并號召大寨人繼續高舉“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大旗,把今天的大寨建設得更好。
在家屬代表講話的時候,陳明珠向參加會議的來賓們鞠了一躬,并表示向所有來賓,向大寨黨支部和大寨為父親立碑表示感謝。陳明珠的語言哽咽,心情悲痛,也使張懷英、宋家甲流淚不止。
可惜這一個歷史場景沒有被現代工具記錄下來。就在儀式結束以后,剛剛在大寨落腳的中央電視臺兩位記者聽說此事,十分惋惜地對縣委通訊組長焦慧珍說:“晚了,晚了,這么有價值的信息,可惜沒有趕上!”
揭幕儀式結束了,張懷英、宋家甲、李鎖壽、郭鳳蓮等人繞墓一圈,在墓前合影留念。
雄偉的石碑在虎頭山下聳起以后,石碑基礎的平臺上接受了無數次祭者送來的紙煙、糕點,水果和罐頭;數也數不清的白色銀幣被粘在“陳永貴之墓”的石碑之上;這些紙煙、糕點、水果、罐頭和白色的銀幣蘊藏著人們善良的心靈,深切的紀念和無法說出口的希望!多少個遠路而來的客人來昔陽出差,就因虎頭山立下了陳永貴的石碑,也要不惜旅途中的疲勞登上虎頭山親眼過目,多少記者來昔陽采訪,也要在虎頭山走一趟挖掘一些最新的消息。近兩年來,不斷有高層人物上山看望陳永貴之墓,了解大寨情況。大寨旅行社的管理人員曾經接待了這樣一位客人:他一登進旅社大門就要求管理人員為他領路上陳永貴的墓地走一趟。這位管理人員就安排登記向領導通個氣兒。這位來者生了氣:“你們這里是放我的廟嗎;我只麻煩你一趟,給你開30元工錢!”管理員一聽口氣不對,抬頭往門處一望,旁邊停著一輛高級轎車。這位來者究竟是誰?至今還是個謎。
陳永貴逝世之后,每年都有一些國際友人千里迢迢來大寨,參觀陳永貴的墓地,對他們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陳永貴原打算在他有生之年能陪他的老朋友韓丁重返故地,但留給韓丁的只能是在墳塋上進行告別。不過對于韓丁來說,并不因為陳永貴的過早離世而對大寨淡忘,他曾幾次借考察張莊的農業機械化項目的機會來大寨,和大寨、昔陽的故友座談、訪問,也親自到昔陽縣集體經濟搞的好的北南溝,趙莊幾個地方去實地考察。不少外賓來大寨后,總要打問大寨幾位老人們的下落,詢問他們的現實情況,對他們依然如此關照。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隨著時間的流逝,陳永貴不斷地被一些上層人物所提及。就在陳永貴逝世后,曾經為扶植培養他耗費過心血的老上級、老領導以及外國留學生先后來大寨視察。他們參觀和瞻仰了陳永貴的墓碑,目睹七溝八梁一面坡的今天,和大寨干部,昔陽干部多次座談,希望大家能繼續高舉自力更生,艱苦奮斗的大旗,走出一條新的道路。并對陳永貴幾十年所走過的路作了深刻的探討。
陳永貴仍然被今天的中國所關注。
陳永貴不僅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
當陳永貴日落西山,被安置在黨中央身邊的一個安樂窩里的時候,大寨、昔陽曾經有不少人希望他再回來看看。一些登門看望他的客人也免不了向他提出:“老陳,你什么時候回大寨看看?”
陳永貴總是付之一笑:“等人們把我淡忘了以后,我再回去看看!”他既然是當代農民代表,是新中國成立以后中國農民的化身,人們就不會對他淡忘,社會也不會對他遺棄。他留給社會的一切遺產將由他的后人繼承,由他的身軀投射出來的光彩還會映在未來的大地上。隨著人們不斷對歷史的反思,陳永貴的形象越來越清晰了,越來越濃重了。
撥開彌霧,歷史將沉淀出一個真實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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