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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人民共和國恢復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合法席位的偉大歷史意義

孫文曄 · 2011-08-23 · 來源: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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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人民共和國恢復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合法席位的偉大歷史意義



孫文曄 
    
 
    中美關系正常化、中華人民共和國恢復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這兩件外交大事在1971年接踵而來。它們與國際形勢的變動有關,但更重要的是毛澤東、周恩來等領導人因勢利導,對外交政策進行了重大調整。
    重返聯合國的歷程充滿艱難,但最后順利通過。打開中美關系正常化的大門,則使得中國外交獲得了新的活力和廣闊的活動天地。
    這是中國外交突破性大發展的一段時期,期間取得的成就不僅極大地改善了中國的安全環境,拓展了中國外交活動的舞臺,而且為中國此后更積極參與國際事務創造了前提,打下了基礎。

                                  最長的一天

    “1971年10月25日是最長的一天。”時任“中華民國代表團發言人”錢復回憶,從當天下午3時40分開始,到晚上10時,聯合國會議大廳內進行了一場馬拉松般漫長的較量。
    從上世紀60年代起,阿爾及利亞、阿爾巴尼亞等國便年年提出,不僅要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還要立即將蔣介石集團驅逐出聯合國。但有美國為臺灣國民黨當局撐腰,這一提案整整討論了10年而未通過。
    隨著時間推移,天平逐漸向新中國傾斜,到了1970年春的第25屆聯大,新中國離聯合國的大門只剩一步之遙。美國總統尼克松在其回憶錄中說:“反對接納北京的傳統投票集團已無可挽回地瓦解了,以前支持我們的幾個國家已經決定在下次表決時轉向支持北京。”在一份口述給基辛格的備忘錄中他又再次強調:“我認為,我們沒有足夠的票數去阻擋,(聯合國)接納(新中國)的時刻比我們預料的要來得快。”
    為此,美國在第26屆聯大上改變策略,破天荒地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應當有代表權。不過,美國伙同日本佐藤政府提出了“重要問題”案,認為所有剝奪“中華民國”在聯合國的“代表權”的建議都是“重要問題”,同時還炮制了一個所謂“雙重代表權”案,主張不剝奪“中華民國”的代表權,擺明是要在聯合國制造“兩個中國”。
    從10月18日開始,聯大關于中國代表權的辯論持續了整整一周。至24日辯論結束,約80個會員國代表發了言。發言的情況表明,支持“兩阿提案”的和支持美、日提案的代表基本上旗鼓相當。
    為了拉贊成票,美國總統尼克松親自給許多國家的首腦寫信,國務卿羅杰斯和美國駐聯合國代表布什分別在聯合國內外與一百多個國家的代表進行了二百多次談話。美國有些議員甚至揚言,如果通過“兩阿提案”,將削減美國給聯合國的經費。 
    10月25日,第26屆聯大在大會主席馬利克的主持下進行表決。這位馬來西亞外長明顯偏向于新中國,他接受了一些會員國的要求,對所有的動議都采取公開唱名表決的辦法,這使得以后幾個回合的較量火藥味更濃。 
    正式表決前幾分鐘,沙特阿拉伯代表巴羅迪突然跳出來,提議推遲表決,這顯然是在為美國爭取時間。然而,大會否決了他的動議,美國在第一回合即受挫折。 
    接下來本應表決“兩阿提案”了。因為“兩阿提案”在前,美、日提案在后,總得有個先來后到嘛。但美國硬要“加塞兒”,蠻橫地要求先表決他們關于 “驅逐國民黨中國需要三分之二多數票通過的‘重要問題’提案”。 
    要不要對“重要問題”提案進行表決?在這一輪投票中,美國取得了當天晚上惟一的勝利。然而,布什并沒能高興多久。在是否通過這一提案的唱票中,許多國家代表自發地為反對票高聲叫好。最終,大會以59票反對,55票贊成,15票棄權否決了“重要問題”提案。結果一出,會場便沸騰了起來,爆發出長時間的熱烈掌聲。
    見此情景,“CHINA”席上的臺灣國民黨當局“代表”們一片混亂,“首席代表”周書楷見大勢已去,在“兩阿提案”進行表決之前,便跑上講壇,宣布“中華民國代表團”不再參加聯合國大會的任何議程。“雙重代表案”根本沒有付諸討論就夭折了。
    美國仍不肯認輸,最后一輪表決前,尼克松給布什打電話說:“我們要贏,我們要贏。”布什黑著臉跑上講壇,要求刪掉提案中驅逐臺灣國民黨當局的內容。布什神情嚴肅地講完,卻引來臺下代表的起哄和嘲笑,許多非洲國家代表在席位上敲打桌子,布什只好在一片“No!No!”聲中尷尬地走下臺。
    伊拉克代表走上講臺說:“要是美國還是想給蔣介石保留一個席位的話,本人有一個建議,我們非常歡迎美國代表把他帶來,讓他坐在美國代表團席位中的一張椅子上。”
    辛辣的幽默引發了一陣笑聲。馬利克裁決,布什的提議不被接納。至此,經過幾輪較量,最后的投票結果已無懸念。
    晚9時47分,表決牌上亮出了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投票結果:76票贊成,35票反對,17票棄權——第26屆聯大以壓倒多數通過了2758號決議。聯合國秘書長吳丹當即表示:“恢復了世界上人口最多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席位,聯合國才能說真正開始了工作。”
    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從四面八方響起,足足持續了兩分鐘。坦桑尼亞代表薩利姆穿著事先換上的“毛制服”(中山裝),與非洲兄弟們在過道里跳起了桑巴舞,阿爾巴尼亞代表則高喊:“美國人的巨大失敗”。        
    這個場面通過美國的三大電視網傳遍世界,布什被迫承認:“這是聯合國歷史上的轉折點,反西方戰線第一次擊敗了美國。”他哀嘆說,那些在聯合國會議大廳里跳舞的代表們“就是要踢山姆大叔一腳”。

                                “今年不入聯”

    關于這次慘遭驅逐,時任國民黨當局駐美“大使”沈劍虹在其回憶錄中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小故事。
    投票之后,沈劍虹問布什:“我們究竟做了什么,使得我們的朋友幾乎不承認我們了?”布什反問“沈大使”:“基辛格在北京做了什么?” 
    聯大投票當天,美國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基辛格恰恰在北京訪問,布什顯然認為,基辛格不該挑那個時候去中國。“無疑的,基辛格于此時出現在北京,大家都認為這表示美國的政策,已由反對中共加入聯合國,變為歡迎中共加入。沒有國家真的相信布什要‘中華民國’以普通會員國身份繼續留在聯大的聲明。” 沈劍虹說。
    過了相當時日,沈劍虹又問基辛格,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錯。基辛格面無表情地說,沒有地方出錯,但是,布什應該把投票拖延到他從北京返回之后才進行。基辛格還說,如果這件事由他負責處理,他會找些理由,甚至借口發生鼠疫或其他大災禍,把聯合國大廈封鎖一星期。
    布什和基辛格互相指責,好像都想助臺灣一臂之力。但在尼克松的回憶錄中,卻清清楚楚地寫明,他有意讓基辛格在外面多呆一天,不要在表決這一有爭議問題時回國。
    聯大投票時,是北京時間26日上午,基辛格果然比原定時間晚一天啟程回國。就在基辛格即將離開釣魚臺國賓館時,表決結果傳到了北京。周恩來到釣魚臺與基辛格話別時,悄悄將這一消息告訴了葉劍英和副外長喬冠華,而對基辛格守口如瓶。畢竟,此時告訴正春風得意的基辛格,定會使其難堪,這不符合總理的處世之道。
    喬冠華在送行路上問:“博士,你看今年這屆聯大中國能恢復席位嗎?我得到消息,現在這個時候聯大正在對提案進行表決。”
    “我估計你們今年還進不了聯大。”基辛格不假思索地說,“明年還差不多。待尼克松訪華以后,你們就能進去了。”
    “我看不見得吧?”葉劍英和喬冠華哈哈大笑,基辛格卻不解其中意味。他哪里想到,專機剛剛升上北京的天空,譯電員便送來一份電稿,告知他聯合國已接納新中國,并驅逐了臺灣國民黨當局。基辛格一愣,自我解嘲地對助手們說:“我的話應驗了,光是中美接近就會使國際形勢產生革命性的變化,對此連我自己也認識不足。”
    事情變化得的確太快,不但是基辛格,連毛澤東、周恩來都沒想到。
    就在3個月以前,基辛格以尼克松特使身份第一次秘密訪問北京。他主動告訴周恩來,尼克松已經決定,美國今年將支持中華人民共和國取得聯合國和安全理事會的席位,但不同意從聯合國驅逐臺灣國民黨當局的行動。在尼克松訪華前,如果美國聽任臺灣國民黨當局失去聯合國席位,將使尼克松處于非常困難的境地。
    毛澤東聽了周恩來的匯報說,我們決不上“兩個中國”的賊船,不進聯合國,中國照樣生存下去,照樣發展。我們下定決心,不管是喜鵲叫還是烏鴉叫,今年不進聯合國。為此,周恩來決定,不與基辛格談加入聯合國的問題。
    熊向暉在《我的情報與外交生涯》一書里,更加詳細地描寫了投票前,中央對入聯問題的判斷。
    10月20日中午,基辛格一行再次到達北京。當晚9時許,毛主席約見周恩來、葉劍英、姬鵬飛以及熊向暉、章文晉、王海容、唐聞生。
    主席說:聯合國大會前天開始辯論中國代表權問題。為什么基辛格在這個時候來北京?
    葉帥答:大概他認為美國的提案穩操勝券。
    主席問:大會提案過半數贊成就能成立,過半數要多少票?
    章文晉答:現在聯合國會員國總數是131。如果不出現棄權票,過半數就是66票。
    主席說:當年曹錕還能收買那么些“豬仔議員”,如今美國掛帥,日本撐腰,還有十幾個國家跑腿,搜羅66票,不在話下。
    主席問我:阿爾巴尼亞、阿爾及利亞……你們叫“兩阿提案”,能得多少票?
    我說:今年“兩阿提案”內容和去年一樣。去年得到的贊成票是51。從去年聯大表決到現在,同我們新建交的聯合國會員國有9個,加上很快就要建交的比利時,一共10個。他們都會贊成“兩阿提案”。這樣,今年“兩阿提案”可能得到61張贊成票,這是滿打滿算。
    主席說:就算過半數,那個“重要問題”一通過,就要2/3的贊成票才能驅逐“中華民國”。
    主席又問:聯合國哪天表決?
    章文晉說:今年的辯論,發言的人要比往年多,大概要辯論十幾天。估計10月底、11月初進行表決。
    主席問:基辛格哪天走?
    總理說:10月25號上午。
    主席說:聯合國的表決不會那樣晚。美國是“計算機的國家”,他們是算好了的。在基辛格回到美國的那一天或者第二天,聯合國就會表決通過美國的提案,制造“兩個中國”的局面。所以,還是那句老話:我們絕不上“兩個中國”的“賊船”,今年不進聯合國。
    毛澤東料事如神,尼克松暗設機關,但他們都沒有想到,11月1日,聯合國總部自北邊數第23根旗桿,降下了青天白日滿地紅旗,換上了五星紅旗。 

                                 小球推大球

    雖然對表決結果大為光火,但尼克松此刻謀劃的一件大事,恰恰是這次美國在聯合國失利的重要原因。
    1971年7月15日晚,尼克松發表電視講話,公布了即將訪華的消息。雖然他只講了三分鐘,卻成了20世紀最出人意料的外交新聞之一, 聯合國內部的力量對比也隨之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
    美國阻攔別的國家接近中國,自己卻向中國“暗送秋波”,這使過去害怕得罪美國,不敢投中國票的國家膽子大起來——連美國都在偷偷與中國握手言和,其他國家還有什么好顧忌的? 
    用毛澤東的話說,英國、法國、荷蘭、比利時、加拿大、意大利、葡萄牙,都當了“紅衛兵”,造美國的反,在聯合國投了支持我們的票。
    其實中美早就開始“暗送秋波”了,但大部分國家都蒙在鼓里。在尼克松簡短的公告背后,有著兩年多復雜、微妙、堅定的外交斡旋與談判。而中美雙方能保守住了這個機密,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尼克松,用《時代》周刊的話說,是曾把政治生涯的大半都用來反共的人。在抗美援朝期間,他曾經叫囂著轟炸中國。就任美國總統時,《人民日報》評價他是“一個狡猾奸詐的陰謀家和劊子手”。但是,噩夢般的越戰,以及中蘇外交局勢變化,最終使尼克松找到了國際戰略的新視角:在中美蘇的三角政治格局中,如果支持蘇聯而削弱中國,只會使蘇聯更強,如果支持中國,反而有利于制衡蘇聯。
    隨著尼克松當選總統,打開中美關系大門,就成了新中國外交史上最富戲劇性的一幕,一連串出人意料的情節使得這場大戲高潮迭起。追根溯源,最早打破僵局的事件,竟然是一場時裝表演上的“偶遇”,而不是大家熟知的“乒乓外交”。
    1969年12月3日,在華沙文化宮舉辦的南斯拉夫時裝秀中,美國大使試圖走向中國駐波使館外交官雷陽,以便轉達美國總統的口信。但雷陽腦子里階級斗爭那根弦繃得很緊,根本就不想和美國人打招呼,立馬頭也不回地下樓去了。美國大使又堅持追出門,最終從男廁所里截住了雷陽的波蘭翻譯,告訴他尼克松要同中國“進行重大的具體的會談”,這才完成了總統的使命。
    1970年國慶節,毛澤東把斯諾夫婦請上了天安門城樓,并站在自己旁邊。第二天,所有報紙都在頭版頭條刊登了毛主席和斯諾肩并肩的照片,這可是史無前例的,本該是各國首腦才能享受的“待遇”。當月尼克松便在接待《時代》記者時說:“如果我死以前有什么想做的話,就是到中國去。如果我去不了,我要我的孩子們去。”他還托巴基斯坦總統葉海亞•汗為中國捎來口信,表示將設法使中美關系正常化。這被周恩來稱為“一個國家首腦把一個國家首腦的信息轉給另一個國家首腦”。
    從那時起,中美開始通過巴基斯坦渠道交換信件,但所有的信都沒有頭也沒有尾,有時還沒有日期,在中美政府中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信的內容。
    這些表面上的偶然事件,到1971年4月終于有了重要突破:美國乒乓球隊受邀訪華,并受到熱情接待。尼克松馬上明白,這是中方在幫美方打消顧慮:不必擔心美方訪問中國時會受到譴責,他們將踏上一片友好的土地。毛澤東管這叫“小球推大球”,小球就是乒乓球,大球就是地球。但在基辛格看來,這簡直就是中國人的直接邀約,而且既不會遭到拒絕,又能表明自己的態度。
    此后,基辛格開始著手準備訪問中國,他要做的頭一件事就是保證在中美之間打個來回,而不讓世界上其他任何人知道。雙方都深知,在沒有初步結果之前,任何一條偏頗的報道,都會使會談“胎死腹中”。
    基辛格后來回憶說:“知道所有這一切的只有尼克松和我。”

                                “波羅”行動

    正如馬可波羅的冒險和發現之旅,基辛格于1971年7月1日離開華盛頓,把他秘密訪華的行動定名“波羅”。
    基辛格先在西貢活動了3天,到曼谷停留1天。6日到達新德里,8日到伊斯蘭堡。為了秘密訪華,基辛格在8日的晚宴上,偽裝肚子痛。葉海亞高聲宣布,伊斯蘭堡天氣太熱,影響了基辛格的健康,請他去那蒂亞加利的總統別墅休養。至此,隨行的記者早已對一連串無聊的常規訪問失去興趣,打道回府了。
    9日凌晨4時,基辛格登上了葉海亞的專機,他是如此匆忙,以至于連一件干凈的襯衣都沒帶。不過,戴著大檐帽和墨鏡的基辛格還是被人認出來了。
    在拉瓦爾品第國際機場,倫敦《每日電訊報》駐巴基斯坦記者貝格突然發現,一個捂得嚴嚴實實的人從停在軍用停機坪的一輛小轎車上下來,旋即登上巴航波音707客機,這架飛機馬上滑行起飛。
    這個人很像基辛格,但他不是聲稱得了痢疾正在療養嗎?貝格覺得事有蹊蹺,隨即問機場一位官員:剛起飛的巴航707飛機飛向哪兒?這個官員信口回答:中國。
    驚天秘密被無意間發現,貝格馬上向倫敦報社發出了一條急電——基辛格飛往中國!
    值班編輯接到電報,權衡再三,不能定奪,查閱資料,發現中國政府于2月剛剛發表支持印度支那三國共同抗美的聲明,終于搖了搖頭,罵道:“貝格這頭蠢豬,準是喝醉了!荒唐!”就隨手將貝格的電稿扔進了廢紙簍。
    也幸好有這個糊涂的編輯,扔掉了貝格一篇能夠震動世界的稿件,卻無意間保護了基辛格的秘密。
    基辛格于7月9日12時抵京,為了保密,專機降落在南苑機場。 當時北京處處都懸掛著標語。基辛格的副手問陪同的黃華,從機場到釣魚臺的路兩邊都寫了些什么標語,黃華如實翻譯,是“打倒美帝國主義和一切反動派”。這令見多識廣的基辛格陡然緊張起來,畢竟兩國之間存在著深刻的分歧。
    基辛格在北京只呆了48小時,其間先后同周恩來會談17個多小時,加上參觀故宮和商談公告,幾乎沒有睡覺的工夫。
    關于尼克松何時來訪的問題,周恩來建議:尼克松可以在1972年夏天來華訪問,并表示尼克松訪華前先同蘇聯領導會晤可能更慎重些。基辛格說,如果總統夏天來,離美國大選太近,有爭選票之嫌。周恩來說那就1972年春天來訪,基辛格表示同意。
    不過,如何形容尼克松訪華呢?是尼克松想來?還是中方要他來?美方想強調中國邀請,中方想強調尼克松是自己同意邀請。
    雙方在“面子”問題上陷入僵局,最后還是周恩來想出了“獲悉”(英文為Knowing of)兩字,避開了誰主動誰被動的問題,使美國的面子更好看。基辛格也在尼克松總統“接受了這一邀請”之前加上了“愉快地”這一副詞,投桃報李。
    最后定稿的公告是:獲悉,尼克松總統曾表示希望訪問中華人民共和國,周恩來總理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邀請尼克松總統于1972年5月以前的適當時間訪問中國。尼克松總統愉快地接受了這一邀請。
    7月15日,公告一發表,就震驚了整個世界,不過隔絕22載所形成的對立、猜忌和懷疑,并不會那么輕易消失。在順利完成“波羅一號”行動3個月后,基辛格又有了公開的“波羅二號”行動。
    那次訪問中,有一個小插曲。當時新華社每天都會有一份英文版的新聞公報,公報上每天都有一條毛主席語錄,結果某一天語錄剛好換成了“打倒美帝國主義及其一切走狗”,而這份公報又被釣魚臺的服務人員送到基辛格等人的房間里。
    美方的“中國通”霍爾德里奇為此專門找到負責禮賓工作的唐龍彬,用廣東話說:“請你看看這個放到我們房間的新聞公報,我希望這是誤會。”基辛格也直接告訴中國人,不希望在尼克松訪華期間還遭遇類似“羞辱”。
    總理得知后非常重視,第二天,外交部代理部長姬鵬飛在陪同基辛格去人民大會堂的途中,特意向他解釋說,每個國家都有同人民群眾聯系的辦法,你們用報紙和電視,我們中國則用標語。他指了指昨天還貼著“反對美帝國主義”大幅標語的墻說,你看現在是不是變了?基辛格看了看外面,那墻上果然已經換上了“歡迎亞非乒乓球賽”的英文標語。
    10月25日,由于中方全盤否定了美方提出的中美聯合公報草稿,基辛格多待了一天,橫亙在雙方中間的就是臺灣問題。最后,基辛格想出了一種極妙的提法:“美國認識到,在臺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美國政府對這一立場不表示異議。”周恩來對此大為贊賞,稱贊基辛格說,不愧是博士。

                                   喬的大笑

    10月26日,基辛格剛走,周恩來就在人民大會堂召開緊急會議,討論臺灣國民黨當局被驅逐后,聯大席位空出來了,我們去不去?
    按說,新中國為這一權利爭取了22年,現在正應該去聯合國揚眉吐氣,但也有人擔心,去聯合國與美蘇坐在一起討論天下大事,時機是否還不成熟,建議給聯合國秘書長回電,感謝他的邀請,我們也很高興恢復了席位,但目前中國決定不派代表團去參加。 
    會議正開著,忽然得到消息,毛澤東要周恩來等人去其住處。 
    周恩來匯報說:“我們剛才開過會,都認為這次聯大解決得干脆、徹底,沒有留下后遺癥。只是我們毫無準備。我臨時想了個主意,讓熊向暉帶幾個人先去聯合國,作為先遣人員,了解情況,進行準備。”
    “那倒不必嘍,馬上就組團去。”毛澤東明確地表達了相反的意見:“這是非洲黑人兄弟把我們抬進去的,不去就脫離群眾了。今年有兩大勝利,一個是林彪倒臺,另一個就是恢復聯大席位。” 
    接著,毛澤東一口氣講了近三個小時。現在毫無準備怎么辦?我講過,不打無準備之仗。我也講過,在戰爭中學習戰爭。現在請總理掛帥,抓緊“戰備”。最重要的是準備在聯合國大會的第一篇發言。
    毛澤東說,1950年,我們還是“花果山時代”,你(喬冠華)跟伍修權去了趟聯合國。伍修權在安理會講話,題目叫做《控訴美國武裝侵略中國領土臺灣》,控訴就是告狀,告“玉皇大帝”的狀。那個時候“玉皇大帝”神氣十足,不把我們放在眼里。現在不同了,“玉皇大帝”也要光臨“花果山”了。這次你們去,不是去告狀,是去伸張正義,長世界人民的威風。給反對外來干涉、侵略、控制的國家吶喊聲援。第一篇發言就要講出這個氣概。
    喬冠華被毛澤東欽定為團長后,閉門謝客,一手端著茅臺酒杯,一手奮筆疾書,寫就了新中國在聯合國大會上的第一篇發言稿。 
    11月15日,當風度翩翩的喬冠華出現在聯合國會議大廳,立刻成了第26屆聯大的焦點。記者們里三層外三層地把他團團圍住,有記者問:“喬團長,你能不能講講你現在的心情?”滿面春風的喬冠華仰頭大笑,他那自豪的、酣暢的笑容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片刻后,他只說了這樣一句話:“我現在的心情不是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了嗎?”喬的大笑,被在場的攝影記者抓拍了下來,當年一舉摘得普利策獎。
    喬冠華這種靈活、坦誠的外交姿態,使得剛到聯大的中國代表團立即獲得輿論界的高度評價。第26屆聯大主席馬利克致詞說:“這是一個具有歷史意義的時刻”。隨后,共有57個國家的駐聯合國代表登臺發言致辭歡迎,用時近6個小時。
    智利代表在發言中引用了毛澤東詩詞,匈牙利代表團團長竟然用中文說2578號決議“糾正了一個存在已久的嚴重的歷史性的不公正”,“任何力量都阻擋不了偉大中國的前進。”
    歡迎儀式之后,是喬冠華的發言。
    對于布什來說,這是他第一次直接與中國共產黨打交道。喬冠華在聯大發言中譴責了美國,他并不感到詫異;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喬冠華用同樣長的時間把蘇聯也大罵一通。第二天紐約報紙上出現了一幅漫畫:布什和蘇聯代表坐在桌子邊做鬼臉,喬冠華把一桶稀粥潑在他們頭上。 
    作為這一重大歷史時刻的親歷者,喬冠華的夫人章含之回憶說:我一生中所經歷的最為激動人心的時刻,就是1971年11月15日喬冠華在聯合國中國席位上就座的時刻,以及他在聯大代表中國作第一次發言后,長龍般排隊向他祝賀的場面。

                                黑格遭“禮遇”

    第26屆聯大落下帷幕,喬冠華率團回國,新中國的外交官們又面臨新的挑戰:準備迎接美國總統尼克松。 
    尼克松訪華,基辛格主要負責政治、外交方面的準備,而后勤方面則由另一名美國國家安全事務助理黑格負責。在尼克松正式訪華前一個月左右,黑格抵京,與中方商討禮賓、安全、住房、電視轉播等所有細節。
    雙方的第一個分歧便是專機問題。美方堅持,尼克松在華期間,包括訪問上海、杭州兩個城市,全部行程都要乘坐自己的專機。美方解釋:按照美國憲法,美國總統是惟一有權在24小時內發布戰爭令的人,所以總統無論跑到哪里都要和白宮保持聯系,他乘坐的專機也隨身帶有核武器密碼,不可替代。
    中方則認為,當時中美尚未建交,尼克松可以坐自己的專機到中國,但在中國境內必須乘坐中方飛機。“如果你們擔心,我們的總理也可以陪你們坐。”
    雙方僵持了很久,據說是尼克松親自出面,美方才做了讓步。尼克松在中國境內的訪問——由北京到杭州、杭州到上海,由周恩來陪同,乘坐中方提供的“伊爾18”飛機。
    作為例行公事,美方還希望中方提供一份政府掌握的搗亂分子名單。中方一聽就覺得奇怪了,什么搗亂分子?就是對美國有意見的人嗎?翻譯冀朝鑄開玩笑說,那樣的話,恐怕中國大概有七八億人都會變成搗亂分子。美方對此哭笑不得,中方只得正告美國,你們放心吧,我們的人民是文明的,絕對不會亂來。
    不過,美國的擔心可以理解,在那個年代,并不是每個中國官員都能理解新的中美戰略。在章含之的記憶里,對黑格一行的接待工作就差點在杭州搞砸了。
    當時,上海和杭州的部分同志打心眼里不贊成和美國建立關系。當黑格在杭州為尼克松踩點時,出現了許多尷尬的場面。機場上,接待領導一個個冷若冰霜,握手仿佛在同敵人較勁;在西湖游湖時,正值午餐時間,但船上就一杯茶水,別說午飯,連果品都沒有。
    章含之在當晚12時將情況匯報給了總理。中央連夜決定,馬上改變這種態度,毛澤東還特地囑咐說,要送給每個美國人十斤糖果。
    毛澤東的指示是半夜做出的,黑格第二天早上就要走,上海市只得連夜把義民食品廠的工人叫到廠里趕制糖果,又叫一批工人連夜糊糖果盒。于是,美國人登機時出現了這樣一個喜劇性的場面——所有人都喜笑顏開地抱著一個大大的糖果盒,有的盒子連糨糊還沒干。20多年后,中國記者回訪黑格的時候,他說:“直到現在,我家還有這種中國糖果。”
    隨著農歷新年的臨近,北京也在悄然改變,“反帝醫院”在尼克松參觀時改成了“首都醫院”,“工農兵大街”也恢復了它原來的名字“地安門大街”,一些尖銳的標語被重新粉刷,換成了 “世界人民大團結”。

                              跨過遼闊海洋的握手

    1972年2月21日,尼克松踏上中國大陸的土地,開始了破冰之旅。 
    11時30分,尼克松總統與夫人帕特兩人走出艙門。尼克松看到,周恩來站在舷梯前,在寒風中沒有戴帽子。當尼克松走到舷梯快一半時,周恩來帶頭鼓掌。尼克松略停一下,也按中國的習慣鼓掌相還。
    尼克松知道,1954年在日內瓦會議上,杜勒斯拒絕同周恩來握手,美國人失禮在先。因此,尼克松讓一名高大的副官擋住了機艙內其他人,以便利用這個機會高調糾正從前的失禮行為,而不讓其他人的出現分散注意力。
    在離地面還有三四級臺階時,尼克松已經微笑著伸出手,周恩來迎上去,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周恩來說:“總統先生,你把手伸過了世界最遼闊的海洋來和我握手。25年沒有交往了!”尼克松也很激動,說道:“當我們的手相握時,一個時代結束了,另一個時代開始了。” 
    鏡頭對準了這個歷史性場面,并通過衛星傳到全世界。尼克松破冰之旅的現場直播,收看的人數不少于甚至超過了人類第一次太空行走時的6億觀眾。
    由于當時中美尚未正式建交,所以機場的歡迎儀式非常簡單。沒有歡迎的群眾,沒有令人興奮的鮮花彩帶,沒有轟隆作響的禮炮,只有一面美國國旗和一面五星紅旗并排在機場上空飄揚。
    作為第一個來華訪問的美國總統,尼克松多少有點失望。不過,當軍樂隊高奏起兩國國歌,賓主檢閱三軍儀仗隊時,尼克松一下子興奮起來。他后來在回憶錄中寫道:在共產黨中國心臟的刮風的跑道上,《星條旗永不落》在我聽來從沒有這么激動人心過。
    抵京大約一個小時后,尼克松正準備洗個淋浴,基辛格突然闖進來,氣喘吁吁地說:“總統先生,毛澤東主席想見您。周恩來已經來到樓下。”
    對于尼克松來說,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在尼克松訪華前,是否能與毛澤東會面,是美方一直急于確認之事。但是幾個月前,毛澤東的健康曾出現惡化,所以中方一直不能給予明確答復。
    自從2月12日,毛澤東一直臥病在床。但是,他卻很清楚地記得2月21日這天尼克松抵京訪華。21日這天,毛澤東的病情有了好轉,他即刻吩咐:“快給總理打電話,告訴他請總統從機場直接到豐澤園來,我立刻會見他。”
    毛澤東握住尼克松的手足足有一分多鐘,他說:“我說話不大利索了。” 
    但在尼克松看來,毛澤東雖然說話有些困難,但思維像閃電般敏捷,緊緊抓住談話中每個細微含義。這次談話本來估計只會進行10分鐘或15分鐘,卻談了一個多小時。周恩來頻頻看表,尼克松看出毛澤東很疲勞了,于是決定設法結束這次會談。 
    “主席先生,在結束的時候,我想說我們知道你和總理邀請我們來這里是冒了很大風險的。這對我們來說也是很不容易做出的決定。但是,我讀過你的一些言論,知道你善于掌握時機,懂得只爭朝夕。” 
    聽尼克松念出自己的詩詞,毛澤東露出了笑容。在談話快結束的時候,他回應說:“你那本《六次危機》寫得不錯。” 
    尼克松微笑著搖搖頭,朝周恩來說:“他讀的書太多了。” 
    毛澤東陪客人走到門口,他對尼克松說:“我身體一直不好。” 
    “不過你氣色很好。”尼克松說。 
    毛澤東微微聳了聳肩說:“表面現象是騙人的。” 
    在這次重大的歷史性會晤中,毛澤東機敏,富有哲理而幽默,善于駕馭全局。臺灣問題、日本問題、印度支那問題、反對“霸權”等一些十分嚴肅的原則性的問題在毛澤東的詼諧隨意的談吐之中暗示了出來。
    幾周之后,當基辛格在他的白宮辦公室里細心研究毛澤東和尼克松談話的記錄時,他發現毛澤東在談話中實際上已勾畫出了上海公報的內容。后來他把這次談話比喻作“瓦格納歌劇的序曲”。 

                                改變世界的一周

    尼克松到達北京的當天晚上,周恩來在人民大會堂舉行國宴招待尼克松一行。
    冀朝鑄回憶,當時一般國宴上的音樂都是中國革命歌曲,這一次,周恩來讓下面的人事先做好調查:美國人喜歡什么曲子、尼克松喜歡什么曲子。最后選擇了尼克松最喜歡的《美麗的亞美利加》,這也是尼克松就職時演奏的音樂。果然,音樂一響,尼克松非常高興。
    尼克松顯然也對這次來訪做了充分準備:國宴上,在座的美國人大都不會使用筷子,只好拿著吃西餐的刀叉笨拙地對付中餐,惟獨尼克松不緊不慢地用筷子夾取美味佳肴,吸引了眾多記者的鏡頭。周恩來對尼克松夫人帕特稱贊道:“總統和你都能熟練地用筷子。”帕特笑著說:“為了來中國,我們在白宮都學著用筷子呢。” 
    顯然,尼克松想感化中方。在一次會談前,尼克松滿臉笑容地走到周恩來身后,主動幫他脫掉了呢子大衣。這個鏡頭被電視記者攝下后,被安排在美國的電視轉播中連續好幾次重播。美國民眾十分贊賞尼克松這個熱情舉動,一些大報在頭版刊登這幅脫大衣的照片。有家報紙評論說:“在美國人民對周恩來表示極大的好感時,尼克松為周恩來脫大衣,等于發表了一篇極為動人的競選演說。”
    對此,中方也表現了自己的誠意。2月23日晚,周總理陪尼克松去體育館觀看乒乓球表演,北京開始下雪,天氣預報說第二天的雪會更大。這讓中方的接待人員很揪心,按照計劃,尼克松第二天的行程是去長城。
    周恩來一點都沒有表現出焦急的樣子,只是在比賽中途出去打了一個電話。待比賽結束,沿途已經有或扛著鍬或拿著掃帚的軍人和老百姓在掃雪。第二天一大早,尼克松夫婦很驚訝地發現,昨天夜里厚厚的大雪驟然從馬路上“消失”了。原來這一天北京連夜出動了100多輛灑水車,60萬到80萬人,從釣魚臺一直掃到八達嶺長城的烽火臺。
    車輛行駛在黝黑的馬路上,路旁卻是堆著厚厚的白雪,尼克松不禁贊嘆中國的力量。
    為了制造“友好氣氛”,也出了不少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尼克松夫婦登長城那天,天寒地凍,路邊卻有一些“村民”在下棋。不知是太緊張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下棋人”一直低著頭,對總統夫婦駕到無動于衷。尼克松說了一句:“這是做給我們看的。”周恩來知道后很生氣,后來在與尼克松會面時,他很坦率地說:“我們有些做法比較虛假,是形式主義。” 
    在北京的五天,尼克松經歷了緊張的秘密談判、游覽和出席公眾活動。    對于將要發表的聯合公報,尼克松說:“像這樣一次舉世矚目的首腦會議,通常的做法是,開幾天會,經過討論,發現意見和分歧,然后發表一篇含糊其辭的公報,把問題全部遮蓋起來。”
    “如果我們那樣做,就會不僅欺騙人民,而且欺騙自己。”周恩來說。 
    2月28日,中美雙方在上海發表了著名的中美聯合公報。《公報》既陳述了中美雙方的共同點,也用各自分別表述的方式將彼此的分歧講得明明白白,創造了世界外交文書的新風格。
    關于臺灣問題的措詞行文如下: 
    雙方回顧了中美兩國之間長期存在的嚴重爭端。中國方面重申自己的立場:臺灣問題是阻礙中美兩國關系正常化的關鍵問題;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的惟一合法政府;臺灣是中國的一個省,早已歸還祖國;解放臺灣是中國內政,別國無權干涉;全部美國武裝力量和軍事設施必須從臺灣撤走。中國政府堅決反對任何旨在制造“一中一臺”、“一個中國、兩個政府”、“兩個中國”、“臺灣獨立”和鼓吹“臺灣地位未定”的活動。 
    美國方面聲明:美國認識到,在臺灣海峽兩邊的所有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臺灣是中國的一部分。美國政府對這一立場不提出異議。它重申它對由中國人自己和平解決臺灣問題的關心。考慮到這一前景,它確認從臺灣撤出全部美國武裝力量和軍事設施的最終目標。在此期間,它將隨著這個地區緊張局勢的緩和逐步減少它在臺灣的武裝力量和軍事設施。    
    離開中國的那個晚上,尼克松舉行答謝宴會。中方在每人面前擺放了一盒“熊貓”牌香煙,香煙盒上憨態可掬的大熊貓立即引起了尼克松夫人帕特的注意。她拿起香煙盒,連聲贊嘆:“真是太精美了!我太喜歡大熊貓了!”
    坐在旁邊的周恩來聞聽此言,不動聲色地說:“總統夫人,我們送你一些吧。”尼克松夫人不解地問:“送我什么?香煙嗎?”周恩來說:“不是,是送你們大熊貓。”
    兩個月后,中國的一對大熊貓定居在華盛頓國家動物園,成為尼克松帶回去的又一件大禮,也成了中美兩國友好的特殊紀念。
    28日,尼克松滿意地離華返美,他很自信地說,自己對中國的7天訪問是“改變世界的一周”。
    周恩來也從上海飛回北京,向毛澤東匯報說:“尼克松高興地走了。他說他這一周改變了世界。”毛澤東說:“哦?!是他改變了世界?哈哈。我看還是世界改變了他。要不然,他隔洋罵我們那么多年,為什么又要飛到北京來和我們談判?”
    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合法席位的恢復,以及中美關系正常化進程的開始,中國外交獲得了新的活力和廣闊的活動天地,一個遍及世界各大洲的與中國建交的高潮出現了。
    當年9月,日本首相田中角榮訪華,中日建立邦交。此后,聯邦德國、澳大利亞、新西蘭等一批國家紛紛與中國建交,到了1973年底,中國已經基本完成了同美國以外的資本主義發達國家建交的過程。
    (《環球視野globalview.cn》第389期,摘自2011年6月14日《北京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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