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時代>周刊編者按:在<時代>以獨家新聞發(fā)表的一系列文章中的這篇新的文章中,埃德加.斯諾談到了中國的軍事組織:從幼兒園起開始軍事編制,這種確實象軍隊的編制正在擴展到全民當中.)

    整個中國是一個毛澤東思想大學校,軍隊是這個學校的校長.周恩來總理說:"我們大家同軍隊一樣."也許可以再加一句:"軍隊和我們大家也都一樣."

    周恩來向我耐心地解釋,為什么把整頓過的黨內(nèi)和政府內(nèi)的個人分成"軍人"和"非軍人"是錯誤的.毛澤東不是一個軍人嗎?他是軍隊之父,這個軍隊就是他組織的;毛也是黨的首腦.我在中國紅軍中認識周恩來時,他自己就有將軍軍銜,當時紅軍還沒有成為人民解放軍.在取消軍銜以前,國防部長林彪就戴元帥肩章,他也是副總理.

    那么,中國"軍事化"了嗎?回答是:既是又不是.毛說過,軍隊在無產(chǎn)階級專政中起著突出的作用;但他又說,黨指揮槍,不是槍指揮黨.象工廠和公社一樣,從幼兒園時起,中國的學校就按照班.排.連的編制組織起來.所有適齡的成年人都參加由軍隊領導的民兵.但是,人民解放軍的主要任務是宣傳毛澤東思想.當然,毛澤東思想不是<我的奮斗>.毛的思想中沒有納粹的理論,不打算征服外國的領土,也不想輸出革命.在國內(nèi),毛澤東思想教育人們通過斗爭求解放,教育人們?yōu)槿嗣穹蘸蛡鋺?zhàn).現(xiàn)在讓我們看看軍隊的一些不尋常的活動吧.

    第一幕:我們來到中國東北遼寧省會沈陽的一所聾啞學校.這所學校由五名人民解放軍醫(yī)療宣傳隊的針灸專家領導.到這里來上學的孩子們既不會說,也聽不到.但是,他們不是先天性的聾啞義,而是由于得了麻疹.大腦炎和其他傳染性疾病才失去聽力的.這個軍人小分隊的隊長李乃民告訴我們說,這所學校在文化革命之前就有了.以前,孩子們學習用手語來交流思想.一九六六年毛開始在北京接見幾百萬紅衛(wèi)兵的時候,這所學校也派了自已的代表帶著毛語錄小紅書到了北京.李說:"當孩子們看到了毛主席的時候,他們高興得哭起來,但是他們不能同別人一樣喊毛主席,他們急得直跺腳.我們的領導人當時看到了這種情景,讓我們貫徹執(zhí)行毛主席的指示:中國醫(yī)藥學是一個偉大的寶庫,它要為人民服務.我們醫(yī)護人員己經(jīng)試驗過針刺治療聾啞病.我們加緊在自已身上試驗,用針在"禁區(qū)"扎到我們所能忍受的最深處.

    "一九六八年十一月,我們被派到這所學校里來保護孩子們的健康,并培訓針灸技術人才.我們教他們針灸,得到了大家的信用.在很短的時間里,許多孩子們都能眵聽和說了.他們學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毛主席萬歲"!在兩年里,我們接受治療了五百八十二人,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恢復了聽力,百分之八十的人能讀簡短的語錄,能唱<東方紅>.這里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再也看不到手語了,而是聽到孩子們高聲唱歌和朗讀."太天真了嗎?

    應該看看這些孩子們的面孔,聽聽他們努力發(fā)出的聲音.他們的年齡在九歲至二十歲之間,個個打扮得漂漂亮亮,穿得暖暖和和.我們看到了他們的日常治療,長針深深地扎在耳后.一個男孩嘴里喊著"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眼里滿含著淚水.

    我們參觀了一些教室,那里學得比較好的孩子們在大聲地進行交談或朗讀.他們不久就要進中學了.我們熱烈鼓掌他們的努力學習,他們帶著微笑傾所著外賓談話,充滿信心和希望.我們走到他們的課桌旁邊時,他們就和我們握手,接著在附近中學的樂隊伴湊下,給我們表演了歌午.當我們離開那里的時候,他們都站在路旁,一直微笑著.

    象這類學校.在中國的許多市鎮(zhèn)都有.我問一位荷蘭的醫(yī)生和他的夫人(我是在這個人民共和國停留時認識他們的),他們對此有何想法.他們在阿姆斯特丹的一所啞人學院工作多年,會使用歐洲最先進的技術.他們搖搖頭回答說:"象在盧爾德(法國城市名)一樣,信心治好了疾病."針灸至今在理論上還是無法解釋的,但是,越來越多的使用針灸的歐洲人己經(jīng)證明,針灸比在盧爾德使用的方法更有效.

    第二幕:在北方的河北省的一個農(nóng)村里,我停下來,對著迷人的在石頭堆起來的農(nóng)場拍了一張照片.后來,我走進這個村莊,除去一個姑娘和一個穿軍裝的青年以外,我沒有遇到別人,那個姑娘的胳膊上和臉上扎著針.姑娘是赤腳醫(yī)生,男的是正在教授針灸的解放軍醫(yī)務工作者.炕上堆滿這個姑娘的同伙們從山上采集的干萆,干塊莖和其他配中藥的東西.炕上還放著帶有紅十字的現(xiàn)代醫(yī)藥箱.這是在成千的村莊里到處都可以看到的場面.

    第三幕:我們來到陜西省的南泥灣,它在西安以北二百公里,在延安東南九十公里.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這里是共產(chǎn)黨游擊隊的總部,現(xiàn)在是一個國營農(nóng)場,由解放軍農(nóng)墾四十團管理.團長個子很高,駝背,名叫朱少清,是三五年至三六年"長征"的老戰(zhàn)士.

    在英雄的時代,一無所有,只憑著一雙手,南泥灣就建設起起來了.當時朱少清也在這里,還有許多游擊隊員.后來,南泥灣就成了通過勞動進行再教育的農(nóng)場,一九六五年后改為國營農(nóng)場,許多勞動者在文化革命期間離開了這里.一九六八年軍隊回到這里領導擴建工作.目前,這個農(nóng)場己有樹林.果樹和耕地一萬八千公頃,朱少清領導下有三萬人,其中有全家長期在當?shù)囟ň拥霓r(nóng)民,黨的干部,大學生和以前的紅衛(wèi)兵.

    從朱少清那里得知,全部生產(chǎn)都上交國家;工資制度幾乎同其他國營企業(yè)所實行的工資制度完全一樣.原來的農(nóng)民還住在自巳的木屋里,并且有小塊的自留地,但是他們同暫時來的勞動者一樣拿工資.后者不付房費,但每月要交三千多里拉伙食費,這是從平均工資大約一萬里拉中扣除的.

    南泥灣最有趣的還是前西安市共青團委員劉雨生所領導的黨的干部的"五.七"干校."五七"干校都建在中國的農(nóng)村,是根據(jù)一九六六年五月七日毛主席的指示建立起來的.

    這樣,在文化革命期間作為權力機構而建立起來的革命委員會,輸送了大批黨員到農(nóng)村"下放勞動".現(xiàn)在,南泥灣"五.七"干校有二百一十六名"毛的戰(zhàn)士",大多數(shù)都在三十到四十歲,只有少數(shù)是老年人,有男有女,最高年齡六十一歲.這些學員都是來自西安黨的機關和這個地區(qū)的農(nóng)村公社.包括七名醫(yī)生在內(nèi),他們都是自已申請的,經(jīng)過他們上級批準,來學習和再學習毛澤東著作,學習馬列主義著作.過去他們脫離群眾,而現(xiàn)在他們正在通過學會同農(nóng)民和士兵一起勞動,通過改造世界觀再重新同群眾結合在一起.

    在參加農(nóng)場的活動時,大家都干活,開墾新耕地,建造新住房和窯洞,農(nóng)閑時在班排長的領導下學習和討淪問題.經(jīng)過半年或一年之后,他們能夠成為"毛的積極分子",同時,他們?nèi)匀荒迷瓉戆锤刹考墑e定的工資.他們當中的一些人,肯定不是所有的人,對于由城市生活換為這樣的一種新鮮的生活是很滿意的.

    國營農(nóng)場在每個省和每個邊疆地區(qū)都有,他們是由軍隊掌握的,是由黨領導的.每當"五.七"干校要擴大耕地或者擴大了耕地時,這些土地也就成了全民財產(chǎn).現(xiàn)在仍在要求進行軍墾,把沿海和沿河的沼澤地變成耕地.軍隊正在從新疆到東北的邊界建立新的村莊,這是防御系統(tǒng)的一部分.

    除去部隊,在這里勞動的還有些什么人呢?黨的干部占的比例不很大.根據(jù)新的教育制度,中學生畢業(yè)后在繼續(xù)上大學之前,需要參加三年體力勞動,上大學的人就是由他們所在的班排和連隊挑選的.學校根據(jù)地區(qū)委員會預先制定的計劃決定有多少人上大學,多少人到工廠.多少人到農(nóng)村或邊疆.這些青年學習耕作,他們只得到服裝丶飯萊和一小部分零用錢.軍墾農(nóng)場訓練出成千上萬的人,同軍墾戰(zhàn)士一起的還有從城市里下放來的勞動者,有的是專業(yè)人員.好多人在他們工作的地方長期定居下來.

    軍隊為這些群眾進行了大量的綠化以及建造住房丶水壩丶發(fā)電站丶橋梁和修路的工作.文化革命期間,解放軍的工程兵修建了一條通向越南的工程艱巨的鐵路.北京建成了嶄新的地下鐵路,全中國都在修筑防空網(wǎng).海軍軍官領導著上海的造船廠,那時我參觀了剛下水的新貨輪.在農(nóng)村的公社里,軍隊是由民兵代表的,一直到大隊和生產(chǎn)隊.

    無論誰到中國來都會很快得出結論說,軍隊是人民的軍隊.戰(zhàn)士在公共場所的行動是人們的典范.士兵很少帶槍,在農(nóng)村,他們帶著鏟子,或者組織學習毛的著作.這是一支守紀律的丶工農(nóng)的丶非常民主的軍隊,幾乎可以說是恢復了延安斗爭時期特有的平等的原則.這支戰(zhàn)斗力非常強大的軍隊擔負所有這些新的責任,他的人數(shù)毫無嶷問超過了三百萬人,但同全國人口總數(shù)比起來要比美國的少,花費無疑也較小.部隊生產(chǎn)自己所需要的大部分糧食,不向人民要任何東西,不需要文職人員,隨時準備向農(nóng)村和工廠提供必要的幫助.

    一個剛參軍的士兵免費得到所有日常生活零用品.雖然不能說是物質(zhì)刺激,但是很明顯,到年底時手頭的儲蓄,比十八歲的學徙工要多.軍官是從士兵中挑選的,他們的薪金也很低;最高級的軍官的薪金最近降低了.將軍的薪金是每月六萬二千到十萬里拉,另外還享受一些補貼.

    小學里有小小的"紅小兵".所有我認識的那些家庭幾乎都希望至少有一個適齡的男孩或女孩參加解放軍.拒絕服兵役可能意味著錯過了生活中最好的機會.

    盡管如此,有些黨員仍然對于文化革命摧毀共產(chǎn)黨的領導機構之后軍隊繼承的領導作用感到不快.過去,人們追求的是,孩子們能夠上學,希望能看到他們成為富人和有權的人;今天,人們希望成為"想當高官厚祿的干部",這種希望不僅經(jīng)常受到譴責,而且也是把干部送到"五.七"干校進行再教育的原因之一.

    能不能說是軍事專政呢?周恩來說,這很荒繆.怎么能這樣認為呢?解放軍,包括空軍和海軍,是黨的軍隊,是為無產(chǎn)階級服務的."軍隊是忠于黨的,在軍隊里,黨始終是通過他的組織來領導的,直到最基層的連隊."軍隊干部占以前黨員的不到十分之一.除去完成國防和幫助生產(chǎn)的任務之后,他們怎么能單獨掌握國家呢?

    在"清洗"和文化革命中,毛澤東希望看到出現(xiàn)能夠取代領導機構中的"走資派"的更年輕的一代.因此,在一九六六年,"放手"讓成千上萬的學生和勞動者公開表示對長期遭受壓迫的不滿,向黨的骨干造反.但是,"造反派"在選擇新的領導和新的組織形式時不能團結一致,分了很多派,出現(xiàn)了沖突,國家陷入了幾乎可以說是無政府的狀態(tài).唯一沒受觸動的黨的組織是軍隊.

    周恩來的辦法是什么呢?他對我說:"在我們社會主義國家,我們大家在黨內(nèi)都是一樣,不管你是在政府內(nèi)丶黨內(nèi)或者在軍隊里面工作,大家都一樣.軍隊干部到了政府機構成為干部之后,他們就再也沒有軍事任務了.從軍隊中調(diào)過來.這樣,過幾年之后,他們肯定就和我們一樣了."

                                  (節(jié)譯自一九七一年五月九曰<時代>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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