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南下西進干部
—紀錄片《八千里路云和月》觀后的回眸與思考
南下西進干部,是一個非同尋常的團隊,是一個奮發進取的群體。對于貴州的昨天、今天、明天來說,他們用理想、信念、鮮血、生命、熱汗、勤勞、智慧展示了一種精神,一種壓倒一切困難而不為任何困難所屈服的精神。這種精神是偉大、不朽的!
近日,觀畢由山東菏澤電視臺拍攝的紀錄片:《八千里路云和月——南下西進干部紀實》,筆者受到極大的感染。歷史的風雨,會沖刷掉許多記憶,亦會使一些記憶更為鮮明突出,使那些值得紀念的事件的價值、意義倍加明晰。60年前,1.5萬多南下西進干部懷著一腔熱血毅然放棄業已到來的和平生活,奔向戰火紛飛的異鄉,完成挺進貴州、建設貴州的歷史使命,正是一個永垂史冊的經典事件,一篇催人奮進的燦爛篇章,一項共和國不會忘記的光輝業績。
紀錄片《八千里路云和月——南下西進干部紀實》,是菏澤電視臺的同志歷時數月,在采訪近百位南下西進干部的基礎上精心制作的。該片反映了南下西進干部以國家、民族利益為重,無畏的勇氣,出生入死的經歷和解放貴州、建設貴州的無私奉獻精神。在貴州,他們留下了豆蔻年華、美好青春,留下了奮斗與光榮、歡樂與犧牲,留下了赫赫功績,留下了子子孫孫,成為了“地地道道”的貴州人??梢栽谝欢ǔ潭壬险f,如果沒有這些南下西進的拓荒者、改革者,就沒有欣欣向榮的貴州,他們為建立貴州新政權夯土,為貴州的振興貢獻了畢生的心血。正如紀錄片主題歌所唱:“山一程、水一程,風雨南國行。胸懷壯志別雙親,千里赴征程。父一生,子一生,生生黔貴情,兩頭青絲成白霜,至今無悔聲……?!?/p>
背井離鄉
南下西進
1948年,山東菏澤,一塊英雄的土地,一幅誘人的畫卷。冀魯豫區黨委就駐扎在這里。
冀魯豫區位于太行山以東、泰山以西,是河北、山東、河南三省及蘇北、皖北的結合部。是著名的革命老區。
1948年12月,中共中央華北局在石家莊唐家花園召開會議,決定從冀魯豫區抽人組成一個省的干部架子,包括6個地委、30個縣委、210個區委共3362名干部隨軍南下。
時任冀魯豫區黨委副書記的徐運北與會。
華北局決定冀魯豫南下干部支隊由徐運北任政委。會議結束,徐運北返回冀魯豫區黨委駐地菏澤途中,走到鄄城縣舊城黃河渡口時,正好遇到從淮海前線回來的劉伯承、鄧小平,鄧小平對徐運北說:全國形勢很好,告訴區黨委,你們要馬上準備南下。
1949年1月,冀魯豫區黨委召開由各地委組織部長參加的擴大會議,布置抽調南下干部的任務。
當時冀魯豫區的干部90%以上是農民出身,這些土生土長的農民干部,參加革命早晚不同,但都經歷了抗日打老蔣的斗爭。剛剛走出青紗帳,鉆出地道口,分到了土地,和平的生活才開始,又要離家遠行,會有不同程度的個人考慮,是情理之中的。
然而,1949年,革命形勢迅速發展,戰爭前線捷報頻傳,“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多年的憧憬,近在眼前,廣大干部心潮澎湃,興奮異常。
會議要求:采取公開動員、自動報名和組織確定相結合的方法,搞好發動工作。會上喊出“一把手南下,二把手看家”的口號。
動員工作是比較順利的,冀魯豫區的廣大干部顯示出了極高的革命熱情和思想覺悟。
紀錄片連貫播放這樣的鏡頭:夫婦倆都要南下,把3個孩子(最小的才2歲)寄養在老鄉家;有個17歲的干部是一家獨女戶的上門女婿,他報名南下,岳父母堅決反對,不得已只好辦了離婚手續;有兩兄弟說好留下1人照顧老人,可最后還是兩個都南下了;有個女干部,報名時說好盡快回鄉看望老父,但直到1962年其父病逝都沒能回家;有個干部待做通了妻子同行的工作,已沒有時間辭別父母……
最后超額完成了外調干部的任務。1949年3月26日,中共冀魯豫區黨委在菏澤晁八寨舉行歡送南下干部大會。
會上宣布:南下干部、戰士列入軍隊建制,番號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第五兵團南下支隊。司令員傅家選,政治委員徐運北,參謀長萬里,政治部主任申云浦。
二野五兵團,是由原來戰斗在冀魯豫的晉冀魯豫野戰軍第一、第七、第十一縱隊和豫皖蘇軍區所屬部隊組建而成,其成員大多是冀魯豫區的子弟兵,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與冀魯豫區人民同生死共患難,其指揮員和政治工作人員與地方干部密切聯系,互相配合,成為親密戰友?,F在他們又要一道南下,野戰軍在前面沖鋒陷陣,消滅敵軍主力,而地方干部隨之跟進,在主力部隊支持下,全面接管、建立政權,安定社會秩序,全力支援大軍繼續前進,譜寫一曲壯麗的大進軍樂章。
1949年3月31日,由3960名干部、2027名戰士共5987人組成的南下支隊,身著嶄新的草綠色軍服,佩戴著中國人民解放軍胸章,高唱戰歌,浩浩蕩蕩,從菏澤晁八寨一帶整隊出發。
這些冀魯豫的優秀兒女,向著自家村莊的方向,一步三回頭,望一眼再望一眼,再見了家鄉,再見了親人。不少人手捧家鄉的黃土,對著生于斯、長于斯的故鄉,鞠下了深深的一躬。
從紀錄片看,南下支隊在合肥期間,根據劉伯承、鄧小平、陳毅總前委的指示,明確南下支隊的任務是:隨二野五兵團渡江,負責接管贛東北。
贛東北區黨委由徐運北任書記,郭超任組織部長,申云浦任宣傳部長。
總前委還確定由萬里帶領四大隊干部和支隊部的部分干部共620人,去南京參加接管工作。
1949年4月11日,經過休整后的南下支隊從合肥出發,向贛東北前進。從這里開始,全靠兩條腿走路。
1949年5月4日,南下支隊到達贛東北重鎮——景德鎮。
5月13日贛東北區黨委進駐上饒市。
至此,全體南下干部在44天的長途跋涉中經受住了鍛煉和考驗。20多天陰雨連綿,道路崎嶇,泥濘難行;行進途中,缺米少菜,生活艱辛。南下干部發揚艱苦奮進的作風,始終保持了高昂的戰斗豪情,勝利完成了行軍任務。
經營贛東北,是冀魯豫南下干部全面接管新區政權的第一次實踐,他們浴血奮戰,勤勉工作,開局良好,用事實證明了這批干部是黨能夠信任的干部,具有新區工作所要求的政治素質、求實作風和犧牲精神。
1949年8月,正值南下干部緊張而又順利工作的時刻,突然接到上級指示:移交工作,隨二野五兵團進軍大西南,接管貴州。
消息傳來,在冀魯豫干部的思想中引起不小的波動。
紀錄片中,一位老同志回憶說,1949年8月,就接到通知,叫西進貴州。當時顧慮較多,一個是贛東北解放了,我們已熟悉這里的環境,準備在贛東北安家落戶,過比較安穩的日子了;可這下又要西進,而且是到貴州。那個時候對貴州的印象,就是傳說中的三句話:“人無三分銀,地無三里平,天無三日晴”,所以思想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
當時為了擴大干部隊伍,贛東北區黨委和各地委辦了干部學校和訓練班,贛東北軍區辦了二野軍大五分校;根據華東局的指示,同時動員各類干部學校的學生參加西進。而對貴州的種種傳聞也開始影響這些青年的報名熱情。
8月下旬,五兵團政治部宣布原贛東北軍區政治部文工團更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五兵團政治部文藝工作團”。當晚,有的就悄悄脫下軍裝離開了軍營,在稍后的幾天里,有的外出不歸,有的半夜潛走,隊伍再集合時明顯少了一塊。
9月初,區黨委派宣傳部長申云浦到上海向劉鄧首長匯報干部的思想情況,說到對貴州的種種不好的傳聞時,鄧小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大聲對申云浦說:這是封建地主階級污蔑貴州人的,貴州難道不是中國的領土,貴州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不需要解放嗎?我在這里明確宣布:區以下的同志不去貴州有情可原,如果區以上的干部誰不愿意去貴州,一律開除他的黨籍。
申云浦從上海返回后,根據區黨委的安排,先后到各個地區向干部進行了傳達和動員。緊接著于9月10日晚,在上饒廣場召開了冀魯豫南下干部和其他學生干部、戰士參加的西進動員大會。
徐運北鄭重地傳達了中共中央決定和鄧小平同志的指示,申云浦作了很有感召力的動員報告。
上饒動員會開得非常成功,大家稱為“秋夜動員”。多少年后,西進的同志幾乎都記得那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會后通過小組討論、個別交談和召開積極分子會議,大家都表示以實際行動響應黨和人民的召喚,克服一切困難到貴州去。
1949年9月中旬,中國人民解放軍二野五兵團西進支隊正式組成,包括原南下支隊全體成員,贛東北黨委所屬各級干校學員,以及江西解放后參加工作自愿西進的部分青年知識分子,江西地下黨的同志也有49人作為帶領江西新干部的骨干,加入了西進的行列。整個西進支隊共計9331人。
支隊長傅家選,副支隊長江乃貴,政委徐運北,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申云浦,政治部副主任郭超,參謀長胡超倫,支隊下轄5個大隊,54個中隊。
9月25日至28日,西進支隊從上饒火車站踏上了西進貴州的征途。
西進支隊途徑湘潭期間,由五兵團轉業到地方的1524名干部到西進支隊報到,二野西南服務團貴州部的106名干部同時到達,此外,在湖北、湖南工作先后由中央派回的貴州籍的同志及從東北、華北派來的干部(他們大多是領導骨干),加入西進支隊的行列。還有南京二野軍大的875名學員和南京《新華日報》社、新華社南京分社辦的新聞訓練班的學員,其中多數是大學生,也奉命集結,進軍貴州。
上級將這些干部與原來的西進干部交叉配備,組成了九個大隊,為接管貴州建立省地縣黨政軍機構,作好了準備。
10月20日,西進支隊離開湘潭,開始徒步向貴州進發。這時,第二批從部隊抽調的940名干部和軍大五分校的1500名學員亦先后加入。至此,西進支隊干部總數10719人,加上戰士、勤雜人員共1.5萬余人。
去貴州必經的雪峰山,南北走向,橫亙于湘黔之間,綿延數百里,海拔1930米,山勢陡峻,坡高路險,一上一下45里,是西進途中最難翻越的山峰。60年后,回顧往事,西進的老同志幾乎都談到了這段難忘的經歷。
紀錄片記載了老同志的深情回憶:11月份下著雪,爬雪峰山,天不亮就起來。爬雪峰山是羊腸小道,最難上的是坎很高、很陡,腿彎過來有的時候就幾乎頂到下巴。那個走法說不上來是多少公里,反正翻過雪峰山天就黑了。
大隊人馬沿小路登上了雪峰山山頂,上級通知原地休息20分鐘,話沒說完,有的同志就發出了鼾聲。
正在這時敵機來了,扔下了幾枚炸彈,同行的五兵團有5個戰士犧牲了。西進支隊的傷病員坐汽車走大路的6名同志,也因汽車翻車全部遇難。
全體同志十分悲痛,掩埋了烈士的遺體,悲壯的唱著“要把反動派消滅干凈”的歌曲,繼續趕路,終于跨過了天險——雪峰山。
11月上旬,西進支隊進入芷江,來到湘黔邊界,在這里明確了各中隊具體接管的縣區,為入黔作了最后的準備。
隨即,西進支隊全體干部、戰士15000多人,按照上級的部署,以大隊為單位,緊隨解放大軍,分數路向貴州突擊行進:六大隊到銅仁,七大隊到貴陽市,四大隊到鎮遠,九大隊到獨山,二大隊到遵義,八大隊到安順,三大隊到畢節,一大隊到貴陽。第五大隊是學生大隊,分別編入其他干部大隊參加接管工作。
1949年12月上旬,九個大隊全部進入指定地區,他們斗志昂揚,意氣風發,很快走上了新的戰斗崗位。
南下西進支隊從1949年1月冀魯豫區黨委抽調南下干部開始,到1949年12月接管貴州止,干部從5000余人發展到15000人,先是南下經營贛東北,后又奉命西進到貴州,歷時一年,途經山東、河南、江蘇、安徽、江西、湖北、湖南、貴州8個省,過長江,越雪峰山,進苗嶺,從北方到南方,從平原到高山,跋山涉水,行程8000余里,克服了前進道路上的種種困難,勝利完成了黨中央賦予他們西進貴州的神圣而艱巨的戰略任務。但這對他們還只是序曲,更嚴峻的挑戰、繁重的工作正在前面等著。
百廢待舉
一心為民
按照預定的具體分工,南下西進干部以最快的速度接管了舊政權,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百孔千瘡的爛攤子。
省會貴陽,城市不大,二三十萬人,但是這么一個小小的城市里,就有國民黨潛伏下來的職業特務900人,散兵慣匪9800多人,而接管干部僅110人。此外,貴陽市有1000多家煙館、幾百家妓院。全市5160家工商業主,倒閉的3000家以上,剩下的也大都沒有開業,失業工人有1萬多,包括家屬、社會閑散人員等近10萬。全市沒有一條水泥路,全是泥巴路。全省像樣的工業為零。農村更是一貧如洗,全家人穿一條褲子,在全省許多地方都可以看到。一家不管是三口五口,誰出門去,誰往外走有事,誰穿這條褲子。有相當數量的農戶沒有被子,蓋的是秧被。秧被就是把沒有出穗的稻草曬干后用棒棒捶,捶軟和了縫起來,用來當被子。吃的多是包谷和野菜。還有一個突出問題是群眾沒有鹽巴吃。鹽巴貴到1斤鹽巴可以換1頭肥豬。可以說,整個貴州,比南下西進干部曾接管的魚米之鄉贛東北條件要差若干倍。
在進貴州前,新成立的貴州省委已經進行了調查研究,對廣大干部作了省情教育。他們把從冀魯豫老區運來的3萬銀元全部帶上,又在湖南籌集了1萬多斤鹽,由干部、戰士分別背著,作為給貴州人民的見面禮。
貴陽、遵義等城市相繼成立軍管會,確立了城市接管工作指導思想:緊緊依靠工人階級,團結其他勞動群眾。從接管城市的第一天起,眼睛就要集中在城市生產、事業的恢復和發展上。在農村則迅速采取一切措施,讓農民群眾有飯吃、有鹽吃、有衣穿。同時多次派出數百輛汽車,武裝押運,去四川運鹽。并開辟各地至廣州的通道,經常都是數百輛車同時出發,重點是把貴州的土特產運出去換糧,及時供應群眾。每次都是解放軍架著機槍開路,沖破土匪阻礙。
那個時候,南下西進干部每天都在拼命的工作,在物質條件異常艱苦的貴州各地吃著人們難以想像的苦,受著難以忍受的罪。但他們的精神世界卻非常豐富,每個人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推擁著,充滿生氣勃勃的熱情,爭先恐后地為建設新貴州出力、流汗。特別是黨員干部,生命、靈魂,包括思想和意識,全都屬于集體,整個身心,完全投入到崇高的目標中。干部帶頭一呼百應,全省各地佳音不斷。
鹽運到貴州后一律降價供應給群眾。經過幾次降價,到1950年底,5斤大米可以換1斤鹽,到1952年后,1斤大米可以換1斤鹽,從而結束了老百姓吃鹽難的歷史。為了解決穿衣問題,南下西進干部一方面組織強大力量到外地省區調運棉紗,平價供應群眾。另一方面制作成成衣發給貧困群眾。這樣到了1951年,80%的成人都穿上了衣服。到1952年,半數以上的老人有了棉衣,大多數人家蓋上了被子。1953年,貴州基本結束了無衣穿無棉被蓋的悲慘歷史。
為了解決失業工人的生活問題,貴陽市政府采取了以工代賑的方法,從外地調集了一大批糧食,以糧代薪,組織失業工人做市政維修工程,整修道路、修建橋梁、植樹造林等,既讓工人有了工作,又邁開了市政建設的第一步。
當年栽下的10萬株幼苗,60年后已郁郁蔥蔥,伴著共和國的年輪長為參天大樹。
職工生活安定下來,接著就安排生產,時間不長,一個季度左右生產就全部恢復了。貴陽煙廠是第一批恢復生產的企業。
1950年春天,貴陽市的領導手持掃帚率領全體接管貴陽的干部及工青婦各部門的青年學生、廣大群眾走上街頭,開始貴陽城市歷史上最徹底的一次衛生大掃除。
一個破破爛爛的貴陽城經過全面清掃,面貌為之一新。
對吸毒者、妓女、流浪漢,政府也采取多種方式安置,使其各得其所,逐步做到了自食其力……
全省多個方面持續出現大范圍的可喜氣象。
若干年后,說到貴州在南下西進干部的努力下,呈現的上述來之不易的變化,徐運北等老同志把它歸納為:一、大家都吃苦在前、事事帶頭實干,一切服從工作需要、組織安排。二、相信民眾,依靠民眾,發動民眾,千方百計調動各族民眾的積極性。三、走到哪里就把黨的政策宣傳到哪里,讓政策在基層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四、大力培養當地干部特別是想方設法、打破常規培養少數民族干部,對拔尖的少數民族干部,南下西進的同志還把正職的位置讓出來,甘當副職。同時,身體力行地宣傳漢族離不開少數民族,少數民族離不開漢族,動員、組織各民族協力同心,鉚足勁建設美好家園。
捍衛政權
熱血浸染
一抹抹曙光正閃現在貴州這片剛解放的土地,突然陰霾四起,被推翻的反動勢力妄圖翻天,剛剛平靜的黔山秀水,風云突變,仿佛有約定似的,以起義部隊叛變為信號,各地土匪瘋狂發動暴亂,他們不僅襲擊我區鄉政府,攻打縣城,而且公然截擊我解放軍車隊,瘋狂至極。
南下西進干部面臨著保衛新政權的生與死的考驗!
匪患之嚴重,大大超出了人們的預料。大規模的匪亂有著深厚的歷史根源和社會根源!西南是全國最后解放的地區,國民黨剩余的部隊都逃到西南,相當部分集中在貴州。另外,在臨解放前,國民黨就把西南作為反共復國的重要根據地,辦的5期干訓班貴州就有3期,訓練了1500多人。這1500多人是各地的土豪劣紳、惡霸地主、幫會骨干、特務頭子,把這些人集中起來進行訓練,所以貴州的匪亂是有組織有計劃部署的。光電臺就有20多部。
解放之初,潛伏的匪軍懾于我軍聲威,未敢妄動。待我軍主力入川,匪特以為有機可乘,便蠢蠢欲動,開始小股試探,逐漸集中成百上千人攻城掠地,妄圖實現其建立西南大游擊根據地的圖謀。
在進軍貴州途中,解放軍和南下西進干部傷亡84人,但在貴州剿匪過程中傷亡高達2000多人。
1950年三四月份,全省性的匪亂達到了高潮,全省78個縣,土匪占了31個,我們控制了47個,我們控制的也只是縣城和少數鄉鎮,廣大農村和山區基本上被土匪掌控。
當時很危險的是,南下西進干部到了貴州就分散到縣、區、鄉接管建政,他們帶的武裝很少,大批的南下西進干部是自己帶著一支槍下到基層開展工作的。這個時候土匪大暴亂,矛頭就對準了南下西進干部,喊出了“殺死北方人,殺絕土八路”的反動口號,氣焰十分囂張,手段極為殘忍。
原冀魯豫區菏澤城關區區長王以亮,1949年12月被任命為遵義地區仁懷二區區委書記,上任僅28天,遭土匪襲擊犧牲。土匪割下他的頭顱,懸掛在鄉公所大門上。從冀魯豫區單縣四區區長崗位上南下,來到織金縣三塘區任區委書記兼區長的梁尊敬,1950年3月23日遭土匪襲擊,中彈受傷,被土匪將其衣服剝光,擲入山洞犧牲。隨軍南下的被任命為織金五區區長的趙天耀,1950年3月24日被土匪殺害在區政府附近,割腹挖心,暴尸荒野。有一個干部被土匪抓住,土匪拷問他,你投不投降;他說:我不投降!土匪就用刀一刀一刀割,割一塊肉問一聲投不投降,一共割了幾十刀,最后還把舌頭割了,舌頭割了這個干部還在啊啊啊的罵土匪。最后土匪把他殺后,還將心挖了出來,說我們就要看看共產黨是不是鋼鐵鑄成的。選歸區鄉長王成方,被土匪捉到后活活把人皮剝了,死得非常慘。西進干部李儀,在被土匪包圍中英勇抵抗,打盡了最后一粒子彈,被沖上來的敵人砍下頭顱,卸成7塊,年僅21歲。南下干部孔漢中,土匪先用鐵絲把他的琵琶骨穿了再把他殺害。犧牲同志中有一個叫李毅,在安龍被殺害。90年代,他老家的人來找李毅,他愛人在老家等他等了40多年。王富海,原冀魯豫區六地委委員兼縣委書記,南下西進后任中共鎮遠地委組織部長,1950年4月14日,他為了安撫從匪區撤退下來的同志的情緒,堅持來到黃平縣境。走到梨樹凹時400土匪已作了埋伏,王部長他們進行三次沖鋒,終因寡不敵眾,15個人全部犧牲。王富海是南下干部中被土匪殺害的最高職務者。息烽縣委書記王涌波、金沙縣委書記李旭華,也都在與土匪戰斗中英勇獻身。原南京軍大教育長劉華清聽到此事,沉痛寫了悼詞。
1950年3月2日凌晨,400多名土匪突然包圍了白云區區委所在地白云雞場,省委工作團團長李英和女干部任守藩等同志為了掩護其他同志突圍,先后犧牲。那時21歲的任守藩已懷孕,子彈打破了她的肚子犧牲的。一年后,任守藩的平安家書和她的烈士證書幾乎同時寄到家中,因為路途遙遠,她的家人始終沒能來貴陽祭奠。她是冀魯豫干部在貴州犧牲的唯一的女同志。
在仁懷烈士陵園,有10個無名烈士墓,全是南下的山東人。在貴州各地的烈士陵園,幾乎都可以找到長眠的南下西進的干部和從冀魯豫邊區走出來的人民子弟兵。
許多從南京和江西來貴州的西進的同志,也同冀魯豫南下干部一起,把鮮血灑在貴州高原。他們中有一位從南京軍區來貴州的安徽人,叫榮先治,在獨山下司鄉任副鄉長,他被土匪俘虜后,忍受百般酷刑,寧死不屈,最后被亂刀刺死在下司場上。一代代貴州人都應該銘記:南下西進干部對貴州的付出。
貴州的匪患驚動了北京。
1950年3月18日,黨中央發出了剿匪與建立革命秩序的指示,并明確了“軍事進攻、政治攻勢、發動群眾”三者相結合的方針。
西南局劉鄧首長也發出指示:剿匪已成西南全面的中心任務,不剿滅土匪,一切無從著手。要求把剿匪斗爭當作解放大西南的第二戰役來打。
貴州省委迅速成立了以蘇振華、楊勇為首的25人的剿匪委員會。
軍事上增派了兵力,采取鐵壁合圍與梳篦戰術結合,實行重點重兵清剿。
很快,大股土匪被殲,殘余土匪逃進大山。貴州省委及時提出了“清匪、反霸、減租、退押、征糧”五大任務,南下西進干部們又以赤子之心沉到一線抓落實。
從1950年1月到1951年8月,剿匪任務勝利完成,共殲匪27.8萬多人,教育處理30余萬人,全省秩序穩定,紅日又照耀在貴州大地。
黔山作證
大愛無聲
紀錄片的鏡頭凝重地停留在省城貴陽海天園公墓。
在海天園公墓緬懷園里,許多南下西進干部就安息在這里,他們從黃土地、紅土地走來,在黔山苗嶺奮斗了一生之后,徹底地融入了這片土地。他們中的許多人曾是貴州各項事業的奠基者和領導者。
菏澤電視臺的攝影師帶著濃濃深情,拍下了一組生者為他們留下的墓志銘:
帶著華北平原泥土的氣息,一路風塵,把自己融入青山的懷抱,給后人留下的是不盡的思念。
男兒杖劍出鄉關,革命成功仍不還;埋骨何須尋梓地,人間何處不青山。
昔日豫東少年郎,跟黨揮戈打東洋;六十春秋戰馬乏,小憩明月青松崗。
為人民打江山,不避槍林彈雨;為黔山秀水不再瘴癘橫行,不辭山高路遠;斯人遠去,留給今生的是無怨無憾,灑在民眾心中的是片片深情。
她隨他,從北到南,一路坎坷,相濡以沫。他先她而去,她帶著兒女的問候,也來到這里永遠陪著他。
豫北起,黔中臥,九州風雨經歷多,大浪淘盡本色在,來也是我,去也是我,水清水濁一枝荷。
回望歷程,南下西進,從黃河到烏蒙,一路征塵,為第二故鄉改天換地。
淡泊人生,只求奉獻,從青春到皓首,兩袖清風,踏貴陽大地抒寫忠誠。
……
采訪中,菏澤電視臺的記者多次詢問那些健在的老人如何評價南下西進這段激情燃燒的征程,如何評價自己奮斗的一生,他們這樣回答:
給老區人民爭氣了,老區人民沒有白養育我們。
第一我們要相信黨,在任何時候都要相信黨;第二要堅定為人民服務的信念。
我們從冀魯豫平原到貴州山區來了,現在變成貴州人了,都扎根貴州了??粗荒暌粋€樣的貴州,我們樂意,我們痛快。
我們雖然坎坎坷坷一生,但是比起那些犧牲的,運動中被錯整勞改的,我們還是幸存者是幸運者哩,知足了。
“我咋說呢,一句話概括,南下西進這些干部是對黨忠心耿耿的,盡心盡力,為貴州老百姓辦了些好事實事。南下西進干部搞腐敗我看還沒有一個,最高興的是這一條,省里這一級沒有,地區這一級沒有,縣里也沒有,退下來的也沒有。難得呀,給老區爭氣呀。”95歲的徐運北老人對此深感欣慰。
我們和貴州人民在一起掌握了自己的命運,我們也成了貴州人的一部分了。
我們這些人當時都是冀魯豫的兒子、黃河流域的兒女,那個時候沒有想到自己會隨著斗爭的洪流革命到貴州。那時候的思想呵,經過黨的教育后,指向哪里,就奔到哪里,打到哪里。貴州是我的第二故鄉。
回顧參加革命以來,起步中原,落腳黔山,在黨的培養教育下,為貴州的解放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奮斗了一生,生活到老,革命到老,現年80有7。當我進入80歲時,曾賦詩自勉:風雨年華80春,一生奮斗壯志存,白頭活到人生老,紅心不移作世人。
你說我們活著的人是什么心態呢?我引用原冀魯豫三分區一位戰友寫的詩:肝膽明照冀魯豫,丹心奉獻大西南。征程跋涉八千里,披荊斬棘60年。青風兩袖為公仆,正氣一身擒敵頑。豪手向懷壯年志,老牛尤戀夕陽田。
我現在職稱還是中級,待遇還是副區級待遇,但貴州好了,國家好了,我沒有怨言。
我們這些南下西進的同志吃了很多很多的苦,給老百姓做了不少工作,現在貴州發展這么好,我們很舒心。
既感謝冀魯豫人民,也感謝貴州的遵義、安順人民,我在遵義30年,在安順30年。人民對待我們的恩情,我們永遠不會忘。家鄉對我們的恩情,我們永遠不會忘。
……
從他們熾熱、樸實的話語中,人們更深地讀懂了他們的人生。60年了,無論歲月怎么更迭,他們的政治本色始終不變。他們真真切切地融入了貴州這方熱土,他們自豪,他們充實,他們有著難能可貴的經歷,他們有著令人肅然起敬的信仰與忠誠。
冀魯豫——贛東北——貴州——南下西進。
這是一個值得大書特書的壯舉,這是一種熔鑄堅貞與奉獻的搏擊之旅,這是一條令人無限向往和無盡思念的道路。
八千里路云和月,它將永遠銘刻在南下西進干部的心中,它也將永遠銘刻在貴州和冀魯豫、贛東北人民的心中。
的確,黔山作證,大愛無聲。南下西進干部和新中國成立至今不同時期從省外來黔工作的外地干部與當地各民族干部一起走過的歲月,是與黨和人民同心、與時代同步的歲月,是艱苦創業、開拓奮進的歲月,是心底無私、成就卓著的歲月,是弘揚傳統、啟迪來者的歲月。
穿越60年崢嶸歲月的南下西進干部,其精神動力再一次挺立于歷史的新起點!
作者注:筆落到這里,不由得要提到一位南下老同志。他參與了這部電視紀錄片的策劃,并且從始至終投入拍攝工作,而且以他84歲高齡,冒著炎熱、酷暑,陪同電視臺攝制組重走南下西進路,翻越天險雪峰山,為這部片子流了許多汗,付出了極大的心力,使這部片子在山東電視臺和貴州電視臺播出,他就是該片黨史顧問之一的侯存明同志。侯老動情地說,大家做這件事,是對犧牲戰友的一種告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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