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利傷國——政改還是稅改？

                     盧麒元      2010-10-14

調整經濟結構，核心在調整分配結構。　　

調整分配結構，核心在壓縮資本利得。　　

壓縮資本利得，必須增加資本利得稅賦，必須妥善管理和使用國有資本——這就意味著財政改革和金融改革。　　

財政改革核心是稅賦。資本利得稅賦，包含多種稅賦形式。各種投資所得均可收稅，例如，金融投資、房地產投資等投資所得均可征稅。各種占用資本（持有資產）行為均可征稅，例如，房產稅等。各種資產轉移贈與均可征稅，例如，遺產稅、贈與稅、離境稅等。　　

金融改革核心是控制國有資本的規模和提高國有資本的使用效率。控制國有資本的規模，意味著有節制的貨幣發行；提高國有資本的使用效率，意味著管理商業銀行實質利率和實現國有企業分紅。貨幣超發行是向國民征收通貨膨脹稅；實質負利率是變相轉移存款人財富；國有企業不合理分紅是挪用國民財富。上述行為非但不道德，也嚴重扭曲了中國的分配結構。　　

不能壓縮資本利得，甚至公然資助資本利得，必然壓縮勞動所得。這種制度和政策安排嚴重扭曲了社會分配，導致資源錯誤配置，即失去了公平正義，又損害了經濟效率。事實上，中國在制造并供養一個龐大的食利者階層。　　

近二十年的改革，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極大地壓縮了勞動者剩余，歷史性地進行了財富的逆向轉移支付，資本增殖與勞動創造價值不成比例。金融行業畸形發展，投機行為遍布各行各業。今天，勞動者的勞動不能獲得應有的回報；創造價值很難贏得體面的生活；普通勞動者已經喪失了應有的社會尊重。現實變得如此的殘酷：食利光榮，勞動恥辱。　　

食利傷國，古今中外蓋莫能免。古今中外，沒有一個清醒的政治家敢于制造和供養一個龐大的食利者階層。　　

顯然，中國現行經濟制度和經濟政策必須進行變革。　　

首先，我們必須停止變相增加勞動者稅賦；我們必須終止國有資本不道德管理和使用。　　

其次，我們必須讓二十年逆向轉移支付的財富回流。　　

事實上，這幾乎是最基本的社會主義原則。當然，這是當代資本主義國家都必須堅守的公平正義的底線。　　

筆者注意到最近關于政改的爭論，以及與政改相關聯的內外風潮。是的，每一次關于公平稅賦的呼吁，必然被有心人導入政改。盡管，這與政改風馬牛不相及。筆者知道，稅改對于一些人而言是非常恐怖的事情。例如，核實房產稅的稅基，相當于查實私人財產持有狀況，那將使一些見不得人的收入暴露在陽光下。所以，很多牛人一聽說稅改，就會立刻去搞政改。民主這東西可以嚷嚷一百年，真正落實到公平稅賦還遠著呢。緩兵之計，莫此為甚！我們不要政改，我們只要稅改。動點真格的，好嗎？　　

顯然，食利者階層開始恐慌了。他們慘無人道的剝奪已經激起了眾怒，他們的資本特權完全有可能被收回。於是，他們祭起了政改的大旗。難道，他們是想走社會主義道路嗎？當然不是！他們所謂的普世價值，說穿了，就是為掠奪成果提供制度保障。真聰明，讓我們繼續繳稅，使國家機器變成他們的保安工具。　　

宋明兩朝末期，都是弱主強臣。強臣之所以強，就在于土地兼并后他們富可敵國。他們反對任何形式的變革。王安石與張居正的變法，其實就是稅改。所以，王安石和張居正的變法均遭失敗。強臣們最喜歡搞學問，就有了宋明理學。那是些貌似科學的理論，全是些可以普世的價值觀。其要害在于，淡化國家觀念和階級意識。普世到最后，終于亡了國。　　

食利者，古已有之。中國五千年重農輕商，就在于遏制食利者階層。食利者眾，必然民窮國弱。食利傷國，傷不能止，敗亡將至。　　

中國人必須牢牢記住：消滅食利者階級，必須依靠公平稅賦。英國人進行光榮革命，沒有殺掉皇帝，而是在皇權之上建立了預算法和預算會議，英國由此而建立了日不落帝國。大多數國家一直在玩換主游戲，換完一輪又一輪，一玩就是數百年，食利者依舊是食利者，食利者們最喜歡這種輪流坐莊的游戲，老百姓始終無法逃脫當牛做馬的悲慘命運。　　

公平稅賦的精髓在于：不勞動者不得食。　　

其實，有些話還是很有借鑒意義的。例如，只有社會主義才能救中國。　　

是的！中國人至少要堅持一些起碼的社會主義原則。社會主義有一個重要原則：不允許制造和供養食利者。　　

注：讀者們有興趣，可以閱讀筆者的舊作《蘇聯解體十年祭》、《共和國的希望不在街上》、《中國第一部預算案百年祭》。前蘇聯政改過去二十年了，前蘇聯解體后，所有新建立的國家都未能建立起現代意義的財政金融制度。政改真的能解決問題嗎？答案是否定的。我不反對政改，我是懼怕再一次“城頭變換大王旗”。　　

附錄一：

蘇 聯 解 體 十 年 祭　　

與其說這是一場偉大的社會變革，不如說這是一場空前的民族災難。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蘇聯解體。被西方稱為“天鵝絨革命”的一場運動摧毀了一個社會主義的超級強國。那厚厚的“天鵝絨”不僅使革命悄無聲息，更掩蓋了事情的真象。
　　十年一夢，歲月無情。當我們掀開天鵝絨大幕的一角，看到了什麼呢？蘇聯喪失了近70％的國民生產總值；人民的生活水平退回到1917年的水平；喪失了幾乎全部的民品的國際市場；人均壽命降低了十幾年；國民經濟的所有支柱除了軍火和石油外全部癱瘓；國家的解體縮小了軍事防御的戰略縱深，國防空前脆弱；社會矛盾和社會問題空前嚴重，黑手黨橫行，妓女流向全世界。如今的前蘇聯地區的人民得到了一張選票，卻幾乎失去了一切。這就是“天鵝絨革命”的結果。
　　問題出在哪里？西方國家的傳媒早已預設了一個基本的邏輯：社會主義制度在政治上集權專制，限制了民主與自由等基本人權；經濟上計劃壟斷，限制了積極性和效率。所以，社會主義國家的人民生活水平不如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這種看似合理的制度比較邏輯，摧毀了蘇聯、東歐的知識分子的傳統思維邏輯，動搖了蘇聯、東歐國家政治家的傳統信念，誤導了民眾的思想和情緒。於是，新思維出臺了，摧毀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制度并全盤西化的“天鵝絨革命”爆發了。制度在一夜之間摧毀了，但全盤西化卻十年都未完成。更談不上西方的生活水平。這是一次將熱帶雨林移植到北極圈式的試驗，理想是美好的，結局卻是悲慘的。
　　中國做為一個社會主義大國，當年亦不能幸免。西方的鼓動一樣在摧毀、動搖和誤導著中國，直到　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　，形成一場大規模的動亂。所幸，中國有鄧小平，有一代經歷過從“十月革命”到“文化大革命”的優秀政治家，他們沒有讓動亂演變成“革命”。鄧小平當年曾深刻地體察到國際的大氣候和國內的小氣候，他的過人之處在於，他既不僵化地固守傳統的社會主義教條，也沒有走入全盤西化的邏輯陷阱，而是根據中國的特點走了一條漸進的、有序的、可控制的、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道路。十年彈指一揮間，中國的發展和進步舉世矚目，與蘇聯形成鮮明的對比，結論不言自明。鄧小平沒有得到戈爾巴喬夫在西方得到的贊譽和地位，但中國人民卻得到了蘇聯人民沒有得到的發展、進步與繁榮。
　　問題的本質在於，多數社會主義國家當初選擇社會主義制度是為了完成民族的獨立與解放，即建立強大的國家。這樣一個目的對於多數處於生產力不發達的國家，唯有動員全部的國力實現軍事上的對等，這就不可避免地導致了冷戰狀態下的社會主義政治和經濟制度。這些國家沒有西方發達國家殖民時期的原始積累，沒有從全世界集中資源、轉移利潤使經濟持續發展的能力，沒有建成所謂的“富裕社會”。這不是一個制度比較問題。事實上，就制度而言，社會主義是有優越性的。1913年的俄羅斯的國民生產總值相當於當時美國的6.8％，而到1985年，蘇聯的國民生產總值已經相當於當時美國的80％。1928年至1937年斯大林的工業化運動，蘇聯僅用十年時間完成了西歐用一百年走完的工業化道路，一躍成為歐洲第一工業大國。事實上，八十年代的蘇聯和東歐在住房、醫療、教育、食品等諸方面的水準都與西方相差無幾。　　

問題是，總體的滿足并不等於個體的滿足，優秀的制度必須具備不斷調適社會需求的能力。二戰之后出生的新人類已經淡忘了曾經發生過的國家剝削和民族壓迫的歷史，他們已經生活在強大的國家之中，關注的是個體而不是集體；而經歷了幾十年的社會主義制度卻日益顯露出其局限性。遺憾的是，許多社會主義國家的政治領袖缺乏鄧小平式的敏感和智慧，他們先是僵化，而后是激化，終於導致國家和民族承受不必要的痛苦和災難。
　　問題的后果是殘酷的。當蘇聯解體之后，當多數社會主義國家西化之后，他們沒有變成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而是重新成為西方國家的原材料廉價供給地、廉價勞動力輸出地、西方商品的傾銷地。西方國家特別是美國，借全球化之名，以知識經濟為幌子，利用其強大資本優勢，賺取并轉移利潤，蘇聯這十年的資本外流掏空了其幾十年的積累。不動槍炮的“天鵝絨革命”比血肉橫飛的殖民戰爭效果更加殘酷、更加徹底！從這個意義上看，蘇聯的解體與其說是社會主義的失敗，不如說是后殖民主義的勝利。一代人的無知喪失了幾代人的努力，千百萬人的血白流了。這怎能不是國家民族的悲劇？
　　留給人們的教訓：首先，發展是永恒的主題。任何制度都有其時間和空間的局限性，必須與時并進。原始的資本主義如不吸收社會主義的有機元素，早已在內部的革命中消亡。社會主義不吸收資本主義行之有效的市場競爭機制，亦將失去活力與效率。僵化與保守意味著倒退，必將引發變革甚至革命。 　　

其次，改革必須實事求是。不能固守傳統的社會主義教條，更不能機械地照搬資本主義教條。根本就不能固執於任何主義教條，只能根據實際情況，創造性地走自己的路。政治家、學者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這是建基於對人民、對民族、對國家負責的思考。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喪失了思考、思辨的能力，必然導致悲劇。中國有了孫中山、毛澤東、鄧小平這樣真正的思想家，才有了這百年的進步，才能不被騙，不被誤導，不被剝削，不被再次殖民。實事求是是一大法寶。
　　最后，千萬不要忘記國家斗爭。有些知識分子天真地認為全球化已使地球成為一個村莊，現代化的信息流、資本流、商品流已沖破了國家的邊界，世界在科學技術中漸漸走向大同。這是另一種的共產主義理想，是理想而非現實，是麻醉力極強的烏托邦。事實是，全球一體化是建立一個金字塔，而非一個村。塔頂是擁有金融資本和知識產權的西方國家，中段是擁有產業資本和熟練技工的后工業化國家，底部是輸出資源、初級產品及廉價勞動力的發展中國家。這個金字塔中有一個殘酷的價格剝削體系，這個體系維持著全球的貧富秩序，這就是美國人所謂的新秩序，這是建立在國家剝削基礎上的新的殖民秩序。這就是為什麼美國人愛美國，而不讓其他國家的人愛祖國的原因。 　　

回顧一段歷史，是為了更好地面向未來。筆者深信，經歷了苦難的前蘇聯人民會汲取教訓并重新發展起來。筆者更加深信，有著五千年文化聰慧的中國人會在變化萬端的世界潮流中認清方向，開辟道路，完成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附錄二：

盧麒元：中國第一部預算案百年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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