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是美國深陷的又一戰爭泥潭

鐘關平　

屈指算來，奧巴馬坐上美國總統的寶座已經快十個月了。十個月來，面對國內國際眾多難題，奧巴馬總統總是力不從心，盡管他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但難題一個也沒有得到實質性的解決，總統的日子的確是越來越不好過了。例如，國內經濟危機、醫療和金融改革；國際上，前任總統留下的伊拉克和阿富汗兩場戰爭的亂攤子、朝鮮與伊朗核問題談判僵局等等，最令奧巴馬頭疼的還是阿富汗的敗局，這使他進退維谷、無可奈何。

誤把泥潭當樂園

八年前的2001年10月7日，美國侵略阿富汗的戰爭正式打響。當時只有300人的美軍地面部隊，依靠阿“北方聯盟”的支持，一舉拿下了喀布爾，打敗了塔利班。穩操勝券的美國，被輕易得來的“勝利”沖昏了頭腦，飄飄然起來，以為他們已經把一個“沒有民主和自由”的阿富汗帶進了自由世界的樂園。然而，八年過去了，美軍初戰告捷的那種喜悅氣氛早已煙消云散，自由世界的樂園不僅沒有實現，而且使自己日益陷入一個深不可測的泥潭，難以自拔。
在政治上，美式民主嚴重受阻。美國一手扶植起來的阿富汗政府，橫豎不爭氣，令美國當局大失所望。8月20日，阿富汗舉行總統選舉。雖然統計結果，卡爾扎伊贏得過半選票，但美國操縱下的聯合國主持的阿選舉投訴委員會10月19日卻出人意料地宣布：大批投票站在投票中“存在嚴重舞弊行為”，接著，重新計票結果顯示卡爾扎伊所得票數并未過半，隨后阿選舉委員會作出決定：由首輪得票數排前兩位的卡爾扎伊和前外長阿卜杜拉參加11月7日舉行的第二輪選舉。然而，第二輪選舉未曾開始，就一波三折，最后不得不取消。10月28日，阿富汗首都喀布爾的聯合國駐阿機構、阿富汗總統府和一家五星級酒店接連遭遇襲擊，襲擊者塔利班組織聲稱制造這些事件就是為了抵制第二輪投票，并揚言要在第二輪投票期間發動更多的襲擊。11月1日，兩名候選人之一的阿卜杜拉突然宣布，由于選舉公正性毫無保障，他將不參加總統選舉第二輪投票。11月2日，阿獨立選舉委員會主席盧丁在喀布爾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宣布：“由于阿卜杜拉退出選舉，卡爾扎伊成為唯一候選人，為了避免浪費資金和在選舉中發生不幸事件，選舉委員會決定第二輪投票不再舉行，卡爾扎伊當選下任總統。”美國、英國和聯合國秘書長立即發表聲明，承認并祝賀卡爾扎伊的當選。然而，阿卜杜拉的發言人則表示，阿卜杜拉不接受選舉委員會的這一決定，認為卡爾扎伊的當選缺乏合法性，同時指出，這一決定將使阿富汗形勢更加復雜。有分析家認為，美國政府在這次選舉中對卡爾扎的先冷后熱，實屬出于無奈，本想“換馬”，卻苦于無更好的“馬”可換。對此，現任總統卡爾扎伊也是心知肚明，前不久，他在接受法國媒體采訪時就聲稱，美國人對他競選伙伴的指責和對競選舞弊的報道，只不過想讓他更為馴服。他還毫不隱諱地發出狠話：“阿富汗總統成為美國人的傀儡對誰都沒好處。”
在道義上，失去了民心和信心。由于美國發動這場戰爭的非正義性，加之戰場上不斷失利，使得大部分美國人不是反對這場戰爭，就是在質疑是否值得戰斗下去。由此而造成美軍的士氣低落，甚至眾叛親離。
早在2008年1月25日，美國《洛杉磯時報》刊登的一篇文章稱，不論用何種尺度衡量，阿富汗的戰局都很糟糕，北約已不堪重負。事實證明，美國的舉措不足以讓駐阿富汗的國際戰斗部隊團結起來。原因在于，大多數北約國家不想打仗——它們認為，它們當初同意參加的是維和任務，而不是“熱戰”。該文說，軍事手段不能解決阿富汗問題——但是，如果軍事力量不足，也無法保障重建工作的安全，北約可能遭到災難性失敗。多年來，華盛頓一直請求盟國參加更多的戰斗，但沒有效果。歐洲各國民眾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不愿讓本國軍隊面臨危險。
今年10月27日《華盛頓郵報》報道稱，派駐阿富汗的美國外交官員馬修•霍以辭職的方式抗議美軍出兵阿富汗。報道稱，這是美政府官員中為抗議戰爭而辭職的第一人。他在辭職信中寫道：“我對美國在阿富汗的戰略目的感到不解。我之所以辭職，不是因為不明白我們該怎么打這場戰爭，而是不明白我們為什么要打這場戰爭，我們又能得到怎樣的結果。”
在軍事上，局勢更是嚴峻。據統計，到9月27日為止，本月已經有55名美軍官兵在阿富汗被打死，26日一天，就有14名美國士兵死亡和3架美軍飛機墜毀。這是美軍死亡人數最多的一個月，有媒體稱之為美軍遭遇的“黑色死亡之月”。此前，美軍死亡的最高紀錄是今年8月的51人。去年美軍在阿富汗總共有155人喪生，今年還沒過完10個月，已有包括274名美軍士兵在內的444名外國入侵阿富汗的士兵在戰斗和沖突事件中死亡。今年將成為自2001年美國及其盟國入侵阿富汗以來，外國駐阿軍隊傷亡最慘重的一年，更是阿富汗人民生命橫遭侵略戰爭涂炭最嚴重的一年。
如此眾叛親離的政治局面，如此頹廢低落的士氣，如此每況愈下的戰爭記錄，美軍的失敗是不可避免的。

30萬為何打不贏2.5萬？

美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倫稱塔利班“越戰越勇”，駐阿富汗美軍和北約部隊最高指揮官麥克里斯特爾也稱敵人“越打越多”。（2009年9月《看天下》）
是什么原因讓強大的美軍面對塔利班武裝的游擊戰束手無策？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倫曾經這樣回答：“他們（塔利班武裝）精于此道，這是他們的國家，他們知道如何作戰……僅依靠軍艦是無法實現(勝利)的。”
美國《空軍時報》27日在一篇報道中稱：塔利班的兵力不過2.5萬左右，而目前多國聯軍已超過10萬人，加上阿富汗的安全部隊和警察的20萬，總共30多萬，與塔利班武裝的兵力之比已高達12：1，在軍事力量如此懸殊的情況下，美國與多國部隊卻無法徹底擊敗對手。美軍的指揮官居然還要求增兵。美國波士頓大學國際關系和歷史學教授安德魯巴塞維奇不無揶揄地說：“美國及其盟軍已擁有的兵力和武裝配備足以消滅塔利班，但條件是，塔利班武裝分子極其合作，站著不動，任憑我們將其炸得粉碎。只可惜塔利班針對盟軍的暴力襲擊不斷，殺傷力驚人。”
塞爾維亞軍事分析家和游擊戰研究專家盧伯默斯托加迪諾維奇說：“即便白宮滿足了增兵要求，將多國部隊和塔利班的兵力對比提高到20：1，也無法徹底消滅當地的各類極端主義勢力，反而會帶來更多的麻煩。從游擊戰的的歷史看，正規軍和游擊隊的兵力比通常要達到至少3：1，才可能有效對付游擊隊威脅。即便兵力比‘達標’，正規軍也往往占不到便宜。比如，1968年的越南戰爭時期，美軍和當地游擊隊的數量對比為4：1，但最后仍然撤軍了事。”
據《亞洲時報》今年4月披露，這與塔利班對傳統的游擊戰術進行了改良有關，表現在對阿富汗城市的突然襲擊，在城市多用汽車爆炸增強殺傷力；對偏遠的美軍和阿政府軍據點則“集中力量力爭全殲”。有消息稱，現在的塔利班“新戰略思想家”是在克什米爾打了多年游擊戰的毛拉納。此人曾是克什米爾游擊隊司令，同印度軍隊作戰多年。他帶給塔利班的戰術是“先行擾亂”，把地方局勢攪成一團亂麻時，對敵人發動正面攻擊，以此令敵人膽戰心驚、不敢輕易走出軍營。除了新游擊戰術外，當地部分民眾的支持也幫了塔利班。他們甚至愿意犧牲自己來抵抗“外來侵略者”，這樣一來，擁有現代化裝備的美軍也就無能為力了。
路透社在一則報道中也稱，美軍暗示“塔利班民間支持者眾多且兵源充足。”同伊拉克相比，無論是自然條件還是當地人的“國仇家恨”，阿富汗情況比伊拉克更為復雜。由于阿富汗民眾支持塔利班武裝將“侵略者”趕走，有大批阿富汗年輕人自愿加入“保家衛國”行列，雖然美軍向塔利班發動了多次圍剿，但結果卻是塔利班越戰越強。（2009年10月28日22:44人民網）
為什么阿富汗人民有“國仇家恨”？為什么塔利班武裝“得到相當多的民眾支持”？原因就在于美軍與盟國軍隊是“侵略者”，打的是非正義的侵略戰爭，而阿富汗人民同侵略者的戰爭，打的是正義戰爭，因此，裝備精良的美軍及其盟軍不能以強勝弱，反而處于被動挨打的不利局面，其根本原因就在這里。

增兵越多陷得越深

阿富汗戰爭的不斷失利，引起美國及其盟國內部爭論不休。奧巴馬今年1月上任后出臺了對阿富汗的新戰略，并宣布從伊拉克撤軍和對阿富汗增兵的計劃。計劃在今年年底前將駐阿美軍規模增至6.8萬人。（目前美國在阿富汗駐軍人數約6.2萬人）。奧巴馬的增兵計劃在國內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反對聲音。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9月1日發布的一項民意調查結果顯示，57％的受訪者表示反對阿富汗戰爭，這是美國發動這場戰爭近八年來該新聞網歷次有關調查中的最高比例。
與此同時，其北約盟國國內也是紛爭不斷。曾在2002年大選中因反對美國出兵伊拉克而贏得大量選票的德國前總理施羅德就站出來發話：“我們不能永遠待在那里！”他表示，德國需要明確制定一個從阿撤軍的時間表。同樣，由于駐阿英軍同樣噩耗頻傳，英國國內的反戰情緒也日益高漲。
有報道說，8月31日，駐阿富汗美軍最高指揮官斯坦利•麥克里斯特爾在一份呈交總統貝拉克•奧巴馬的評估報告中提出，必須向阿富汗增兵，否則將遭遇戰爭失敗。麥克里斯特爾用詞嚴厲地警告：“今后12個月內，如果無法遏制反政府武裝的上升勢頭，奪取主動權，為擴充阿富汗政府安全力量贏得時間，將可能導致無法擊敗敵人。”
據美國媒體報道，對于增兵與否，奧巴馬政府出現分裂。國務卿希拉里、中東問題特使霍爾布魯克和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倫都傾向于支持增兵，而副總統拜登、白宮辦公廳主任伊曼紐爾和國家安全顧問瓊斯則反對增兵，他們擔心如果再次增兵可能會引發美國民眾的強烈反對。國防部長蓋茨則態度中立。
10月27日，美國白宮發言人羅伯特吉布斯宣布，總統奧巴馬即將結束對阿富汗戰略的審視評估。美國媒體和部分官員猜測，奧巴馬可能將在下月11日前公布增兵決定。同一天，《紐約時報》援引多名政府和軍方官員的話披露了即將出爐的阿富汗戰略部分內容。報道說，美國決定把主要兵力部署在大約10個人口稠密區。（9月28日《華盛頓郵報》網站）
另據美國媒體分析，奧巴馬可能已經決定增兵，這從統奧巴馬28號簽署的2010財年國防預算案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來。2010年度國防預算案，總額為6800億美元，比美國2009財年的國防預算總額超過近700億美元。這是在截至今年9月30日美國政府財政赤字達到創紀錄的1.42萬億美元的情況下做出的，由此可見其增兵的決心。這個預算案說，所增加的這些軍費主要是“加大對戰爭的投入”。在這方面，法案有集中體現，僅對于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的投入就達1300億美元。
據《洛杉磯時報》透露，這些增加的軍費，除了用于增強侵阿軍事力量以外，還有其它用途。這也體現了奧巴馬對阿富汗戰爭的新戰略：
一是收買塔利班分子。美國參議院軍事委員會主席卡爾•萊文２７日說，美國新財年國防預算案將增設用于招安阿富汗塔利班武裝人員的費用。根據這一預算案，宣布與塔利班斷絕關系的阿富汗武裝人員將獲得“主要用于保護他們城鎮和村莊”的一筆費用。路透社分析，招安阿富汗塔利班中溫和派是奧巴馬政府用于扭轉阿富汗戰爭形勢的策略之一。香港《大公報》10月29日也刊文說，美國準備用金錢來收買塔利班武裝分子，讓他們放下武器，停止進行暴力襲擊。以便讓持續了八年的阿富汗戰爭能夠“早日見到曙光”。
二是培訓軍官學習阿富汗語言，實行文化滲透。美國國防部網站10月27日報道稱，美國最近已著手實行“握手阿巴”計劃。30名軍官接受國防部語言學院培訓，學習簡單的達理語、普什圖語和烏爾都語。美軍想培養一些骨干軍官，使其精通當地的語言文化，四五年內規定其職責范圍和駐扎地點與當地民眾保持聯系，以更好的對付塔利班。
三是加強特工力量。美國《洛杉磯時報》10月19日援引不愿公開姓名的美國官員的話說，增派完成后，中情局在阿富汗規模將與這一機構在伊拉克和越南戰爭時期的規模相當。除中情局外，美國其他主要情報機構也將向阿富汗增派特工，其中包括國家安全局和負責追查軍事威脅的國防情報局。一名美國官員說，中情局眼下在阿富汗有近700名雇員，他們大部分工作人員分散在阿富汗各處秘密基地和軍事據點。(新華社特稿)
看來，美國對阿富汗的增兵，已經是奧巴馬政府的既定方針，不能改變了。
2009年10月13日《中國國防報》在一篇評論文章中指出：如果美國不斷增兵，不斷投入經費，不斷擴大戰場和戰事，就會形成“增兵越多—戰事越多—傷亡越多”的惡性循環。將使美國陷入慢性流血過程，加速美國力量的衰退。
這一分析不無道理。歷史將會證明，奧巴馬加強和擴大阿富汗戰爭的錯誤決心和決策，必將使美國深陷阿富汗這個巨大的泥潭而不能自拔。（完稿于2009年11月2日）
（《環球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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