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侮辱和被損害的”北美西部印第安人
《魂歸傷膝谷:美國西部印第安人史》這本書的主角,毫無疑問是那些已經被殺死,或者被迫接受集中關押,然后在困頓和饑餓中陷入絕境的,19世紀中期到后期的北美西部印第安人。
請注意,本文沒有將他們、她們稱為“美國西部印第安人”,而是采用中性的地域名稱來加以界定,就是因為他們、她們是在屬于自己的土地上被誘騙、誘拐、誘殺的。
北美西部各地在19世紀初仍然生活著印第安人。但新生的美國已經開始大規模自東向西進行墾殖,首先以開礦、貿易的名義建立據點,然后增加移民,再然后配置更多的武裝力量,條件成熟后就啟動對印第安人的驅趕,有時直接省掉驅趕的環節,開啟慘無人道的屠殺。
15世紀末到16世紀中期,西班牙人在中美洲、南美洲也干過類似的事情。但在16世紀,西班牙人對于印第安人的了解可以說是非常淺陋,而在19世紀,美國人其實已經有足夠的科學知識和常識,了解印第安人屬于人類,跟白人、黑人、亞洲黃種人沒有區別。但掠奪土地的饑渴感,使得一個宣示正義、自由、民主的新國家撕碎了溫情脈脈的外衣。
《魂歸傷膝谷:美國西部印第安人史》這本書,是由書作者根據史料(19世紀美國地方的一些報紙、期刊以及小冊子,還有印第安人與美國政府談判的紀要記錄),以及印第安人后裔(含混血后裔)提供的口述歷史資料而整理寫成的。整本書講述了美國白人西拓的征服,以及這一過程中對印第安人采取的欺騙、暴力。
美國白人個體、群體的西拓墾殖,以及由美國政府動用正規軍隊開展的大規模墾殖,如前述,從發展采礦點、定居點、補給站,完善運輸網絡和軍事要點開始,到時就要趕走印第安人。美國西拓不斷與印第安人簽署完全不公平的協議,最常見的內容就是要求印第安人讓出現在居住的大部分土地,轉而集中遷徙到較為貧瘠的地塊,為此墾殖者提供部分糧食,以及軍事保護,并且承諾一定時期內不會再襲擊印第安人。這是不折不扣的強盜行為,也就是逼迫他人讓出自己的財產和土地,然后給一點路費,要求他人躲得遠遠的,自己承諾最近不再去打擾。
而且,即便是這種協議,美國聯邦、州以及白人群體也毫無遵從的意識,根本談不上什么契約精神——在過去,美國在不夠強大的時候,與英國、法國簽署協定,是確保要遵守的。而當美國成為強勢一方時,條約對于他們來說,根本就不構成有束縛意義的障礙。美國政府曾與清政府簽署協議,在后者盡可能限制來美華工數量的情況下,保護在美華工合法權益,卻隨后就單方面出臺了排華協議。印第安人在政治和法律上,不被美國白人認為同屬人類,怎么會把形同廢紙的協議當回事呢?
北美西部的印第安人相較于16世紀的印加、阿茲特克先輩而言,更為溫和。印第安人部族首領努力爭取融合加入美國,服從美國的法律,與美國官員、美軍指揮官簽署“以土地換和平”的協議,并說服族人遵守協議。部族首領也并不是沒有頭腦,如果他們接洽的美國官員、美軍指揮官粗暴武斷,他們也會揚言自衛,而爭取與碰到的能夠理解印第安人訴求、承諾向印第安人發放糧食、提供庇護的官員和指揮官達成協議。
這就表現出印第安人的生存智慧。部族首領的做法其實是給相對而言心存善意的官員和指揮官創造政績,然后通過激烈抵抗粗暴武斷的美國代表,從而為自己爭取更為有利的條件。但不幸的是,美國政府以及相關各州政界,還有軍方信服的是另一種邏輯,那就是純粹意義上的征服至上:那些保持耐心與印第安人談判、磋商,每每要改變舊版協議提出新要求的美國官員、美軍指揮官,在政界、軍界的日子就不好過,會被同僚攻擊為毫無必要地同情印第安人;而那些嗜血,爭取最快最有效殺戮的官員和指揮官,則更為直接地奉為英雄。
這種情況下,北美西部各地的土地被一大片一大片地收入美國囊中,而那些曾經寄望于美國人遵守協議、珍惜和平的印第安部族領袖,在部族中的聲望也越來越低。有時,印第安部族忍無可忍,會策動對美軍、分散的美國白人墾殖者的襲擊。但這必然招致更為殘暴的報復。印第安部族的社會發展形態確實大大落后于美國白人,甚至連國家的概念都沒有,有關民族、族群的概念也很薄弱,他們會在受到一時的善待時誤以為自己被接納為了美國人,直到下一次的殺戮殺死他們本人或者大量的部族成員。
這意味著,無論是綏靖、和平、渴求融合,還是反抗,19世紀后期的北美西部印第安人都無法扭轉自己的命運。他們的命運實際上與20世紀30年代德國猶太人的遭遇是完全一個性質的。
一個印第安人領袖在年老時悔恨地回憶談到,“他們(美國白人)向我們許下了許多諾言,多到我都記不清。但他們只信守了其中的一個:他們答應奪走我們的土地,然后他們真的奪走了我們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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