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一生共有四次婚姻,而真正意義上的婚姻只有三次。
毛澤東的第一次婚姻有名無實,那是父母自小強加給他的包辦婚姻,毛澤東始終未予承認,兩人也無婚姻之實。
毛澤東的第二任妻子是楊開慧,二人1921年結婚,婚后育有三子。長子毛岸英,次子毛岸青,三子毛岸龍。上世紀三十年代,在父親遠赴外地領導中國革命和母親慘遭國民黨殺害之后,毛岸英三兄弟一度流浪上海,靠賣報、乞討為生。在此過程中,三子毛岸龍不幸走失(一傳病故)。
毛澤東的第二任妻子是賀子珍,二人于1928年在井岡山結婚。毛、賀結婚是因當時各方傳來消息,說楊開慧已經被國民黨殺害。在那個血雨腥風年代,同為革命者的毛澤東妻子被敵人殺害實在是很平常的事情,必定毛澤東那時早已是國民黨反動派既恨又怕的中共最主要人物之一。當時,毛澤東由于日夜操勞,身體極度虛弱,生活起居亟需有人照顧。在誤傳楊開慧犧牲的消息之后,經袁文才等人介紹,毛澤東才與賀子珍結婚。二人婚后育三子兩女,三子或夭折或迫于當時形勢寄養老鄉家。兩女中,長女毛金花在井岡山時寄養老鄉家中,從此再無音訊。唯有小女李敏長大成人。
毛澤東的第三任妻子是江青。1938年,賀子珍與毛澤東因瑣事發生糾紛,倔強的賀子珍不聽毛澤東反復勸告,負氣出走,奔赴蘇聯,毛、賀婚姻就此終結。同年,經人介紹,毛澤東與江青在延安結婚。婚后育有一女,即李訥。
毛澤東共有三兄弟,毛澤東為三兄弟老大,此外還有二弟毛澤民,三弟毛澤覃。二弟毛澤民有一子毛遠新,三弟毛澤覃有二子毛楚雄和毛岸成(賀麓成)
這樣算來,毛澤東的子侄輩中,有兒子毛岸英、毛岸青、毛岸龍、毛岸紅,侄子毛楚雄、毛遠新、毛岸成。
毛澤東一家三兄弟及其子侄們,無一例外全部投進了中國革命與建設之中,其中多人先后為革命與建設事業獻出了寶貴生命。毛澤東的兒子中,除去早年失蹤與夭折外,只有次子毛岸青陪伴他到老。三個侄子中,毛楚雄解放戰爭中英勇犧牲,如今只有毛岸成、毛遠新健在。
毛澤東的長子毛岸英,生于1922年。七歲那年隨母親楊開慧一起被關進國民黨監獄,后經保釋出獄。母親犧牲之后,黨組織接他們兄弟三人去上海,在二叔毛澤民關照下進入黨組織辦的幼稚園學習。顧順章叛變后,幼稚園隨遭破壞,岸英三兄弟流落上海街頭。為了生計,他們買過報,擦過皮鞋,推過黃包車,甚至沿街乞討過。也就是這個時候,三弟毛岸龍不幸走失,自此再無音信。由于無處寄身,岸英兄弟不得不露宿街頭或夜宿破廟。有時候,他們一天難得有片食入口。無奈,岸英一度憑借著自己曾經讀過的故事書,在破廟門口寫一字幅,以給小孩講故事換取食物的辦法聊以度日。燈紅酒綠的大上海,是富人們的天堂,卻是岸英兄弟的地域。他們飽受人間苦難,經歷了這個年齡孩子不該有的屈辱與欺凌,嘗盡了人世間諸多不該是他這個年齡孩子該嘗的辛酸。岸英后來在回憶這段生活時,曾感慨萬端地說:我們除了沒偷人東西,沒給有錢人當干兒子,別的都跟《三毛流浪記》中的三毛一樣。睡馬路呀,給人拖地板呀,從垃圾箱里找破爛呀,全干了。
后來在中共地下黨員董健吾的千百次尋找之中,岸英兄弟重新回到黨組織懷抱,兄弟二人脫離苦海,于1936年在東北軍將領李杜幫助下,轉道歐洲,次年前往蘇聯,進入莫斯科國際兒童院。
岸英自小天資聰穎,勤奮好學,吃苦耐勞,具有突出的組織領導能力。很快他就被任命為少先隊大隊長,1939年加入了共青團并擔任團支部書記。
1941年,蘇聯衛國戰爭爆發后,血氣方剛的毛岸英主動請纓,希望能奔赴前線,與德國法西斯廝殺在血與火的戰場。那時候中蘇兩黨有過約定,在蘇聯的中國青年不能投入到抗擊法西斯戰場上去。可毛岸英一腔豪氣,直干云霄,他親自找到蘇軍總政治部副主任遞交請戰書。岸英的赤誠與執著終于打動蘇軍領導,他們答應岸英首先要入軍校學習,然后才能走上戰場。1943年軍校畢業后,岸英又進入著名的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與此同時,岸英加入蘇軍坦克兵,擔任了坦克連黨支部書記。
一經走進行伍,毛岸英便豪邁地奔赴生死對決的戰斗一線。在反法西斯戰場上,他和戰友們出生入死,浴血奮戰。以無畏果決的英姿,殊死搏殺的勇氣,先后馳騁于白俄羅斯戰場,沖鋒于波蘭境內反法西斯的硝煙之中,廝殺在捷克抗擊敵人的疆場,最終決戰于德國首都,直至把勝利旗幟插向柏林大廈頂端。
毛岸英的事跡和出色表現,很令斯大林賞識。1946年,在毛岸英決定回國之時,斯大林于百忙之中接見了他。斯大林給予毛岸英許多嘉勉,并送一把手槍給他,以示紀念。
一經踏上延安圣土,要與分別二十年左右的父親見面,毛岸英內心的激動與高興自是無法言說。同樣,久別的長子回到身邊,對殫精竭慮操勞革命事業的毛澤東來說無疑是莫大的安慰。兒子陪伴身邊,毛澤東是舒心的。他與兒子高高興興吃住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毛澤東便要求岸英到機關大食堂用餐,他認為兒子與自己一起用餐是違反組織規定的。岸英理解父親的用心,一點也沒猶豫就走進群眾之中,與大家打成一片。又過了幾天,毛澤東叫岸英到自己辦公室,他含笑對兒子說:你國外的大學畢業了,可中國的大學你還沒有畢業。你得到農村去,和農民一起體驗勞動的艱辛,虛心向他們學習,爭取圓滿畢業。隨后,就讓岸英跟當時延安著名勞動模范吳滿有學種地。岸英謹遵父教,放下身段,虛心拜老農為師,腳踏實地地從頭學起,很快就熟知了種田之道,與基層民眾的心緊緊貼在了一起。
延安的空氣是清新的,延安的生活是艱苦而有秩序的,延安的人是精神飽滿富有朝氣的,延安的人心是和諧凝固的。有那樣偉大而嚴格的父親,岸英勤學苦干的勁頭更大,意志更堅定,他事事沖在人前,時時不甘落后。后來,他沒有留在中央機關工作。其實,按能力與學識,他完全可以留在中央機關。他知道父親對自己的嚴格要求與希望,讓他深入到斗爭實際中去,經風雨吹打,受斗爭砥礪,長真知灼見,練過硬本領,有真才實學。父親不希望他有因為是毛澤東的兒子的任何優越感,時時刻刻把自己看作普通人,老老實實做普通事。岸英深諳父親良苦用心,他毅然決然遠離中央機關乃至所有機關,直接到火熱的一線去,到火嚴酷的斗爭實踐中去。岸英隨工作隊深入到解放區搞土改,與大家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群策群力,集思廣益,努力把工作做穩貼,做扎實,做正確,做出實效。岸英不論在哪里工作,都是以普通一兵的身份出現,他隱瞞自己和父親的關系,避免受到不必要的照顧。他敢于冒險,不怕犧牲,親自帶領一班人參與排雷,完全置生死于度外。
新中國成立以后,毛澤東拒絕了一些領導人希望留毛岸英在中央工作的建議。大家可謂用心良苦,岸英自小到大吃苦太多,父子離別時間太長,岸英留在主席身邊,對主席既是心理上的安慰,父子倆之間還能有個相互照應。可毛澤東堅決不同意,堅決要求岸英下基層。按照毛澤東對兒子的希望,向農民學習過了,再向工人學習。岸英一點不快都沒有,直接到了一家工廠,擔任黨支部副書記。
抗美援朝戰爭爆發伊始,毛岸英主動請戰,希望能夠到朝鮮去,用自己所學為保家衛國盡一份力量。從各方面資料顯示,報名參加中國人民志愿軍的第一人就是毛岸英。
上戰場就是寄身鋒刃,就是生與死博弈,無論在哪里都隨時有獻出生命的可能。毛澤東堅定支持兒子的選擇,親自向彭德懷為兒子求情。岸英后來血灑朝鮮,為國捐軀。毛澤東聞之異常悲傷,淚灑書案。作為父親,沒有比失去兒子更難受的事情。可為了國家民族,毛澤東同千千萬萬死難烈士父母一樣,經受了難以忍受的悲傷與痛苦。他們無私獻出了自己骨肉兒女,換取了國家和民族后來的長久安泰。六十年代,在與老同學周世釗說到岸英犧牲一事時,毛澤東意味深長地說道:你說得很對,我當時可以隨便找個理由不讓岸英去朝鮮。可抗美援朝是我力主的事情,我有兒子不去,讓誰的兒子去?我是黨的主席,難道只讓別人的兒子去保衛國家?
偉大的父親!偉大的兒子!珠聯璧合,相映生輝!
作為毛澤東的兒子,毛岸英沒有在父親的光環之下得到過絲毫特殊恩惠。他有的只是自小跟母親坐牢,母親犧牲后與弟弟們流落上海灘,歷經坎坷輾轉到蘇聯,回國后首先到農村跟農民學種地,解放戰爭中與普通工作人員一起深入到時時都有危險的解放區搞土改,和年輕戰士們一起親自排雷,到基層工廠里搞建設,犧牲在異國他鄉后與戰友們永遠安息彼地。
這是何等崇高偉大的情懷啊!感天動地,澤被長河。
毛岸英從未抱怨過父親對自己的嚴苛要求,時時刻刻都安之若怡地愉快接受父親的一切安排,踏踏實實地做一名普通黨員、干部、戰士,直至壯烈犧牲。為什么?他偉大父親常說的那句“誰叫你是毛澤東的兒子”的話,就是最好的答案。
作為毛澤東的兒子,毛岸英沒有任何特殊,不能有任何特殊,也不會有任何特殊。要說真有特殊的話,那就是永遠吃苦在前,沖鋒在前,犧牲在前。如何才能更深刻地理解毛岸英的情懷,看看毛岸英寫給表舅向三立信里的話,就不言自明了:舅舅“希望在長沙有廳長方面的位置”一事,我非常替他慚愧。新的時代,這種一步登高的“做官”思想已是極端落后了,而尤以通過我父親即能“上任”,更是要不得的想法。新中國之所以不同于舊中國,共產黨之所以不同于國民黨,毛澤東之所以不同于蔣介石,毛澤東的子女妻舅之所以不同于蔣介石的子女妻舅,除了其他更基本的原因之外,正在于此。皇親貴戚仗勢發財,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靠自己的勞動和才能吃飯的時代已經來臨了。在這一點上,中國人民已經獲得根本的勝利。......反動派常罵共產黨沒有人性,不講人情,如果他們所指的是這種幫助親戚朋友,同鄉同事做官發財的人情的話,那么我們共產黨正是沒有這種“人情”,不講這種“人情”。共產黨有的是另一種“人情”,那便是對人民的無限熱愛,對勞苦大眾的無限熱愛,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父母子女親戚在內。當然,對于自己的近親,對于自己的父、母、子、女、妻、舅、兄、弟、姨、叔,是有一層特別感情的,一種與血統家族有關的人的深厚感情的。這種特別感情,共產黨不僅不否認,而且加以鞏固并努力于倡導它走向正確的與人民利益相符合的有利于人民的途徑。但如果這種特別感情超出了私人范圍并與人民利益相抵觸時,共產黨是堅決站在后者方面的,即使“大義滅親”,亦在所不惜。
岸英的信,字字合理,筆筆含情,如弦鳴鼓響,動人心魄,感人肺腑。毛岸英之所以成為毛岸英,無用多解,于此便可知曉矣。
父親偉岸高邈,兒子境界軒昂,父子珠聯璧合,堪為千古楷模!
毛澤東的二兒子毛岸青,生于1923年,小哥哥毛岸英一歲。岸青哥弟三人,小時候只在很短時間里與父母生活在一起過。父母尤其是父親整天忙于革命事業,很少有機會關照過他們。
中共八七會議之后,父親毛澤東回湖南忙于秋收起義準備工作,后來帶領起義部隊上了井岡山。他和哥哥、弟弟的童年一樣,自父親上井岡山之后,整個童年、少年時期再也沒有見過父親,長期與母親一起住在板倉外婆家。父親不在身邊,母親依然馬不停蹄地忙于革命工作,無暇照顧他們兄弟三人的生活。外婆楊老夫人和家里所請保姆陳玉英便成了他們童年時期的實際看護人。
1930年,軍閥何健逮捕了楊開慧,把母子四人一起關進監獄。岸青三兄弟在本該享受父母呵護的幼小年齡,不僅沒有在母親懷抱里享受多少幸福快樂,而且長時間也見不到父親一面。母親不幸被捕,幼小年紀的兄弟三人竟也與母親一起身陷囹圄。艱難艱辛的生活,就這樣過早降落在他們頭上。
母親去世后,岸青隨哥哥岸英、弟弟岸龍一同來到上海,在二叔毛澤民關照下,進入黨組織辦的幼稚園。但時間很短,由于叛徒出賣,幼稚園解散,兄弟三人流落街頭。岸青自小聰明異常,興趣廣泛。他喜歡讀書,愛下象棋,擅長音樂。在流浪街頭的歲月里,他曾通過下象棋贏取一點可憐的生活費用。受父母影響,毛家弟兄自小就痛恨壓迫勞苦階層的富人與壞人,對反動警察橫行霸道無端欺壓受苦人的行為深惡痛絕。出于這樣的心理,岸青參與了張貼反對反動派標語的活動。在一次活動時,不幸被警察發現,可惡的警察用警棍狠狠砸在岸青頭上,致使岸青當時昏厥過去,也從此落下了精神上的疾病,纏繞他一生。
岸青與哥哥岸英一樣,都是天賦異稟的天才少年,如不遭受意外嚴重傷害,他的未來應該是很可造就的。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有作為少年,由于父母投身革命事業母親為之英勇犧牲而遭受了常人難以忍受之大劫難。
1936年,岸青與哥哥一起在黨組織的關懷下繞道去了歐洲,1937年到達蘇聯。在那里,岸青雖飽受病疼折磨,但他意志頑強,與哥哥一樣好學不倦。很快他就熟稔了俄語,造詣越來越深,水平與哥哥難分伯仲。同時,他還堅持不懈地學習漢語,進步也較一般孩子要快很多。學習生活之外,岸青的象棋尤其是國際象棋水平不斷提高,很多人都下不過他。據家人回憶,在家里,岸青的國際象棋水平無人可敵。岸青對音樂情有獨鐘,他會彈奏多種樂器,識樂譜,能譜曲。纏磨得他有時候死去活來的腦神經疾病也無法阻擋他天賦的自然釋放,遮攔不住他廣泛興趣的百花綻開。
1947年,毛岸青回到闊別十一年的祖國。長期革命生活的鍛煉,岸青雖拖著病殘之軀,卻日益堅定對共產主義的信念,在李富春、蔡暢夫婦的介紹下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成為一名與父母哥哥一樣的共產主義戰士。
與哥哥像類,岸青沒有因為是毛澤東的兒子和身有殘疾享受特殊照顧。他回國后第一步就是深入到火熱的革命斗爭第一線,參加了黑龍江克山縣的土改工作。由于身體原因,岸青沒有哥哥那樣豐富的斗爭歷練,可他卻在另一條適合自己的道路上為革命事業做著力所能及的貢獻。岸青在蘇聯刻苦學習的經歷,磨出了屬于自己的銳利寶劍。他不僅俄語水平達到相當高的水準,漢語水平也躋身一流。他喜歡研讀馬恩列斯著作,馬列主義理論造詣達到嶄新高度。鑒于他的身體與個人特長,組織上安排他到中宣部馬列著作翻譯室工作。
一旦到了適合自己才能發揮的地方,岸青如魚得水,鋒芒畢露,成果疊出。只要病情趨緩,岸青便忘我工作,筆耕不輟。他為人低調,無功名之心,時刻都以高標準要求自己,以普通人的標準看待自己,從不挑肥揀瘦,從不討價還價,只要體力精力可及,是他的事不是他的事他都爭先恐后去干。毛家人吃苦能干任勞任怨的優良作風,在岸青身上顯露無遺。
幾十年下來,岸青除去身體原因不得不住院養病外,他翻譯出版了十幾本馬列原著和政治理論書籍,先后在《人民日報》等報刊上發表介紹蘇聯政治理論和文學理論文章二十多篇。他翻譯的許多馬恩列斯著作,已經成為各級黨的領導干部必讀書籍。同時,他還與妻子邵華一起主編出版了對父母深切緬懷的書籍《我們愛韶山的紅杜鵑》和大型記實文學叢書《中國出了個毛澤東東》。即便一個正常的健康人,一生之中又有幾人能達到毛岸青這樣的事業高端呢?
然而,幾十年來,毛岸青一直默默無聞地一邊與疾病作頑強斗爭,一邊勤奮不輟地在自己熟知的田地里辛勤耕耘。雖然他的工作成績十分出色,他的精神感人至深,可他的事跡與成就一直以來卻鮮為人知,他也從未享受過與自己成績相適應的任何榮譽。
原因就是——他是毛澤東的兒子!
毛岸青逝世以后,中共中央對他的一生給予充分肯定和高度評價,稱他是中國共產黨的優秀黨員,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中國共產黨馬列著作優秀俄文翻譯家 。
如此評價,對于岸青來說,恰如其分,當之無愧。
毛澤東的三子毛岸龍,生于1927年。在母親被公民黨發動派殺害之后,年僅三歲的他便隨著兩個哥哥到了上海。在中國共產黨辦的幼稚園生活一段時間后,由于幼稚園遭到反動派破壞,弟兄三人隨與黨組織失去聯系而流落上海街頭。不久后走失,一說是病死。
小小年紀,遭受人生極大磨難。母親為革命慷慨赴死,父親為革命遠走他鄉,懵懂年齡便失去父母之愛。這是何等的悲愴,何等的無奈,何等的心酸。
毛澤東畢生為國為民,舍小家為大家。其行何其威壯,其心何其赤誠,其德何其高邈,其義何其震撼。如果岸龍真的如所傳那樣當年確夭折于上海,那說起人民共和國最小的烈士,無論從何理論,均非岸龍莫屬。如果不是為了革命事業,母親不會犧牲,父親不會遠走他鄉。岸龍有父母呵護,絕無流離走失乃至夭折之虞。他的走失,或者夭折,實為革命事業矣!
毛澤東的第四子1932年生于井岡山,小名毛毛,大名毛岸紅。這之前,賀子珍曾生過兩個男孩,由于生活條件差,醫療條件跟不上,先后夭折了。毛岸紅是一個誕生在血與火歲月里的小生命,聰穎伶俐,很討毛澤東、賀子珍喜愛。可惜的是,小毛毛生不逢時,一出生就注定他一生一定是極不平凡的。
1934年10月,紅軍被迫長征。按照規定,所有軍隊里的小孩均不能隨軍出發,毛岸紅也不能例外。無奈之下,毛澤東夫婦便忍疼把愛子托付給繼續留守根據地的三弟毛澤覃、賀怡夫婦。
當時形勢嚴峻,留守部隊遭受國民黨部隊的重重圍困,行蹤飄忽,艱苦異常。為了不傷及孩子,身為紅軍獨立師師長的毛澤覃便委托警衛員秘密把毛岸紅寄養在一戶農家。不幸的是,隨后不久毛澤覃壯烈犧牲,毛岸紅再無消息。
毛澤覃的妻子賀怡是賀子珍的親妹妹,按親屬關系,她既是岸紅的姨媽,也是岸紅的嬸娘。岸紅杳無蹤影,一直是賀怡的心中莫大的遺憾。她深感對不起姐姐姐夫,有負他們的重托。1949年,已經擔任吉安組織部副部長的賀怡,在工作之余攜帶兒子毛岸成一起乘車去贛南尋找毛岸紅,途中不幸遭遇車禍,賀怡當場死去,兒子毛岸成身負重傷。
毛澤東家庭丟失兒子的不幸,因為賀怡的意外身亡,蒙上更大的陰影。身為黨的最高領袖的毛澤東,是無暇顧及此此事的,一切都由賀子珍操辦。賀子珍長征途中身負重傷,險些喪命。在蘇聯的時候,遭受強制措施,以患精神病為由被隔離很長一段時間,身心受到極大摧殘,那時的她比誰都更希望盡快找到失散多年的兒子。
后來黨組織通過種種努力委托地方政府代為尋找,終于在1953年傳來消息。在當年毛岸紅寄養之地有一個叫朱盛苔、黃月英的夫婦曾在1934年10月,養了紅軍的一個小男孩,取名朱道來。江西省政府立刻把男孩的照片和材料送給中組部,賀子珍看完材料后,高興地向中組部反映:"朱道來很像是我的小毛。"不久,江西省政府決定讓黃月英夫婦帶朱道來到了上海,賀子珍仔細地端詳著朱道來,頃刻間,止不住喜淚縱橫,聲音顫抖地說:"毛毛,這就是我的毛毛。"當黃月英把當年的一件小棉袍交給賀子珍時,賀子珍雙手顫抖,熱淚流淌,立刻想起了當年骨肉分離的揪心情景。為了防止出錯,細致的賀子珍提議帶毛毛檢查身體,結果,朱道來的血型與賀子珍一致,賀子珍確信朱道來就是她當年所生的毛毛。
然而,就在賀子珍做好與兒子相認的時候,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南京一個叫朱月倩的女革命者,堅持說朱道來是她的兒子,并把此事上報到華東局。華東局深感事情重大,頗為棘手,便七轉八轉把這一事情反映到毛澤東那里。
毛澤東稍加考慮后便做了決斷,他對周恩來說:不管是誰的孩子,都是革命的后代,就把他交給人民,交給組織吧!
戰爭年代,出于革命斗爭形勢需要,革命者把孩子寄養在老百姓家里是很普遍的事情。新中國成立后,這些寄養的孩子,有找到的,也有沒有找到的。作為最高領袖毛澤東,他早已把全部身家交給了黨和國家的偉大事業,孩子的丟失,找到沒找到,找到了歸誰,對他來說都已不是太大的事情。既然,他和他的整個家庭都屬于國家和民族,失而復得的孩子歸誰,又何必去計較呢?
偉大的情懷孕育偉大的行為,偉大的行為彰顯偉大的境界。那個叫朱道來的孩子,后來賀子珍果然按毛澤東的意思沒有認領。朱道來究竟是誰的孩子,按毛澤東的話,他絕對是革命者的后代,父母身份確定不了,政府理當照顧他的生活。后來,朱道來依靠自己的努力考取了清華大學,成為蕓蕓眾生中普通的一員,也成了社會主義建設大軍中的普通一員。上世紀七十年代,朱道來因病去世,畢生未享受過自己是開國領袖孩子的崇榮。
毛澤東的大侄子毛楚雄,生于1927年,是毛澤東三弟毛澤覃的長子。由于父母都是革命者,浪跡天涯,行蹤無定,毛楚雄自小就住在外祖母家里,由外祖母和舅舅撫養長大,并讀完小學。
1935年,父親毛澤覃壯烈犧牲,母親周文楠一度身陷國民黨監獄,幼小的毛楚雄也與母親一起關押在監獄。母親慘遭反動派嚴刑毒打,寧死不屈。反動派對其母子百般折磨,致使毛楚雄骨瘦如柴,奄奄一息。后幸賴外祖母全家窮盡錢財托人情才勉強把毛楚雄接出了監獄,經悉心呵護得以保住性命。
毛家子孫都是智力超人,聰穎異常。毛楚雄自小就表現得很不一般,他博聞強記,上小學階段,所學課程的教材均能順流倒背。毛楚雄的作文在學校里很出名,文筆優美灑脫,內容充實靈動,超塵拔俗,名振鄉里。連當時的縣督學都夸他是非凡之才。
1937年,毛楚雄十歲那年,正值中國全面抗戰開始。由于他家所處環境險惡,黨組織不得不把毛楚雄及家人送至湖南韶山老家。母親周文楠1930年在彭德懷率領紅軍攻克長沙之后出獄,未及回家看一眼從危病中脫險的兒子,就繼續投身到革命事業當中。回到韶山后,周文楠在毛家祠堂以教學之名繼續從事革命工作,并經常給毛楚雄講述毛家為革命事業先后捐軀的長輩們和現在仍在繼續為革命事業奔波操勞的長輩們的故事。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毛楚雄知道了大伯母楊開慧、父親毛澤覃、姑姑毛澤建、大伯父毛澤東、二伯父毛澤民等人的壯烈事跡和正在繼續著的偉大事業。
才智過人的毛楚雄,一旦熟知了自己的家史,心頭就充溢著飽滿的熱情,暗下決心,一定要像毛家先輩那樣,立鴻鵠之志,投身革命事業,以己之力報效國家。
1944年11月,中央軍委命令八路軍三五九旅旅長兼政治委員的王震率三五九旅一部,組成八路軍南下支隊,挺進湘粵贛邊,開辟新的抗日戰場,為即將對日舉行大反攻作準備。1945年8月,因形勢變化,王震奉命率八路軍南下支隊北返陜北。部隊途經湘潭時,剛滿18周歲的毛楚雄聞聽后立刻趕到王震部隊所在地。見到王震,毛楚雄第一句話就是:“王司令,我是毛澤覃的兒子。我要跟您的部隊去延安我伯伯!”
王震十分驚訝,細細審視了一下這個魁梧高大眉清目秀的青年后,問他:你是毛澤覃的兒子?毛主席是你伯伯?
為謹慎起見,王震立即通過韶山地下黨組織了解情況,在證實毛楚雄所言屬實之后,親自給延安的毛澤東去電說明情況。毛澤東很高興,囑咐王震把毛楚雄帶到延安。自此,毛楚雄便正式走進了革命隊伍,成為與父親母親伯父一樣的革命者。
1945年9月,王震部隊到達鄂豫皖地區,與李先念帶領的中原部隊匯合。一旦融入心儀已久的革命洪流,毛楚雄心花怒放,興奮異常。他積極主動,該做不該做的事情都爭先恐后去做,深受大家喜愛。
1946年6月26日,國民黨當局悍然撕毀停戰協定和政協決議,大舉圍攻中原解放區,揭開了全面內戰的序幕。在敵軍重兵圍困之下,中原軍區主力部隊在李先念等人率領下,突破國民黨軍隊的重重包圍,進行戰略轉移,史稱“中原突圍”。
毛楚雄隨部隊出發,緊急行軍,作戰半個多月,于7月15日前后到達河南淅川縣。這期間,毛楚雄幾次要求到一線作戰,王震怎么也不答應。他要對烈士遺孤負責,生怕出什么岔子,既辜負了烈士毛澤覃,也辜負了毛澤東的囑托。
就在中原部隊突出重圍之時,國民黨再次玩弄起和談的花招來,幾次來電要中原我軍派代表去西安談判。為了表示誠意,王震在請示李先念之后便決定委派和談小組趕赴西安。
由于擔心毛楚雄隨軍作戰時刻都有危險,王震特意安排毛楚雄以警衛員身份跟隨和談小組去西安。他特意囑咐大家,一到西安安定下來,就把毛楚雄送到八路軍駐西安辦事處,然后從那里去延安。
生活里的許多事情,有時候細思起來就是那么反常,那么事與愿違。王震原本是好意保護毛楚雄,結果卻導致了他的意外犧牲。談判小組行至陜縣東江口鎮時被胡宗南部隊攔住,當他們得知這是共產黨領導的中原部隊委派的談判代表時,開始倒很和氣,立馬逐級請示匯報,最后直達國民黨最高層。誰知背信棄義的蔣介石害怕談判代表們把事實真相拿到談判桌上,造成己方被動,便密令胡宗南將幾位中共談判代表“就地秘密處決”。
出爾反爾,不講誠信,是蔣介石的一貫做派,也是導致他眾叛親離的主要原因。才華卓著的毛楚雄,一旦有了施展自己才華的機會與條件,他一定會像父輩們那樣做出奪目耀眼的成績,書寫出屬于自己也有可能屬于國家民族的華彩樂章。然而,就是這樣一顆孕育著巨大潛能的未來之星,未及升空,卻遺憾隕落在國民黨蔣介石卑鄙齷齪的黑心算計之中。
毛澤東的第二個侄子毛岸紅,生于1935年,是毛澤覃與賀怡之子。
毛岸紅的名字并不為人熟知,而毛岸紅隨母姓所用之名賀麓成,卻是大名鼎鼎。
他是我國著名導彈專家,參與了我國第一顆導彈研制;他和同事一起攻克了當時美國人都無法突破的導彈控制難關;他的科技成果及其著述,曾獲全國科技大會獎,全軍科技一等獎;他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內第一個被評為高級職稱的人; 他的高級職稱證書上,印著“0001”號。
賀麓成是我國自己培養的全軍科技界第一批有真才實學的高科技核技術人才。
作為中國人民偉大領袖毛澤東的親侄子,作為著名革命烈士毛澤覃的后代,說起來有人可能不相信,在毛澤東逝世之前,他的真實身世竟無人知道。
毛家的人就是這樣低調,就是這樣不愿意拿父輩的名頭為自己謀取任何私利。他們深埋著自己的身世,甘愿用自己的勤奮和努力來開辟屬于自己也屬于國家的新天地。
毛岸紅和他的毛家兄弟姐妹們一樣,尚未出生,父母就已是投身革命事業的職業革命家。命運注定他們不可能有一般家庭孩子該享受的幸福美好童年、少年生活。那時候,一切真正的革命者,無不是投身革命即為家。他們心里的家,是革命之家,是天下人之家,絕不是個人的小家。正是為了天下人之家,毛家的父輩們才無不舍小家而盡瘁于大家,直至不少人為此獻出了生命。
毛岸紅出生不到三個月,父親就英勇犧牲。母親忙于革命工作,使得他極少有機會能待在母親身邊,享受一下人世間最偉大的母愛。他只能與毛家的其他兄弟姐妹們一樣,被寄居到別人家里,由親戚家或同情革命的老鄉家撫養。毛岸紅是被一個叫賀調元的夫婦養大成人的,毛岸紅終生把二位老人當做自己最親的爺爺、奶奶。
長大以后,毛岸紅從未對母親抱怨過一句,因為自小受革命家風的熏陶感染,毛家的兒女們吃得了苦,扛得住壓,耐得住寂寞,撐得住考驗,受得了磨難,習慣了低調。毛岸紅便是他們中典型的代表。
毛岸紅與母親多年后的重逢,原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誰知短暫的重逢瞬間就被一場車禍徹底碾碎了。1949年8月,毛岸紅和母親終于再次見面,那場面對母親賀怡來說真是如夢如幻。面對著恩高如山的賀調員夫婦,賀怡熱淚盈眶,深深鞠躬向二位老人表示最誠摯的感謝。賀怡當眾宣布賀麓成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母子倆緊緊擁抱在一起。誰知天有不測風云,三個月后,這對久別重逢的母子便遭遇了車禍。母親不幸罹難,毛岸紅也身負重傷。
母親逝世后,毛岸紅常想起母親,說起母親,充滿著對母親無限的依戀與崇敬。他說:“父親犧牲后,母親懷著悲痛與仇恨,長年往返于南昌、吉安、廣州、韶關等地,出生入死做地下工作。1940年6月,她在韶關被特務逮捕。被捕時,她寧死不愿落入敵人魔掌,急吞下一個金戒指以圖自盡,結果備受痛苦又遭酷刑,導致胃部嚴重下垂。當時正值國共兩黨結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周恩來出面與顧祝同談判,用國民黨戰俘換回了媽媽。她一出獄,即奔赴延安,在延安做了胃部切除手術,取出了那枚使她受盡熬煎的戒指。按規定,手術必須由親屬簽字,可姨媽此時正在蘇聯,毛澤東去看望媽媽,在手術單上寫了‘毛澤東’三個字。這張充滿了兄長厚愛的手術單,我媽媽珍藏了多年。”
母親去世后,毛岸紅便由姨媽賀子珍和舅舅賀敏學照看,傷愈后就住在姨媽和舅舅家里。姨媽、舅舅視他如親生,噓寒問暖,無微不至。這使失去父母的毛岸紅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毛岸紅不僅繼承了家族的紅色基因,也繼承了家族高等的智商。他后來跟著姨媽和舅舅住在上海,他的小學、中學階段也在上海度過。由于天資穎慧,勤奮好學,高中畢業后,毛岸紅以優異成績考入清華大學,成為同時代學子中的佼佼者。
毛岸紅一直以來都沿用賀麓成的名字,直到1976年他的伯父毛澤東逝世。在確定毛澤東治喪委員會名單時,中辦根本就不知道毛澤東還有這個侄子,還是在別人的點撥下,一些人才知道名氣已經很大的賀麓成原來是毛澤東親侄子毛岸紅。1981年,政府要給毛澤覃烈士頒發烈士證書,原意為他已經沒有了后人,后來才從其他渠道得知賀麓成是毛澤覃烈士的兒子。自此,毛岸紅的名字才廣為人知。
低調做人,勤奮做事,不事聲張,不圖名利,這是毛家人直到今天依然傳承著的家風,絲毫沒變。
毛澤東最小的侄子毛遠新,生于1941年,是毛澤東二弟毛澤民和弟媳朱旦華之子。
毛澤民對中國革命的巨大貢獻罕有人可比,他是中共黨內最著名的紅色金融財政專家。長征途中他所領導的挑擔銀行,輾轉二萬五千里,時刻保證著中央紅軍的軍需之用。毛澤民杰出的理財能力在黨內有口皆碑。紅軍首占遵義時,短短十天,毛澤民就圓滿做到了發行、使用、回收蘇區貨幣兌換銀元的一整套工作,這在世界金融史上也堪稱奇跡。
正因為毛澤民理財能力出眾,抗戰初期,新疆軍閥盛世才擺出一副虛意要與共產黨合作積極抗日的假象,特意邀請毛澤民出任新疆財政廳代廳長,后來還兼任過民政廳廳長。毛澤民不負黨的重托,短時間內就把新疆混亂的財政秩序理順上路,贏得了新疆各界的一致好評。正是在新疆,毛澤民邂逅了年輕美麗的朱旦華,后經鄧發介紹,兩人由相識到戀愛,并于1940年結婚,翌年生下兒子毛遠新。
盛世才是一個頑劣的軍閥,他與中國共產黨的所謂合作只是鑒于當時蘇聯的存在。因為蘇聯是共產黨領導下的社會主義制度,蘇共與中共一直以來就有較為密切的聯系。他假裝與中共合作,也是為了暫時取悅蘇聯。1942年,盛世才終于露出反動面目,他在蔣介石政府的蠱惑下,迅速與中共翻臉,逮捕了在新疆工作的中共主要領導和其他工作人員。鄧發、毛澤民、林路基三位主要領導人身陷囹圄,遭受嚴刑拷打。毛澤民等人堅貞不屈,視死如歸,最后盛世才殘忍地將他們活埋。
盛世才也沒有放過其他中共人員,朱旦華母子就未能幸免于難,雙雙被投進監獄。似乎是一切革命者及其后代的歷史宿命,毛家的后代幾未有幾人未進過國民黨的監獄。毛岸英弟兄三人進過,毛楚雄進過,毛岸紅進過,毛遠新也進過。
在毛家幾兄弟中,毛遠新在國民黨監獄里生活時間最長,整整四年。這期間,父親英勇就義,母親與他相依為命。他們和其他革命者一起在監獄里與敵人進行著不屈不撓的斗爭。年幼的毛遠新,在監獄里的表現可圈可點,連敵人也不能不發出驚嘆。監獄長威逼毛遠新說自己的爸爸和共產黨是土匪,不說就用各種殘忍手段折磨他。毛遠新聰穎過人,年紀雖小,極明辨是非。他深切痛恨敵人濫殺害革命者,用殘酷手段折磨自己的媽媽和其他革命者。任憑反動監獄長如何威逼利誘,毛遠新堅決不改口風,始終說爸爸和共產黨是好人,大罵監獄長是壞蛋。
毛遠新的骨子里激蕩著毛家人忠貞與堅強的基因,面對敵人的一切威脅手段始終不改其志。僅此一點,毛澤民就足可以含笑九泉。
1946年秋,在中共中央和張治中將軍共同營救下,新疆監獄中的百余名干部歷經艱險,回到延安。獲悉丈夫英勇犧牲的朱旦華,強忍悲痛,帶著小遠新去見大伯毛澤東。朱旦華告訴毛澤東,毛澤民犧牲前,曾說過“我將不愧是毛澤東的弟弟”。聽聞此言,毛澤東感傷不已。既深切感佩緬懷二弟,又好言安慰弟媳侄兒。
朱旦華把遠新送進解放區的育英小學讀書。隨著中國革命形勢的急劇發展,育英小學從石家莊搬進了北京城。1949年夏天,南昌解放,朱旦華任江西省婦聯主任。開國大典之前,康克清把毛遠新從北京育英學校接出來,送到南昌母親的身邊。
五十年代初,毛遠新隨母親到北京開會,再次見到了伯父毛澤東。這一見,他再也不愿意回南昌了,一個勁兒嚷嚷著要在北京讀書。朱旦華擔心主席一家事太忙,無暇顧及兒子,便堅持要毛遠新回南昌。最后還是江青從中說合,朱旦華才同意毛遠新留在北京,與李訥在同一個學校上學。那一年,毛遠新十歲。自此開始,毛澤東一家便把毛遠新當親兒子看待,悉心呵護,關懷備至,一直到他考上大學。
毛遠新學習成績優異,中學畢業后被保送到哈工大。毛澤東聽說后,大為不悅,他對毛遠新說:咋能靠保送上大學呢?還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考嘛。毛遠新聽從伯父教導,參加了高考,結果以優異成績考入清華大學電子專業。后來,因太喜歡哈軍工,在同學的幫助下轉學到哈軍工。
毛遠新的學習成績一直優異,他嚴格要求自己,耐心幫助同學,吃苦耐勞,在同學中威信很高。大學期間,毛遠新按照伯父的要求,還下鄉搞了幾個月四清工作,又到工廠里搞了一段時間五反。按照毛澤東的說法,搞四情,你有機會了解農村和農民;搞五反,你有機會了解工商業和城市。這樣,你才算是上完了該上的學校。也就是準備搞四情的時候,毛遠新有了一個他后來一直使用的名字——李實。毛澤東對侄子說:你的名字太顯眼,改個名字吧。于是,李實——這一名字便誕生了。
1966年初,毛遠新提前畢業,學院把他分配到研制導彈的國防研究所。回到北京,毛遠新征求伯伯的意見。
毛澤東不以為然,淡然說道:“你這個大學生呀,我還不承認呢,你沒當過工人,沒當過農民,也沒當過兵,沒有什么實際經驗,怎么算個真正的大學生?”毛遠新不服氣:“我在軍工當了這么多年的兵,怎么不是當兵呢?”“我說的是連隊,”毛澤東說:“連隊當兵跟軍隊院校的學生兵怎么可以比?”毛澤東又說:“你去的是個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你剛畢業就去那里,對你并不好。”
就這樣,毛遠新便有了和許多高干子弟一樣到連隊當兵的經歷。
毛遠新的一生是坎坷的。文革期間,他是哈軍工造反派司令。遼寧省革委會成立之后,他由于出色的表現和出眾的能力擔任了革委會副主任。在那個特殊年代里,毛遠新時刻牢記伯父的教導,從嚴律己,勤奮工作,不計名利,實事求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正是毛遠新在省革委會副主任任上接到了地震預報,他及時果斷采取了十分有效的防震措施,使得地方民眾避免了一場浩劫,挽救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避免了多少財產的損失。直到今天,那里的人民還在念著他的好。
毛遠新的命運發生巨變始于1975年,毛澤東病重,有時候說起話來發音含混不清。這就需要一個熟知他的人能在他身邊幫助他,毛遠新無疑成了最佳人選。中央特意把毛遠新從遼寧調到毛澤東身邊,充當了毛澤東與外界的聯絡員,也由此埋下了他后來悲劇人生的根源。
毛遠新自小在伯父家里長大,伯父一家對他極其喜歡。他與伯母江青的關系也很親近,這就有了四人幫粉碎后把毛遠新劃為四人幫余孽的口實。做毛澤東與外界的聯絡員,原本是好事,能使毛遠新有更多機會接近黨和國家的領導人,從中他學習處理黨政軍重要事情的各方面經驗。可那兩年是中國的多事之秋。1975年,中央開展反擊右傾翻案風運動,鋒芒直對主持國務院日常工作的鄧小平。1976年4月,爆發了天安門廣場事件,鄧小平為此被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1976年1月、7月、9月,人民共和國的主要領導人周恩來、朱德、毛澤東先后逝世,10月,便發生了四人幫被逮捕事件。
作為毛澤東病重時期的聯絡員,毛遠新被列入四人幫派系,似乎順理成章。他是毛澤東的親侄子,是毛澤東很信賴的人,他必須也一定事事按毛澤東的指示準確傳達,決不可有任何改動,也因此讓許多在那個階段受到打擊的人心中不滿。那時候,不僅毛遠新被隔離審查,他的妻子也被隔離審查。1977年,恰好毛遠新的女兒患病發高燒,由于他們夫妻倆均不在家,孩子的病未能得到及時救治,不幸失聰。1986年,毛遠新在隔離十年后被判處17年有期徒刑。當時,他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母親朱旦華柔腸寸斷,深為兒子的不幸憂心難過。他委托很多人為兒子說情,希望能夠保外就醫,均無結果。無奈,她只好寫信給國家主席楊尚昆,她的訴求這才得到答應。當朱旦華把兒子從監獄里迎接出來的時候,不到五十歲的兒子一臉憔悴,身體疲憊,老相盡顯。朱旦華百感交集,五內俱焚,涕淚滂沱。
朱旦華內心的難受是自然的。那一刻,她一定浮想聯翩,兒子兩歲多就隨自己進過國民黨監獄,但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兒子不惑之年竟然又進了自己和丈夫用生命和熱血換來的新中國的監獄。這個堅強的革命老人,如何能經受得住這樣沉重的打擊!
1993年,毛遠新刑滿獲釋。他沒有被命運擊倒,而是以毛家人固有的堅強與堅韌繼續著自己的人生歷程。隨后,他以“李實”的名字,被安排在上海汽車工業質量檢測研究所工作。很長時間里,只有所長和書記兩個人知道李實是誰,其他人員只知道他是一位新調來的技術員。在研究所里,毛遠新負責全所質量管理體系工作。他拖著兩條病腿,蹬著一輛舊自行車上下班,風雨無阻,加班加點,成了全所每天下班最晚的人。毛遠新的業務能力和工作態度在全所有口皆碑。他質樸謙和,很受大家喜愛,很快就融入集體之中,幾乎年年被推選為研究所的先進工作者,他的大照片總掛在大門口。誰也不會想到,李實是個曾做過“大官”也坐過“大牢”的人。
退休后,毛遠新完全融入了蕓蕓眾生之中,成了一位再平凡不過的普通市民。偶爾,他也會受人邀請參加一些與家人有關的社會活動,但很有限,也很低調。正如他還在上班時候一樣,如果沒人介紹,誰也不會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毛澤東之侄、毛澤民之子毛遠新。
毛遠新的人生遭際實在令人感慨萬端。一個父親為中國建立立下豐功偉業的烈士后代,一個自小就跟著革命者母親坐過反動派監牢的人,一個曾在學業上出類拔萃的優秀學子,一個曾經在領導崗位上做出過突出貢獻的高級領導干部,他的人生實在太崎嶇、太坎坷、太悲酸、太令人匪夷所思。與毛遠新接觸過的人,沒有誰對他的能力與人品有過任何懷疑,沒有誰不認為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可就是他,一生兩度走進監獄。一次是與母親一起走進的國民黨反動派的監獄,一次是他父母為之奮斗并獻出熱血與生命才換來的新中國的監獄。時也?運也?命也?似乎都是,似乎都不是。
從毛遠新身上,我們看到了政治的殘酷性,也看到了政治的變臉術,也看到了政治的讓人無可奈何。政治上讓人倍感神秘莫測,神志徊徨。人一生,有的人注定運途多舛,有的人注定一片坦途。有時仔細想想,是與非,好與壞,善與惡,并不能因你遭受了什么就可以一概而定論。有人說,坐在臺上的甚至彪炳青史的未必都是真善美,成為階下囚的未必都是假惡丑。千秋功罪,誰人來評說,誰人能評說?
毛澤東的子侄們,幾乎沒有哪一個是一生坦途的,個個都飽受艱辛與磨難,個個都經歷腥風與血雨,個個都靈秀聰慧智力超群,個個都堅守底線堪為道德楷模。單憑他們的父輩所建立的偉業功勛,人民共和國完全應該不講任何條件確保他們衣食無憂幸福久遠,可他們沒有一個人愿意躺在父輩的功勞簿上驕傲自滿,夜郎自大,不勞而獲,背叛初心。他們都是全方位的大寫之人,他們都是腳踏實地用自己勞力做出力所能及貢獻的真正勞動者。
作為毛澤東的子侄,他們沒有沾過他的任何光,得到卻是他更為苛刻的要求。毛遠新曾兩度被伯父從全國黨代表名單中劃掉,李訥也曾有過被父親從黨代表名單中被劃掉的經歷,李訥上學時還曾被父親限制不是節假日星期天不允許回家吃飯,李訥還曾被父親從解放軍報報社領導中除名。毛澤東那里,從沒有為子侄謀利益的字符,有的只是對子侄們幾乎不近人情的高標準要求。
作為毛澤東的子侄,既是幸運的,也是受約束的;既是光榮的,也是充滿壓力的。因為作為毛澤東的子侄,你只能講貢獻,不能講優待;只能高標準追求卓越,決不能低標準得過且過;只能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不能存任何私心向人民索取。
這就是人民領袖毛澤東的家教,這就是作為毛澤東子侄們所受到的恩澤。
2021.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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