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皆質于內(nèi)而容于外。看人之外表,便知其內(nèi)在。三國時劉劭所著《人物志》,“善評人品者,莫或能逾之”。今我讀之,深有感觸,其玄其妙,確實是“非眾說之流也”,“王者得之為知人之龜鑒”。故擇其簡要,舍去絮繁,淺述我之拙見。
《人物志·原序》開門見山就說——
原文:“夫圣賢之所美,莫美乎聰明;聰明之所貴,莫貴乎知人。”
古之圣人賢者,所以稱之為“圣賢”,就是因為他們具有慧眼識才、且能知才善任的天賦,所謂天賦就是最大的智慧。智慧最重要的,就是能夠識別人的品才而依其與職。此所言的“聰明”,非一般意義的聰明,是指人體陰陽盈足中和,內(nèi)慧外敏,表里如一,德才兼?zhèn)涞母叨群椭C。
原文:“知人誠智,則眾材得其序,而庶績之業(yè)興矣。”
圣賢者,能夠分辨出優(yōu)秀人才的品才長短類型,那樣就能把人才安排的井然有序,使其才能得以充分發(fā)揮,各行各業(yè)就會互補聚力,天下事業(yè)就會蓬勃繁盛發(fā)展。
《人物志·九征》又說——
原文:“故其剛柔明暢貞固之征著乎形容,見乎聲色,發(fā)乎情味,各如其象。”
因為圣賢者知人內(nèi)在具有強弱、張揚、堅守的秉性,都會從人的外在行為表現(xiàn)出來。如從神態(tài)語言,親疏奢儉、社交愛好等等行為,一般表現(xiàn)都能與內(nèi)質統(tǒng)一。
原文:“故心質亮直,其儀勁固;心質休決,其儀勁猛;心質平理,其儀安閑。”
所以,一個人如內(nèi)質坦誠守信正直,外在表現(xiàn)的容儀就會剛健堅實;如內(nèi)質良善剛毅,外在表現(xiàn)的容儀就會行端果敢;如內(nèi)質和藹條理,外在表現(xiàn)的容儀就會親和有序。
原文:“夫儀動成容,各有態(tài)度。直容之動,嬌嬌行行;休容之動,業(yè)業(yè)蹌蹌;德容之動,颙颙卬卬。”
內(nèi)質使然的外在表現(xiàn),因內(nèi)質不同各有不同的舉止儀態(tài)。端正樸直人的儀態(tài)風度,是勇武剛毅的;寬和襟闊人的儀態(tài)風度,是謹慎溫婉的;品行高尚人的儀態(tài)風度,是莊敬軒昂的。
《人物志·材能》再說——
原文:“人材(材通才,后同)各有所宜,非獨大小之謂也。”
人才因某一方面的突出,宜配其適宜長處的職位,才能發(fā)揮他的作用。不能只以他們各自的“長處”,去比較評論他們的高低。
原文:“夫人材不同,能各有異。”
每個人才因自己長處的不同,所以表現(xiàn)出來的作用也不同。
原文:“凡偏材之人,皆一味之美。故長于辦一官,而短于為一國。”
因為偏才之人,其優(yōu)點往往突出在一個方面。所以,這樣的人才只能擔任適合他長處的一方面工作,而不能擔任國家全面治理工作的職務。
《人物志·八觀》也說:“觀其奪救,以明間雜?夫質有至有違,若違勝至,則惡情奪正,若然而不然。”
正念(清正)和邪念(貪邪),是人性兼而有之的兩個方面,如果邪念多于正念,邪念就會占據(jù)上風,就會出現(xiàn)以假亂真的邪惡現(xiàn)象。
《人物志·八觀》還說:“凡偏才之性,二至以上,則至質相發(fā),而令名生矣。”
凡具有偏才的人,如果能具有兩種以上突出的長處,因為長處之間會互相產(chǎn)生好的影響,那他的長處就會表現(xiàn)的更為明顯,因此就會獲得好的贊譽。
《人物志·八觀》繼續(xù)說:“觀其所短,以知其長。夫偏材之人,皆有所短。……有長者,必以短為征。是故觀其征之所短,而其材之所長可知也。”
看到人的短處,就能知道他的長處。凡偏才這種人,因“偏”都會有短處的。而且,有突出長處的人,往往他的短處也會表現(xiàn)的比較明顯。所以,認清了他的短處,就能更好地了解這類偏才的長處。
上述所言的人才,都是德品才能大致相配的人。大多數(shù)都屬“偏才”,即在某一方面突出(長處)的人才。偏才之人,當配適當偏才的位置,使他們的偏才能力正常充分發(fā)揮,與其他偏才位上的人協(xié)調互補,以全事體完整不缺。如錯位任職,無論高低,于其轄內(nèi)皆或為患源。
更重要的是,“偏才”因偏,是決不能任國體綜合治理之人,如此,天下不堪。若論國體執(zhí)政,只有諸才之杰,即有完美德性并兼具多種才能且能協(xié)調偏才諸位的人才能勝任,可謂國家棟梁的一品主宰。偏才諸位及一品主宰,皆是因才而據(jù)不同位置歸屬君王所調用的國家諸臣。
至于諸臣所用當否, 這就要看君主是否是識才用才適宜之人。因為,君主是“圣賢”之“圣”,君主的能力是和“人才”不一樣的。
原文:“人君之能,異于此。故臣以自任為能,君以能用人為能。……所能不同,故能君眾材也。”
作為君主,“能”是不同于各種人才、且是超越各種人才之能的。諸臣以才能配位為能,而人君的能力,是識人用人為能,無需巨細雜務事必躬親。人君之能,必是思想、精神、智慧、人格……等等魅力集于一身之能,亦即“己心之能”,是各類人才仰望尊崇而不及之能。所以,君主坐國位,能統(tǒng)領指揮眾多的人才合力治國。
天下之難,莫過于識人。但識人者更要先能識己,即是己心之能。
《人物志·效難》還說——
原文:“蓋知人之效有兩難。有難知之難,有知之而無由得效之難。……由是論之,能兩得其要,是難知之難。”
在辨別人才,并欲取得因識才達到好的效果的過程中有兩大難處。其一是不知如何識人的難處,再就是識人不知怎樣著手才能取得好的結果的難處。……去認識人,不但要能看準他的品性,還要能從其觀察到的品性中揣摩透他的變化,這是非常難的事情。
更何況有的人才在草野,得不到用人之人的顧及而荒廢于草野;還有的人才,就在用人之人的身邊,卻也得不到重視而失之于交臂……等等,等等。諸多原因的機會丟失,也都是“無由得效”的難處。
為人君主是以己心澄明做榜樣,去識人、用人,即是“識他心”和“用他心”,這“心”是表里一致的人才之心、是君臣一統(tǒng)的為國之心、更是廟堂與民眾的一德之心。一般所言,被委任之才應是道德品質高尚表里如一有突出才能的人。既為人才也難以跳出人自然屬性的“兩面性”,即便稍有差池,或心質于外征稍異,亦當屬正常之列,雖或能多少影響到人才的“質量”,不過是用時君主謹慎多“提醒督查”而已,也不至有大過。
所以,君主識才,應當廣開才路,不論朝野親疏貴賤,也不要忌諱“人薦”或“自薦”,更不要疏遠敢于直諫的人,公心考察,慧眼發(fā)現(xiàn),只要是德才兼?zhèn)洌蛻虿派迫巍_@樣,識才準確,用才得當,皆信服于君主駕馭人才的魅力,天下歸一,政通人和,國泰民安,疆固廩足,欣欣向榮……
至于貌是情非的雜亂卑鄙末流之人,當被人唾之,被世棄之,即便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因是上不了“人場”的偽君子,故此類人不屬于《人物志》關注品評的人,更遑論這類人去治理天下了,那還有好嗎?
《人物志》所講的雖然是封建時代選才任才的君臣關系,但在現(xiàn)實國家治理中,也或有著一定的指導或參考意義。
(朱樹松·2024年6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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