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先生最崇拜老子,在胡適眼中,老子的思想幾乎成了中國文化的伊甸園,反抗暴政,崇尚自然,報怨以德,犯而不校,胡適甚至推斷,西方還政于民的民主制,可能是受了老子無為而治思想的影響?! ?/p>
胡適說,“在世界政治思想史上,自由中國在二千五百年以前產(chǎn)生了一種放任主義的政治哲學,無為而治的政治哲學,不干涉主義的政治哲學。在西方恐怕因為直接間接的受了中國這種政治思想的影響,到了十八世紀才有不于涉政治思想哲學的起來。近代的民主政治,最初的一炮都是對于政府的一個抗議:不要政府,要把政府的力量減輕到最低,最好做到無為而治。我想全世界人士不會否認:在全世界的政治思想史上,中國提出無為而治的思想、不干涉主義,這個政治哲學,比任何一個國家要早二千三百年。這是很重要的一件大事。”
筆者感到胡適的推斷太離譜,但胡適的治學是“大膽假設(shè),小心求證”,因此對胡適上述主觀心愿的大膽假設(shè),就不必認真對待?! ?/p>
但是,胡適下述的觀點,筆者倒是覺得有道理。胡適認為,老子原本也是儒家人物,胡適還十分肯定的說,在先秦以前的文章中,根本沒有道家名稱之說,道家的名稱是漢代才有的,就這一點,他愿意跟人打賭。
由此線索我們?nèi)ダ斫饫献雍涂鬃拥年P(guān)系?! ?/p>
老子和孔子都是出自儒家門下,這也是歷史使然,因為他們年代的教育,是周禮文化的末班車,周禮還是統(tǒng)治文化,特別是老子,比孔子大二三十歲,他年輕時的文化教育背景應(yīng)該是周禮?! ?/p>
《史記》記載,孔子年輕時(約33歲)由貴族弟子陪同并經(jīng) 魯 君同意,專程到周王朝的首都(洛陽),來向老子請教周禮,可見老子當時已享譽天下,《論語》中的開篇,孔子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可想而知,當時的老子也是經(jīng)常的享受到這份榮耀和快樂,這是衡量做學問的人思想文化價值的一個重要標志?! ?/p>
《史記》說,老子曾做周王室的“守藏室之史”,就是幫助古代帝王收藏圖書文獻,管理記事、歷象等。有人把他比喻為國家圖書館館長??傊?,老子當時堪稱中國周禮文化的學術(shù)權(quán)威。
孔子提倡師道尊嚴,孔子首先自己做到這一點,盡管孔子的思想和老子有很大區(qū)別,但是根據(jù)《史記》記載,孔子是非 常尊敬 老師老子的,老子也是當仁不讓,以教誨的口氣跟孔子說話?! ?/p>
由于孔子的學習態(tài)度誠實而謙虛,因此老子的教育也很認真,孔子在告別時,老子還專程送別、贈言,而孔子對老子的評價,則出乎意料的崇高,孔子稱贊老子是天上的龍,我們知道孔子的信仰是天命觀,而龍是在天上飛的,可以想象龍和天命是接近的,可以推測,在孔子眼中,老子是接近天命的?! ?/p>
《史記》還有這樣的重要記載:自從請教了老子,孔子回到魯國后,孔子的學生便大大的增加了,弟子的學業(yè)也大有長進了,由此可以判斷,孔子這次最高級別的進修,在孔子一生的思想文化中具有里程碑的意義,孔子因此而大大的提高了認識天命文化的思想水平,在中國文化史上,這是具有承前啟后的重大意義?! ?/p>
上述史實,可見于《史記·孔子世家》中記載:
魯南宮敬叔言 魯 君曰:“請與孔子適周?!薄◆敗【c之一乘車,兩馬,一豎子俱,適周問禮,蓋見老子云。辭去,而老子送之曰:“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貴,竊仁人之號,送子以言,曰:‘聰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議人者也。博辯廣大危其身者,發(fā)人之惡者也。為人子者毋以有己,為人臣者毋以有己?!笨鬃幼灾芊从隰?,弟子稍益進焉?! ?/p>
《史記·老子韓非列傳》中記載:
孔子適周,將問禮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與骨皆已朽矣,獨其言在耳。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吾聞之,良賈深藏若虛,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tài)色與淫志,是皆無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者,若是而已?!???鬃尤?,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矢曾。至于龍,吾不能知其乘風云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
孔子從老子身上學到了什么呢?《史記》中的記載只有寥寥數(shù)語,后人去思考這個問題,除了依靠微言大義的分析,還宜從他們的思想聯(lián)系中去探尋。
首先我們要注意,老子和孔子都強調(diào)存在著一種絕對抽象的、獨立的精神,老子稱為“道”,孔子稱為“仁”,也稱為天命,稱為周禮,當然這種獨立精神的思想源泉,是《易經(jīng)》,但是《易經(jīng)》中的這種獨立精神還不純粹,還和人格化的鬼神有瓜葛,但是在老子和孔子的思想中,這種獨立精神已經(jīng)完全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了,它上升為純客觀的、絕對的、超人的宇宙精神,即自然精神,天的精神。
因此孔子稱贊老子,“鳥,吾知其能飛;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矢曾。至于龍,吾不能知其乘風云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就是說,老子在揭示一種代表天意的“道”,這個“道”是人所不能左右的,人只能順從它,而不能違抗它,而“鳥,吾知其能飛”等等道理,是一般人都知道的,因此大家也能夠掌握和對付的。
中國文化中的這種絕對精神,首先是老子將它放大和輻射一切的,后來孔子也是緊緊的抓住和突出這種絕對信仰的精神,越到晚年,孔子越是堅定自己的信仰,越是想念周公,越是“發(fā)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筆者推測,在超人格精神的絕對信仰上,孔子深深的欽佩老子,贊之為龍,孔子并與之有堅定的、強烈的共鳴。
老子和孔子都信仰一種超出人類主觀欲望意圖的客觀規(guī)律的存在,這個規(guī)律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恰恰相反,人的主觀意志要服從這種外在獨立的客觀規(guī)律,老子告訴孔子,你要學的周禮,制定周禮的人連骨頭都腐朽的找不到了,但他們留下了的言論卻還存在,這就教誨孔子:人和物都是速朽的,但文化精神卻是永恒不朽的。(后面待續(xù))。
——閱讀經(jīng)典 獨立思考—— 蘇州雨果咖啡書店
「 支持烏有之鄉(xiāng)!」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wǎng)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wǎng)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