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上述相反,魯迅全面徹底的批判中國的舊文化,魯迅在1918年說:“中國根柢全在道教,此說近頗廣行。以此讀史,有多種問題可以迎刃而解”,也因此魯迅對道家抨擊的最為猛烈,甚至超過了儒家,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在中國現代兩位思想大家的眼中,中國的道家文化竟然是如此不同的生死命運!
南懷瑾等認為,中國古代統治文化是“內用黃老,外示儒術”,有人把儒家文化比喻為中國社會所需要的精神糧食,道家思想比喻為解決中國社會各種復雜問題,特別是政治和社會出現重大危機時的靈丹妙藥,這種見解倒是深刻,道家的無為而無不為,陰柔之術,既可成就孫子兵法之出奇制勝,也可淪為陰險狡詐的“君人南面之術”,總之是攘括了中國古代政治權變的全部旨義。
老子思想的核心是相對和變化,也許老子最終的原旨是有價值觀的,但是毫無疑問,沿著老子的思路,一路上不會相信任何絕對價值,即拋棄了精神糧食,孔子的思想雖然信仰天命觀,提供了精神糧食(信仰),但是具體應用于社會生活,卻是要靠中庸之道價值觀,這就等于給儒家的信仰開了一個后門,這個后門便可以和任何實用主義哲學進行妥協,而道家的思想最有實用性的內涵,于是儒家和道家共同唱起了中國政治的雙簧戲。
道家的思想,說出了事物的真相,如同發現皇帝新衣的小孩,但是事物的本來面目不一定是善的,基督教就認為人是有原罪的,是惡的,因此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于是出現了魯迅和胡適對于道家如此針鋒相對的評價。
對道教(老子)的是非,筆者不予評論,只是交代一下有影響的看法。
下面筆者談談與老子有關的中國文化的一種神秘現象。
中國有幾句古話:萬事開頭難,萬事大吉,開宗明義,這幾句話細細分析,非常深刻,而且和中國的文化歷史很是吻合,并使人產生中國文化神秘的感覺。
為什么這么說?中國文化的開頭,恰恰是通過幾部文化經典《易經》、《道德經》、《論語》,解決了萬事開頭難、開宗明義的天大問題,而后中國文化一勞永逸,實現了萬事大吉。
再進一步,中國文化的這幾部開山之作,它們的開頭篇章,也如同一轍的解決了萬事開頭難的問題,在它們的開頭篇章都達到了舉重若輕,開宗明義,各自實現了綱舉目張。
中國的文化,在源頭上就已經表現出自滿自足,自圓其說,這既說明中國文化具有“天命”般的理性統一的思維方式,說明中國文化立足于感性觀察的高度抽象思維的特征,也說明了這種簡單深刻的文化,為何能適應和滿足后來中國三千多年發展的需要,中國人如同早早的就具有了一盞思想文化明燈,這盞燈從宇宙太陽的光輝中吸收無限的能量,永遠不會熄滅,它照耀著中國的歷史一直在穩健中前進,消災避難,終于萬事大吉。這就是中國文化的神秘性,因為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文化天生的一開始就成熟了,而且以后一直是永葆青春,一直到今天,還是貼近我們的生活,仍讓我們倍感親切。
中國文化一開始的成熟性,有很多重大表現,而中國文化經典著作開篇部分的開宗明義,就是一個突出例子,這同時也說明,中國文化具有先天獨創的理念普遍性、普世性的哲學意義。
《論語》的開篇“學而時習之”等的開宗明義,本人在《劉泰特談話35》中已經說明。
下面論述《道德經》的開宗明義。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這是《道德經》第一章,大家都認為這段話是老子的核心思想,但對這段話的解釋幾千年來莫衷一是,這也是中國文化的一個特點,即帶有模糊性的幻覺,也是中國人難以絕對信仰的一個文化原因。
歷史上以及現在,很多人對這句話的理解,僅僅著眼于字面意義,常常解釋是:可以用言語表達出來的“道”,就不是永恒的“道”;可以用言語來闡釋的“名”,就不是恒久的“名”。這樣的解釋讓人對老子的思想不知所云,因此真的會上老子文字游戲的“當”,認為他的思想果然如其所言很玄乎,非一般人能知道他的天機。其實,解讀老子,不能只見樹木,不見森林,而必須把樹木放在森林中去認識,老子的這段話如若結合老子的思想體系,就很容易理解。
結合老子的思想體系,筆者試解釋如下:
不變的永恒之“道”的真正意義,恰恰是萬事萬物變化的道理,天下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因此也沒有不變的事物名稱,也因此“名可名,非常名”,任何事物的道理和名稱都是相對的、可變的,世界上的這種可變性,就是絕對的道理和絕對的道理名稱,也就是“道”和“名”的絕對意義。對這種“道”和“名”的變化本質,老子在《道德經》的后文中作了很多具體的揭示,比如有無變化,強弱發展,無為和無不為,等等。
對“道可道,非常道”有了合理解釋,后面的語句就很容易理解了,簡單的說,就是世界在不斷的變來變去,即“玄妙”,由于這種絕對的變化,人們認識事物的知識都永遠是相對的,而認識到了這種變化的永恒屬性,就掌握了“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之“道”的真諦。
以上《道德經》開頭不足百字的話,實際上把老子的整個思想都說白了。若再加以通俗的概括:世界萬物,不變是相對的,變化是絕對的,這就是道的第一意義。
對老子的思想,也即對中國文化的思想,要把它和世界上其它文明進行對比,才能認識到它的本質特點,俗話說“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在對比中我們發現,中國的文化相對于崇拜自然界具體物質的其它文明的早期文化,要成熟得多,比如老子的思想,崇拜的是最最抽象的,而且已沒有辦法進一步抽象的“道”,這種“道”,其實就是宇宙規律的精神,今天人們哲學認識的高度,也只能停留在這個水平,黑格爾和馬克思等等哲學的肯定和否定、對立和統一,無非也是如此道理。
因為有了這種最高的精神抽象,中國的主流文化一開始就不喜歡迷信鬼神,并且排斥它們,中國的主流文化,也即中國人的主要精神,不會人格化的去崇拜鬼神以及自然界的具體物質,這是中國人的精神朝理性方向發展的重要條件。中國文化的這個特點,不僅老子具有,孔子也具有,而他們的思想源泉《易經》中也根本性的具有。
比如《論語》中記載“子不語怪力亂神”,《論語》又記載了“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子路對曰:‘有之。《誄》曰:‘禱爾于上下神祇’。子曰:‘丘之禱矣’”。孔子生病,子路請孔子祈禱天神,孔子告訴子路,他已禱告過天神了,但好像沒有見效,孔子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懷疑。這些說明,孔子對于人格化的鬼神是將信將疑的。
《論語》也記載了,孔子“祭神如神在”,說明了孔子對神的恭敬態度,但這種恭敬和堅定的信仰是有區別的,而孔子是具有堅定信仰的,這個信仰孔子稱之為“天命”,“天命”就是仁,就是一種最抽象的精神。孔子最終和老子是走到一起了,即信仰一種絕對理念和精神,即孔子是“仁”,老子是“道”。
但是這種最高精神的信仰,是屬于中國文化的頂端成分,是陽春白雪,中國文化還必然具有貼近世俗生活的基礎性的文化崇拜,中國文化基礎性的崇拜有鬼神迷信文化,但不是主流,主流是祖宗文化崇拜。可以見得,中國文化能能夠上天,即儒家的“天命”和老子的“道”,也能立地,即宗法祖宗崇拜,如此中國文化由上而下的表現出思想理論的系統完備性。
中國文化的祖宗崇拜和道德天命崇拜是統一聯系的,相互不否定、不對立,舉例來說,基督教開始進入中國時,基督教對上帝的絕對崇拜就和中國文化對祖宗的崇拜產生了對立沖突。
以上談了中國文化開頭的成熟,談了中國文化經典開頭篇章的開宗明義和舉重若輕,談了這種開頭的成熟必然表現為一種絕對抽象普遍的理念精神,談了這種精神又必然排斥了中國文化中的人格化的非理性崇拜內容,談了這種精神又和中國祖先文化的崇拜相輔相成,結成文化同盟,談了老子的思想是中國文化抽象精神的一個主要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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