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直在追求著所謂的好生活,但什么是好生活?這就需要確立一個標準,不能百分之百,也要有一個大致的認同。這是個前提條件,沒有這個前提條件,什么研究討論都無法進行。1毫米是多長,1厘米是多長,之間是什么關系,只有搞清楚了,才能測量長度;1兩是多少,1斤是多少,之間是什么關系,同樣也只有搞清楚了,才能稱量重量;承認了1+1=2,才能計算成千上萬;0以前不算自然數,現在算了,算與不算,大家一致認同就好了。
我們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在這個拼爹時代,“出身”愈發重要了甚至是最重要的,沒有誰只依靠自己就能成功。)但我們無時無刻不處在選擇之中,在其中痛苦地掂量琢磨徘徊掙扎。選擇什么?接受什么?小到一頓飯一件衣服,大到升學工作結婚——這是人生三大事,人生三大轉折點——考試貫穿其中,我們一生與考試有不解之緣,“剪不斷,理還亂”,從出生一直到生命的結束,似乎就是為考試而生。一生下來懵懵懂懂,過了二三年會說話了懂點事了,就進了托兒所幼兒園,考試也就跟著來了。然后小學、中學、大學,數不清的考試,而且小升初、中高考,一次比一次慘烈,一次比一次血淋淋。這還沒完,這之中之后,還有各類的計算機、外語、導游、會計、職稱等五花八門沒完沒了的考試,有“國考”之稱的公務員考試又達到了一個巔峰,不考你個昏天暗地昏頭昏腦暈暈乎乎迷迷瞪瞪不罷休。最后兩腿一瞪,“白茫茫大地真干凈”,考試終于宣告結束了。人生真就成了一場考試,當年毛主席進京就笑稱“趕考”。
而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值得嗎?剛被叫停的國際商務專員考試,就曾被批莫名其妙。這樣過了一天又一天,過了一年又一年,過了一輩子可沒下一輩子了,這樣的生活是好生活嗎?
社會是一條大河,人浮萍一葉,個人在社會面前是無力的。多少人奮斗了犧牲了獻身了,別說與我們無關,那是為我們而死的。沒有他們的付出,你連隨波逐流都做不到,想“做奴隸而不得”。正因為有了 “肩扛黑暗的閘門”的勇士,你想隨波逐流才能隨波而逐流,“暫時坐穩了奴隸”。——這是消極的“搭便車”。積極一點,即便不當什么勇士不犧牲不獻身,只是隨波能逐流還能激起幾片小浪花,獲得一點所謂的“成功”,只有一考,別無他途,沒有值不值得的問題。當然,在一個“拼爹”的年代,如果你爸是“李剛”,你什么都用不著考,“曲徑”照樣“通幽”。如果你爸不是“李剛”,即便你考了有證了,這還不過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有了塊“敲門磚”而已。“路正長,夜也正長”,“雄關漫道真如鐵”,還須你“而今邁步從頭越”。
讀書呀學習呀努力呀奮斗呀考試呀,沒有天資沒有機遇沒有好的出身沒有門路,確實就只剩下考試這么一條路了。考試,實屬無奈的選擇,拼爹失敗的下下策,自古就有窮讀書富養豬之說。也套用一下那句有關民主的名言:考試雖然不是最好的制度,但卻是最不壞的制度。”
問題是,考過之后又能怎樣?當初科舉把人考瘋了考死了,“五四”先賢們大概沒有想到廢除了科舉之后會怎樣。如同“娜拉走了以后”會怎樣,不是“墮落”就是“回來”。30年前恢復高考一片歡呼,30年后又成了新式科舉。一個又一個證書,摞起來老高,“著作”沒“等身”,“證書等身”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已不能證明活生生的自己,全靠這些死的證書了。“鄭人買履”不再是一個寓言,而是就是現實,鞋子合不合腳,腳不知道,只有問尺。證書證明了你考試的合格或優秀,證明了你的成功。你終于高官厚祿飛黃騰達錦衣玉食衣錦還鄉榮光無限,但悲哀也許正在這里,小品臺詞:人活一輩子,最悲哀的,是人死了,錢沒花了。
這就是我們當下所奉行的“成功哲學”、“成功生活。這種“成功哲學”、“成功生活”是基于物質享樂主義基礎之上的,更直接一點表達,就是錢就是“有錢就有一切”,有錢就是幸福就是快樂就是好生活。風靡全球的《紙牌屋》奉行的也正是“人生在世”、“及時行樂”的享樂主義人生觀,不要“虛度一生去換取入土之后碑頭的空文”。“活在當下,把手中的東西緊緊抓住”,——這東西不僅僅是錢,更是權力。然而,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錢多權大并不總意味著幸福快樂,眼下反腐關頭,有多少人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他知道他自己的所作所為,我們也知道他自己的所作所為,他也知道我們知道他自己的所作所為。即便不是這樣,他們也會如常人一樣,總要有各種各樣的煩惱疾病困擾。可見,這樣的生活也不是什么好生活。
這實際上就回到了“生命的意義”這個古老而又嶄新的話題上。魚和熊掌不能得兼,舍魚取熊掌還是舍熊掌取魚?法國著名哲學家呂克•費希指出:“社會‘成功’的幻影、圍繞自我奮斗成功之人的神話和權力的假象所產生的狂想如此之強烈,它們幾乎無所不在,以至遮住了我們的視線。在盛請我們自由行動和自我實現的名義下,我們的白日夢和當今世界的績效崇拜對其寄予厚望、并為之付出如此沉重代價的‘成功’理想,難道不是正在迅速形成一種新型暴政?!”
當然,話又說回來,不是要你“窮高興”。恩格斯《在馬克思墓前的講話》指出:“正像達爾文發現有機界的發展規律一樣,馬克思發現了人類歷史的發展規律,即歷來為繁蕪叢雜的意識形態所掩蓋著的一個簡單事實:人們首先必須吃、喝、住、穿,然后才能從事政治、科學、藝術、宗教等等;所以,直接的物質的生活資料的生產,從而一個民族或一個時代的一定的經濟發展階段,便構成基礎,人們的國家設施、法的觀點、藝術以至宗教觀念,就是從這個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因而,也必須由這個基礎來解釋,而不是像過去那樣做得相反。”——“好生活”首先要是物質上的。還是小品臺詞:人活一輩子,最最悲哀的,是人還活著,錢沒了。
基于物質享樂主義基礎之上的所謂的“好生活”,實際上是一種功利主義思維,從功利主義哲學出發考量一切。其創始人邊沁認為,“道德的最高原則就是使幸福最大化,使快樂總體上超過痛苦。”后密爾“試圖改進功利主義,使之更加人性化,更少算計的色彩。”桑德爾在《公正》一書中提到一個典型的例子:“假設我們從比爾·蓋茨那里拿走100萬美元并分發給100名貧困的領受者,每個人給1萬美元,那么,總體的幸福會增加。蓋茨幾乎不會想起這筆錢,而每一個領受者則會從這1萬美元的意外之財中獲得巨大的幸福,他們集體功利的上漲會多于蓋茨的功利的下降。”接著桑德爾分析了其所遭受的反駁,主要來自自由主義者,從200年前的康德到近代的羅爾斯、諾齊克和哈耶克,盡管具體理論不盡相同,但都可視為自由主義者。在自他們眼里,這違背了自由的原則侵犯了人的根本權利和尊嚴。康德強調自由意志,也就是純粹的實踐理性,更是強烈反對功利主義。
這就要提到馬克思及馬克思主義。可一提到馬克思及馬克思主義,有些人總是不大喜歡,把馬克思當成是左派的護身符,把馬克思主義當成是專制主義的代名詞。殊不知,馬克思才是最大的“自由主義者”。馬克思提出一個關于人的全面發展學說理論,在《共產黨宣言》中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其實早在1835年,馬克思在中學畢業論文《青年在選擇職業時的考慮》中就立下了宏愿,寫道:“如果我們選擇了最能為人類福利而勞動的職業,那么,重擔就不能把我們壓倒,因為這是為大家而獻身;那時我們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憐的、有限的、自私的樂趣,我們的幸福將屬于千百萬人,我們的事業將默默地、但是永恒發揮作用地存在下去,面對我們的骨灰,高尚的人們將灑下熱淚。”不錯,追求幸福是人類的終極目標,共產主義才是“歷史的終結”,只有在共產主義社會,人們才會享受到真正地自由、平等和幸福,才能自由發展全面發展。 “……我有可能隨我自己的心愿今天干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獵,下午捕魚,傍晚從事畜牧,晚飯后從事批判,但并不因此就使我成為一個獵人、漁夫、牧人或批判者。”——這樣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好生活。
吊詭的是,既然我們都在尋求好的生活,小到個人大到國家,那就應該是沒有戰亂沒有紛爭沒有矛盾一派和諧氣象了,大家目標一致嘛。但事實遠非如此,我們可以看到的世界是一幅亂象。何也?這里面既有基于價值理念的不同,更是基于同一價值理念而“我好你不能好”的利益驅動。換言之,就是自私自利主義作祟。人是分階級的,“就是以經濟地位為核心的社會地位劃分出的一伙一伙的人”。 “我”好“你”不能好,“我”的好事建立在“你”不好基礎之上的。“你”嫌房價高,“我”還嫌房價低呢。美國也正是這樣到處揮舞著標有自由民主普世價值等美好言辭的大棒,可舞到哪里哪里亂,“解放”變成了災難。“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美好的言辭都是假的,成了推翻別國政權的工具。奧巴馬于2011年5月訪澳期間對澳大利亞外長所說的一句話一語道破了天機:“如果讓13億中國人,過上和我們一樣的生活,那將是世界的災難,我們將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知道了什么是好生活,還要擦亮眼睛分清敵友,用自己的雙手去創造屬于自己的好生活。空等是等不來的,天上不會掉餡餅,只會掉子彈。 此刻,一渾厚的湖南口音破空而來:“天下者,我們的天下;國家者,我們的國家;社會者,我們的社會;我們不說,誰說?我們不干,誰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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