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是一頭笨驢
我是一頭笨驢，
顛簸著零碎的腳步。
低頭走在城市的街邊，
驚懼于四輪飛轉的異物。
我有位貴州的祖先，
它因笨而出了名。
自此我們就世代背負著
人類的挖苦和嘲諷。
今天，我們又受了新的凌辱，
但這次吞吃我們的并不是老虎。
具體是誰呢？
據(jù)說是一種叫人的怪物。
你看到路邊那一家家的全驢店了嗎？
那就是我們的最后歸宿。
為了使生意更加興隆，
我竟有幸成了廣告明星。
看，這個小伙子——飯店的服務生，
在前面牽著我的韁繩。
我背上馱著兩塊紅色的廣告牌，
沉甸甸地在肋骨上來回晃動。
雖然我不懂上面的文字，
但憑著驢性我竟猜出了它的內容：
“優(yōu)惠多多活驢宴，
吃心吃肝任你選！”
路人們都駐足觀看，
仿佛我這大明星新鮮好玩。
我自己也一時滿足于自己的表演，
忘記了這是在被宰之前。
我成了城市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比那些時髦的女郎更加搶眼。
為了這城市的點睛之筆，
真該感激那好心的老板。
要不是他，我怎能看到人類的華屋高樓、豪車香艷？
我又怎能領略人類現(xiàn)代文明的光輝燦爛？
在飽食了我們的心肝后，
人們的氣度是那么雍容、大腹便便。
真想不到，在生命的最后一程，我竟有幸和酷哥美女們并肩。
按人話說，這也算時代的發(fā)展。
要不我可能還拉著破梨鈀，
默默地耕耘在田間。
是啊，自從我們的祖先被人類馴服，
我們就徹底變成了工具。
我們把人類從農村馱到城市，
城市卻成了我們的墓地。
人類，我向你們提個驢的問題，
你們不要感到不好意思：
“當你們榨干、吞吃了我們的血肉，
剩下的骨頭怎么處置？”
關鍵是嘩嘩的金子，
關鍵是人類的口味美食。
當我們的舌頭在菜盤里冒著噴香的熱氣，
它又能發(fā)表什么異議？
轉了這圈我就要被牽回去，
去迎受鐵錘那敲頭一擊。
人類對我上的這最后一課，
但愿能進化進化我這顆驢腦子。
可是，人類，你傻眼吧！
我并非笨得出奇!
“我賣我的肉，我賣我的心，我賣、、、、、、，”
這已鮮明地廣告了你們城市的秘密。
二.我是鴨子先生
風已經(jīng)停了,星很明.
我將成噸的鴨肝卸個不停。
當我進行著這黑暗中的勞動，
小鎮(zhèn)此時已睡得安寧。
我是鴨子先生，
我看著我的肝冰硬暗紅。
人們通過對我肥瘦的評定，
將我全身的部位切割加工。
成群地集結在大飼養(yǎng)棚，
一下生就落入了人類的陷阱。
為了鈔票后面再加個零，
我們被快速地送往貂的口中。
我是鴨子先生，
徒生著翅膀卻無用。
祖先也曾疾飛在高空，
可我們早已習慣了池塘的泥濘。
身上已蕩然無存一點野性，
眼睜睜看著成為人類的犧牲。
對于反抗我們的牙齒沒有毒鋒，
逃跑時我們的步子又顯得笨重。
恨就恨我們的面孔不夠猙獰，
人類的本領不就是欺軟怕硬。
弱肉強食自私無情，
這就是人類屠宰生靈的文明。
在我們那久別的故園，
草原上萬花爭艷。
白云飄蕩的遼遠天空下，
我們曾敏捷如鷹般飛旋。
當我們的身體被切、割、熏、炸、烹，
當我們的心肺在人類的胃腸間蠕行，
我哭泣我們這可憐的物種，
竟不能帶給人類一點驚魂的恨憎！
我是鴨子先生，
唱著嘎嘎的歌聲。
徒生著翅膀卻無用，
一下生就落入了人類的陷阱。
風已經(jīng)停了。星很明。
我將成噸的鴨肝卸個不停。
當我進行著這黑暗中的勞動，
小鎮(zhèn)此時已睡得安寧。
五.一只熊自殺了——
一只熊自殺了——
它撕裂了自己膽上的傷口。
僅僅因為
這比被人活著抽取膽汁好受。
三.洗澡的天鵝
真是一種天性愛干凈的動物，
你在池塘里洗著羽毛。
陣陣拍水的聲音
顯示你的翅膀多么強勁。
池塘的公主——飛落人間的天使，
優(yōu)雅的，你在作何沉思？
是夢到了你那高天的好友——白云，
還是這無良的人間使你煩悶？
仿佛要洗去人間的一切污濁，
你拍動著水花上下翻滾。
我看到了你那隱含蔑視的高貴眼神！
你高潔的腰身本不容污損！
本來你是何等愛這塊土地！
飛翔萬里也來棲身。
這里曾有純樸的先民，
你和他們相依相親。
可是，如今，眼前已不是你天鵝眼中尊敬的人！
大地上只是一幫物欲之徒在狂奔！
自從被貓王施了魔法，
不惜把美麗的家園肆意蹂躪。
越來越在地球上呆不下去了，
噪聲和煙塵取代了天籟之音！
這地球的異味太不符合你天鵝的鼻息，
在人類的視野中已沒有美麗！
多么可悲的人群！
多么愚蠢的人群！
除了兇殘他們什么也不會，
你已恥于和這等人為鄰！
原先，土壤還使地球顯得豐美，
如今，地球已被混凝土霸占！
城市象一堆堆僵死的硬疙瘩，
竟無一地軟軟你天鵝的腳爪！
藍天才是你最好的食糧，
你的使命本屬于翅膀。
但看著大地被裝進惡徒的籮筐，
你又怎能忍住悲傷！
你的叫聲，多么高亢，優(yōu)美，
又多么凄涼。在起飛的瞬間我看見
滴滴天使的淚，
最后灼進大地的胸膛。
四.迷路的蟾蜍
迷路的蟾蜍，
這不是你的居民區(qū)。
在財神節(jié)的早晨，
我們不期而遇。
你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眼前一派混凝土的光禿禿。
夢中的豐美水草啊，
找到你要跋涉多遠的路途。
雖然你是最令我靈魂打顫的動物，
但對你的憐憫已超越了恐怖。
你誤闖入這里干什么？
你可知有多少人想從這牢籠里逃出？
我要告訴你，在這里，
人的皮比墻還厚，心比水泥還硬。
這混凝土砌筑的只是一堆金錢關系，
編織它的是血腥到毫毛的利益。
你竟敢來到人的世界，
不正是這高樓霸占了你們的水池？
你看滿大街的汽車在飛馳，
仿佛是蠻荒時代恐龍的變異。
不顧一切地硬化環(huán)境，
人類哪曾顧及周圍的生靈。
說實在人類早患了自閉的偏執(zhí)病，
用金錢重裝了自然系統(tǒng)。
這會遭報應的，
在我們蛤蟆的眼中。
為私欲無度地破壞，
人早已比不上一只蛤蟆的德行。
唉，不久這里又要鞭炮轟鳴了，
人們又要沉浸在節(jié)日的歡慶。
只有我這只迷路的蛤蟆，
還在混凝土上慢慢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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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昆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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