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扯西拉話滄桑 /吳焱金
兩年前,彭祖龍介紹我認識他的同事,文革中<百萬雄師>分部的頭頭董際斗。那次是董際斗請我們喝酒吃飯。如果在四十多年前,那是不可想象的。當年,董際斗親自帶人參加了血洗造反派組織<工造總司>的行動,而負責守衛<工造總司>的現場總指揮就是他的同事彭祖龍。當年各衛其主,可謂生死冤家。四十多年后,同事還是同事,朋友依然是朋友。彭祖龍出獄后一無所有,憑借化工技術和經商頭腦,打出一片天地。如今別墅兩棟,車是好車。巧的是董際斗行走江湖,紅.黑兩道皆是有頭有臉之人,買的房子也在<碧海花園>,與彭咫尺之遙。那天,董際斗談了當年如何攻打血洗工造總司的事,并主動和我們照了像。我把這些也收進了回憶錄中。董際斗看見彭祖龍家掛著不少我寫的字,要我給他也寫一張,我答應了。過了幾天,即托彭祖農轉交給他。時間一長,這事我也忘了。
前幾天彭祖龍打來電話,說是董際斗花了數百元把我寫給他的字隆重裝裱了,掛在正廳,元月10日揭匾,務請我屆時前去。我昨如約前去,雖去過數次,仍象迷宮一樣難以尋找。這天到的約有十人,大家樓上樓下參觀彭的別墅,贊嘆不已。一位當年負責審查看守彭祖龍的干部說:”當年我若不給你弄飯吃,你早餓死了,還有今天的榮華富貴?”彭祖農連連點頭:”當初辦我學習班,沒得飯吃,若不是你,真得餓死。你是好人,所以今天請你來。”我問他:’你現在退休工資多少?”他說:”一千六。”另一位剛退休的紀委書記,退休后工資每月五千多。外加各種津貼和福利,可以安享晚年了。我問他:”你當紀委書記,查辦了不少貪官吧?”他一笑:”傻子才那么干,都一個單位的,早不見晚見。那么多,你查得過來嗎?上頭若不表態,你站得住嗎?睜只眼.閉只眼,混到全身而退.潔身自好就不錯了！”呵呵,原來如此！
董際斗開著新買的車來了,指著牌照說:”怎么樣?市政府的牌照。號由我挑，四個八不見得好,我這6668你看行嗎?”我說:’你現在干什么？怎么又發了?”他說:”什么都不用干，買房.賣房.賺差價。靠勞動富不了,不勞動錢自來。””商人為什么富,頭腦里就想一個利字，什么有利干什么。眼睛盯著銷路和差價,一轉手就是錢。靠勞動,白汗累成黑汗,也只能混個溫飽。”是啊,發財的人到底有見識。這么簡單的理,我怎么從沒想過呢？
彭祖龍又領我們參觀他另一幢獨立的帶花園的近400平米的別墅。因為好久不住人,裝修一新的別墅竟然布滿灰塵。彭說:”這里空置的別墅多得很,既不住人也不租人。現實就是這樣不公平，一邊是許多人無房可住,一邊是大量空置。我的別墅歡迎各位免費來住,里面衣.被.生活設施一應俱全，只需把衛生保持好就行了。”說實話,兔費給我住我也不會來,這里交通不便,沒小車寸步難行。生活配套設施不全,遠沒我居陋室方便。我守著偌大一個豪華別墅,豈不是自我軟禁?朋友別墅千般好,不如我陋室自在逍遙。
彭祖龍指著正廳一個大匾說:”各位看怎么樣?吳焱金這幅字寫得相當好。有才有什么用?
現還不是被壓在最低層,…..我寫的文章你交謝保安發表,怎么到現在還沒看到呢?！”
這里雖是富人區,卻沒有一家高襠的酒店。來到一家相對稍好的酒店,邊喝酒邊吹牛。董際斗對我說:”你寫的書我看了,6.24和7.15兩大血案你根本沒寫清楚。當年攻打你們的時候,你們還蒙在鼓里。首先是部隊以消防為名詳細查看了你們的所有設施,然后在三十中給我們具體講解如何攻打。盡管對你們了如指掌,近萬全付武裝的<百萬雄師>攻打手無寸鐵的三百多人,仍然兩三小時攻打不下。這時,武漢肉聯的百萬雄師要用裝有敵敵畏和六六六藥粉的高壓水槍攻打你們,我一看堅決反對,就和肉聯的人打起來了,你們不知道我們還有內部火拼的事吧！由于我的反對,才沒用有毒的高壓水槍攻打你們。最后打進去了.我親眼見到殺死你們好幾個人。但我最佩服的還是那個當廣播員的15歲的小姑娘朱慶芳,眼看一長矛把腸子都捅出來了，還高聲呼喊:”毛主席萬歲!”毅然從樓上跳下身亡！”我不忍再聽下去，多少優秀無辜的同志為保衛毛主席革命路線,追隨我而失去寶貴的生命！
一位原<百萬雄師>群眾說:”別說了,雙方都吃了虧,被人利用了。你們被毛主席利用了,我們被當權派利用了。大家都是犧牲品。只不過我們后來都平反了,沒有造反派被整得那么長.那么慘！”另一位說:”今天都醒惶了,我們老百姓原本一家人,再也不上政治人物的當了。誰讓大多數老百姓過好日子,我們就擁護他。老百姓自己斗什么斗?來來來,今天是國共合作。給朱冬久(原廠鋼工總頭頭)和董際斗(原廠百萬雄師頭頭)照個相！”兩人立即相擁照了個笑容燦爛的合影……
酒足飯飽,我乘車回去,也顧不上到董際斗家看什么匾了。
剛才彭祖龍來電話:”為什么不等董際斗用車送你,先跑了呢?”我說:”一生怕麻煩別人,凡事自力更生好。”
東扯西拉,也不知寫了什么!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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