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和尚久有凌云志,今日才初上井岡山。
老前輩說,井岡山,兩件寶,歷史紅,山林好。我看井岡山不僅兩件寶,野味藥材古董礦產也不少,民俗民風、傳統文化、八卦風水,也都值得搞一搞。人人都夸廬山好,可是蔣介石在廬山培訓的七八千軍官骨干,一個個威風凜凜,說話咔咔的,走路piapia的,一遇到井岡山畢業的,就被打得丟盔卸甲,立刻媽媽的。共產黨兩個打仗最牛氣的元帥,林彪彭德懷,都是從井岡山起家,打出軍威打出黨威打出國威的。可也正是這兩位元帥,都栽倒于廬山,上山是大司馬,下山是弼馬溫——廬山簡直成了將帥的滑鐵盧。你說一介武夫,不寫詩不作畫的,老往廬山跑什么呀?到了廬山還不閉嘴,piapia胡說什么呀?沒聽毛主席說廬山有個仙人洞,多少英雄倒栽蔥嗎?
孔和尚每到一地,首先必看此地的地圖、歷史和報刊。當年毛澤東派遣紅軍戰士,多次奇襲郵局,一不殺人放火,二不搶錢搶包,背上一捆報紙,扔下一地銅圓,撒腿就跑——多么可貴的愛學習愛文化的精神啊。俺老娘有一句評價俺的經典語錄:“小東吧,不注意個人衛生,隨他爸;他的愛學習,愛看書,都隨我。”
看了看《江西日報》,有點特色。 3月22日介紹的《用生命傳承孟戲》,對俺研究古代海鹽腔頗有價值,收藏了。南昌的都市報也辦得挺活潑,飯后看看,有利于消食解悶。《井岡山干部學院學報》,或許會給人高頭講章的印象,但是翻閱一通,發現學術水平很高。既有當地高手的文章,也有北京資深學者的大作。例如09年1月號凌步機的《寧都會議背景再研究》就寫得很好。1932年9月30日,周恩來任弼時項英劉伯承等海歸革命派的代表,根據中共中央的極左路線和錯誤指示,把毛澤東作為“右傾機會主義”的典型,采取“堅決斗爭”手段,剝奪了毛澤東的軍事指揮權,給中國革命造成了慘重的損失。當時蘇區中央局共8人,其中7人聯合一致反對毛,包括王稼祥和朱德。這不能簡單看成權力之爭或者道德上的嫉賢妒能,那些反對毛的人深知毛在軍事上的天才,也盡量繼續借用他的軍事才干,也對他的人格和黨性懷著高度的尊重。這只能說明當時幼稚的共產黨尚沒有能力認識到,自己內部已經誕生了一位他們還無法理解的超一流偉人。他們自以為正宗的馬列主義海歸經驗也好,七嘴八舌一人一票的所謂“民主機制”也好,都使他們絕對看不起山溝溝里的趙本山趙樹理趙麗蓉趙匡胤一樣的土秀才,不相信這樣一個英語法語俄語鴨語都不會的湖南佬能夠創造出一個“中國的馬列主義”。只有在紅軍付出了十萬青春生命的代價之后,他們才知道自己的淺陋和罪過,才知道什么叫螢火蟲不可與日月爭輝。因此,從遵義會議之后,大部分對毛澤東進行過殘酷打擊的人,都成了毛澤東最衷心的擁護者。從這個角度來看,那些同志也不愧是堂堂正正的英雄好漢。革命是千難萬險的,有時候好比山洪暴發摸著石頭下河撈孩子,包括毛澤東也難免要犯左的或者右的錯誤。但只要那錯誤是為人民犯的,最后把孩子撈上來救活了,人民就會原諒你,給你再立新功的機會。
聽了多場報告,從各個方面講述井岡山精神。報告的水平參差不齊,但都比較真誠,能夠把自己的生命體會融入報告里。孔和尚覺得,對井岡山精神不要過度闡釋,不要搞得體系龐雜,走向繁瑣哲學,應該簡明扼要邏輯清晰,特別是要針對當今的黨風腐敗問題,突出重點。看到一份當年的入黨誓詞,24個字中,竟有9個錯別字,“嚴守秘密”4字全寫錯了,寫成“言首泌蜜”。但是,沒有人懷疑那些淳樸的黨員對黨和信仰的忠誠。為了那寫錯的幾個字,他們也甘愿付出火熱的生命。現在每年的入黨者中,誰也不會再寫那樣的錯別字,很多人還會把黨代會的精神講得天花亂墜,但有多少人在那幾個錯別字面前,能夠昂首挺胸地說“我對得起我的入黨誓言”呢?
孔和尚不會講井岡山精神,再說江澤民同志所概括的24個字,“堅定信念、艱苦奮斗,實事求是、敢闖新路,依靠群眾、勇于勝利”,已經鐫刻于好多大石碑,“崔顥題詩在上頭”,俺也不便多言了。雖然孔和尚腸胃比較粗,每天都能堅持吃幾碗紅米飯,但菜可不限于南瓜湯,紅燒肉米粉肉之類還是吃了不少,所以不敢說自己真的領會了井岡精神,只能說自己仰慕井岡精神,愿意在4萬井岡山烈士的墓前低下自己這顆六根不凈的庸俗的頭。
寫了一組《井岡吟草》,抄錄其中的幾首,算是井岡之行的作業吧。
一、
莫夸天險總神奇,多少金湯化腐泥。
贏得民心千百萬,巍巍壁壘豈能移?
注:黃洋界兩番保衛戰,皆敵強我弱,唯天險可依,而一勝一失,殊可思慮也。
二、
虎病龍傷不倒威,嚴刑烈火更揚眉。
機槍吼處滿溪赤,一寸青山一寸碑。
注:1929年1月29日,國軍三剿井岡,焚小井醫院,圍傷病醫護130余人,詢以紅軍去向,利誘刑訊皆不屈,遂以機槍射殺于溪。存名者僅17人,最幼者14歲也。
三、
學員晨起換戎裝。你背糧,我扛槍。颯爽生風,雀躍向崇岡。放眼星輝頻閃亮,八角帽,綻紅光。
林深路隘走羊腸。汗如漿,口微張。笑語歡歌,翠竹蕩清香。似見朱毛樹下望,高遠處,任翱翔。
注:1928年冬,朱毛親率紅軍挑糧上山,每日往返百里。途中憩荷樹下,毛謂將士曰:干革命須站高望遠,天下可得矣。
四、
井深通大海,岡險斷青天。
山寨存孤典,精魂鑄寸丹。
神兵猛似虎,萬眾堅如磐。
古道聞春鳥,傳歌詠杜鵑。
注:大海,喻世界革命全局。山寨句,謂山溝可創中國馬列主義。杜鵑,喻鮮血染成之井岡精神。
幾首詩詞,表達不了巍巍井岡精神。精神不是為表達而存在的,正像人不是為名字而存在的。表達可以千變萬化,甚至郢書燕說,魯魚亥豕。但真正支撐人類尊嚴、引人健康向上的那些精神,不論如何闡釋,都會萬古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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