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嶺南古有飛來石,夸族世代不稀奇。金錘銀鐮苦營生,磨嶒巖夷磨山低。祖傳金碗使到今,飲汗水兮滋驕軀。嶺北紅巖古巨凹,形似爨鍋藏神秘。傳為女媧煉石處,令人遙想補天時。誰家窮得過不了,敲巖誠禱可得食。族出敗類佯餓兒,數騙灶神賴白給。遂使福利求不靈,自然鼎食漸廢棄。
彼夕上元柳月時,有烏不名白頭皮。 “BUFENXIANGFU”傳深夜,其聲詭異似人語。“BUFEN——XIANGFU——,BUFENXIANGFUO——”一聲聲,一遍遍,類魔女喚迷傾情,如泣如訴如哀鳴。夸子驚異奔探看,玄石出彩焰火騰。下立仰觀難解意,空起三疊狼叫聲。空氣震蕩月影顫,山林失色物驚悚。再看其前迷彩光,全然紛落是蛇影。涌出一洞黑漩渦,勢力恢恢天中過。即吞白月入口內,生翅飛離夸父國。隱于何處不可知,甩下一串老人咳。魂悸魄動夸子汗,己莫知如何回家轉。次日猶懼病怏怏,疑慮夜見是實況。純真年代誰見過,遭遇壽考不能忘。
海外術士來叩門,言語飄渺能通神。笑拼體力不知巧:“金碗要飯何愚渾!”山中玉鍋也是寶,砸爛變賣可富人。對岸玄石藏仙氣,朝拜按摩改好運。行動方式要講究,半夜涉水是竅門。夸子篤信踩磴過,為消噩夢登險峻。虔意愛撫老頑石,同意金碗換香莼。再貿術士神瓜子,太空雜交宇宙種。據說瓜熟就有美女香車出,一勞永逸過一生。連鍋交與砸了賣,從此再不做愚公。感謝精機見恨晚,后悔耽于老共工。早當股下之網民,脫離辛苦那神農!
摸禮之后種瓜暮,收拾錘鐮踏歸途。中道涌來騰騰霧,半是煙云半是土。遮天蔽日如深夜,幸有燭龍腰間儲。承業夸父守明盞,神燈祖傳是仙燭。狂風暴雨不能熄,雪天擦摩熱乎乎。世間夜路長且黑,藉此可以照人生。只要掌握發心語,天涯海角可歸宗。取燈擦亮照歸路,遙見故園被廢除!這驚非小立不穩,跌落崗下燈脫手。忍痛爬起暫喘息,神燈悠悠自遠走。頭頂哧冷飛怪鳥,紅塵之中烏不溜。爆鳴一陣似人笑,夸子駭然心緊抽。神燈乃是傳家寶,祖先舍命才得到。失之向迷身心冷,豈大罪兮并不肖!奮起狂追忘顧險,燈持距離去在前。翻山越嶺苦追求,一心向光不知遠。呼號哀求皆無效,直入渾丘玄林中。山幾重啊林幾重?彌漫塵霧都暗紅。至此光明全消失,仙燭突熄無蹤影。
四野寂靜黑鍋底,魂即黯然勞人煩。神難思辨體無力,頹然倒于黑林間。聞響醒起又怪鳥,恐怖玄幽撲棱棱。悶聲誰拋骷髏頭?滾落腳下泛白影。腐窟朽洞口張開,欲言竄出一鼠精!打滾生翅作飛屬,抖落霉氣滿山嶺。怪木古樁相顧盼,藤絡蒙墜似鬼纏。裸女臥桑正嘔絲,朽干墜擊死草間。萬樹搖舞黑魅影,有哭有笑刮陰風。惑人大氣不敢喘,萬千驚懼食心中。
嘗試行動叮當響,背后金擊閃零星。悟知錘鐮兵器在,為壯勇力稍輕松。二物也是無價寶,能殺敵人能謀生。來之不易帶血淚,幾多苦難打造成。拿起放下天地換,何懼妖魔露猙獰!
奮撥荊棘尋出路。極瞠裂眥不能辨。摸索前進憑感覺,不知已到陷阱邊。夜黑不怕有明盞,路雖迢遙道相牽。而今神明丟失已,不欲失足其非難?
踏空滾落天坑里,坑沿突出萬手臂。以為陷落蛇窟中,軟滑冰涼物交織。亂爪揮舞于黑空,夸子膽裂失生氣。昏厥漸醒覺腳痛,銀色碩鼠正行兇。知身懸托樹枝上,驚聲尖叫千山靜。落未到底被蓬住,腦袋枕藉鳥巢中。巢內無雀褥毛翻,花蛇吐信惱驚夢。速離高枝去矮枝,緊抱椏杈稍息恐。坑洞朝天深不測,口際老根錯盤龍。窾木古巨而倒長,通體幽幽散微明!怪樹無葉枝如爪,營須伸展高云中。伸展蜿蜒不見梢,宛如大地之神經。朽木蝕洞鼠為家,賊眼洞口正觀察。認得此物即彼物,方才吐出古尸牙。喵嗚一聲傳回音,八斤大貓落樹杈。夸子欲看貓捕鼠,恨其偷啃人腳丫。卻見黑貍蛻外衣,露出金鼠道一語:“我居肛門子居口,內外有別一家里。”二鼠笑笑互放屁,攜手鉆進樹窟間。屁撼巨木連根抖,夸子憤憤干瞪眼。抱樹呼冤驚天地,反木紋絲不為顫。倒長逆生歪文理,愈深入兮愈邪混。謹慎聚力掙攀爬,不甘墮落做尸人。
坑道一抖隨余屁,失卻上下方向感。艱難省察混本末,腳底出星作藍天。始信鼠輩威力大,坤元大地被掘穿。隱有雌性勸人語,聽來意懇非瞎話。“下吧下吧下來吧,滿是珍珠盡魚蝦!”“上望上望實渺茫,幸福幸福唯有下!”顯珠密布舟停泊,魚肥蝦碩引人拿。水面冒出美人魚,嘻撩海水撒珍珠。意亂失手繼下跌,砰然墜入海之府。落水才知水冰涼,花船爛塌是紙糊。海表多浮畸魚蝦,夾雜塑鋼壞玩偶。珍珠悉為水泡沫,輝映天上星月斑。再顧來路鼠通道,水天茫茫皆不見。
海水苦澀且腥咸,周身涼透心寒顫。魚族美娃不是人,幾個溺鬼泅水玩。含沙射影勸客下,趁人之危行刁鉆。見人落水齊歡呼,畸形交易已開盤。“送我一器作籌資,我送你到人岸邊!苦海無邊應向前,即時回頭不是岸。”“再投一器換特技,我送你到幸福園!”賊子聚集談買賣,窺視金錘與銀鐮。夸子自恃曉水性,奮力搏擊沖向前。“科技難令人幸福,堅決不信你妖言!”適望水下火把群,已然臨近水晶宮。龍族人類之良友,行云布雨世敬崇。早聞龍女性淑均,求助敖廣必有應。
屠龍
深潛反覺水震蕩,四周陣陣喊殺聲。海嘯陡起黑潮翻,湛碧海水變渾濘。沆瀣跌蕩沖天高,濁物滯積水晶宮。聽說龍肉能換錢,臉皮可兌金滿籝。趁火打劫人后繼,爭向龍宮去屠龍。近權性人先狗富,屠刀閃閃架龍頸。信手撈取塑料袋,搓為綁繩多五彩。牽出龍族離家園,超級市場去變賣。
老龍沉痛流濁淚,異化后裔已成蟲。“我是你的爹,莫忘父子情。上天不會容孽劣,仔細他日下天兵。”
人為財迷已非人,罔顧天理與常倫。“人不為己天誅滅,財大可以通鬼神!”大叫有奶即為娘,笑語有錢才父君。君君臣臣他媽的,父父子子是胡哏!
老龍無奈仰天嘆,指著人品囑兒孫:“殺我倒也罷,千萬別賣它。玉帝賜咱別禽獸,盤古傳來是至尊。”財物呲牙發狂笑:“到死還裝假正經,什么人品不人品?有錢才是真人品!哈哈,哈哈,哈哈哈,殺你肉來一起賣!”眾人齊動手,殺了龍父親。扒龍皮,抽龍筋;挖龍眼,剮龍鱗;鬧鬧嚷嚷搶龍肉,為爭人品動了真。兄殺弟,弟害兄,妻子兒女戰紛紛。直殺得血染滄海陰風起,日星隱曜天地昏。而今海上流毒湍,水族尸漂塞古津。
先得先賣先得利,產權歸我已明確。海國圖志倚天劍,搶劫到手是強者。上面水渾如泔漿,水下到處燃戰火。
觀此情景誰敢近,夸子撥水急調頭。那些水鬼又攏來,裝模作樣示關懷。“滄海茫茫無邊際,你不累死也餓死。自從老龍被弒后,海上再無黎明時。我們掌握有渡船,送我一器借與你!”既陷絕境不能犟,夸子忍痛出金錘。水鬼接錘托人起,投進不遠小艙里。孤舟居然古棺材,內橫慘白骨尸體!
尸骨立起為搖櫓,說千年前就擺渡。渾身濕透又涼透,古尸陰冷勝幾籌。當時惶怖何須提,讀者人人想得出。或者你喜看鬼劇,因為身在無虞屋。
所幸不久即靠岸,縱身出棺快如箭。誰知到處非海邊,四面環水是孤山。渾如瀛洲浮海上,蓬蒿遍地無人煙。爬上山頭觀形勢,卻聞背后索悉悉。回望船家挺上來,說怕失路再指迷。“那邊有塊好牧場,想吃好草就下崗”飛起一腳踹過來,夸子翻滾落平陽。骷髏登舟說再見,白影一道去蒼茫。
蜷地但覺風氣暖,撫慰冷人驅夜寒。忍痛爬起見標牌,道是“春天之艸場”。起尋發現一圈門,門內溫馨正鬧春。“請品太空失常瓜!”美羊羊出來把手拉。“地肥水美苗子旺,不冷不熱真舒暢!”“浩劫已過鴻運來,幸福等你來安享。”夸子狐疑進溫室,百花盛開瓜果香。四角風機強控溫,掛個氣球當太陽。懶羊羊力推強扭瓜,隔壟探身熱情發。回身一看將嚇死,美羊羊是灰太狼!氣球啪地一聲炸,腳下地動陷鬼堂。
井口吊索晃悠悠,墮中暗里光閃爍。驚慌忙亂忘抓扶,頭腦空空自由落。自由落體非自由,地理運動維重力。最擔心被加速度,猛撞地球還是你?
春之墓
惶惶不知阱深淺,上下旅行多時間。觸碰薄物不撐力,栽破腐朽幾層板。磕碰減速其福禍,到達目標勢已緩。落底微明見巷道,火焰如豆菜油燈。竄來兩物前致辭,雖被衣服毛茸茸。一個人身而狗頭,一個人頭而狗身。吠叫兩聲說人話:“你已到底不能下”“春陰墓場歡迎你,尸骨都以此為家”。“我一生中總聞下,總算到頭該上啦。”夸子語落有人笑,嘿嘿嘿嘿瘆人麻。陣陣腐朽之怪味,熏人直到胃嘔塌。巷道那頭發話語,聽來不是一人嘩。“尸場境地死由致,一焚灸靈孤墳制。游戲規則法拉第,三魂七魄自留地。知你來屁西,來坐股之東。進來是正常,出去不可能。”夸子以為己已死,恐懼神經漸麻木。二狗指揮往里走,口氣不容你回頭。境似秦陵而無俑,洞壁潮濕水欲滴。蝎子蜈蚣頂上爬,腳下白鼠吱吱吱。橫七豎八躺尸骨,或有簪釵與矛戟。“為何騙我到南京,這里可是萬人坑?”狗頭見問搶作答,“此為墓場非南京。葬身不止三千萬,卌魍原野沐春風!”“我會使鐮能稼穡,放牧一點也不懂。”狗身掀開一白骨,蚓蟲蠢蠢匿復出。播種矮子青霉菌,蝸牛耕地蟻松土。“農事不能發洋財,欲速還是熱屁股!”人頭推著里邊請,幾步到了巷道頭。
盡頭石窟藏大廳,三進三出比王宮。白骨砌階鑲金邊,萬千螻蟻胡搗騰。似有小溪地下流,聞味即知溺水沖。滿堂擠人撥算子,聚精會神看大餅。畫餅忽忽轉不止,萬雙不眨白點睛。黑燭人高跳微火,光輝如血噴暗紅。中堂大帳供一物,有頭無臉是光板。不知坐臥其舉止,腦袋朝下股作臉。白股黑股高高舉,收貨無它專靠臀。有開有合憑犬吠,不叫鬼屁叫股神!跟前有盆曰聚寶,內長一樹叫搖錢。數聲告進無人應,夸子擅入柜臺喊。同時蹦出一夾子,制住人踝難動彈。“上古尸場之靈域,一焚就靈勝龜板!你要白粉還是要自焚?先決定了再入關!”兩個學士起問話,實乃老鼠加官冕。左手拿筆右算盤。過來審視不發言。“我來報到你是誰,為何逮我如逮獾?白粉當如何?自焚怎么辦?”夸子跳起抱腳呼,忍痛抬頭咧嘴問。“白粉飄飄燃,自焚燃飄飄。兩焚都不要,除非玩股奮!”夸子咨其怎么玩,擔心自己難勝任。
“唯錢生錢人生人,老鼠不能生牛犢。我股分開你加入,雙邊貓挹有好處。”帳中供物突發言,原來是個活浮屠。視物兩腋說用肛,聲滿臭氣多邪顧。夸子極厭走后門,如此損失又丟人。“君子愛財取有道,無道富貴如浮云。”光板惡意發狠話,雙手并舉搖錢串。“如不玩股掛起你,晾干用來鋪地板。”
“勞動致富人才信,難道你不想出頭再見天?” 二鼠舉筆敲算盤,力說玩股能賺錢。天本無道錢是道,道即是錢錢是天。“誰保不如尸場保,誰管不如法力管。都道錢使鬼推磨,我說能通鬼門關!”“休言鼠輩目短淺,整個尸場聽我言!盛世輝煌鬼學說,人人活在太平間!” 琵琶天王捉大圣,唐僧對徒念真言。 錢串作響黑暗里,聲波毒擾方寸亂。“你說出頭我心喜,莫非我還沒斃命?”“進來你就死定了,唯有玩股望復生!”為求復生押銀鐮,夸子持股學本玩。銀鼠遞筆拍供臀,示意畫押接下聯。金鼠訓誡嘶嘶響,宣傳秘笈銷魔方。“萬事得法皆可律,以身試法福長享。”銀鼠導人學簽字,破指按下血手印。屁股廣大白如紙,密布持股人名分。書法各異正或草,可見各色人可混。不論地方與種族,跨國集團超級臀!眾人齊唱好運來,博士指導操作準。地上挖坑埋本錢,傾其所有入肛門。既神秘呀又刺激,思想暴富做廢人。主板開始扭屁股,大家列隊接班滾。閉目咬牙誦咒語,萬人俱懷一錢心。機關算盡全憔悴,聞“停”張目真喜人!寶盆中央奇樹活,黑枝白葉頂屋椽。碩果累累如春榆,搖搖晃晃皆是錢!
股神微笑震寶樹,噼里啪啦落銀元。股中哧哧噴紅痢,屁民瘋狂呼拉錢。連本帶利均千滾,人人得錢數百萬。喜極有哭也有笑, 瘋拋狂撒滿房間。金幣銀幣照人生,磕磕碰碰響叮當。生米耗盡歡興過,人人都覺餓肚腸。金幣蓋地積累厚,隙間一芽綠生生。夸子農裝裹顆粒,落地長成獨禾莖。為爭此禾打出手,撞梁擊柱全不顧。猛罵烈毆不相讓,一拔禾苗牽古墓。裂頂亂劍生寒光,轟隆一聲牧場斃。夸子震駭身汗透,醒見東方曙色起。人錢失蹤幻影滅,隨之傳來一嘆息。嘆息幽幽如鬼魅,似來深霄傳地獄。
山高云密鴉盤桓,四顧身臥荒草間。古墓怪樹貍鼯窩,鴟梟時鳴蛇攀援。地氣潮濕衣污穢,四周爛塌是紙錢!銀鐮不知何處去,兩手空空唯有拳。早悉玩股白費勁,做下丑事半生慚。
悟知見鬼遇魔障,曾聽玄事終趕上。不明身處何地界,家山無影只冢荒。悔恨寶器全丟失,難辨噩夢是真誑。日漸高升天漸暖,晞露烘氣地爽干。應謝暗里亂光芒,破除春墓裂夢魘。放眼山下樓比鄰,白宮黑宮政府匾。城市文明人急吹,中樞社會各機關。飛機起飛靠空氣,勞動生活靠工具。猶記宣傳法萬能,為求生資去報案。命運交給大人理,尋找神燈錘和鐮。時間總有黑暗處,生命不能缺明盞。
報案
與城隔絕已多年,不知現代啥嘴臉。鳴冤早已無鼓捶,辦公五時上下點。是否立案人家定,話說多了往回趕。偷菜勾當是深惡,殺人放火酌赦免。打聽懸衙門朝向,稍對路人說案緣。聽者無不大嗤笑:難道就為一把鐮? “你那錘子是兇器,早在沒收行列間。告示發布三年了,老帽不知真可憐!”“現在崇尚霓虹色,稀罕你那老提燈!金光四射流異彩,古董才用老古董!” 夸子細告非尋常,照妖辟邪是圣燈。“散發光粒天然火,耀魂暖身好處多。燃料迷榖木實油,佩之幻海而不惑。”
“八成你是瘋了吧?受過刺激精神病!”精神病,精神病,精神病!此病遍地被流行。華人九成患此疾,又來一個作實證。多人斥之散邪說,掏出手機要報警。言有暴力傾向者,可能危害世太平。光頭惡漢赤紋身,便衣監視人言行。即呼同伙先毆打,而后拖進儲備籠。等待相關買主到,以質論價好交公。大虧撒腿立逃竄,怕進醫院送小命。背后爆發呼笑潮,見其窮窘人喜瘋。嘲波鼓人懸空起,去向隨風不由己。邊城吹起落中城,中城繁華高新區。稍息定神看清楚,人群活動圈圈里。
彩樓旗幡混飄揚,猛曲怪歌繞廣場。黃金柜臺售新貨,美女半衣做售模。姿態令人震感性,執貨股掌逗磨蹭。貨為錘子與鐮刀,還有齒輪五角星。夸子急奔到臺前,以為看到竊賊影。逼近才知非工具,貌似實非乃藝品。“革命創下好玩意,日后超值足黃金。有錢貴人快買呀,誰藏誰有發財運!你盯著貴器做什么?不買別靠那么近!”手摸口袋微嘆息,悻然轉身默離去。拐彎遭逢又一場,推銷國旗和黨旗。“屋頂門戶好裝飾,可以遮羞做內衣!”“明星高干皆用此,魅力盡顯招財氣!”
昏眼尋見闊朱門,豪車一溜排成陣。半街酒氣泔水香,餓人偃蹇欲靠近。思撿食漏填饑腸,后院開列出皇軍。并肩踏步白狗子,排隊堂前搞軍訓。夸子速轉暗喊媽,竄入濟濟之人群。自思半天考不懂,時倒流兮我做夢?鬼子又劃共榮圈,寇我中華人不驚?前東亞兮后南海,美意連環誰與共?
樓車人縫轉三日,聽說出路都賣斷。老屋只在殘夢里,村頭槐樹可安然?求雇換食被推銷,嚶嚶嗡嗡皆同務。人已餓扁難顧羞,惴惴入堂乞殘羹。意外蜜業招學徒,聊以寄命延殘生。此業如城六角形,洞連穴接是迷宮。傳說能活別進去,出來不傻保準瘋。勢不同兮難對壘,勞資叫板放屁蟲。你不入榖必餓死,進宮自有人報名。
打工
公私合營新企業,當家老板叫老總。老板肥圓堂上坐,紅衣黑里醉惺忪。聞聲欲看難抬眼,嘴唇過肥四人撐。毫光瞥見求職者,氣出如雷聲嚶嚶。緩緩動口說倒理,“商之音要市場切”。六字說完六小時,小蜜整理一日多。意謂吃飯須勞動,勞動要有高技能。納些資財作學費,教你如何來掙命。秉明讀書二十年,大學畢業學有成。嗤之那些今作廢,要活再學新本領。作與不作你選擇,自由樂土民主行。大虧苦笑兩呵呵,低頭脫衣典新學。命與臉面孰要緊,人人如此不怕說。人至此境只覺餒,性別意識早淡漠。澤褻換粥苦深造,兩個大旬無日夜。百萬年來直立路,一夜打你到爬行。學成就業還花費,忍痛抽髓擠鮮血。心馴體瘦化工蜂,一意采粉釀瓊漿。總算熬得上山崗,花叢勞勞見陽光。主人喂給糖稀水,蜂胃難化多脹死。辛苦半日蜜未熟,蜜廠關門已倒閉。王漿不可分眾食,為調市場灑大江!老板小板不見了,從來不與誰商量。唯余無助眾勞蜂,凄風苦雨奔他鄉。
落難
蜂人飛山越大河,百里方圓無村郭。疲極昏落寒山上,跌宕墜翻無知覺。母女相呼采韭花,驚醒落魄人草間。翅破體傷雨里抖,女童見之心憫然。綠傘遮雨瀅淚落,翼翼手捧石梁上。喃喃“不哭”嘟小嘴,為我吹風晾翅膀。還蓋小屋葺樹葉,囑咐安心等陽光。母親帶伊回家去,小傘搖搖下山崗。工蜂感激不能語,望影揮須淚茫茫。
清淚一滴潤心田,日光晞來回人形。雨過天晴金風吹,耳畔響起野鴿聲。一絲不掛臥石梁,死活放任自由行。登高遠望有華城,清明上河好市景。貨物連云物充棟,獨忍饑腸受大刑。天地之大身無所,萬千繁華不關我。采葛綴葉遮羞體,寒泉野棗擋饑渴。
日西落,月東升,淚盈盈望一輪滿,萬山紅遍秋正濃。湘江南流,不知道誰包了橘子洲頭?開商發財建牛市,可否還許二小再放牛?掐指算來秋節至,夸子月下而發愁。
祭天
獸有龍而禽有鳳,民無雄標遜爬蟲。圣碑在世更在心,鎮邪佑善千秋炳。適逢抗戰五十年,備良知者心有言。禱上蒼兮禮雄魂,天下興亡匹夫前。夸子先人職共工,家祭國祭年復年。身雖放逐心不懲,宗廟精神難泯滅。公主大祭帝儒饗,小民難以忘先烈。八月十五十月一,含淚灑酒祭雄杰。
遂壘石以為臺啊,并掘穴以為樽。壅土作鼓泥做桴,指月司空聚山神。捧泉為酒蚱為牲,打火點葉炙果苓。雖無太牢豬羊之豐盛兮,不少土民敬愛之忠誠。人祭萬惡誰作俑,白水野蔬可禮成。市井重金而賄神,因故求事多不靈。遼闊天國乏何物?稀罕俗貨可憐情!敲石板而祀蒼天,獨長吟而贊國殤靈。
祭文(抗戰五十年祭)
明明皇皇,后土蒼天,多少雄魂幽靈, 在你的懷中安眠?五十年上一祭文,君若有靈聽我言。萬里長征先烈死,不敢為君燒紙錢。滿洲國里茫茫夜,蘆溝橋上月西殘。寇蹄踏破金陵夢, 血海半壁我河山。萬民倒懸無人問,齊舉刀槍來打劫。神州千里戰馬嘶,百姓白骨露于野。
上天垂念起風雷,紅旗招招下天兵。飛機坦克全不怕,眾志成山賴工農。金星閃處人心暖,土賊洋賊飛煙絕。中華兒女多大義,英雄滾滾灑熱血。堆成山啊流成河,于苦難中建新國。今日我輩腳下路,皆是橫陳之先烈!血沃中華肥勁草,萬紫千紅芙蓉國。驚天動地泣鬼神,業績萬古不能磨。
與廝俱進慝塞里,事故緣于那春天。紅消香斷今日事,怕君聞報會汗顏。皇軍耀兮文彩好,人妖顛倒是非淆。魂歸無處生無所,聊灑薄泉于帝郊。野蔬兮陳列,禮成兮會鼓。舉目兮蒼蒼,望靈來兮享福!
四野秋蟲叫,夜色如水涼。山下華城泛七彩,游子瑟縮而望鄉。一聲喚親雙淚落,禮畢喃喃訴上蒼:草民無能活不起,最后一次拜祭你!
神燈寶器全失迷,活與不活真隨意。思前想后無指望,爬上懸崖欲絕離。萬山俱寂刮陰風,恍惚又聞鬼言語。“跳樓上吊自由選,開胸喝藥是權力。三下只剩一下子,我來送你下地獄!早去早回不必怕,縱身一跳極樂去!”夸子聞言仰天笑:哽咽上當喊媽媽!一無所有只剩皮,自由的感覺真好啊!從此可以越蒼穹,從此可以游八極。何言何行人不見,何行何言法不理。時哭時笑泣如訴:“過了河,斷了路。悔殺當年摸石頭。老天呀,告訴我,金碗沒了,飯在何處?誰令我走上這不歸路!”
舉身欲下鳴鴟梟,土神驚擾化煙出。但聞背后吟《國殤》,聲悲壯兮情凄楚。“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男兒輕軀當為國,勿為蠅頭論死生!”激昂悲壯獨禮贊,驚世楚辭撼夜空。月鏡掩光林莽闃,巖魈澗鬼泣嚶嚶。知是屈子夜行吟,滿面羞慚下崖頂。驚整葉服求相見,悲喜交加話音顫。“千載文墨之導師,另辟詩徑樹嘉象。平生求晤而不得,今獲天機乞教誨。”文宗應聲而顯形,披發仗劍住清吟。“別過彭咸游三楚,重溫九歌意長伸。更深人皆入夢鄉,夜下何者獨不寢?”回道夸父之余緒,文毫不絕延至今。生不逢時逢絕路,意欲跳崖斷苦根。面對宗師無可瞞,恭恭敬敬訴衷心。
夸父子自述
始祖逐日衍光族,向居北海桃林丘。汲養風騷與李杜,生性愚鈍難建樹。十年墾荒青石板,南山不見半畝田。走在世紀大道上,充耳全是塌塌言。人或為鬼鬼為人,隔壁阿二未偷金。謂天并非不可憂,有時只差一毫分。杞人憂患常遭笑,自古天塌不一輪。凍餒常常來襲擊,自比卡爾那時辰。慰以先哲之教訓:君子憂道不憂貧,不義富且貴,于我如浮云。時人戲稱“半吊子”,不醒自封“拙文君”。竊居雄文之毫末,抽思息壤之微塵。兩腿黃泥一樽酒,林下吟嘯風來勤。紅葉詩就伊無處,撒去淚眼望浮云。夜喟常惹土地怒,嫌愁太重擾睡魂。醉里暫忘歲月老,楊柳岸上數星辰。星辰玩劣忽跳躍,相擁化作一帶云。怕天塌下思盤古,恐地搖墜想鰲墩。
高山低昂水回旋,聽我歌哭唯鬼神。天蒼蒼兮野茫茫,惟有明月最解人。花間對影共人醉,飛光流波浴心神。夢繞華夏飛千匝,惟有一點總牽魂:彎下腰勞動的,咋不能抬起頭來做人? 物競天擇啊何適者而不存?優勝劣汰啊何好人而常隕?先烈舍命所征求,倒是地獄還人間?安得師者傳正道,解我大惑一了然!夸子伏地長叩問,百感交集淚漣漣。
文宗接語含鼓勵,拉起野人對面提:“既稱文豪必有曲,愿聞一歌長精神。我向不共蒿萊語,而今邂逅實有因。”
文豪再拜請穩坐,拋磚是為引玉來。“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利見大人,虛吐其光。維北有斗,不可以舀酒漿;聞香若醉,授柄西方。天河兩岸相望人,還是織女與牛郎。”
先生閉目吟《山鬼》,岑林呼嘯夜動搖。月落烏啼夜幽邃,星河黯淡露氣冷。仰視情侶星寥落,木葉翻飛風蕭瑟。“長嘆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立足蒼生說人話,置身紅塵立神言。心地不污蘭自芳,神思高潔文自炫。子業未竟敢離席,莫非云約已忘記?”提起云約夸子戚,飲恨吞聲難言苦。百感交集久語塞,一時不知咋說起。
風簌簌兮暗夜驚,心愀然兮通幽靈。宗師起有車駕至,攜夸子共驅入洪澤。未名巨湖泛波濤,亂云飛而從容。恍有巨人來提攜,只見背影不見面。浮游飛波真暢意,水雖連天怕擱淺。正恢恢乎恣泳,果入狹港而身心屈憋。問女衛何處更有浩蕩?指蒼穹而躍寥廓。悵天地之廣大,任馳騁于云車。見疑云布滿五方,馬牽車而棄人逝。巨人不知遁何處,湖蕩沉于夜色底。境如地老天荒時,身孤寂而意凄凄。
舉目何所見?洪冥其幽暗。周流蒼茫茫,千古之荒原。有明星閃耀高空里,有巨巖兀立上摩天;光梁之巔誰俯首,在行曠古之思考?那四周氣象萬千,變幻著一幕幕滄海桑田。
上帝兮何居?日月兮何起?玄之又玄其機密?我生耶何求?命生耶何的?天理人欲兮,焉取其契?無聲又似有聲,環繞深夜心底。俯察帶來之車馬,卻是求索與疑云。
空中落下一深嘆,耳后冒出咄咄聲。驚回首,見遠處,有人以杖叩荒冢。問之欲何營?欲將古尸再喚醒。夸子擔憂釋鬼出,意欲阻止身不聽。呼喊導師以求助,幻象頓消夜零星。屈子無為將欲去,漠然留步僅片語:“后會有期今當別,勿令蕓蕓而長困。三級跳過亙于坎,飛越苦海需天問。黑洞文明趨結尾,太陽世紀正臨近。春風不上枯枝頭,明月只照夜行人。東皇即降我當歸,碧霄深處帝子詢。”語畢登乘文魚去,峨冠博帶往瀟湘。過南浦去而蹤不見,暮雨瀟瀟止朝云。抬頭篝火已燒完,空中無雨是露雰。
野果草根捱幾日,決心不把神仙做。誰能瀟灑走一回,哪個知足不想樂?東西南北一大鍋,煮人水深又火熱。雌兒一個叫公主,熬過盛世都成佛。顧不得無儀之恥辱,廣廈縫里覓生活。
被逐
回歸路斷何所去?流浪城市與鄉間。船欲停而流不止,親人難顧肉離散。資本驅人如牛羊,工人何處是故鄉?下山行至大街口,成群盲流在徜徉。面帶凄色衣污濁,不是等死即等活。眾口山呼公主好,“為子冒險甘涂腦!”“不求寶劍千里駒,愿得一日三餐飽!”夸子好奇擠上前,聞道貴族選騎士。一朝登寶氣凌人,新妝初試真得意。“三頭六臂我所招,殺人無血高學歷。爾等不該亂流竄,串聯聚會是違法,安心本職聽指揮,才是大大的良民!”文豪犯傻舉手問:“公主公主請教啊,我的本職是什么?”公主皺眉白眼道“:你原來在家做啥子?”思想離家荒唐路,苦笑真的是傻子。“原在蜂廠造王漿,而今廠破已失業。再原原到田野間,開發傷了我家園。”“那叫下崗非失業,看你就不老實客!嘿,我這才發現,樹林大了鳥類多,不穿綾羅穿樹葉;你個熊樣不濟吧,還想跟我玩酷哦!從此不許稱公民,匹夫代價正適合!立即離開城市景,不準擾亂咱和諧!”公主已怒舉權杖,夸子等人逃倉皇。坦克大炮都具備,不逃等于尋死亡。公主吼聲蕩鴻毛,夸子飄搖阡陌上。
祈雨
思起鄉里是老家,情未涼透或可親。蓬頭垢面尋墟落,旱災煎熬農家村。放眼見赤地千里,唯魃們獨舞唱歌。一條干死的魚,躺在皸裂的湖底,等待腐朽。一聲嘆息一聲愁,農夫心內如湯煮。設壇歃血祈水師,望蒼穹兮長呼吟。斷渠殘壩擺供果,可憐無助受虐民。白發長者舉香火,如喃喃兮如訴神:昊天不惠,其誰致之?半年不雨,降此大戾。堯舜三載,百姓無虞?
夸子請求面包片,農人請他吃供飯。又給布衣遮身體,還直立者以尊嚴。被作人看心感激,流民愿助隴畝耕。跪地共求活命雨,誠望水調五谷豐。
“水啊,利生之命脈,爾今又何去?不載舟也不覆舟,為什么遁聲而逃離?潛流深淵空長逝,徒照云影又何益?地裂露五臟,深痛在民家。風化甘霖吧,澆淋我土啊!”
或許苦情感天地,望眼血出動鬼神。忽有陰霾天邊起,萬民仰呼俱欣欣。 “身上衣服口中食啊,攥在天爺你手心。為人代價命已苦,可憐見這土生人!” 藍空頓作玄黃色,狂風吹過涼森森。面猶被抽泥滿嘴,似長長毛認不親。敬待祥云來上空,萬萬不料是沙塵!腆起臉來想獻媚,反倒挨一巴掌打!如彈誤穿使館壁,孺子含羞太尷尬。“上帝死啦,太陽落啦,嗚嗚呼兮噻哇哇”繼有鬼魅聲飄忽,蒙蒙不知何人云。才遇塵暴已心恐,又聞此語更驚魂,風沙塞宇天如晦,眾人紛竄找藏身。
迷荒鬼方
飆龍倒掛起旋流,欲奪水渣于泥坑。掠得坷垃沖天去,夸父裹入龍口中。天旋地轉無依托,兩耳惟聞塵暴聲。掩耳恐望盡黃沙,瘋轉狂舞天宇下。誰搗不周山口缺,孽魃流布滿中華!
去去不知幾千里,栽進可怕黑洞中。黑洞無壁漩黑氣,無物不吸不許出。身似陀螺隨氣轉,至終被拋大荒暝。
2012/1/1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