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是如何從容應對變幻不定的時代與世界的?
——獻給毛主席誕辰一百三十周年
譚偉東
毛主席撒手人寰的時候,他是極度不放心的。他的一生從少年走出韶山沖時的“學不成名誓不還”,到青年時期的“欲動天下,先動天下之心”,尤其是成立新民學會的宗旨“改造中國與世界”,這些超級的宏圖大愿,可謂橫空出世,石破天驚,但與此同時,他畢生又充滿了憂患意識。從他一生無數的照片、影像中,從每每同眾多的老友與新識的交談中,人們不難發現,盡管他不乏歷史感、進化觀、幽默感,也就是“亂云飛渡仍從容”的氣魄和胸懷,但他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似乎是難得一見的真正高興。毛主席不是愁眉滿目,就是一臉威嚴,從來都是悲天憫人,對天下蒼生和人類走勢是憂心重重,牽腸掛肚。
解放戰爭的勢如破竹,特別是三大戰役的勝利,令他興奮不已;開國大典,首都和舉國人民的歡慶,讓他振奮;而抗美援朝的戰勝世界頭號帝國主義,近代中國109年間,首次將敵人御于國門之外,著實實現了他的“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戰略部署;緊接著“一化三改”的順風順水;更有1957年出席蘇聯十月社會主義革命四十周年慶典時,他在國際舞臺上展現出那種揮灑自如的世界領袖的自然魅力,中國共產黨、中華人民共和國,大黨大國之超人的地位,讓他眉頭舒展,怡然自得。
然而,毛澤東骨子里是由憂郁性格主宰著的。他之所以算無遺策,參天地,通神明,在于他畢生求解大本大源,體天道而任讀天書,又察民情、通歷史、鑒未來。他雖才絕古今,卻又慎獨虔敬,以其偉大的實踐,卓越的歷史創構,完全實現了古典中華的大同社會理想,更把古人對“太平世”的想象改造為社會主義中國的現實,令人嘆為觀止。其豐功偉績,永遠讓后人“仰之彌高,鉆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p>
面對蘇聯官僚特權階層掌權,物質刺激獎金掛帥,赫魯曉夫、勃列日涅夫修正主義叛徒集團對內資本主義大行其道,對外武裝干涉和顛覆他國,大行大國沙文主義的社會帝國主義方略,毛主席的“衛星上天,紅旗落地”的直覺和預感變成了政治、社會與經濟的真實歷史判斷。他對警惕各級出現修正主義,到防止中央出修正主義的全局性、政權性、社會性變質的擔憂,成了他晚年遠遠超出建國伊始,或者他畢生為之奮斗的改變中國落后挨打局面并迅速變成工業化、現代化的歷史夙愿。
在他看來,一黨變修、國變色,再快的經濟增長,再成功的工業化、現代化,也會變成新興官僚資產階級、特權勢力與階層的囊中之物。更可能是,日益強大和高度繁榮與發達的國民經濟,反倒成為新興剝削階級與權貴集團用來統治與壓榨人民的更加雄厚的資本。為了堅決徹底地打碎這一古今中外的“打天下、坐江山”的封建王朝周期律,他依然重塑毛朱周最高戰略戰友大三角,率領一切忠實于黨心、國心與民心和共產主義信仰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進行了一場史無前列的社會主義的自我救贖、自我革命、自我革新的偉大探索,盡管遭遇曲折,盡管明知可能會跌得粉身碎骨,仍義無反顧。
毛主席在延安窯洞里同黃炎培談話時說,中國共產黨人找到了民主的方法,即人民起來監督政府,政府就不敢懈怠。新中國從政權到國家機構,從所有制到社會群體與組織方式,從政治權利到經濟-文化-社會權力,充分實現人民群眾當家作主,只要共產黨人能夠保證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一宗旨得到徹底的貫徹,就可以充分調動一切積極因素,讓一切財富源泉充分涌流。中國人民將大體上可能用一百年左右的時間,趕上并超過世界上頭號強國美國,洗刷近代中國從神壇上跌落下來的奇恥大辱,扭轉中華民族百年來的悲慘命運,不但是站起來了,重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且重回中國歷史上的輝煌與燦爛,對人類有較大的貢獻。
從把工作中心由農村轉為城市,以經濟建設尤其是城市管理為中心,爭取三年財政經濟狀況根本好轉,到一化三改和大躍進,更到向技術進軍,向科學進軍,為把中國建設成為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強國而奮斗,到成功研制“兩彈一星”,中國打破帝國主義的核威脅……新中國這一系列的運動和變軌是有著深刻的歷史背景和重大的國際國內環境變動大背景。
在這個歷史變軌和社會政治思潮序列劇烈轉變中,絕非如同后來某些宵小之徒胡編亂造的那樣,出現了什么毛主席“越來越驕傲了,治國理念越來越抽象了”,“日益脫離群眾了”,毛主席本人“則日益凌駕于黨中央之上”……毛主席為首的黨中央始終駕馭著歷史航船,且在包括高科技在內的幾乎一切領域里都有長足發展,大大縮短了世界差距,特別是在外角領域的偉大勝利:新中國到毛主席離世時同120個國家建立了外交關系,除了開國時期建交的23個,50-60年代的17個,其余的70個國家,全部是在60-70年代那10年。毛主席他老人家畢生以“先當學生,后當先生”,永遠“不脫離群眾”,“沒有正確的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當其他同伴與同事尚未覺醒的時候,他總是反復勸說加以解讀,不通時,則寧愿等待。
毛主席認為,只要把批判武器,解放的權利,國家命運與前途的意識形態主導與爭辯的權力,交給群眾,交給人民,開展完全的徹底的史無前例的古今中外空前絕后的新聞自由、輿論自由、思想自由,徹底超越西方虛偽的形式,以及金錢主導下的媒體操縱,隱性洗腦的資產階級輿論與新聞自由,真正從憲法、成文法和社會實踐上,從路線到方針,從國家社會體制到組織路線,從政權到意識形態,保證社會主義事業在正確的軌道之上前行,并且帶動社會主義工業化,創造出巨大奇跡。
面對中國未來,世界走勢,天下大局,人類命運與前景,毛主席全無志得意滿,而是滿懷憂慮,萬般無奈,在無限的焦慮和孤寂中,離開了人世間?! ?/p>
從外部看,1972年基辛格、黑格等陪同美國總統尼克松對中國進行國事訪問,哪里是尼克松急欲結束把憤怒的巨人中國孤立于世界之外?又哪里是對中國有什么特殊好感?而是美國遭遇了歐洲兌換黃金之苦,美元霸權和美式全球化基石的布雷頓森林體系面臨著崩盤,以及中國援越抗美節節勝利,美國承受不了士兵死亡之痛,美國國內的反戰情緒達到了沸點,美國面臨著其統治合法性之歷史性的大危機,這才不得不選擇與中國合作,選擇打中國牌,以其能夠保全顏面地從越南戰爭泥潭中抽身,以期能拖住歐盟經濟復興對其黃金金本位的動搖,以便蘇聯由咄咄逼人的戰略攻勢,轉向針對中國,同美國緩和。尼克松的中國之行,客觀上開了美國總統歷史之先河,對一個未建交的國家進行了長達七天的國事訪問,可謂石破天驚,為打開中美大門作出了不朽的貢獻。但其主觀的意圖,卻是一箭雙雕,一舉多得,長線布局,而其重中之重是聯中抗蘇,甚至把蘇聯的禍水引向中國。
蘇聯在我國東北邊境陳兵百萬,蘇聯核武和常規武器同美國不相上下,大有滅亡中國之心之勢,但這些都是表象。勃列日涅夫雖然氣焰囂張,霸權政治、大國沙文主義和國事國運都處于巔峰,但骨子里卻是一個愛慕虛榮,膽小如鼠,鼠目寸光,謀小利貪小便宜而誤大局的政客與官僚,是一介庸庸碌碌,無所作為,愛慕虛榮的斗宵之徒。
而當時的中國,已經擁有了兩彈一星一艇,不但是核大國,高科技高國防大國,從現代國防,正規軍,尖端武器和整體戰國家與社會布局來看,中國不但大小三線布局基本完成,全民皆兵,氣勢如虹,而且包括人造地球衛星、氣象衛星和常規武器的國防現代化,和一般意義上的完全能夠抵御外侵之敵,保家衛國的軍事化,徹底改變近代中國有海無防,有空無防,任人欺辱,任人宰割,和各掃自己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的一盤散沙之被動挨打局面。更為重要的是毛澤東畢生為之奮斗和努力的新中國的大國得以立足的根本性的幾大化已經基本實現:工業化已經完成了完整的國民經濟部門和產業界領域(完整的國民經濟體系),成為全世界擁有部門與產業或者說最完整的工業體系和生產能力的最好的國家;以水力為命脈和化肥等為前提的農業現代化,和以平土治水為本的農業基礎建設已經基本完成,人均糧食處于溫飽以上的水平,以人口結構、人力資源、人力資本為標志的大國根本紅利,中國是世界上經濟資源儲備和經濟潛力最強大的國家;特別是現代國家科研院所單位和高等學校在逐步實現以現代工業科學化與革命化為前提的教育革命。
西方講人是理性動物,人是社會動物,人是政治動物。西方文明的一切道德建構,理性追蹤,社會與政治關注,歸根結蒂最后還是權力(利)本位,財富本位,終結于以財產和產權為核心的經濟平衡預算。因此理性經濟人的利己主義、個人主義,將會最終使其資本主義的文明完全進入市場盈虧核算的理性經濟動物歸宿。因此,他們的政治上的愛國主義、民族主義、社團主義,他們的軍事主義、冒險主義,他們的科學至上、理性至上,統統最終還是會還原到經濟主義、經濟決定論,特別是個人主義的理性經濟人之上。經濟與社會的可持續性的理性規劃和發展,其合作與協調成本無窮之大,絕對是不劃算的。因此,西方文明的進化,美其名曰說的自由,或神正論意義上的自由意志在推動,實際只能是私利——惡的自由來加以驅動。
而毛澤東從三灣改編,井岡山根據地建設,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伊始,就在十月革命道路,巴黎公社經驗,馬克思列寧主義加中國偉大的古典大同之世和一切優良傳統基礎之上,經過一系列的近現代社會理性與創造,形成了一種聚沙成繩,撒豆成兵,萬眾一心,眾志成城的科學體系,社會文化和歷史文明大邏輯。
對于這樣一出世界大戲,世界大棋,世界大勢,毛澤東可謂了然于胸,他更是看得明明白白。對此,他或許也大失所望,但他依然會不斷喚起他一手創建的黨、軍隊的那種舍生忘死,前仆后繼的美好初心。然而最讓其難以名狀,是不得不面對生死與命運的安排,烈士暮年、美人遲暮、英雄老去的“時來天地同借力,運去英雄不自由”的無能為力。
北大教師蘆荻的兩部專著,陳晉、徐中遠關于毛澤東的讀書生活的著作,胡長明的《毛澤東評點歷史人物》,以及逄先知、金沖及等主編的《毛澤東年譜》披露了大量的事實,毛主席看電影《南征北戰》,看解放上海戰士們一排排倒下,他忍不住放聲大哭,他自白內障眼睛手術成功后,看陳亮詞失聲痛哭。老人家那般老淚縱橫,讓醫生唐由之不禁愴然?! ?/p>
用西方人的審美和操守評斷,毛主席是一位戰士,一直戰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在他人生最后的一天,他在反復被搶救,起死回生的生命最后時段里,在他因肺心病嚴重缺氧,臉經常被憋得青紫,喘不上氣來的情況下,依舊斷斷續續讀書11次,兩個多小時之久。他以自己無上的人格,偉大的精神,沖天的干勁,豪邁的誓言,精益求精的承載一切他所涉足、關愛的領域,在天地之間,樹立起高聳入云般且不朽的豐碑,留下了一部精妙絕倫,讓人永遠讀不完的大書,完成了古今中外,任何一個政治家、軍事家,學問家、思想家、教育家、理論家、企業家、書法家難以企及的輝煌偉業。這是他對“活到老學到老改造到老”的人生格言的忠實貫徹,詮釋了中華文明之偉大的三立:在上立德,其次立言,再次立功。
莊子提出的命題乃為:人生有涯而知無涯,如此以有涯人生對無涯知識這豈不是無解的。從哲學上說是從個體生命有限同人類、自然、歷史之無窮的矛盾中提出相對真理、絕對真理問題。而宗教人與宗教之謎根本之一同樣是人生之有限,命定之有界,如何確定和達于永恒與無窮。文學的第二生命開辟,藝術和一切領域追求完美、經典與永恒,同樣是面對這一問題的人類分付與應對。
吾生之有涯,但極為幸運的是有幸生于毛澤東時代這一人類史上空前絕后的偉大時代,是我們能擺脫古代中國的歷史哲學悖論的張三世之所在之世、所聞之世和所傳聞之世制式的異辭,而能真實地走進毛澤東,不但在少年時代能從社會調查的各個角度直接感受而讓我走進毛澤東,而在他離世后,憑借世界天翻地覆,正反兩個方面的一切歷史經驗與教訓,更加理性、客觀、全面,從而深入完整系統的感受他的一切,走進他的歷史與現實。
我生有涯,有限,但絕對有幸,讓我在人生的前后兩個三十年,在中國故鄉和美國第二故鄉,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欣欣向榮的共和國,一個頭號帝國主義強國和世界霸主,系統全面地認知毛澤東與毛澤東時代,得到了永恒的審美觀照和科學認知,完成了靈魂洗禮和生命升華。
(作者系中美戰略研究院總裁兼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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