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派經濟學南京研究所第14次研討會論文之二
在與謬誤的斗爭中發展真理
――紀念“劉國光7·15談話”發表五周年
盧映西
內容提要:在紀念“劉國光7·15談話”之際,馬克思主義正在逆境中迎來曙光。經濟危機已經充分暴露了西方主流經濟學的無能,細究之下,我們發現這種理論原來是徹頭徹尾的謬誤。真理與謬誤之別就在于坦然正視還是試圖掩蓋客觀存在的生產過剩問題。在批判謬誤的過程中,我們找到了發展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理想突破口,實現了觀察經濟現象視角的根本轉換。一場經濟學大革命已經近在眼前了。
關鍵詞:劉國光 生產過剩 稀缺性 基本假設
一、逆境彰顯意義
今天我們紀念“劉國光7·15談話”[①]發表五周年,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這個意義是由今天中國乃至世界的主流經濟理論和現實經濟問題的強烈反差決定的。
五年前,在西方經濟學橫掃中國學界之際,劉國光先生勇敢地站出來力挽狂瀾,試圖捍衛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主流和指導地位。現在看來,劉國光先生的努力似乎沒有成功,因為中國經濟學界主流理論的易位事實上已經完成。學界之外,形勢同樣不可樂觀。在林林總總的新聞媒體上,已經很難看到用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分析問題的文章了。最近中組部要求2000名司局級官員年內必須在7所指定院校進修,課程安排上有了重大的改革,不再統一指定科目,而是尊重進修官員的意愿,讓他們根據自己的興趣和需要選擇。結果,“周易智慧”、“道家思想與老莊智慧”、“佛教禪宗與人生”成了選課者最多的三個課程。這些現象表明,馬克思主義邊緣化已經不再局限在學界內部,而是在更廣泛的層面上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視的“競退”逆流――看誰能從馬克思主義的水平上退得更遠。
以五年的時間跨度來看,劉國光先生顯然是“有心殺賊,無力回天”。但放眼未來,情況將大不相同。2008年全球性金融、經濟危機的爆發,向全世界展示了一個明顯的事實:當代西方主流經濟學家不但在危機前未能預見、防范危機的發生,而且面對“后危機時代”的挑戰同樣束手無策、一籌莫展。這實際上已經敲響了西方主流經濟學的喪鐘,打開了馬克思主義在當代復興和發展的光輝前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乃至世界的現實處境,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所以,我們今天紀念劉國光先生五年前的宏論,并不是要跟誰爭一時的高低,而是要放眼不遠的將來,看看究竟誰能笑到最后。
二、檢驗真理和發展真理
以馬克思主義的觀點看,資本主義社會雖然比封建社會先進,但其本身仍只是社會發展史上的一個短暫的階段,遠不是什么“歷史的終結”。這就決定了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規律必然是“先甜后苦”。西方主流經濟學比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落后的地方就是只看到“甜”,以為“甜”是可持續的,而看不到“苦”,或者不明白這“苦”在資本主義制度下是不可克服的。簡言之,與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經濟規律的透徹認識相比,現代的所謂主流經濟學只是一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爛尾工程。我們的社會主義改革開放事業,如果不是著眼于發展馬克思主義,而是照搬西方主流經濟學,那么我們對經濟規律的認識就會發生大倒退,我們的改革開放也就不可避免地走上“先甜后苦”的不歸路。
如果假以時日,我們將會看到,這種“先甜后苦”的規律經得起實踐一再重復的檢驗。我們的改革開放是從真理標準大討論開始的。現在看來,社會實踐是檢驗認識的真理性的唯一標準,這一基本原理沒有錯。問題在于怎樣應用這個原理,關鍵在于誰掌握了話語權。歪嘴和尚念經,必然會把小芝麻吹成大西瓜,而遇到世界性危機那樣的大西瓜又僅看成是監管技術上的小芝麻。話語權旁落,實踐檢驗真理的原理就這樣被念成了歪經。
其實檢驗真理還有一個很簡單的辦法,我們的祖先兩千多年前就會用。戰國時期,西門豹赴任鄴(今河北臨漳縣)令,發現當地正被一種“河伯娶媳”的迷信活動搞得民不聊生。巫婆們忽悠老百姓:河伯是漳河的神,每年都要娶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要不給他送去,漳河就要發大水,把田地、村莊全淹了。西門豹就對巫婆說,他想改日送一個更漂亮的姑娘給河伯,請巫婆先到河伯那里打個招呼,接著就不由分說把巫婆一個接一個投入河中。至此以后,無人再敢提什么“河伯娶媳”。
現在,要在經濟學界區分什么是科學、什么是迷信,也可套用西門豹的辦法。當然,時代不同了,文明程度提高了,搞點迷信也罪不至死,懲罰措施當然應該比古代溫柔一點。我們可以向所有經濟學者出一道簡單考題:請你拿出一套解決當前大學生就業難的切實有效的辦法。能拿出辦法的留任,拿不出辦法的下崗。這樣的考核應該是公平合理的,因為大學生就業難就發生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根本用不著到深山老林去訪貧問苦,你總不能每天在課堂上大講什么“均衡”、什么“市場出清”,然后假裝看不見學生畢業后裝了一肚子經濟學卻找不到工作吧?
如果真的實施這樣的考核,結果是沒有懸念的:所有迷信西方經濟學的學者全部下崗,所有堅信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學者全部留任。這是因為后者掌握一種已被實踐檢驗過的行之有效的徹底解決失業問題的辦法:實行公有制和計劃經濟。當然,這種高下立判的考核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為如上所說,現在話語權已經旁落了。不過,話語權旁落還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
我們的市場化改革搞到今天,如果繼續沿著西方經濟學的方法搞下去,最終必然會走向失敗。日本二十年前就已經一蹶不振了,美國搞出了禍害全世界的金融危機,歐洲的債務危機正愈演愈烈,災難離中國還會很遠嗎?但是,如果是簡單地退回到過去的計劃經濟模式,則同樣意味著改革的失敗,而失敗的結局是方方面面都不愿意看到的。這就是問題的另一個方面:今天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要戰勝西方經濟學,僅僅拿出已經掌握的舊辦法是遠遠不夠的,因為舊辦法雖然的確能夠治病,但其副作用之大也是有目共睹的。對舊體制除弊興利,本來就是我們改革的初衷,只是后來被一些迷信西方經濟學的人搞歪了。再說,我們這一代學者,在經歷了計劃經濟的興起和崩潰、又體驗了市場經濟的成功與困惑之后,已經可以依據事物發展的否定之否定規律預見到,將來更完善的經濟體制,必定是要向公有制和計劃經濟復歸的,但又不可能是簡單地復制舊體制,而應該是在更高基礎上實現的公有制的新形式。所以,我們必須要在改革的實踐中發展馬克思主義,有所發現,有所發明,有所創造,找到發展經濟、造福社會的新路徑。
三、西方主流經濟學原來錯得很離譜
五年前的“劉國光7·15談話”,在堅持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主流、指導地位的同時,對西方經濟學還算是比較客氣的,認為這些理論可供我們“參考、借鑒”。今天,在仔細研究資本主義世界正在發生的經濟危機之后,我們已經能夠很有把握地把劉國光先生五年前的觀點再向前推進一步: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是真理,是應當堅持和發展的;西方主流經濟學是謬誤,是需要批判和摒棄的。不過我們也知道,真理同謬誤相比較而存在、相斗爭而發展,是真理發展的一條基本規律。如果我們對謬誤有了充分認識,謬誤就可能成為發現真理和發展真理的一個反向指標。從這個意義上說,謬誤的“參考、借鑒”作用,主要是反向的。下面我們簡略分析一下西方主流經濟學何以成為謬誤。
首先還是要從2008年由美國引爆的全球性金融、經濟危機說起。我們看到,撇開現代金融衍生品交易令人眼花繚亂的表象,當今經濟危機發生的原因與馬克思時代并無本質區別。危機發生之前的幾年,美國經濟面臨這樣的困境:一方面房地產商有許多房子賣不掉,另一方面又有很多人想買房子卻沒錢。這其實就是市場經濟條件下司空見慣的生產過剩現象――生產能力超過了有支付能力的消費需求。美國人想在資本主義制度的框架下解決這個問題,具體方法是讓銀行借錢給那些沒有支付能力的人買房子,開始時自然皆大歡喜。可是借的錢總是要還的,一旦還不上,危機就爆發了。所以,目前的危機說到底仍然是馬克思所說的生產過剩危機。馬克思指出,在資本主義經濟制度下,商品的賣和買之間的對立已經包含著危機的可能性。現代資本主義發展出極為發達和復雜的金融制度,把商品的賣和買之間的對立推進到資金的借和還之間的對立,危機的可能性并沒有消除,只是使危機爆發的時間推后了,而且常常以金融危機作為經濟危機的前奏。
于是,要理解和根治經濟危機,關鍵在于理解和解決生產過剩問題。但是西方主流經濟學理論框架恰恰是拒不承認生產過剩問題的。這種經濟學以稀缺性假設為理論基石,即假設人類社會只有有限的資源,卻要滿足無限的欲望。由此,主流經濟學為社會的生產和消費預設了一個“有限-無限”的基本模式,其直接的理論含義便是消費品的生產越多越好——消費品的數量越多,品種越豐富,整個社會的福利水平就越高。因此,生產過剩問題在這樣的理論框架中根本沒有立足之地。
然而仔細推敲就會發現,稀缺性假設其實是完全脫離實際的空中樓閣。我們稍加觀察就能了解,現實中的生產只需滿足人們的消費能力即可,并不需要滿足漫無邊際的消費欲望。欲望包含主觀想像的成份,能力必有客觀制約的邊界。具體地說,消費能力受制于三大因素:生理約束、時間約束和預算(收入)約束。生理約束最容易理解,在此不再多說。時間約束則基于一個明顯的事實——所有消費活動都是需要耗費時間的。[②]由這一事實推出的合乎邏輯的結論只能是:在任何一個給定的時間段內,人的消費能力都是有限的——這就是時間約束。對于消費能力而言,生理約束和時間約束因其自然規定性,是無法通過理論、制度或技術的創新從根本上突破的,因而是硬約束。預算約束,作為現實中普遍存在的貧困和消費不足現象的原因,才是經濟學應當努力解決的問題。但是,即使每個人都擁有無限的收入,由于前兩個硬約束的存在,消費能力也只能是有限的。換句話說,消費能力也具有稀缺性。[③]所以,現實中生產與消費的模式不是由稀缺性假設臆造出來的“有限-無限”,而是“有限-有限”。
一種理論只要在基本假設上與實際情況相悖,接下來只能是錯上加錯。西方主流經濟學津津樂道的“均衡”、“市場出清”,實際上相當于在一個結婚登記辦公室里面觀察世界,看到進來的人總是成雙成對喜氣洋洋的,自然會認為這個世界十分均衡,市場總可出清,只要創造結婚自由的條件,整個社會就不可能有問題。本來只需走出這房間看一下,就能發現在真實世界中還有很多剩男剩女,甚至有同性戀。可是只要未能在一開始就識破稀缺性假設的荒謬,人們就很容易被誘入這一密不透風的房間里,一進去就不容易出來了。目前世界上絕大多數經濟學家正屬于走不出來的一類,由此造就了我們這個時代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大怪現狀:最不懂經濟的,正是經濟學家。
四、找準發展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突破口
如上所述,通過對稀缺性假設的批判,我們已經推翻了生產和消費的“有限-無限”模式,確認“有限-有限”模式才是符合實際的。接下來就需要為進一步發展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提供一個新的基本假設,這項工作已經由我們海派經濟學的創始人程恩富教授完成了,這就是“資源和需要雙約束假設”,即假設在一定時期內資源和需要都是有約束的。[④]顯而易見的是,這個符合實際的新假設正可作為“有限-有限”模式的邏輯前提,為推翻西方主流經濟學基本框架提供了強有力的理論支點。因此,程恩富的新假設是讓經濟學從空中樓閣返回堅實地面的良好開端,是經濟學術史上一個了不起的突破。
有學術常識的人都知道,提出合適的基本假設是構建理論大廈至關重要的基礎工程。只要在基本假設上動一下,歐氏幾何就變成了非歐幾何,地心說就變成了日心說,牛頓力學就變成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那么,“資源和需要雙約束假設”或者生產與消費的“有限-有限”模式又會為我們展開什么樣的理論藍圖呢?
在“有限-有限”模式基礎上進一步考察,就會發現在資本主義條件下,科學技術和經濟制度的進步對于提高生產能力具有明顯而直接的促進作用,但對于突破消費能力的三大約束則效果不彰。由此我們就很容易理解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相關論述:“生產力按幾何級數增長,而市場最多也只是按算術級數擴大。”[⑤]也就是說,社會生產和消費的更為準確的模式應該是“大-小”模式。于是,在實際的經濟生活中,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有一種現象將變得越來越明顯,那就是生產過剩。就是說,生產能力大于消費能力不僅成為經濟運行的常態,而且兩者的差距會變得越來越大。
需要注意的是,我們在“大-小”模式上討論的生產過剩,包括絕對過剩和相對過剩。絕對過剩是基于人們即使有無限的收入也不可能有無限的消費能力這一事實而出現的。提出和強調絕對生產過剩問題,已經在一定程度上發展了馬克思對經濟規律的認識。馬克思在他的著作中雖然也提到過絕對生產過剩,但他著重論述的卻是由于工人階級受剝削而引起的相對過剩問題,以至于現在有些研究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學者一提到生產過剩,就以為都是相對過剩,只要消滅了剝削,過剩就不存在了。這種認識是不全面的。我們看到,現代資本主義已經比馬克思時代的資本主義進步了很多,文明了很多,采取了一些調和階級矛盾的措施,工人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了,但仍避免不了經濟危機,這主要是絕對生產過剩在作怪。
簡單地說,生產過剩就是社會的生產能力大于消費能力的現象。在人類文明發展史中,生產過剩現象一直存在,只是在不同的經濟體制中有不同的表現形式。在當今的市場經濟體制中,生產過剩主要表現為以下幾種形式:
第一,產品積壓或產能過剩。在過去信息技術比較落后的時代,生產過剩往往表現為產品的大量積壓,甚至經常發生類似“倒牛奶”那樣聳人聽聞的事件。現在信息技術的發展日新月異,產品大量積壓甚至不得不銷毀的事情比以前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生產能力閑置的普遍化,即產能過剩。
第二,失業。失業其實是產能過剩的一種特殊形式,即勞動力閑置。
第三,企業利潤率呈下降趨勢。在快速擴張的生產能力壓向有限的市場容量的情況下,企業之間的競爭必然會越來越激烈,從而導致利潤率不斷下降。實體經濟利潤率下降必然導致虛擬經濟的虛假繁榮。
第四,周期性經濟危機。這是生產過剩最為激烈的表現形式。
時至今日,產能過剩、失業(貧困問題與此密切相關)、利潤率下降和周期性經濟危機等等仍是我們需要面對的現實挑戰,主流經濟學在這樣的挑戰面前已經屢戰屢敗。通過以上分析我們終于搞清了癥結所在:西方主流經濟學完全無視生產過剩問題的存在,怎么可能找到解決辦法?
再進一步探究就更有意思了。生產過剩(尤其是絕對過剩)算是什么問題呢?生產能力大于消費能力,難道不是好事嗎?對,絕對是好事。只有我們在理論上根本不承認它,它才會時不時地跳出來搗亂,讓全世界無視它存在的人目瞪口呆。我們面對的許多經濟難題,諸如失業、貧困、危機等等,其根源竟然是我們的生產能力大于消費能力!我們這個世界已經被錯得離譜的西方主流經濟學搞得太荒誕了,正需要來一場正本清源、撥亂反正的經濟學大革命。
現在我們已經找到西方主流經濟學的死穴,并以此為反向指標提出了新的基本假設,這就等于開辟了發展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一個突破口。至此,經濟學大革命實際上已完成了大半。既然所有麻煩都源自我們生產能力太大,那么這樣的麻煩一定是極易解決的。因此,我們這次革命極像哥白尼的天文學革命:當我們以地球為原點描繪太陽系各星球的運行軌跡時,就會發現那都是極難把握的復雜曲線。只要把坐標原點換到太陽上,各行星的軌跡馬上就變成了極簡單的橢圓!
從復雜到簡單,關鍵在于觀察問題視角的轉換。只要從資源稀缺視角轉到生產過剩視角,我們就會發現,生產過剩本來就不應該成為困擾我們的問題,相反,在正確反映經濟規律的新理論框架中,生產過剩應該成為實現共產主義理想的必要條件,因為只有生產過剩才能為一個豐裕文明的和諧社會提供可靠的物質基礎。
現在我們已不再為食物不夠吃、衣服不夠穿發愁,像農產品、紡織品這類基本生活消費品的產量已使各國高筑壁壘擋之惟恐不及。也就是說,目前整個世界基本生活消費品的生產早已到了“充分涌流”的程度,高度發達的生產力實際上已經把我們這個世界推到了人類先賢一直孜孜追求的大同理想的門檻上,一個讓所有人“不再有任何對個人生活資料的憂慮,并且第一次能夠談到真正的人的自由”、[⑥]“人在一定意義上才最終地脫離了動物界,從動物的生存條件進入真正人的生存條件”[⑦]的社會形態已經清晰可見。我們所要做的,只是站在馬克思的肩膀上,向正確的方向跨出決定性的一步。
[①] 劉國光:《對經濟學教學和研究中一些問題的看法》,《經濟學新論》,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版。
[②] Gary S. Becker.A Theory of the Allocation of Time[J].The Economic Journal,Vol.75,No.299,1965,(9): 493-517.
[③] 盧映西:《生產能力過剩與消費能力稀缺》,《經濟學家》2005年第5期。
[④] 程恩富:《現代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四大理論假設》,《中國社會科學》2007年第1期。
[⑤] 恩格斯:《資本論》英文版序言,《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34頁。
[⑥]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56).
[⑦]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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