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寧為階下囚,不愿上梁山的宋江,刺配到了江州。他用錢財買通了江州獄吏,通過吳用的一封信同江州押牢節級戴宗拉上了關系,因而大小官吏都對他照顧備至。
他憑著“及時雨宋公明”的“名聲”,又“結交”了一批江湖好漢。因此,宋江雖身為囚犯,卻“左右逢源”,十分逍遙自在。
但是,宋江那種“懷才不遇”、“壯志未酬”的情緒卻依然深深地埋在心頭。這種情緒終于在潯陽樓上爆發了出來。
《水滸》第三十九回“潯陽樓宋江吟反詩,梁山泊戴宗傳假信”這一段故事,就以深為贊賞、同情的筆觸,抒寫了宋江的思想感情。你看,宋江面對江上的美好景色,觸景生情,感慨萬端,“潸然淚下”,“乘著酒興,磨得墨濃,蘸得筆飽,去那白粉壁上”即刻題了兩首詩。
對于宋江的這兩首詩,歷來不少人都說它是“反詩”,有人更說它是“沖向封建王朝反動統治的匕首”,是“宋江思想轉變的新起點,從此開始了革命生涯”。簡直吹得天花亂墜,把宋江捧到天上去了。
然而,縱觀宋江其人的全部歷史,深入剖析這兩首閃爍其詞、欲說還休的詩,不難看出:“反詩”云云,完全是對宋江反動本質的掩蓋和美化。這種掩蓋和美化,既是同宋江一貫搞“忠義”、搞投降的言行相矛盾的,也是不符合這兩首詩的客觀內容的。
那末,不是“反詩”,是什么呢?
這兩首詩,不過是宋江瘋狂追求功名利祿的自供狀。
那首七絕的前二句是“心在山東身在吳,飄蓬江海謾嗟吁”。那些“反詩”論者,就借此宣稱,宋江是身在江州(今江西九江,古屬吳地)牢城,心向山東梁山泊。因向往革命而“謾嗟吁”。這至少是一種曲解。
其實,宋江的“謾嗟吁”,不過是對成不了功名而發的牢騷。何以見得?有宋江寫詩前的一段心理獨白為證:“我生在山東,長在鄆城,學吏出身,結識了多少江湖好漢,雖留得一個虛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利又不就,倒被文了雙頰,配來在這里;我家鄉中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見?”
看——江湖上的“盛名”,不過是一個“虛名”,追求功名利祿,才是“實在”的。“心在山東”分明是說宋江雖然遠配江州,卻依然想念山東地主老家。宋江自已已經說得如此明白了,還要硬說他的“心在山東”是什么“向往革命”,豈不是有點強加于人了嗎?事實上,我們透過詩的字里行間,看到的完全是一個“自幼曾攻經史”、官癮十足、利欲熏心的孔孟之徒。
這兩首詩,也是宋江野心家、陰謀家嘴臉的大暴露。宋江對于自己功名未遂的處境是十分不滿的,但他寫這兩首詩,卻不只是表示不滿、發發牢騷而已,他是有著自己狂妄的野心的。
宋江在潯陽樓題詩的時候,就不但看到了“今日之苦”,也在憧著“他日身榮”。他所以要題詩,記下自己的“凌云志”,是為了在將來“身榮”后,再來“重睹一番”。
宋江向以通經史、有權謀自負,并且自比猛虎,但只因“奸臣當道,讒佞專權”,才使得他這只“猛虎”只能“潛伏爪牙”,臥在“荒丘”,即實現不了他的政治野心。
怎么辦呢?宋江覺得暫時“忍受”是最好的策略。不上梁山,甘當囚犯,是一種“忍受”;犯了死罪,萬不得已上了梁山,“權借梁山水泊避難,專等朝廷招安”,即“勉從虎穴暫棲身”,這也是一種“忍受”。
宋江不是對戴宗說,這兩首詩是他的“醉后狂言”嗎?其實,“醉后狂言”倒往往是“醉后真言”,它比較坦率、真切地流露出了他的狂妄野心,就是說他要不擇手段,即使拼了命也要往上爬,遂其名成利就的“凌云志”。既有狂妄的政治野心,又能“潛伏爪牙忍受”,這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野心家、陰謀家嗎?
這兩首詩,從根本上說,乃是宋江投降、保皇的哲言。宋江這個孔孟之徒,不僅是個野心家、陰謀家,而且也是個死心塌地的鐵桿保皇派。忠君保皇,是貫穿宋江罪惡一生的一根黑線,也是這兩首黑詩的政治要害所在。
恰恰在這一點上,“反詩”論者或者是故意歪曲,或者是沒有看懂。他們認為,“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是宋江要造封建階級的反了,“他時若遂凌云志,敢笑黃巢不丈夫”,是宋江決心要做一番比黃巢更偉大的事業了。果真如此嗎?且讓我們來分析一下。
“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得陽江口”。他要報仇的對象是誰呢?是大宋皇帝嗎?根本不是。宋江一貫認為天子“至圣至明”,至死還說什么“寧可朝廷負我,我忠心不負朝廷”。
這樣一個反動統治階級的忠實奴才,決不會把皇帝作為“報冤仇”的對象。那末,是高俅之類的“奸臣”嗎?粗看起來,似乎有點象,因為在宋江看來,那些“奸臣”擋住了他向上爬的道路。
仔細一分析,又不對了。盡管宋江同高俅有著地主階級內部這樣那樣的派別斗爭,但他們本質上是一致的,都是保皇派,而且事實上,高俅一伙倒是一心要下毒手,把宋江們斬盡殺絕;宋江口頭上“反貪官”口號喊得震天價響,內心卻始終對高俅脈脈含情。這從后來宋江打童貫、高俅時手下留情,生擒高俅后奉若上賓即可得到證實。
要說殺“奸臣”,宋江一生大概只殺過一個,那就是這一回中講到的黃文炳,并確實“血染”了無為軍,但這是因為黃文炳差點使宋江掉了腦袋,宋江要報私仇而已。何況宋江題詩時,他還不認識黃文炳,因而此時此刻他還根本談不上同黃文炳之間有什么“冤仇”。
那末,宋江究竟要向誰報仇呢?我們認為,“血染潯陽江口”,是因為宋江此時在潯陽樓吟詩,是個借代,宋江醉后吐露滿腹怨氣,表示他決不甘心這樣“名又不成,利又不就”下去,他要做出一番事業來,他要殺人!只有殺了人,掃除了“障礙”,成就了功名,他才能消除腹中怨氣,心滿意足。
我們從宋江階級立場、追求目標來分析,那就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宋江要殺的,是從根本上阻礙他忠君保皇、“盡忠報國”的人們,是從根本上阻礙他實現反革命政治野心的人們。這樣的人們不是別的,只能是農民革命軍。
宋江后來征方臘時,就曾惡狠狠地發誓:若不把他們殺盡,誓不回軍。宋江也確是把他們殺得“尸橫遍野,血流成渠”,成了鎮壓農民革命的劊子手。宋江的罪惡行徑,正是對他“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這兩句詩的最清楚不過的注腳。
剖析了上述兩句詩,對于“他時若遂凌云志,敢笑黃巢不丈夫”這兩句詩,也就容易看清楚了。
什么是宋江的“凌云志”?無非是“官爵升遷”、“封妻蔭子”、“光耀祖宗”、“青史留名”,也就是當好奴才和劊子手。
為了實現這樣的“凌云志”,宋江認為只有堅決走忠君保皇這條孔孟之徒心目中的“大丈夫”走的道路。而黃巢呢?偏要和朝廷作對,率軍數十萬,轉戰數千里,結果還是被唐王朝所敗,不但沒有實現宋江所追求的那種“凌云志”,反而不得不自刎身死,這在宋江看來,當然是“不丈夫”了。
然而,在我們無產階級和革命人民看來,恰恰相反,黃巢是一個農民革命的英雄,他的理想是要推翻唐王朝,讓“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宋江是一個封建統治階級的忠實奴才,他日夜叨念的是“望天王降詔,早招安,心方足”。奴才笑英雄,適足見其反動丑惡而已。
這里產生了一個問題:既然這兩首詩,根本不是什么“反詩”,而是宋江追求功名利祿的自供狀,野心家、陰謀家嘴臉的大暴露,投降、保皇的哲言,那末,那個黃通判怎么會下“反詩”結論呢?
弄清這一點是頗有必要的。是因為黃文炳“再欲做官”因而夸大其詞嗎?這確實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是:黃文炳“雖讀經書”,卻并沒有真正看懂宋江這兩首詩的用心。
從這一點上說,清初那個反動文人金圣嘆同黃文炳有著某種共同之處。黃通判誤認“反詩”,說明他誤解了宋江其人;金圣嘆沒看懂《水滸》這部書,說明他不理解作者的一番苦心。
這就從一個側面告訴我們:宋江的假“造反”,真投降,《水滸》對投降路線的美化,不僅對于革命隊伍內那些思想模糊的同志,而且對于敵人陣營中某些家伙,都確實有著一定的欺騙性和迷惑力。
然而,今天我們用毛主席關于《水滸》的光輝論述為武器,就完全能夠撥開遮掩在《水滸》上的迷霧,驅散籠罩在宋江及其所謂“反詩”上的煙云,還其本來面目,從而使其充分發揮反面教材、反面教員的作用,“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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