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閩南逼近廈門,當前,日寇的勢力已到達廈門,我們進軍閩
南,對日寇侵略陰謀是一個打擊。我軍以實際行動貫徹我黨抗
日主張,無論是對國內、國外,都將產生極大的政治影響。”
話說在1932年2月4日凌晨,紅1方面軍主作戰軍紅3軍團和紅7軍一部向贛州城發起總攻,各部抬著云梯在機槍和炮火的掩護下,沖到城墻下,架起云梯攻城。守軍立即還擊,投擲滾木、礌石和手榴彈,輕重武器一齊開火,交織成強大的火力網,打退了紅軍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彭德懷原以為贛州可一鼓而下,這一打才知道的確是一塊難啃的硬骨頭。他見攻城各部一次次失利,傷亡日重,便決定改變戰法,把攻城的重點放在東門,由紅7軍攻城部隊負責以坑道爆破攻城。雖說要炸城墻,他卻又規定不得炸得太厲害。因為在蘇區中央局會議上,大家已經設想把贛州定為“首都”,要保持城墻的完整,以利于未來首都的防御。
紅7軍軍長張云逸立即下令組成3支隊伍,第1支為爆破隊,由王耀南帶領,負責選擇爆破點,挖坑道,安裝炸藥,實施爆破;第2支為先鋒隊,負責在爆破成功后突入城中消滅兩側守軍;第3支為政治偵察隊,由軍保衛科科長帶領,在打下贛州后偵破國民黨的特務組織,保證中央領導人的安全。
他還另派一支部隊在東門外用沙袋壘出工事,架起機槍封鎖城門,掩護爆破隊挖坑道。彭德懷也令紅3軍團派來了一名曾經負責爆破會昌城墻的科長做坑道爆破技術指導。
坑道掘口處距離城墻四五十米遠,剛開始挖掘便被守軍發現了,不斷向坑道口射擊,投擲手榴彈。爆破隊不得不改為挖地道,由于地道狹小,僅容3人作業,好不容易才將地道延伸至墻下,將炸藥裝在棺材里,準備好了“棺材炮”。
城內的馬昆也不是庸碌之輩,他明白紅軍是將坑道改為了地道,便組織了一支特殊的“瞎子聽音隊”,隨時聽著發自地下的聲響,以便搞清紅軍究竟在哪里挖地道。就這樣,“棺材炮”與“瞎子聽音隊”構成了戰場上的奇妙對抗!
2月13日,紅7軍首次爆破城墻,因為怕炸壞城墻,所以炸開的缺口太小,不頂用。
2月15日,紅7軍第2次炸城墻,因為計算不準確,城墻被炸塌時竟然向外倒了,把隱蔽在城下的紅軍戰士砸死了一大批,余部被守軍擊退。
正當紅7軍兩攻贛州不克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令周恩來終生難忘、臨逝世前尚留下遺囑要求澄清的事件,這就是國民黨特務機構偽造的、刊登在2月16日至21日上海各大報上的《伍豪等243人脫離共產黨啟事》。
“伍豪”即周恩來。周恩來年輕時在天津參加覺悟社,因抽簽決定社員的編號,他抽到的是5號,自此他便以諧音“伍豪”作為筆名。
此時的周恩來明明在擔任蘇區中央局書記,怎么會“脫離共產黨”呢?這分明是國民黨故意造謠、混淆視聽。身居東華山的毛澤東看到這個啟事,即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主席的名義起草了一份布告,鄭重宣告:
“事實上伍豪同志正在蘇維埃中央政府擔任軍委會的職務,不但絕對沒有脫離共產黨的事實,而且更不會發表那個啟事里荒謬反動的言論,這顯然是屠殺工農兵士而出賣中國于帝國主義的國民黨黨徒的造謠污蔑。”
再說2月23日晨,贛州國民黨守軍的1個營從東門突出,沖向地道掘口。紅7軍掩護部隊迅速反擊,將其打退。爆破隊布置好炸藥,先鋒隊也隱蔽在了墻根下。
上午10點,紅7軍指揮部下令第3次炸贛州城,城墻被炸開一個幾十米的缺口,擔任進攻的部隊和先鋒隊遭到了守軍的頑強抵抗,雙方激戰4個小時,守軍死亡200余人,攻城先鋒隊也僅剩4人。
馬昆在東門外建起第二道防御工事,并加強了兵力。攻城部隊組織了4次沖鋒均被打退。而紅3軍團在西門和南門的爆破因地道積水,也均未能引爆炸藥。
與此同時,馬昆電告朱紹良救援,朱紹良命吉安陳誠部增援。陳誠派出11師、14師,由羅卓英率領馳援贛州。
2月29日,羅卓英部抵達贛州西北,并在北門架設起一座浮橋。
是日晚,馬昆出城與羅卓英會面,兩人決定“縮小陣地,增兵進城,內外夾攻,以解贛圍”。羅卓英遂派出黃維帶領兩個團和1個工兵營入城,并令其一部從兩側包圍紅軍。
1932年3月1日,羅卓英部第11師31旅推進至黃金渡、歐潭、黎人坡一線,第32旅進至橫石、神背、通天巖;第14師41旅進至南橋、楊梅渡,第40旅進至赤珠嶺。
此時,粵軍余漢謀部第1軍亦北上至大余、九渡水一線,大有增援之勢。
3月4日,紅7軍再次組成爆破隊,由姜茂生負責;重組的突擊隊,由第55團團長黃勉昌指揮,準備第4次炸城墻。急紅了眼的彭德懷,已經顧不得保護未來首都的城墻了。爆破隊在東門下的地道里塞進了3個“棺材炮”。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之后,“棺材炮”不但把東門城樓掀翻了,還把左右兩側城墻各掀翻了20余丈。
彭德懷本以為這一次總可得手,哪料想紅軍戰士中出了一個叛徒,此人原是馬昆的部下,他早已把重要情報告訴了馬昆,城內已做好了準備,任你紅軍再猛烈的進攻也是無濟于事了。
3月5日,正當彭德懷打算再次攻城時,先前潛入城中的黃維兩個團和工兵營開始在城墻上打洞,準備出城反擊。至此,紅軍主作戰軍攻打贛州城已成敗局,毛澤東的預言被一個多月的冷酷現實完全證明了。
3月上旬的一天,毛澤東正在給警衛員們上時事課,值班警衛前來報告說:有兩個騎馬的軍人上山來了。毛澤東出去一看,竟是項英和警衛員。他猜想,項英遠道而來,肯定有要事。果然,項英一落座便開口說:
“恩來同志讓我來,請你馬上下山。”
毛澤東已經明白了他的來意,試探道:
“馬上下山?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為打贛州的事?”
“是的,打贛州很不順利。我軍攻打贛州一個多月了,仍久攻不下,部隊傷亡很大,3軍團和其它部隊正被敵軍包圍,情況十分危急。所以,恩來同志請你趕往前線,共商大事。”
毛澤東也不推辭,便說:
“你先走一步,我隨后就到。”
項英一走,毛澤東對賀子珍說:
“趕快整理東西,準備下山吧。”
此時烏云滾滾,眼看就有一場大風雨要來了。毛澤東收拾了一下文件就要下山,賀子珍勸道:
“你身體不好,晚一天再走,免得讓雨淋出毛病來。”
毛澤東說:
“不,我一工作起來,病就好了。”
毛澤東冒著寒風冷雨步行下山,到了瑞金已是傍晚時分。傅連暲得知毛澤東的行蹤,特意派陳炳輝隨同毛澤東一起行動,做毛澤東的保健工作。
毛澤東找到郭化若,往前線指揮部發了一份電報,建議大膽起用預備隊紅5軍團,爾后就連夜趕路,來到于都梓山澄江渡口。他等了很久,總算坐上一艘小船,一路上搖搖晃晃朝贛州方向駛去。經過2天3夜的航行,毛澤東一行在贛州東北的贛縣江口靠岸。
此時,中革軍委已經接受了毛澤東的建議,把紅5軍團調到了前線。
袁血卒在回憶文章中是這樣描述毛澤東和紅5軍團的:“他雄才大略,知人善任,敢于起用起義過來才3個月的紅5軍團。他致電前線,建議把紅5軍團從預備隊位置調到前線參戰。紅5軍團的第15軍開到贛州外圍,恰遇敵軍從城內出擊,把3軍團挖地道的一個師包圍起來,情況十分危急。紅15軍奉調,在董振堂同志率領下,跑步前進,手持大刀與敵人展開肉搏戰,殺得敵軍尸橫遍野,倉皇退入城內。扭轉了戰局,使3軍團被圍的這個師轉危為安。從此,‘5軍團的大刀’便在蘇區軍民中廣為傳播了。”
且說在3月7日晚,國民黨軍分3路向紅軍主作戰軍發動偷襲。原來是紅3軍團一名反水軍官將內部的聯絡信號和集結地點告知了國民黨軍,國民黨軍這才挖通了抵達紅3軍團駐地的地道。
紅3軍團第1師政委黃克誠由于攻城不利沒有睡覺,有所察覺,便叫醒師長侯中英。侯中英立時去召集各部準備撤退。黃克誠帶領一個通訊班向軍團司令部匯報了情況,請求撤退。軍團參謀長鄧萍拒絕了他的請求。黃克誠便讓師直屬隊撤至南門以東的山上,待他去通知特務連連長劉少卿撤離師指揮部時,國民黨軍已經打到了師部,紅1師師長侯中英及其部下在撤退時被俘,旋被殺害。黃克誠迅速帶領通訊班撤離,途經機場時冒充羅卓英的部隊才僥幸穿過,趕至2師師部,建議2師師長郭炳生指揮部隊撤退。郭炳生以無上級命令為由拒絕了。
彭德懷見情勢危急,這才令各部撤到贛州城東面的江口地區及贛州以南的地區集結。
贛州攻堅戰從2月4日至3月7日,歷時33天,先后4次挖地道爆破進攻,雖然多次破了城墻,但始終未能攻進3面環水、城高兩丈的“鐵贛州”。是役,紅3軍團傷亡3000余人,紅1師400多人被俘。紅1師師長侯中英、紅4軍第11師政委張赤男、紅5軍團13軍37師政委歐陽健等10名團以上干部壯烈犧牲。
3月上旬,毛澤東經過幾天的調查,提議蘇區中央局在前線召開會議,檢查打贛州的問題。
3月9日,蘇區中央局采納了毛澤東的意見,立即趕到前方,在江口圩前敵總指揮部召開擴大會議。此次會議一直開到13日才結束。史稱“江口會議”。
蘇區中央局書記周恩來主持了會議,其他成員任弼時、項英、王稼祥、朱德、毛澤東、彭德懷、林彪、周以粟、陳毅參加了會議;顧作霖作為中央代表團成員出席了會議。
會議的第一個議題是要不要再打贛州。在討論中,彭德懷等人主張再打贛州。毛澤東說:
“對于贛州,進則攻堅不利,久攻不克已成事實。勝則不易固守,敵軍卷土重來,我軍無回旋之地。贛州是座只有骨頭沒有肉的孤城,不必再去啃啦。這包袱讓蔣介石去背吧!”
這一席話,說得彭德懷等主張再打贛州的人啞口無言。
會議的第二個議題是下一步棋怎么走?多數人仍然堅持占領一二個中心城市的冒險主義方針,主張紅1方面軍主力向北發展,奪取贛江流域各中心城市。彭德懷也放了一炮,主張將主力開到湖南去。
毛澤東反對這兩種意見,主張將主力撤回中央根據地,肅清白匪的土圍子,休整部隊,總結經驗教訓,籌備糧食,準備打破敵人的下一次“圍剿”。同時,他仍然主張在打通閩西、贛南兩區后,即應向贛東北作有計劃的發展,打通贛南與贛東北兩區,使中央蘇區得到擴大與鞏固。他還說:
“3個軍團應向敵人統治力量比較薄弱、共產黨和群眾基礎較好的贛東北和閩北方向發展,占領資溪、光澤、邵武地區,以求在贛江以東、閩浙沿海以西、長江以南、五嶺山脈以北的廣大農村建立蘇區,發展革命戰爭。如果紅軍向這個方向發展,就可以匯合贛東北蘇區和閩北蘇區的革命力量,取得人民群眾的有力支援;可以依托武夷山、仙霞嶺、天臺山等山區有利地勢,穩步向外擴展;還可以同上海和全國正在興起的抗日反蔣的民族民主運動取得密切的配合。”
蘇區中央局多數人在打贛州的重大失誤面前,仍然認為毛澤東的主張不符合中央的“積極進攻路線”,不但拒絕了他的正確意見,還依然批評他的意見是對奪取中心城市過分恐懼的“右傾機會主義觀念”。他們繼續要求紅1方面軍去攻占中心城市;立即擴大紅軍,改組紅軍,開展城市戰、堡壘戰的演習;還力主將紅1方面軍主力分為3路,以中路軍和西路軍夾贛江而下,“以贛江流域為中心,向北發展”,奪取贛江流域的中心城市。
彭德懷曾回憶說,他沒有支持毛澤東的意見,而是同意蘇區中央局多數人的意見。
毛澤東再一次陷入少數孤立的境地。
3月12日,中革軍委根據“江口會議”的決定,由軍委主席朱德、副主席王稼祥、彭德懷發布訓令,打亂各軍團原有建制,重編紅1、紅3、紅5軍團。新的建制是:
紅4軍、紅15軍編為1軍團:由林彪為總指揮,由1931年12月從上海到達蘇區的聶榮臻為政委,由陳奇涵為參謀長,羅榮桓為政治部主任。王良為紅4軍軍長,羅瑞卿為政委;黃中岳為紅15軍軍長,左權為政委。
紅5軍、紅7軍、紅14軍編為3軍團:彭德懷為總指揮,滕代遠為政委,陳宗實為總經理處長。鄧萍為紅5軍軍長,賀昌為政治委員,耿萬敵為參謀長,黃克誠為政治部主任,劉益云為經理處長;龔楚為紅7軍軍長;趙博生為紅14軍軍長,黃火青為政委。
原紅7軍軍長張云逸調任中革軍委副參謀長兼作戰局局長。
紅3軍、紅13軍編為5軍團:季振同為總指揮,董振堂為副總指揮;徐彥剛為紅3軍軍長,葛耀山為政委;董振堂兼紅13軍軍長,何長工為政委。
紅12軍編為地方部隊。
3月14日,閩粵贛省委遵照蘇區中央局指示,在長汀召開第二次黨代表會議,將閩粵贛省委改組為福建省委,由羅明任代理書記,劉曉任組織部長,李明光任宣傳部長,蕭向榮任秘書長。
3月17日,中革軍委根據蘇區中央局的決定,由紅軍總政治部主任王稼祥起草發布了《中國工農紅軍總部政治部訓令》。訓令中不點名地批評毛澤東說:
“如果認為這次攻贛州是立三路線,那便不了解奪取中心城市的意義和對中心城市之奪取的過分恐懼。那便是反立三路線為掩蓋的右傾機會主義,我們應給這個右傾機會主義以致命的打擊,尤其是在撤圍贛州后反對這種右傾機會主義和失敗情緒便成為紅軍及黨內的主要斗爭。”
訓令發布的江口會議的戰略部署是:“在目前政治形勢下,工農紅軍應當發展革命戰爭,爭取中心城市,爭取一省和數省的首先勝利。在江西紅軍應當擴大蘇區,貫通贛江兩岸的蘇區,以贛江流域為中心,向北發展創造蘇區來包圍贛江流域的幾個中心城市——贛州、吉安、樟樹,以便利于我們迅速的奪取這些城市,這樣來奪取江西的首先勝利。”
訓令根據江口會議決定,取消紅1方面軍番號,將3個軍團分為3路,由中革軍委直接指揮:紅5軍團為東路軍。紅1軍團為中路軍;與紅5軍團在贛江以東地區活動。紅3軍團為西路軍,出贛江以西,占領上猶、崇義,發展蘇區,使遂川、泰和、萬安、河西部分地區和湘贛蘇區連成一片。爾后,東、中、西3路主力“夾贛江而下”,向北發展,相機奪取贛江流域的中心城市。
此后,毛澤東服從組織決定,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臨時政府主席和中革軍委委員身份隨中路軍行動。在行軍路上,他向林彪、聶榮臻一再說明打贛州的失敗,已經使幾千紅軍戰士的鮮血白流了,而今蘇區中央局依然要堅持相機奪取贛江流域的中心城市,這一冒險主義的行動計劃不能再任其實行了。鑒于目前敵我雙方的勢態,建議中路軍改向閩西南發展,籌集款子,赤化閩西南。他的這一正確意見最終獲得了紅1軍團林彪、聶榮臻、羅榮桓等領導人的支持。
3月21日,林彪、聶榮臻向中革軍委建議說:
“行動問題,我們完全同意毛主席。目前,粵方開始派兵入閩贛討赤情形下,更應采取毛主席意見。3軍團應暫在信豐一帶工作,一面觀察各方情況之變化。5軍團應隨1軍團到東北一帶工作,打擊福建敵人,速籌大批款子,赤化建寧、泰寧、寧化及清流等縣。”
蘇區中央局研究了林彪、聶榮臻的這一建議,決定將中路軍改為東路軍,和5軍團一起,臨時到福建活動一個時期,籌措經費,爾后集中東西兩路軍繼續奪取贛江流域的中心城市。
在紅1軍團東征出發前,毛澤東向團以上干部作了動員報告。據聶榮臻回憶說,毛澤東是這樣表述他的見解的,他說:
“我們的新任務是經閩西向閩南方向發展。閩南逼近廈門,當前,日寇的勢力已到達廈門,我們進軍閩南,對日寇侵略陰謀是一個打擊。我軍以實際行動貫徹我黨抗日主張,無論是對國內、國外,都將產生極大的政治影響。紅軍向外發展,如沿贛江向北,沒有多少發展余地,國民黨‘圍剿’大本營就設在南昌;向南勢必與廣東部隊主力頂牛,向西有贛江梗阻,大部隊往返不便;只有向東發展最為有利,一是有閩西根據地作依托,二是閩南尚有廣闊的發展余地,是一個最好的發展方向。”
3月26日,紅1軍團到達長汀。毛澤東命1軍團開赴長汀以北的新橋迷惑敵人。
3月30日,毛澤東以個人名義致電蘇區中央局書記周恩來,他寫道:
恩來同志:
1、電悉。政治上必須直下漳州、泉州,方能調動敵人,求得戰爭,展開時局。若置于龍巖附近籌款,仍是保守局面,下文很不好做。
2、據調查,漳州難守易攻,故我1軍團及閩西軍區獨立第7師不論在龍巖打得著張貞與否,均擬直下漳州。
3、粵敵從大埔到龍巖脅我后路只須5天,5軍團從信豐到龍巖須15天,故若待已知粵敵入閩,然后調動,必遲不及。
4、1軍團已開至汀東之新橋休息,以亂敵探耳目,候7師取齊,即先向東行。5軍團可隨后入閩,但至遲4月20日須到達龍巖待命。13軍亦須入閩,位于龍巖坎市,保障后路?,F1軍團前進,后路完全空虛,7師望催兼程來汀,若7師不取齊,1軍團下漳州更單薄。
5、我明日去舊縣(村)晤(閩西軍區政委)譚震林和(福建省蘇維埃政府主席)張鼎丞。
澤東
1932年4月1日,周恩來接到毛澤東的電報后,馬上由瑞金抵達長汀,主持召開軍事會議,討論“直下漳州”的可能性。毛澤東闡述自己的理由說:
“中央紅軍進攻漳州的任務是消滅張貞師,收繳軍事物資,幫助當地開展游擊戰爭。任務完成后,就回師中央蘇區,并不是要長期占領漳州。”
會議聽取了福建省委關于漳州地區情況的報告,批準了毛澤東提出的直下漳州的戰役計劃。
會議決定,毛澤東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主席的身份,率東路軍執行攻取漳州的任務。周恩來則隨中革軍委留駐長汀,籌集給養,支援東征作戰。
長汀會議結束后,毛澤東立即帶著警衛人員和郭滴人等星夜乘木船沿汀江去上杭。
警衛員吳吉清在回憶錄中曾經這樣寫道:“這時候,我們的心情都一樣,望著這滾滾的江面和烏云密布的夜空,有誰不為主席的安全著急呢。”“只聽他很風趣地一字一板地對老船工說:‘老人家,我們順流而下,正用得著大風大浪。當年,諸葛亮費了多大的勁,才借來了東風啊!今天,我們不必登上七星壇,風就來了,這還不是個便宜事兒?您就放心大膽地開船好啰!’夜空里,突然飛來兩響刺耳的槍聲。”“緊跟著,西岸大山的懸崖之上,也打過兩聲冷槍,好像在回答對方的問訊??粗@個情景,我們都知道進入了被紅軍打散的敵軍殘部的封鎖線了,便立刻掏出駁殼槍來,把身子貼附在船沿上,做著應付一切意外的戰斗準備。”“可是,主席非常鎮靜,他讓我們把槍收起來,然后才不慌不忙地低聲說:‘敵人打冷槍是搜索情況,我們只裝著沒聽見,這樣就是勝利。不要忘記,我們今晚只唱《借東風》,不唱《草船借箭》。留著這伙殘敵,讓我們的赤衛隊去收拾好了!’就這樣,我們說說笑笑地到了上杭。”
毛澤東在上杭經過調查研究后,致電周恩來說:
“請命令5軍團全部立即出發,急行軍,于14日到達龍巖。”
他又特地給福建省臨時委員會書記羅明打去電話,要羅明隨紅軍前進,組織好支前隊、運輸隊到漳州,以便將戰利品運送回中央蘇區。
爾后,毛澤東馬不停蹄趕往白砂。
4月2日,紅1軍團離開長汀,到白砂集結。
4月4日,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機關報《紅旗周刊》第37期、第38期合刊發表了張聞天撰寫的《在爭取中國革命在一省與數省的首先勝利中中國共產黨內機會主義的動搖》一文,其中的一部分重要內容,不指名地指責毛澤東的主張是“濃厚的等待主義,等待敵人進攻,等待新的勝利”,“始終沒有能夠利用客觀上的順利環境去采取積極進攻的策略”,說毛澤東是“把‘鞏固蘇區根據地’當作符咒一樣去念,把消滅‘土圍子’當做根據地的中心工作,以等待敵人的新的進攻,新的‘堅壁清野’,新的‘誘敵深入’與新的勝利”。 文章中提出,要反對“黨內機會主義動搖”。
4月8日,紅1軍團按照毛澤東的部署,攻占了龍巖西部約25公里的大池圩。龍巖守敵楊逢年旅誤認為是“土共”騷擾,不以為然。
紅1軍團在大池圩云章書院召開軍事會議,由龍巖縣工作委員會主任郭漢欽介紹楊逢年旅在龍巖的軍事部署。毛澤東、林彪、聶榮臻、羅榮桓等研究決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滅考塘守敵,直取龍巖。
4月10日拂曉,紅1軍團乘敵不備,向小池隱蔽前進。而后,由地方游擊隊向民團發起進攻,麻痹守軍,使其仍以為是“土共”騷擾。接著,紅15軍第45師一鼓作氣擊潰了小池守軍的一個補充營和民團,擊斃了敵營長,斬斷了考塘守敵的觸角。
考塘村位于山谷低洼地帶,龍巖至上杭的公路穿村而過。村子兩側山高林茂,地勢十分險要。楊逢年派出裝備最好、戰斗力最強的教導團即29團1000多人駐扎在這里。公路兩側的奎閣樓、協鴻樓亦駐有重兵,山上制高點都配備有重型武器。
紅1軍團先頭部隊進至考塘村,敵人用重火力封鎖了公路。毛澤東與林彪、聶榮臻研究決定,兵分3路,互相策應,猛沖猛打。
左路軍率先登上楓寮山頂,控制住敵人在楓樹嶺的機槍據點及奎閣樓。在3路紅軍的猛烈攻擊下,奎閣樓、協鴻樓守敵全部被殲,敵團長阮寶洪逃向永福、漳平。
紅1軍團又兵分兩路,發揚連續作戰的作風,乘勝追擊,進攻龍巖城。
下午5時,第1軍團攻占龍巖,楊逢年率殘部向南靖方向撤退。
紅1軍團在龍巖休整,“洗刷、檢查、宣傳、收集書籍、處置俘虜、埋葬死亡、送傷兵”。
4月11日,毛澤東在龍巖城內清高山南麓龍巖商會的2樓大廳里召開紅1軍團師長、師政委以上干部會議。他總結龍巖戰斗勝利的原因是:在白砂休息了1天,集結了兵力;在大池圩隱蔽宿營,達到了擊敵不備的目的。而教訓是:紅15軍45師解決小池前哨之敵動作還不夠迅速,致使部分敵人逃脫,未能全殲。
毛澤東和軍事領導們又研究了進軍漳州的軍事部署。
此時漳州守敵系第49師第145、146兩個旅。其主力配置在漳州的天寶、南靖及其以北山區,依托楊梅嶺、五峰嶺、風霜嶺、十字嶺、筆架山、榕子嶺,憑險固守;另一部分兵力則布置于漳州市區。
毛澤東和林彪、聶榮臻根據地形、敵情和敵人兵力的布置情況,經過一番周密的研究,決定首先殲滅漳州外圍之敵,爾后乘勝奪取漳州。
紅1軍團兩個軍的具體任務是:紅4軍由政委羅瑞卿等率領在左擔任主攻,第15軍在右助攻。
另由紅5軍團之紅13軍駐守龍巖,紅3軍則進至南坪附近為預備隊。由羅炳輝率領的閩西軍區紅12軍駐閩粵邊的上杭、武平、永定,監視粵軍的行動,保障東路軍的后路和右側翼。
會議結束后,紅1軍團繼續在龍巖休息,待紅3軍趕來會合之后,再向漳州外圍之敵發起進攻。
毛澤東還特別交代弟弟毛澤民要向地方干部和群眾講明政策,籌足軍餉。毛澤民在龍巖店員工會委員長魏炳海協助下,向龍巖商會借款5000大洋,言明待紅軍攻下漳州后如數歸還。
此時,賀子珍在龍巖城里一面忙著為軍隊籌糧籌款,一面托毛澤民去尋找寄養女兒的那位大嫂,打聽女兒的情況。當時那個孩子是由閩西特委書記鄧子恢托給補鞋匠翁清河寄養的。毛澤民按照嫂嫂的記憶,找到晉公祠勝利巷號翁厝那戶人家,翁清河十分驚慌,說孩子已經不在人世了。賀子珍得知女兒死了,半晌說不出話,只是愣愣地坐在那里。毛澤民的愛人錢希鈞安慰嫂嫂說:
“不要太難過,為了革命,我們只能這樣。又有什么辦法呢?”
翁清河說的并非實話。他在白色恐怖下害怕惹禍,出于小生產者的自私就棄嬰于南門頭,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事后,毛澤東得知實情,緩緩地說:
“真可惜呀!”
4月13日,林彪、聶榮臻率領東路軍總部和紅4軍先行離開龍巖,繞過途中反動據點,取道盂頭、前林、林田,兩天趕了150多里路,到達和溪宿營。
4月14日,紅5軍團到達龍巖,由紅13軍駐守龍巖。毛澤東率領紅3軍和紅15軍向漳州方向進發。
4月15日,毛澤東騎著白馬,冒雨挺進南靖龍山、馬山一線。他不時地詢問前面的人:
“前邊情況怎么樣?”
此時,漳州的國民黨軍第49師還蒙在鼓里,不知道紅軍東路軍主力已經進入了南靖。
4月17日,大雨滂沱。紅軍戰士冒雨搶渡河水暴漲的九龍江支流永豐溪,進抵五峰嶺大尖以南的內洞、南坪一線,準備從這里進攻敵軍主陣地十字嶺和風霜嶺。
4月18日夜,毛澤東扶杖登山,沿著古驛道,來到了南坪。自江口會議后,他由于戎馬倥傯,軍旅勞頓,面容更加消瘦了,眼里也布滿了紅絲。
南坪是一個小丘地,三兩里外有稀疏的村落,對面是并不太高的寨前山。東路軍總指揮林彪和政委聶榮臻已經提前在寨前山安營扎寨。毛澤東和他們只隔著一個山垅地。警衛員吳吉清將油布攤在一個小丘上,勸道:
“主席,你歇息一下吧。”
毛澤東實在太困了,便說:
“好吧。一聞槍聲,立刻喚我。”
說罷,倒頭便睡。盡管大戰在即,他還是很快就打起鼾聲來。
半夜時分,羅瑞卿率領的東路軍先頭部隊紅4軍紅11師,在紅10師配合下,由師長劉海云、政委劉亞樓帶著悄悄向守敵主陣地移動。前哨第31團由團長吳皋群、政委宋成泉率領,悄悄做好了攻奪五峰嶺大尖敵陣的戰前隱蔽;第32團由楊成武率領,跟隨主攻部隊第33團前進,指向十字嶺和風霜嶺的敵人主陣地。
4月19日凌晨3時許,紅33團第1、2連和重機槍連在團政委劉忠、副團長陳冬生的率領下,已經摸到距離敵陣地只有100米左右的樹叢中隱蔽待命。
此前,紅11師政委劉亞樓在做戰前動員時,根據毛澤東的部署,特別要求33團要用最頑強的精神,迅速攻占敵軍陣地,堅決奪取天寶山十字嶺、風霜嶺,贏得攻取漳州城的關鍵一仗。
劉亞樓,1910年3月12日出生于福建省武平縣一個貧民家庭,父親劉克芳,母親曹秀孜。劉亞樓出生3天后,母親病死,父親無力撫養他和姐姐,就把他們都送了人。劉亞樓是由鐵匠劉德香一手拉扯大的,取名劉振東。1929年春,他加入中國共產黨,更名為劉亞樓;5月參加紅軍。此后,他先后任班長、排長、連長、營長兼政委、支隊政委、團政委;在第1次反圍剿中,率部活捉了張輝瓚,后又率部參加了第2、第3次反圍剿。
且說4月19日晨,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敵軍的工事、帳篷顯出了朦朧的輪廓。突然,紅11師師部發出了攻擊信號。第31團政委宋成泉第一個從掩體里跳出來,向戰士們高喊一聲:“打!”瞬息間,重機槍和步槍一齊向大尖敵陣開火,首先打響了攻取漳州的戰斗。
槍聲劃破長空。吳吉清正要叫醒毛澤東,只見毛澤東一骨碌爬了起來,雙手叉腰,觀察著五峰嶺、十字嶺和風霜嶺方向。他看了一會兒,聽了一會兒,對吳吉清說:“走!”吳吉清跟著毛澤東越過山坳,跨過山垅,來到寨前山東路軍總指揮部,與林彪、聶榮臻會合在一起。
此時,紅12師1個團正面攻打十字嶺受阻,數攻不克。毛澤東接過林彪的望遠鏡掃視一番,對林彪、聶榮臻說:
“可以增派部隊迂回五峰嶺,從守敵較弱的大尖俯沖而下,吃掉十字嶺頑強之敵。”
林彪、聶榮臻立即調紅30團沖上五峰嶺,配合紅31團殲滅守敵,轉而從大尖俯沖十字嶺,從背后沖擊守敵,打掉敵人的重機槍陣地。
不久,林彪、聶榮臻突然聽不到十字嶺敵人重機槍的吼叫,知道它已經成了啞巴,高興地報告毛澤東說:
“好啊,上去了。”
此時,紅10師也已經插進大尖東側陣地;紅3軍自左翼投入戰斗。紅3軍和紅12師一齊沖向天寶山一線,會合紅11師向潰退之敵發起猛烈追擊。紅15軍也在第4軍的配合下,迅速攻占了榕子嶺、筆架山,直搗靖城,迫近九龍江江畔。
4月20日,國民黨軍第49師所憑借的天然屏障全線坍塌,守敵紛紛向漳州、南鄉、浦南方向逃竄。東路軍各部協同作戰,迅速占領天寶、南靖,乘勝向漳州市區方向進擊。
在漳州西茶鋪親自指揮炮兵部隊的第49師師長張貞見勢不妙,立即增派援軍接濟前線潰兵,他自己則迅即領兵撤回了城內。
張貞所遣的援軍被紅軍阻擊在香蕉林茂密的漳龍公路首段,敵145旅旅長祖清臨陣逃跑;146旅旅長楊逢年也來了個“割須棄袍”,用門板橫渡九龍江逃命;副旅長魏振南被俘,團長陳啟芳被擊斃于山野。
欲知東路軍能否打下漳州城,請看下一章內容。
東方翁曰:“直下漳州”之戰打得確實漂亮!毛澤東在喪失指揮權的情況下,若不是苦口婆心地說服林彪、聶榮臻等人,又說服了周恩來,暫時阻止了“左”傾冒險主義行動,重組東路軍,實行東征戰役計劃,真不知道紅1方面軍何時才能擺脫被動局面。在飽受指責、服從組織決定的同時,又不失時機地主動出擊,扭轉大局,這就是一代偉人的高貴品質和超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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