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與一個部門的領導因為實施養殖方面的項目到鄉下選址,教育局的領導提供了很好的線索,說是這幾年教育資源整合,撤并了不少村校,那些村學校放空也是放空,租出去給人養豬倒還可以回收點租金,總比閑置要好。于是便跑了幾個沿公路的農村學校。
所到的幾個村小,都是十把年前的九十年代末縣里搞“普九”攻堅時建的,鋼混結構,有模有樣。有的還建有圍墻、大門,“五室一場”一樣不缺。由于多年廢棄不用,現在變得雜草叢生,門窗腐朽。有的甚至變成了危房;有的則租給別人堆沙堆錳。人去樓空,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瑯瑯書聲。那位部門領導朋友看了一處國道邊上的廢棄小學,感到十分滿意,認為那學校雖然空置日久,但圍墻、教室基本上還沒壞,大門的鐵門也還可以關上,只要稍加收拾,便可辦成一家不錯的養豬場。想起好些年前同樣是因為調查畜禽養殖,到了一家利用廢棄工廠辦成的養雞場,那家地處縣城郊外的廢棄工廠的樓上車間,到處是雞,當時還笑稱雞場老板很有動物保護意識,讓那些雞們住上了“樓房”,很有創意!如今,更“雷人”的事情即將出臺,那些臭哄哄的笨豬們不僅要住上樓房,而且生活在還是曾經滿室書香,專門培養祖國未來的“花朵”們曾經成長的教室!教室——這個傳授知識教人智慧的場所是那么神圣,千百年來,從孔夫子那里直到現在,我們民族都把教室視作圣地。豬舍——在我們農村是被視作十分低卑的地方,往往是和“茅房”相提并論的。如今,教室=豬舍,反差如此強烈,讓人們特別是讀過點圣賢之書的讀書人難以接受!
記得我們這里“普九”是1999年通過省級達標驗收的,2006年才通過國家級驗收,去年又通過國家復查。從1999年通過省級驗收算起,短短十年工夫,神圣的教室便與熏臭難聞的豬舍實現了“輪回”。佛教中有“六道輪回”,歷法中有“六十甲子一輪回”,最少的以地支說法,有“十二年輪回”,我們的教室轉變成豬舍的進程,卻十二年都不到!
猶記當年搞“普九”,那是很嚴肅的一件大事,真有點“全民動員”的架勢,全縣12個鄉鎮,是鎮的每鎮要設兩所初中,是鄉的則至少設一所。小學則是村村必設,而且要按“普九”硬件要求,教室必須是鋼混樓房,必須配備“五室一場”。當時,“普九”被當作政治任務,一層壓一層,層層加壓,建學校需要資金,縣財政卻無力解決,籌資渠道五花八門,最終負擔還是轉嫁到了老百姓頭上,群眾集資,干部扣工資,教育附加……盡管名稱不同,最終還是老百姓買單。因為辦教育是公益事業,老百姓雖有抱怨,但也能在承受范圍,日子總是難過的,年年難過年年過,褲帶一勒緊緊就過去了。“普九”驗收一過,百姓歡喜,領導高興,政績出來了,政治也過關了。于是,“普九”過后,全縣為此欠下教育債務2個多億。直到今天,還有近2000萬無法消化!當年舉債建好的學校,實際上使用不了幾年,就廢棄了,這才有了今天教室改作豬舍的好“機遇”。
造成今天這種浪費的局面,歸根結底還是官員的政績觀作祟。為了政績,官員思考問題并不是以國家為重,以民生為主,而是以自己的升遷為最終考量。那樣的出發點,作出的決策必然是短視的浪費行為。要是我們的官員能夠樹立正確的政績觀,以國家利益和百姓利益為根本出發點,只要想想當時入學的人數,結合地方計生政策的實施,計算一下今后5年或者10年人口計生政策實施帶來的人口變化,把辦學條件和基礎設施好好規劃一下,何至于學校建好幾年就沒有學生入學的尷尬局面!我們每年都把計生工作當作中心要事,在這項工作上是那么的強勢控制人口出生,以目前的“成績”,一個44萬人口的中等縣,每年新生嬰兒都在4000左右,平均到全縣10個鄉鎮,每個鄉鎮每年新生嬰兒也就是三、四百人,這三四百新生人口六七年之后達到入學年齡時,全部入學也就是8到10個班,按照這個規模,一個鄉鎮只要兩三所學校就可以接納得下來,哪有必要村村都建一所什么設施都完善的學校?全縣134個行政村就有134所“完小”,還不包括一些自然村的教學點,到如今,不知要撤多少學校呢?!
還是那句話,此一時非彼一時,當時有當時的政治氣候,現在有現在的政策要求,我們并不是反對當下的教育資源整合,反對撤點并校的做法。而是從教室與豬舍的輪回現象,反思一下我們的做法,如果我們多一點為人民負責、為國家負責的精神,重視規劃的約束,我想教室短期改作豬舍的浪費完全可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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