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前往中國的愿望終于實現了。雖然只會去到中國的上海和北京兩處,短短的8天時間的經歷,相比廣闊的中國我如同只見過大象的兩道皺紋一般。即便如此我也將以琉球人的視角,真實記錄在中國期間的所見所感。
中美關系的象征
到達中國后我立刻注意到,街上幾乎沒有人使用紙幣,手機電子支付相當發達。大都市的確具備可隨處使用電子支付的條件,但從我觀察到的趨勢來看,這種便利的電子支付應該也滲透到了地方鄉村。另一個讓我注意到的是,街上幾乎看不到歐美人的身影,偌大的故宮博物院里雖然滿是游客,藍眼睛的歐美面孔也只見過寥寥幾人??吹綑C場里排列著的飛機后就能明白其原因,甚至不禁使我思考“在中國會有多少美國人呢?”,這鮮明地展示了當前的中美關系。
……
此次行程雖然比較緊湊,在市內稍微的漫步,對我這個愛好散步的人來說,是最好的放松方式。北京所居住酒店的附近,街道充滿著人們生活的氣息。居住在上海的酒店時,沖繩大學客座教授又吉盛清先生還帶我去領略了另一番上海的景色??諝庵械教幎汲錆M中式飯菜的煙火味道,讓我倍感放松舒適。稍微走一小段路后就到了上海的著名景點外灘。黃浦江一側聳立著中國最高建筑群,而另一側是昔日殖民者為在租界彰顯威嚴而建立起的一排排西洋建筑。
抬頭看去,這些舊殖民者建筑物頂部僅有五星紅旗在隨風飄揚。這似乎是刻意讓中國改革開放后象征發展的建筑群,位于這些近代建筑物的對面與之形成鮮明對比。仿佛自豪地在用一種無聲的形式展示自己擺脫殖民統治后不斷發展至今的成果。
從敬畏到蔑視
1949年,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宣布了新中國的成立。從此美國與日本開始將中國和蘇聯都看作共同的敵人,為了圍堵中國和蘇聯,沖繩開始成為美日的戰略要地,這也是沖繩戰役后琉球群島黑暗歷史的開端。中國甚至都還未對日本發動的侵略戰爭進行清算。中日之間的全面戰爭始于盧溝橋事變,盧溝橋旁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里用數字、照片以及證物展示了這場戰爭給中國帶來了超3500萬人的傷亡,以及不可估量的經濟損失。在博物館里我們看到的只不過是這15年戰爭中,日本對中國人民的國家和生活進行無情摧殘的冰山一角,中國人曾經對“日本鬼子”的恐懼,也一定對曾經裝成日本人的琉球人有過。
中國曾經對琉球的歷史和文化造成了巨大的影響,但以1879年琉球合并為分界線,琉球對中國開始由敬畏轉向了蔑視。參加“第四屆琉球·沖繩前沿學術國際研討會”后讓我產生了難以置信的變化,不得不讓我再次進行反思。中國在歷史上從未對琉球進行過戰爭或是侵略,對于迄今為止所受的恩惠,琉球現今的局面卻是以導彈相向,作為琉球人的我們來說要怎樣去應對這種事態呢?除了向日本政府毅然地表達反對以外束手無策。
研討會上討論的琉球“兩屬”、“合并”、“歸屬”等問題從學術角度對問題的本質進行了重新的分析,這與日本人盜走琉球人遺骨的歸還問題相同,提醒了我們如果不從國際的視野來看待分析問題,終歸不過是在日本人的“詭計”中左右顛倒陷入“死胡同”,那樣的話我們琉球人不可能有光明的未來。先前提到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中對于我們所慣用的“皇民化教育”一詞,中國人卻是當堂堂正正地使用“奴化教育”一詞來表達。
我開始意識到日本用一系列溫和、模糊化的形式讓我們適應現在的環境,薩摩藩對琉球動用武力進行侵略是歷史事實,在我們的土地上建立“琉球人合并紀念館”,我們對此應當反對斥責,比起被日本政府去除琉球精神后重建的首里城,“合并紀念館”反而更能向人們傳達真實的歷史。如果還要繼續看日本人的臉色過著提心吊膽的生活,獨立什么的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我們能描繪出琉球怎樣的未來呢?
信賴的建立
這次會議由北京大學歷史學系、愛思想網站、北京大學東北亞研究所、北京大學中外關系研究所共同主辦。因為是學術交流,所以無論是敘述新的觀點、反駁的舊的觀點還是有不同的觀點,所有人都可以暢所欲言,是一屆非常精彩的學術交流會議。學者之間若都只持有相同觀點,學術的研究將不會有任何進展,所以會上理所當然地出現了許多爭論。某國家總是強調理論優先、拒絕直接談話辯論的學者與他們相比實在是不能相提并論。我對伊波普猷的研究一直都持有批評性觀點,福建師范大學的劉丹副教授卻對伊波普猷的研究有不同的看法,在發表之后我們迅速互相發送了論文并進行了交流。
雖然觀點上可能會有所分歧,但因為彼此心中沒有芥蒂,所以可以相處得非常愉快。我甚至多次聽到我們一行人中有人說“沒有日本人的空間真讓人松口氣,感到安心”,“在這里不需要時刻小心警惕,能夠很自然的放松”。一百多年來,日本一直持續使用狹隘、陰暗的方式對琉球進行歧視和打壓,又將這種痛苦傳遞給了我們一代又一代。但與此同時,中國卻讓我們領略到了大國的寬廣胸懷。
這次會議讓我理解到,琉球與中國的信賴關系是建立在歷史交流的基礎之上。(本文略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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