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件事情是好的、正面的、積極的,那么我們會將之推廣、贊揚、學習與歌頌,這是常識。
反之,當一件事情是不好的、負面的、消極的,那么我們會為之哀傷、難過、將之修改,甚至唾棄,這也是常識。
于是乎,當美國舊金山為迎接于這兩天在舊金山召開的APEC領導人非正式會議,而用高壓水槍清洗了長期根植在馬路上的屎與尿,清理了街頭巷尾的流浪者以及它們的帳篷,用鐵絲網將本國的普通國民與來自他國的領導人相分割開來的時候,我們就知道有一些長久以來對峙著的理論,坍塌了。
人們將這輪馬斯克看了沉思,陳奕迅看了流淚的整風行動戲稱為舊金山創衛。
經過整治,曾經在街上光明正大攬客的站街者們不見了,連同他們腳下曾踩著的一層又一層的污穢,拎著小手推車的無家可歸者們不見了,據說是被暫時安置在容量遠遠不夠的收容所里,幾天前還隨處可見的棄置針頭和毒品包裝袋也不見了,仿佛整個舊金山的癮君子們憑空蒸發了。
可以說,那些曾經被美國“引以為傲”的東西,如今都不見了。
有人為此指責舊金山當局做的是形象工程,加州州長加文紐森直接說,對啊,就是為了領導人進城,有什么問題么?
在此之前,如果說是中美兩國的國情不同,而導致了兩國選擇了截然不同的治理模式并產生了各自值得尊重的文化與社會狀態的話,那么如今連這樣的尊重,都仿佛成了一則笑話。
可以說,只要美國不創城,那么如今大把人仍然可以重復宣揚過去那套敘事——
即中國人是集體主義的,我們在眾志成城地換取了耀眼的發展成果的同時,也失去了某些自由,而美國作為人類歷史上經濟最為奪目的地方(先不提是怎么做到的)。需要承擔的國家安全壓力以及經濟壓力都較小,他們是個人主義的,人們可以更加自由自在的活著,甚至可以享受曾經在歷史上給中國人帶來了深厚創傷的毒品的愉悅。
▲美國舊金山街頭
每個人天生都是叛逆的,想要掙脫現有框架的,再加上中國人所推崇的兼收并蓄理解包容的思想,共同導致這樣的說法長久根植于中國人的歷史講堂、社會有識之士的發言,以及輿論場上曠日持久的風向當中,也早已被中國人所接受。
“流浪漢的存在是一個國家文明的象征。”
“人人持槍,他才不亂。”
“吸毒是國民自由行為的表達,不應被干涉。”
這樣的美國,不得不說一直以來在許多人的心中都像是人類的另外一種選擇,全球化時代,人總是會流動到更適合自己的地方去。你可以選擇在中國做一個合法公民并享有在不論幾點都能在大街上夜跑的權利,甚至直到《流浪地球》那樣的世界末日中依然享有包括你自己在內的全人類前赴后繼所帶來的成果;
你也可以做一個美國人,就像GTA5里的主角那樣,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死在別人的槍下,卻也可以在一次吸毒之后,拿著手槍突突現實中并不存在的外星人。
然而舊金山創城了。
其實只要他們不做這件事,輿論將不會有任何改變,街頭巷尾的痞里痞氣仍會續寫關于自由與多樣性的神話,那些被分配體系排除在外的流浪者們也依舊會被作為“城市露營者”這一浪漫而自由的語調不斷傳頌。
舊金山也依然是那個在2023年版的《全球城市安全指數》中排名第13的,甩開北京上海將近20位的城市。
但他們創城了。
當如今世界上的一個超級大國在向另外一個超級大國學習一種與自身以往完全不同的做法的時候,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他們一直都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賴。
這相當于他們承認了之前自己的做法是不好的、是負面的、是消極的,是需要加以改正的,曾經的自己只是沒有做到。
輿論的造勢不過是對現實中管理失敗的說辭,成功的宣傳也不過是憑借著超級大國的傳媒優勢地位對他國的降維打擊。
對于當地居民來說,幾十年來,當舊金山的居民們在布滿糞便的街道、毒品窩點跟犯罪分子中穿行,可政府在浪費了大量財政經費的同時,卻一直在扮演一個無能為力的角色。
▲街頭隨機采訪
對于中國人來說,這就像是班級里有一個樸實正直的學霸小明,跟另一個隨性而為的學霸小剛,長久以來小剛都是小明的榜樣,小明跟小剛互相追趕著成績,也羨慕著他的自由。
然而有一天,打著紅領巾的小剛出現在了班級里,并且罕見的一整天都沒有頂撞老師,原因居然是上一次月考的生物卷子做了弊,小明驚覺幾年來的榜樣居然是這樣的人,曾經的那個酷boy,如今看來卻只像個loser。
然而更丟人的其實還在后面,那就是“小剛”的模仿,注定失敗。
一個常識是,流浪漢不會憑空出現,也不會憑空消失,作為副產物的屎尿、毒品、與犯罪一定會在APAC會議結束后全部卷土重來。
這里面有個人的因素,有政府的因素,但更多的,是金融空心化和新自由主義對社會長期侵蝕的結果。
如今的我們更多的是在人云亦云地討論究竟什么是資本主義與徹底的市場化,卻很少能真正見識到市場經濟的無孔不入。
這,是一臺滴滴打廁,美國公共廁所極少,你可以選擇花錢讓司機拉著“公共廁所”過來找你,但如果你是一個沒有錢的流浪漢,不好意思,這不是為你準備的,你只能在隔壁草地里方便。
這,是美國德克薩斯一家麥當勞里的廁所,門把手被上了一把復雜的鎖,你必須去前臺跟店員要來硬幣型的“密鑰”,才能成功解鎖,進入如廁,但如果你是一個流浪漢,不好意思,店員不會給你鑰匙,你只能上在大門外的地磚方便。
這,是一條出國常用詢問短語,你必須消費才可以使用廁所,當然了,在歐洲你也可以直接花費一歐元上一次廁所,即便某些國家平均工資才兩千歐元。
如果你在國內的社交平臺上搜索“廁所俠”,就能發現在海外的華人都在積極的分享歐美國家特定廁所的密碼,星巴克更是直接把密碼打印到小票的最下面,消費后自動獲取,但如果你是一個流浪漢,你沒有智能手機,更買不起星巴克,不好意思,這同樣不是為了你準備的。
事實上,整個舊金山有88萬的人口(2018年數據),記錄在冊的公共廁所卻只有126個,其中大部分更是處于薛定諤的開放狀態。地鐵沒廁所,商場不向流浪漢開放,而政府寧愿雇傭年薪十八萬美元的便便巡邏隊,推出物理上臭名昭著的便便地圖,也不愿意多修建幾個公共廁所,讓流浪漢們定點排泄。
homeless雖然被人瞧不上,但homeless也是要拉屎的,既然人在富麗堂皇的城市當中連解決內急的手段都沒有,那就怨不得城市就這樣臭下去了。
如今舊金山滿街的屎尿味,可以說正是出于資本主義對底層人民的飽和式排斥,以及市場經濟對無法參與分配的當代居民毫無情面的尊嚴剝削,所共同造成的。
▲香甜的空氣與屎尿彌漫的空氣,可能只隔了一條街
在徹底的資本主義世界,內急不再是一種生存需要,反而成為了一種商業機會,你必須付出足夠的金錢代價才能讓這一最起碼的生理需求得到滿足,而倘若你失敗了,同樣無人會同情你因此而失去的人格或尊嚴價值。
不僅不會覺得同情,反而還會覺得這是事物運轉的規律,是失敗者必然付出的代價。
而如今這樣的觀點沒有改變,流浪漢問題沒有解決,廁所也沒有增加,“外國領導人”卻馬上就要歸國,這樣的創城既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改變,從任何一個維度講也都是不合格的。
事情會繼續按照美式邏輯把雪球滾下去,人們會繼續恨透了流浪漢,堅定相信不管造多少廁所,都會變成他們的毒品快樂屋或免費house,并且始終認為不尊重他們的基本需求是合理的。
因為流浪漢太多所以廁所管理管理嚴格,因為廁所管理嚴格所以滿街屎尿,有錢人會持續人口流出,最終留下一個發爛發臭的舊金山。
等我們的人回來,舊金山該什么奶奶樣,還得是什么奶奶樣。
可以看得出,如今舊金山當局賣力治理的帳篷、屎尿、毒品、以及暴力犯罪幾乎全部都與流浪漢有關,所以究竟是為什么,舊金山有如此之多的流浪漢?
另一個眾所周知的事情便是,和那些把流浪漢的上頓不接下頓當做一個城市良心的象征,將流離失所的人當成自己的游戲體驗,實則卻是將長期以來不公平的分配模式正當合理化的某些高級華人不同,沒有人生來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流浪漢。
幾乎所有的普通人,給自己描繪出的未來都是有一棟溫暖而舒適的房子,有值得為之奮斗的夢想,有無病無災的親友,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將一面與梅花。
他們如今的境遇,只能借毒品逃避現實的行為,一定是因為人生某一個階段的發展,并沒有如當初的自己所料想的那般順利。
在美國普林斯頓社會學家馬修德斯蒙德的《掃地出門:美國城市的貧窮與暴利》一書中,我們能一窺一二
從2007年,或是更早的時候開始,美國不時的金融危機尤其是次貸危機最終導致了大的不能倒,而小的倒一片,大公司操縱垃圾債券與信用評級的后果被普通人盡數吃下,無數的美國人失去了自己的房子,財產,從而被迫生活降級,而這種降級,又成為了在富人居住區那里虧錢的房東們攫取超額利潤的新商機。
于是市場上出現了一個十分詭異的現象。
由于次貸危機,無法供應房貸的人被趕出家門,各州房價應聲下滑,隨即跌至谷底。而租房市場卻因失去住房者眾多而需求猛增,價格反而暴漲,富人們不斷抄底無主房屋,再將其以危機前更高的租房價格租給原來的主人,獲取暴利。
而那些既無法負擔原有按揭也無法負擔暴漲后的房租的人呢?他們成為了無家可歸者,也就是homeless。
筆者以前曾在花旗銀行工作,每一天的公司郵件都捷報頻傳,仿佛08年的陰影早已不值一提,然而那場巨大坍塌下的美國普通百姓卻從未走出來。
在2009年至2011年里,威斯康辛州的密爾沃基每8名房客中就至少有1人經歷過強制性搬遷。因交不起房租,2012年的紐約法院每天都會判出將近80筆驅逐令。
不管曾經有什么夢想,他們中的很多最終都成為了無家可歸者。
而其中那些哪怕愿意拿出大部分收入用于負擔房租的人,也因為有了被驅趕的記錄而很難租到條件尚可的房屋,從而被迫選擇條件更為惡劣的社區,也正是因為來者不拒,黑人貧民窟的房租反而高的出奇,于是節衣縮食與努力工作后的結果,是生活水平反而一降再降,曾經那些不能吃的都可以被接受,曾經那些瞧不起的角落成了自己的住房,而每天被犯罪與毒品所擾的結果,是最終自己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那難道他們就沒有福利保障嗎?事實上,如果有的話,那王偉恒也不至于撿地下的堅果吃。事實上在美國,對有產者的補貼要遠遠高于對無產者的補貼,2008年,聯邦政府花在直接租房補貼上的金額不足402億,但有產業主們拿到的稅務優惠竟高達1,710億美元。
你的救命錢,不足中產或富人優惠的四分之一。
事情變成這樣的原因,是因為美國只尊重有產者而唾棄無產者,馬修德斯蒙德認為,貧困在美國這么普遍,就是因為許多美國人就喜歡事情是這個樣子,這個國家的公民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合謀剝削窮人。
他們打壓工會,享受著以微薄工資生產出來的商品和服務,把同胞困在貧民窟,讓稅法向利于富裕階層的方向傾斜。而這種價值觀與意識形態幾乎在《當幸福來敲門》中得到了最為酣暢淋漓的體現,也導致了筆者的強烈不適,導致我如今回想起這部片子的標題,第一反應還是《當社會達爾文主義來敲門》。
說回正題,當居住的權利成為了商機,當毒品的倒賣成為了商機,當排泄的需求都成為了商機,那么貧窮,又何嘗不能成為一種商機呢?
于是燦爛的《老友記》落幕,而絕望的《無恥之徒》開啟。
對于富人來說,大概只恨沒有一個類似于美國流浪狗收容機制的東西,能夠定期將這些不再有剩余價值而同樣只知道拉屎的東西統一安樂死罷了。
在上世紀美國著名黑人作家蘭斯頓·休斯的作品《小情歌》中,他寫到,“要是房租能從天而降,多好”,可對于富人來說,這一點都不好,房子可以出租,可以倒塌,但不可以不保值,驅逐是價值的保證,你的無家可歸是新房客拼命工作的動力。
而如今,矛盾已經來到了爆炸邊緣。
當老外們來到了中國,看到商業街干凈的墻角與地下錯綜復雜的交通樞紐,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感慨中國的基建,而是驚訝于這里怎么會沒有流浪漢?
▲流浪漢,已經成為了西方人心中默認的存在
在西班牙,這些年來也一直都存在一個名為OKUPAS的占房運動,無家可歸的人占領了其他人的空置房屋居住,法院判處他們無罪,但很快,占房運動又孕育了新的商機,職業占房者出現,并從中收取中介費,甚至將別人的家改造成妓院,于是無家可歸者再度離場。
這是舊金山政府對面一棟建筑的窗臺,為了不讓流浪漢們能夠住在這里,他們在平面上打上了數顆釘子。
這些如今被世界拒絕的人,曾經也跟如今的舊金山當局一樣,他們也知道好賴。
因為知道好賴,所以努力想要住在正經而溫暖的房子里,然后金融危機,于是象征著窮人最后的臉面的房子租金被炒到了天價;
因為知道好賴,所以會為了這個底線般的目標而不斷降低自己的生活標準,直到因再也沒有剩余價值而被驅逐;
因為知道好賴,所以大小便需要上廁所,于是廁所也被圍起來收費;
因為知道好賴,所以依舊想要一個體面的生活,哪怕這只存在于自己的幻想之中,2018年,舊金山免費發放了創紀錄的580萬支注射器,他們走向了毒品,然后槍支被濫用,于是屎尿滿街。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沒有人生來就癡迷于居無定所,身無長物,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私密部位,只是當你被連自己的屎尿都無家可歸這件事逗笑之后,當你發現好賴這個詞仿佛離自己越來越遙遠的時候,隨地大小便好像也沒什么可丟人的,零元購也可以成為一件體面的獲取社會再分配的正當職業,至于毒品,則更是生活最后的慰藉。
他們的下限暢通無阻,就像是脫掉衣服表演一場脫衣舞那樣簡單,他們的上限被嚴防死守,則像是舊金山市政大樓對面窗臺上的釘子,一碰就痛。
馬斯克曾經大為憤慨舊金山的現狀,并敦促當局從嚴治理,然而自馬斯克接管推特以來,他已經裁掉了6000多名推特員工,向社會輸入了大量人才。
這大概就是美國資本社會的現狀,一邊唾棄著因流浪者造成的讓自己臉上無光的社會問題,一邊又向社會輸送更多的流浪者,并對流浪者的需求圍追堵截,還質問他們為何尿尿。
流浪漢的存在,或者說被生產關系排除在外的城市邊緣者,已經成為了歐美人自己都不愿提及的一道制度性難題,卻在這些年里漂洋過海,成為了我們輿論宣傳中的一道亮麗風景線。
甚至由此產生的暴力沖突,也成為了長久以來互聯網上用來嘲諷中國人沒有血性,逆來順受,老實巴交的最佳例證。
試問這些年來中國的暴力沖突少,會不會只是因為社會的發展,導致沒有多少人無時無刻不處在強攻擊性的應激狀態之中呢?如果我們的城市也有如此之多的無家可歸者,我們又會變成什么樣?
近代以來已經無數次證明了中國人的血性,不需要如今和平年代遵紀守法的中國人來證明。
把悲慘世界描繪成烏托邦的行為,該停一停了,該反思的另有其人。
舊金山創衛的事情火了之后,一位現籍美國的原中國香港人發文說感覺很悲哀,說實話我也覺得很悲哀,舊金山此刻依然停留在對中國片面的模仿上,卻不愿抽空來中國看一看我們的扶貧工作,緝毒工作,以及內廁開放制度下沒有上鎖的星巴克。
當下像舊金山這樣滿街的屎尿與針管,只是流浪漢的問題嗎?其實遠遠不是。美國長久以來因為槍支和毒品泛濫造成的社會風氣和治安惡化,讓城市中的富人區域與窮人區域涇渭分明,而新自由主義下的城市投入和公衛邏輯又導致公共廁所這樣的底層城市福利投資不被重視。然而城市終究是一個整體的存在,當底層公共福利設施日益崩塌,貧民區域治安環境愈發惡化,流浪漢越來越多,富人區域真的可以獨善其身么?
那些高檔公寓和富人大HOUSE或許目前還可以,但作為城市各階層共享的各種商業中心區域,已經受到了嚴重侵蝕。最近關于舊金山的各種討論中,很多人都曬出了舊金山主要商業區前幾年和目前的變化(新冠前后的變化尤其明顯)。毒品問題,治安問題,社會割裂問題,貧富差距和社會結構導致的流浪漢問題,這些問題疊加在一起,就造成了如今舊金山的城市情況。這些說到底,又可以歸結到新自由主義和晚期資本主義自身的種種癥結上。
如今只做了市容市貌的舊金山當局,自然是治標不治本,沒有任何實際用處的。結合舊金山的GDP,甚至可以被稱為人類創造衛生城市歷史上最大的形式主義,面子工程。
對于我們來說,舊金山城創這事絕不能只當樂子看,大都市作為現代文明和秩序的代表,出現這樣的衰退是讓人觸目驚心的。想想我國的城市普遍進入整潔光鮮才有多少年的歷史?維持城市文明的體面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以及有很多日常不被關注的群體來承擔城市文明的代價。
而當下在我國一些地方和一些人中,剛剛享受了幾天城市文明,就開始不自覺的向往起新自由主義那一套來,覺得自己享受城市文明的資格是與生俱來的,就開始瞧著那些承擔城市文明代價的人礙眼,開始覺得紐約東京舊金山的體面人和自己走的才是一路的那些人們,如今看到舊金山的跌落,也是時候該懂點好賴了。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