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主義婚姻觀是婚姻的墳墓

司馬南/文

司馬白話視頻連接處

http://v.v1.cn/dyzstx/2010-11-2/1288676535767v.shtml

【小兩口結婚還不到五年就離了，這就好比是煲一鍋老湯，還沒煲到指定時間，剛把主料肉什么的放進去，蔥、姜、大料、當歸、紅棗，放進去未及燉熟燉爛糊，咕嘟嘟水剛剛一開，你拿著勺子一嘗，發現跟奶奶熬得的不一樣，于是拂袖而去，干脆不喝了，甚至連燉湯的罐子也碎了。

老湯需要足夠的功夫熬制，婚姻需要長久的磨合。“磨的過程”是有痛苦的，“合的境界”是幸福的。婚姻適應需要時間的的洗禮，婚姻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種磨合之后彼此適應了的習慣。】

【一切以物質為前提，或基本以物質為前提，幻想通過婚姻，直接升達某種生活水平、生活品質的擇偶模式、擇偶觀念，我把它叫做消費主義的婚姻觀。】

看了一份關于80后婚姻的報告，我覺得挺逗的。

報告里面講到80后婚姻幸福感強，但穩定性低，強調他們在體驗幸福感的時候特別享受性愛，被調查者說自己對性生活滿意，體驗到性福，較為滿意的占到50%-60%，甚至更高。看了以后我就笑了，那倒是啊，你們正在當口上呢，這很正常。要是80多，90多歲的老夫妻強調自己對性生活特別滿意，大概這報告就離譜了。

人的一生，不同的年齡段做不同的事。80后個體剛剛發育成熟精血及壯，老話說鑠勁成健，镕柔制雌，男女兩體，陰陽二義，其男，既稟剛而立矩，其女，亦葉順而成規。男者，英威燦爛，昂藏之材，已知挺秀；女者，綺態嬋娟見窈窕之質，漸覺呈妍。于是，青春之夜，紅煒之下，冠纓之際，花績將御。我們老頭老太太哪里比得了你們啊。

8080后婚姻的男女，現在正是你們享受生活的時候，這個調查結果，用不著調查，不用調查地球人都知道。

類似的調查還有很多，一些國際組織在世界各國就幸福感做調查，在中國做調查時，發現中國人的幸福感指數不低，1990年國民幸福指數達到6.64，1995年攀升至7.08，這在世界上是第一方陣，很高的境界，但2001年開始一路下降到6.60，現在大概更低了。據研究者發現，幸福感下降的原因主要是愛比較、缺乏信念、不知足等心理使然。

幸福存在于比較當中。用這句話用來概括國人的幸福觀最為貼切，比職位、比房子、比汽車、比首飾、比財富、比老婆、比孩子……比到最后，欲望越來越大，幸福越來越小，不滿越來越多，幸福越來越遠。

不滿足不幸福的并非只有中國人，按說美國人應該最幸福吧，房子大、汽車大、國家最強大，但是很遺憾，調查結果顯示，美國人幸福感并不強，甚至比不過中國。歐洲人現在更是普遍存在一種頹唐情緒，昨日的幸福感不在了。

對此類調查，我一向持懷疑態度。首次是其方法的科學性很可疑。其次是其樣本設計的完整與否是未知數。其三樣本采集的足量與否也未可知也。其四調查機構多是自行設計、自行施工、自行生產、自行發布。其五，媒體傳播單位對其引用的數字的真實性完整性根本不加核查也沒有能力核查。

但是，我依然認為這調查是有意義的。因為這些調查的結論，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機構作出的，總是試圖說明，影響幸福的因素很多種，感受幸福的心態很重要。

單就80后這些年輕人他們的幸福感（性福感）比較強這項結論而言，當然是好事一樁，可是調查結論里也說了，80后的性福感比較強的同時，婚姻穩定性比較差，動不動就離婚了，很大的比例，連5年婚姻都不到，就離散了。

對此，有一點建議，有一點分析意見，僅供參考。

第一點，小兩口結婚還不到五年就離了，這就好比是煲一鍋老湯，還沒煲到指定時間，剛把主料肉什么的放進去，蔥、姜、大料、當歸、紅棗，放進去未及燉熟燉爛糊，咕嘟嘟水剛剛一開，你拿著勺子一嘗，發現跟我奶奶熬得的不一樣，于是拂袖而去，不喝了，甚至燉湯的罐子也碎了算。

老湯需要功夫熬制，婚姻需要長久的磨合。婚姻適應是需要時間的，婚姻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種習慣。兩個人沒有過磨合期，尚在實習階段，五年不到就離婚，未免草率。還有的人剛三天、剛三月就離婚了，既然進入婚姻，就需要有一點點耐性，沒有耐性卻要享受婚姻幸福，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二點，今天，受社會大環境的影響，很多人找對象不是摸著胸口說“我要找一個我愛的人”，而是擦著眼鏡打著燈籠滿世界找附屬于人的那些物化的指標體系，羞澀一點委婉一點的說“要找帥的、高的、條件好的”；范跑跑一樣坦率者說得直截了當：就找錢多的、有車的、有房的，在郊區有別墅的，最好是親戚在國外叫他去繼承大筆遺產的，……

不是說不能這樣提條件，尋婚者當然有這樣的權利，但是，這樣找到合適對象的概率比較低恐怕是事實，找不到的概率很高也是事實。

一切以物質為前提，或基本以物質為前提，幻想通過婚姻，直接升達某種生活水平、生活品質的擇偶模式、擇偶觀念，我把它叫做消費主義的婚姻觀。

消費主義的婚姻觀，看起來主體性很強——我自己做主找到了適合“我的條件”的人。

假定對方是一個非消費主義婚姻觀的人，只有某一方先覺醒了，先按照“我先合適”、“我先賺了”的商業原則操作一番，第二方永遠沒有“商業覺悟”，婚姻的狀態與傳統的婚姻狀態不會有大的變化，無非一方精明一點而已。

但是，誰又比誰傻多少呢？

不幸碰到的另一方也是消費主義婚姻觀的奉行者怎么辦？不幸碰到另一半結婚以后突然醒悟，也轟轟烈烈搞起消費主義婚姻觀學習實踐活動怎么辦？

消費主義的婚姻觀很簡單，他是主張權利在先的，首先尋求我要自己合適。我既然是消費者，我就有自己權利，權利要我“買到”一個最合適的。我拿5塊錢買一個東西，不值5元錢，我就吃虧了；超過5元錢，我就賺了。結婚又怎么樣，結婚有什么了不起，結婚，好比買了東西回家。當發現婚前高于5元而婚后抵于5元的時候，我就退換（退婚）。如此，哪里還會有白頭偕老的神話？要你不離婚都難。

有人說，婚姻是戀愛雙方心靈的契合，是銹死在一起難解難分的鎖鏈；有人說，婚姻是無奈的緣分，是天造地設的冤家路窄；也有人說，婚姻是一個偉大的學校，人格完整、人性通透，非經過婚姻歷練而不能。

以上都是個別人的個別婚姻經驗，加上文學修飾而半帶調侃的關于婚姻的說法。

有個彌足重要的秘密是婚姻的真正要義——很多已婚者守口如瓶不肯告訴那些未婚者，年輕的剛剛結婚又離婚的人在婚姻中也沒有來得及感受這一點，那便是已婚者往往比未婚者更幸福，世界上大多的研究者基本同意這個結論。當然“超級幸福感”（巨大的欣快感）只在婚后一段時間存在。但是，長久的廝守，老鴨湯燉到最后，當夕陽西下金色陽光灑在老人臉上的時候，當兒孫繞膝一家幾代共享天倫的時候，婚姻的價值意義一切盡在不言中。最后，送別一方的嗚咽與哀鳴，才是婚姻的終極禮贊。

嚴肅一點，冷酷一點，簡單一點說，婚姻乃以共同生活為目的，乃以男女兩性結合為基礎，這是最最基本的內容。

中國古代“上以事宗廟，下以繼后世”弄得太沉重的婚姻目的，未免太不人性化（費翔劉文正的模式很時尚也很人性化，但是過于小眾化，我們再在此姑不深入討論），男女雙方必須“共同生活”，就是老百姓嘴里說的“搭伴過日子”。共同生活，這是婚姻雙方主觀心理需求的反映，亦為人們所追求的婚姻理想層次的含義。所謂“共同生活”，精神結合乃為一，身體結合乃為二，經濟生活乃為三。

在共同生活中，假定能夠做到相濡以沫，那幾乎是修成婚姻正果的標志。什么叫相濡以沫？《莊子·大宗師》說，“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為了保住生命,兩條魚吐沫互相潤濕，喻之婚姻雙方、家庭成員在極端困難的處境下,互相扶住幫延續生命。

相濡以沫就不能因為小事而撤火，比如因為對方掙的錢少而鬧離婚，比如因為隔壁有個鄰居長得比較好看，你就不在家里“吐沫”，而是到鄰居家去吐舌頭扮鬼臉兒求歡。

相濡以沫就是堅守婚姻，相濡以沫就是家里窮的揭不開鍋的時候，依然堅信婚姻堅守婚姻。至于小打小鬧小是小非小插曲小故事，大可不必認真，都能相濡以沫了，還在意計較這些有什么意義呢。

我經常說到一個概念，叫“實踐理性”。我主張在婚姻中，也要提倡實踐理性，不能僅僅從概念、從絕對價值出發去過一個別人描述的婚姻。在較長的時間里面才能夠體會到的東西，僅僅靠幾天過家家是沒有辦法感受的。

著名的詞作者叫喬羽，人稱喬老爺，喬羽老先生80歲了，老伴叫格格，格格阿姨梳一個爆炸頭，動作利落，性格爽朗，據說管理丈夫有一套。喬羽老先生寫過《讓我們蕩開雙槳》、《難忘今宵》、》《柳堡的故事》無數好詞。喬羽老先生金婚紀念日，人家采訪問他，“現在年輕人婚姻幾年之后就變了，您一輩子跟格格阿姨，你們倆怎么就能過了這么多年？兩人在一起時間長了您也不審美疲勞啊？”喬羽是山東人，他回答說，“婚姻啊，關鍵是忍”，然后格格阿姨在旁邊不高興了：“還忍呢，我對你早就忍無可忍了”。

喬羽先生接了一句，特幽默：“忍無可忍，也要忍”。

忍無可忍也要忍，可能是婚姻的秘訣，也可能是婚姻得以長久存續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方法論原則。

（2010年11月3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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