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要大膽地進行改造,要把外面的‘洋包子’和延安的‘土包子’
結合起來,我們的革命隊伍就會更有生氣,革命就能早日取得成功。”
話說1937年4月5日是清明節(jié),這個節(jié)日是中國傳統(tǒng)的祭祖的日子。這一天,在中國大地上廝殺了10年的兩個陣營的領袖,分別派出自己的代表來到黃陵,一起祭奠中華民族共同的始祖——黃帝。
黃陵縣位于陜西中北部,原稱中部縣,因黃帝陵在其境內而得名。黃帝陵在縣城北面一公里處的橋山上,南距西安約150公里。
4月5日晨,旭日東升,萬里晴空,陜北高原顯得格外生氣勃勃。橋山之上6萬余棵古柏郁郁蔥蔥,黃帝陵墓前香煙繚繞,供品祭器擺設莊嚴整齊。
上午10時,中國國民黨特派委員張繼、顧祝同,國民政府主席林森特派陜西省政府主席孫蔚如,中華蘇維埃政府主席毛澤東和中國人民抗日紅軍總司令特派代表林伯渠,各自攜帶祭文,同步來到橋山,列隊鳴炮致祭,并各自宣讀己方的祭文。
國民黨中央黨部祭文云:
維中華民國二十六年民族掃墓之期,中國國民黨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追懷先民功烈,欲使來者知所紹述,以煥發(fā)我民族之精神,特派委員張繼、顧祝同,馳抵陵寢,代表致祭于我開國始祖軒轅黃帝之陵前曰:粵稽遐古,世屬洪荒;天造草昧,民乏典章。維我黃帝,受命于天:開國建極,臨治黎元。始作制度,規(guī)矩百工,諸侯仰化,咸與賓從。置歷紀時,造字紀事;宮室衣裳,文物大備,丑虜蚩尤,梗化作亂;愛誅不庭,華夷永判。仰維功業(yè),廣庇萬方;佑啟后昆,恢廓發(fā)揚。追承績猷,群情罔懈;保我族類,先靈攸賴。懷思春露,祀典告成;陳斯俎豆,來格來歆!尚饗!
國民政府祭文云:
中華民國二十六年,國民政府主席林森,特派陜西省政府主席孫蔚如,謹以香醴庶羞代表敬祭于橋陵,其辭曰:惟帝智周萬物,澤被瀛寰。拯群生于涂炭,固國本于金湯。涿鹿征諸侯之兵,轡野成一統(tǒng)之業(yè)。干戈以定禍亂,制作以開太平。盛德鴻規(guī),于今攸賴。今值清明之良辰,援修祀之舊典。園寢蔥郁,如瞻弓劍之威儀;庭燎通明,恍接云門之雅奏。所冀在天靈爽、鑒此精誠;默啟邦人,同心一德,化災疹為祥和,躋一世于仁壽。庶憑鴻貺,以集丕功。備禮潔誠,伏維歆格!
林伯渠誦讀的祭文則是前邊已經說過的是毛澤東親筆撰寫的《祭黃帝陵文》,其文也詞新意銳,與國民黨中央黨部和國民政府祭文中的陳詞老調大不相同。祭文曰:
“維中華民國二十六年四月五日,蘇維埃政府主席毛澤東、人民抗日紅軍總司令朱德恭遣代表林祖涵,以鮮花束帛之儀致祭于我中華民族始祖軒轅黃帝之陵:
赫赫始祖,吾華肇造。胄衍祀綿,岳峨河浩。
聰明睿智,光披遐荒。建此偉業(yè),雄立東方。
世變滄桑,中更蹉跌。越數千載,強鄰蔑德。
琉臺不守,三韓為墟。遼海燕冀,漢奸何多!
以地事敵,敵欲豈足?人執(zhí)笞繩,我為奴辱。
懿維我祖,命世之英。涿鹿奮戰(zhàn),區(qū)宇以寧。
豈其苗裔,不武如斯。泱泱大國,讓其淪胥。
東等不才,劍屨俱奮。萬里崎嶇,為國效命。
頻年苦斗,備歷險夷。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各黨各界,團結堅固。不論軍民,不分貧富。
民族陣線,救國良方。四萬萬眾,堅決抵抗。
民主共和,改革內政。億兆一心,戰(zhàn)則必勝。
還我河山,衛(wèi)我國權。此物此志,永矢勿諼。
經武整軍,昭告列祖。實鑒臨之,皇天后土。
尚饗!
4月間的一天,在落日時分,史沫特萊請毛澤東去聊天,毛澤東欣然前往。他來到史沫特萊的窯洞,看到吳莉莉穿上了色彩鮮艷的羊毛衫和裙子,就笑著說:
“吳小姐穿這身衣服越發(fā)漂亮了!”
毛澤東夸獎的這位吳莉莉,1911年出生于河南,原名吳宣晨,也叫吳光偉,吳莉莉是她的藝名。其父是清末民初的鹽務官員,家境優(yōu)良。她在北京師范大學外語系畢業(yè)后,去了美國留學,認識了海倫、斯諾和史沫特萊等人。她的前夫是北大一位很有些名氣的青年教授。離婚后,她作為生活秘書和翻譯,與史沫特萊一起到了延安。毛澤東經常接受史沫特萊長時間的采訪,吳莉莉就是須臾不可或缺的翻譯。他們3個人一談就是幾個小時或一整天,海闊天空,無所不談。毛澤東有時還要和她們一起吃飯。他既是一位偉大的革命家,又是一個學識淵博的浪漫主義詩人。而吳莉莉作為一個多才多藝的演員,一個文學愛好者,更能理解毛澤東的革命情懷。在延安,吳莉莉還表現(xiàn)出了她的話劇天分,在“魯藝”自編、自導、自排、自演了高爾基的名著《母親》,引起了轟動,也受到了毛澤東的關注。
再說吳莉莉見毛澤東夸她,裝著不高興的樣子說:
“這身衣服可招來了許多人的指責和議論,說我是資產階級小姐的作風。”
毛澤東依然微笑著,說:
“啊,這身衣服還引起這么大的議論,還真不簡單哩!”
史沫特萊說:
“你還笑哩,我看你領導下的那些機關干部,都是些清教徒。紅軍是些斯巴達式的軍隊,應該好好改造。教你們一些新的生活方式,改變現(xiàn)在清教徒式的生活。特別是你,應該學好外語,了解外國生活,學會跳交誼舞。”
毛澤東說:
“學外語,我很愿意學。但學跳舞,我不喜歡。”
史沫特萊說:
“你真是個清教徒主義者,連交誼舞都不喜歡,那你將來取得了全國的政權后,你出國訪問怎么辦?”
毛澤東隨口說:
“到那時,我也不出國訪問,我這個人一生不準備出國去。你說我們是清教徒主義,紅軍是斯巴達式的軍隊,鄙人不同意你的看法。吳小姐穿這身衣服,對延安倒是個改造。”
他又對吳莉莉說:
“你要大膽地進行改造,要把外面的‘洋包子’和延安的‘土包子’結合起來,我們的革命隊伍就會更有生氣,革命就能早日取得成功。”
史沫特萊和毛澤東聊著,吳莉莉燒菜做飯,3人共進晚餐。吃過飯,史沫特萊打開留聲機,放出了《西波涅》舞曲,說:
“主席,跳舞吧,放松放松,這是最好的休息。”
毛澤東說:
“我不會跳,也不喜歡學跳舞。”
史沫特萊只好先同吳莉莉跳了一曲,然后她走到毛澤東面前,深深鞠了一躬,伸出雙手說:
“主席,我教你跳。”
毛澤東感到盛情難卻,只好站起身來。史沫特萊就手把手地教毛澤東如何邁步,如何跟緊音樂節(jié)奏。毛澤東跟著史沫特萊跳來跳去,別扭得出了一身汗,只好歇歇再跳。漸漸的,他對這種狂熱的活動產生了興趣,才感覺到跳舞確實是一種放松精神、換換腦子、運動休息的好方法。史沫特萊見毛澤東對跳舞的看法有了改變,就不失時機地建議在延安推廣這一種西方娛樂——交際舞。不久,她就在延安城郊一所廢棄的基督教堂里辦起了交際舞訓練班。老師就是她和翻譯吳莉莉。周末到了,史沫特萊在延安舉辦了第一次舞會,引起了轟動。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出現(xiàn)在門口時,樂隊奏起了《義勇軍進行曲》。毛澤東笑著說:
“史沫特萊小姐,你真不簡單哩!把咱們的彭大將軍也請來跳舞了。”
彭德懷連忙擺手,認真地說:
“主席,我不是來學跳舞的。我是來看熱鬧的。”
在輕快的舞曲中,人們翩翩起舞,史沫特萊和朱德,海倫和周恩來,原本都是跳得比較好的。而毛澤東還不老練,就跟著吳莉莉學,賀龍也有舞伴帶著。唯有彭德懷說啥也不肯下場。跳舞的人越來越多了,一場接著一場跳著,一直跳了3個小時才結束。史沫特萊不無驕傲地說:
“我也許會因此得一個‘敗壞軍風’的惡名,但是交誼舞在延安興起來了,這是我的一個勝利。”
史沫特萊通過和毛澤東的深入交往,改變了她原來對毛澤東的印象。她后來曾經寫道:
“我最初在他身上強烈感覺到的那種陰森氣質,后來證明,是一種精神上的卓爾不群。朱德為人所愛,毛澤東為人所敬。少數的他很熟的人,喜愛他。但是,他的精神內向,使他落落寡合。在他身上,毫無朱德的那種謙卑。盡管他具有女人氣質,但是,他像騾子一樣倔強,有一種鋼鐵般的自傲和堅毅貫穿他的性格。我的印象是,他會觀望和等待若干年,但是,最終將為所欲為。他的幽默常因含有譏誚而顯得冷峻,仿佛來源于精神孤高的深邃洞穴。我的印象是,他的靈魂里有一扇從不向任何人敞開的門。”
“大多數中國共產黨人都用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和斯大林的語言思考問題,有些人以能夠引述他們著作中的章句,或能就這些章句發(fā)表三四個小時的長篇大論而自豪。毛澤東也能。但他難得有這樣的打算。他在抗大講課,或是在大會上演說,像他的談話一樣,都以中國的現(xiàn)實生活和以往的歷史為根據。千百名擁入延安的學生,已經習慣于僅僅從蘇聯(lián)或是德國以及其它國家少數作家的著作汲取精神營養(yǎng)。然而,毛澤東對他們談論他們自己的國家和人民,他們本國的歷史和文學,他引述《紅樓夢》和《水滸傳》這一類小說的典故。他熟悉古代詩人,而且,他本人就是一個合格的詩人。”“每一個其它的共產黨領袖,都可以和另一民族或另一時代的某個人物相比,但是,毛澤東無與倫比。有人說,這因為他是個純粹的中國人,從未出國游歷或留學。無論是彭德懷、賀龍、林彪,或是其他紅軍將領,也都不曾出過國,然而他們都可以在別的國家找到他們的對應人物。毛澤東以理論家聞名。但是,他的理論植根于中國的歷史和戰(zhàn)場經驗。”
毛澤東同史沫特萊的交往,與他和斯諾的交往相比較,更富于私人朋友之間交往的性質和輕松活躍的氣氛。史沫特萊可以拍毛澤東的肩膀。她這樣記述了她與毛澤東的交往:
“我寫條子去邀請毛澤東來聊天,他會很快就過來,還會帶來一袋花生。然后是中國人要求我唱歌,在他們盡力而為之后,中國人或是唱,或是講故事,或是全體參加一次討論。”“毛澤東常到我和我的女秘書所住的窯洞來,我們3人就會在一起吃一頓簡單的飯,談上幾個小時的話。因為,他從未邁出中國國境,他提出了上千個問題。我們談印度、談文學。有一次,他問我是否愛過什么男人,為什么愛,以及我對愛作何理解。有時,他引述中國古代詩人的詩句,或是背誦他自己的詩詞。有一首是懷念他第一任妻子的,她已經由于是他的妻子而被國民黨殺害。”
毛澤東還要向史沫特萊和她的秘書吳莉莉學習英語和普通話。史沫特萊認為,把《紅河谷》之類的民歌記住,是毛澤東學習英語的好方法。根據史沫特萊的提議和要求,毛澤東很努力地想要掌握這些不熟悉的調子和歌詞:
“人們說你將從這個河谷離去……”他用低沉的聲音哼著:“我們將懷念你那明亮的眼睛和甜蜜的微笑……”
可他缺乏的就是歌詠的天賦。那位將要當他英語教師的史沫特萊有點失望,面有不悅之色。她請求毛澤東不要再唱下去。
毛澤東還積極地支持史沫特萊為改善延安衛(wèi)生條件所做的種種努力。他與史沫特萊聯(lián)名寫信給美國總統(tǒng)羅斯福,希望他能派醫(yī)療技術人員到中國。結果促成了諾爾曼·白求恩的中國之行。
史沫特萊一到延安,就對各種各樣的災禍挑戰(zhàn)。她作為一個倡導者,在延安發(fā)動了一場滅鼠戰(zhàn)斗。她給上海的朋友,給在西安的朋友王安娜,北平的朋友斯諾寫信,物品清單要的第一樣東西就是捕鼠器。起初,延安的人們對史沫特萊這種像傳教士一樣的熱情并不理解,只覺得好笑。后來,毛澤東也要了一只捕鼠器滅鼠,共產黨其它有名望的黨員也就開始學毛澤東的樣子,參加滅鼠戰(zhàn)斗。
精力充沛的史沫特萊在延安做了許多工作。她除了繼續(xù)寫文章和報道,還為魯迅圖書館籌建外文部;向上海的外國編輯和記者發(fā)出秘密邀請函,敦促他們訪問延安;她還種花種菜。
在史沫特萊的鼓勵下,《紐約先驅論壇報》的維克多·基恩和合眾國際社的厄爾·利夫很快就穿越國民黨的封鎖,來到了延安。厄爾·利夫和毛澤東會談以后,他這樣寫道:
“毛澤東決非共產主義的盲目信徒。他能夠同任何人長談到深夜,所涉及的問題,小到唇膏,大至列寧主義,顯示出對世界和時事的廣博知識。”
毛澤東等人的獻身精神,令人愉快的不拘禮節(jié),以及蘇區(qū)良好的社會風尚,給這些美國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來,還有不少人來到延安。史沫特萊這樣寫道:
“訪問紅軍歸來的新聞工作者們,沒有一個不認為他們所接觸的是現(xiàn)代人,是和他們自己非常相似的人。他們都非常喜歡毛澤東,會說出一些關于毛澤東的離奇古怪的故事。”
他們稱毛澤東是中國的列寧,中國的斯大林,是繼斯大林之后“國際政治中最有影響的馬克思主義思想家和領袖,是最無私的人。”甚至形容他像高居于奧林匹克之巔的阿波羅神。在這些美國人看來,毛澤東又是一個謙虛的直率的容易相處的“好伙伴”。他會隨時走到你的住處同你聊天、玩牌;喜歡“毫不惹眼的坐在觀眾的中間觀看演出”,或在舞場上“和其他客人一樣,平等地站在隊伍里”,等待姑娘們的邀請。他生活簡樸,“做了10年紅軍領袖,千百次沒收了地主、官僚和稅吏的財產,他所有的財物卻依然是一卷鋪蓋,幾件隨身衣物——包括兩套布制服”。
毛澤東“有著南方人‘愛辣’的癖好”,“甚至用辣椒夾著饅頭吃”,他說:“辣椒是窮人的大葷”,并宣揚“愛吃辣的人都是革命者”的理論。
有一次,毛澤東用辣椒招待客人,他邊吃邊談,縱論辣椒的特性,進而發(fā)揮到了吃辣椒人的性格。他說:
“大凡革命者都愛吃辣椒,因為辣椒領導過一次蔬菜造反,所以,吃辣的人也愛造反。我的故鄉(xiāng)湖南吃辣椒的人也多,所以‘出產’的革命者也就多。”
說罷,他朗聲大笑,情不自禁唱起了那首他很喜歡的《辣椒歌》:
“遠方的客人,你請坐,聽我唱支《辣椒歌》;遠方的客人,你莫見笑,湖南人待客愛用辣椒。雖說是鄉(xiāng)里的土產貨,天天不可少。要問辣椒有哪些好,隨便都能說出這幾十條:去濕氣,安心跳、健脾胃,醒頭腦,油煎爆炒用火烘,樣樣味道好。沒得辣子不算菜呀,一辣勝佳肴。”
毛澤東還嗜好煙草,長征路上曾“遍嘗各種葉子,要尋出煙葉的替代品來”。到延安后,則自辟一塊煙田,以保障他那“無節(jié)制”的煙癮。“他隨便的習慣和他全不在乎個人外表這一點相一致”,“他有農民的個人習慣。”
這就是外國人眼中的毛澤東,這就是實際生活中的毛澤東。他那無拘無束的個性,在征服了無數人的同時,也引出了一些不可避免的麻煩。史沫特萊和吳莉莉在延安期間和毛澤東接觸頻繁,談笑風生,由此曾引起了賀子珍的不愉快。賀子珍尤其是對吳莉莉特別反感。
吳莉莉本是一位演員,而且很有天分,來到延安后還不時地客串戲劇表演。平日里,她也是一位非常招眼的女子,風姿綽約,涂著口紅,燙發(fā)披肩。毛澤東是一個以文會友的人,對于談話投機的人,不分男女老少,一律熱情接待。他同史沫特萊和吳莉莉的談話很愉快,很有益,接觸自然就多了一些。這本是極正常的事情,但在一些“男女授受不親”的封建思想濃厚的人看來,就是極不正常的事情了。還有一些人把無中生有的話傳到賀子珍耳朵里,甚至有人向她提出了忠告。賀子珍本來就對這兩個新派人物看不慣,聽了這些風言風語,頓時心亂如麻,無法平靜下來。毛澤東和史沫特萊、吳莉莉接觸越多,她越反感。由此,她與毛澤東的情感交流就越來越少了,爭吵反而越來越多了。她本來一直是毛澤東的生活秘書和機要秘書,如今她賭氣不再當家屬了,要求獨立工作。同時,她覺得生下嬌嬌這個女兒不是時候,一氣之下,便把4個月的嬌嬌送到了老鄉(xiāng)家里,自己要去學習。很多人勸她說:
“孩子太小,你身體太弱,等一等吧。”
賀子珍固執(zhí)地搖搖頭,堅決地說:
“孩子拖累我,我要工作。”
組織上滿足了她的愿望,于是,她便高高興興地到抗大學習去了。
就在這時候,對于毛澤東和中國共產黨來說,另一個非常重要的女人也出現(xiàn)了,她就是斯諾的夫人尼姆·韋爾斯。
尼姆原名叫海倫·福斯特,尼姆·韋爾斯是斯諾為她起的筆名。1907年,尼姆出生于美國猶他州一個頗有名望的家庭。她從記事的時候起,就一直渴望成為一名大作家。1931年,尼姆在猶他州大學畢業(yè),并通過了文職人員考試。這年8月,她來到了中國。1932年底,尼姆和斯諾結婚,婚后住在北平。她是《密勒氏評論報》駐北平的記者,同時在燕京大學學習哲學。尼姆同情中國革命,是斯諾西北之行的最積極的支持者。當斯諾在他來蘇區(qū)之前有所猶豫的時候,是尼姆鼓勵了他,她說:“這樣做是非常正確的,無論付出什么代價,你必須去。如果我能去,我會同你一起去的。”
在1937年初,尼姆從黃敬那里得知延安將在5月初召開一次有各地共產黨代表參加的重要會議,她認為這是一個不能錯過的極好的采訪機會。
這里所說黃敬,就是本傳后邊要說到的青島學生領袖、江青的入黨介紹人俞啟威。1933年7月,俞啟威在青島被國民黨逮捕,后由家人保釋出獄,到北大數學系學習,改名為黃敬,成為北平學生領袖,爾后成為北方局的領導干部。正是在黃敬等人的安排下,尼姆由北平出發(fā)了,她于4月23日到達了西安。這時的西安已經由胡宗南控制,外國記者由西安進入蘇區(qū)將受到嚴格禁止。尼姆設法與駐西安的紅軍辦事處取得了聯(lián)系。此時黨中央正與國民黨就合作問題談判,不愿在一些小事上同國民黨當局發(fā)生爭執(zhí),因此辦事處對尼姆的請求不敢貿然答應,便向延安發(fā)去電報請示。毛澤東得知這位要求來延安采訪的美國記者是斯諾的夫人,馬上表示同意尼姆的請求。辦事處就將接頭人的姓名和住址告知了尼姆,要她設法前往三原聯(lián)系。4月30日,尼姆到達三原,機智地擺脫了監(jiān)視她的密探,在一個叫肯普頓·菲奇的美國青年幫助下,踏上了蘇區(qū)的土地。
她一到延安,就急著要見毛澤東。可能連毛澤東也沒有料到,這位意志堅強的美國女性在向世界介紹宣傳他和中國革命方面,其貢獻是可以與斯諾相提并論的。
毛澤東在尼姆到達延安的第二天就會見了她。陪同尼姆的王福時將他和斯諾夫婦合作編譯的《外國記者西北印象記》贈送給毛澤東。
尼姆是這樣描繪她第一次見到的毛澤東:“當毛澤東在那個古老的磚砌的院子里和我握手,歡迎我到延安來的時候,他是隨便的,冷漠的和疑惑的。我的第一個想法是,他是一個中國人,而朱德不是。朱德走了額外的里程,自己并不注意,而毛澤東則是待在自己的省份里,有自己的主張,有一種神秘的統(tǒng)治權。毛澤東拉過他的椅子,離開方桌,脫下帶紅五星的帽子,一簇濃密的黑發(fā)垂到耳朵周圍,他把他極美麗的有權力的貴族式的雙手交叉起來,帶著疑問地看著我,還帶著好脾氣的幽默。這兩只手顯示了真正的權力。它完全不像中國一般知識分子的手,也不像工人階級的手。毛在中國人里是不尋常的高大,身材很好。他的手正適合他的體型。”
尼姆告訴毛澤東說:斯諾返回北平后,她就全力投入了整理斯諾采訪資料的工作。她認為“埃德從紅區(qū)帶回來的最重要的東西,就是毛澤東親自給他講述的他的生平。埃德還采訪了周恩來、彭德懷和其他幾個人的簡要生平。”
她還對毛澤東說:“我丈夫一回到北平,我就立即把你的自傳打印出來。這是一個巨大的經典著作,它將影響每一個閱讀的人。”
尼姆后來曾說:“在編寫埃德的材料的那些日子里,我們是多么忙碌,又是多么幸福啊!當我從哈同那里把他照的相片取回來時,我們又有多么激動啊!不到半個小時,我就認識了相片中的每一張臉,并能叫出名字。我坐下來,依據埃德七零八碎的筆記,給每張相片都寫下了頗長的傳記式的說明。我把埃德帶回來的絕大多數材料整理成文,然后,他把它們改寫成了一本書。為了感謝我為他打字,埃德把毛澤東自傳的手稿作為禮物送給我。”
“埃德叫我刪節(jié)毛的生平事跡,然后,把摘要糅合到他的書中去。他說他反正打算要把這個生平的一部分,用他自己的語言改寫。我嚇壞了。這是經典,是無價之寶啊!我抗議道。這個生平將成為埃德要寫的那本書的核心和精髓。它敘述毛的全部經歷,形式完美。我主張埃德不應該動它,而應一字不漏地引用毛的講話。這就如喬治·華盛頓在福奇谷講述革命經歷一樣。不管怎樣,我還是坐下來,一字不差地把別人講給埃德聽而他用手記下的筆記,包括名單和其它一切,全部謄寫一遍。雖然這也許會使某些讀者感到枯燥,但這卻是一部共產主義運動的內部歷史。”“我和埃德就是否要把整個平生事跡都包括到書里去的問題,有許多爭論。我是那樣強烈地認為,應保持平生故事的完整性,以至于我怕在我第二年4月份獨自去紅區(qū),恐怕在我離開時,埃德會把它的大部分刪掉。后來,當我從紅區(qū)回來重新跟他見面時,我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關于這件事。事實上,埃德盡管有些擔心,但仍然發(fā)表了幾乎是平生的全部。不過,我想他刪掉了不少的名字。我也認為這樣做,可能會使這本書失去銷路。但另一方面,我知道這也會使這本書在以后的歲月中保持其永恒的價值。埃德的想法是要讓人知道,要人去讀。而我則想要人受教育。我想,讓讀者了解毛和他的問題是有益的。”
正是在整理斯諾的材料的過程中,尼姆萌生了來蘇區(qū)的念頭,她對毛澤東說:
“當我讀著這些事跡時,我意識到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去做一次和埃德一樣的旅行,把其它一些傳記材料搜集來。”“于是,我決定將不惜任何代價,來訪問你的地區(qū)。我丈夫讓我從你這里獲得最后一章。”
毛澤東在這次會見中和尼姆等人進行了親切交談。這次談話記錄后經王福時整理,發(fā)表在巴黎的《救國時報》上。
再說賀子珍此時在抗大的學習生活十分緊張,要學習馬列、政治、軍事,每天早晨還要出操。她同其他學員們一樣,參加了全部的學習活動和晚上的政治活動。毛澤東雖然搬到了鳳凰山下的一個窯洞里,離抗大只有一二里路,可是住在學員集體宿舍的賀子珍除了星期日外,還是很少回家。
以前,他們夫妻倆也像人們常說的那樣,誰家煙囪不冒煙,誰家夫妻不拌嘴。再好的夫妻也免不了來一場舌戰(zhàn),來一次干戈,這都很正常。那時候的毛澤東生起氣來會對賀子珍來一點“政治威脅”,說要開除賀子珍的黨籍,或者是給賀子珍一次口頭處分。可事后他一冷靜下來,又往往主動停戰(zhàn)求和,化干戈為玉帛,笑著說:“你是鐵,我是鋼,碰到一塊兒響叮當。”賀子珍見他如此說也就破涕為笑了。可是現(xiàn)在的情況不同了,賀子珍對毛澤東的猜忌越來越重了。
一天晚上,毛澤東去拜訪史沫特萊,恰好吳莉莉、尼姆正和史沫特萊在一起用餐。吳莉莉和延安其他年輕的政治狂熱分子一樣,十分崇拜毛澤東。她在酒酣耳熱之際,大膽地要毛澤東拉著她的手。這一緋聞傳到賀子珍耳朵里,賀子珍就非常憤怒地指責毛澤東是移情別戀。毛澤東無論如何解釋,都無濟于事。她心里掀起了狂濤巨浪,認為毛澤東變了,和在井岡山與瑞金的時候不一樣了,因此,她的火氣就越來越大了。
有一次,賀子珍回家路過一個窯洞門口,看見毛澤東的警衛(wèi)員在門口站崗,料到毛澤東一定在里面,就推開門往里闖。毛澤東果然在里面,和他在一起的是史沫特萊和吳莉莉。三人談興正濃,個個神采飛揚。賀子珍見到這般情形,腦海里立時浮現(xiàn)出以前聽到的那些傳言,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屋子里本來熱鬧的氣氛一掃而光,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響。性格活潑的吳莉莉想打破這一尷尬的局面,就笑著拉賀子珍坐下,沒想到賀子珍嘴里說著“你少來這一套”,手上又甩帶推,力氣也大了點,一下子把吳莉莉推得立足不穩(wěn),幾乎摔倒。吳莉莉立即嚷了起來,連哭帶鬧。史沫特萊看不下去了,就為吳莉莉抱打不平,對著賀子珍氣勢洶洶地指手畫腳。站在門外的警衛(wèi)員聽到屋里一片嚷嚷聲,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連忙推門進來。賀子珍也是氣昏了頭,對著史沫特萊就是一個耳光。沒有勸架經驗的小伙子一看這架勢,本是想保護賀子珍的,卻拉著了賀子珍的手。人高馬大的史沫特萊一拳打在賀子珍的右眼上,賀子珍的眼睛頓時充血,黑了一圈。史沫特萊正要再次出手,毛澤東看不下去了,立時發(fā)了話,對賀子珍說:
“子珍,你干什么?你瘋了!”
他又對史沫特萊說:
“你不能再打!有什么話,你對我說!”
說罷,拉著賀子珍就走了。此后,賀子珍的右眼腫得像個大核桃似的,無法出門,別人問她眼睛怎么啦,她只是說自己不小心撞的了。
不久,吳莉莉也因這次風波影響太大,無法再待下去了,便離開了延安。
欲知毛澤東與賀子珍后來的關系如何?請看后邊的內容。
東方翁曰:賀子珍對毛澤東的誤會,只要冷靜下來,應該是可以消除的。以前斯諾在蘇區(qū)采訪時,她作為毛澤東的生活秘書,表現(xiàn)得還是不錯的。如今圍著毛澤東轉的是幾個花枝招展的外來女人,她就沉不住氣了。在那樣特殊的環(huán)境下,通過外國友人向國統(tǒng)區(qū)、向全世界介紹蘇區(qū)及領導人的真實情況,以打破國民黨的謠言,正是毛澤東求之不得的。因此毛澤東才會竭盡所能處理好與友人的關系,花費大量的精力向他(她)們提供令外界震驚的宣傳材料。嚴格地說,這都是黨內的外交事務,毛澤東和外國友人及其助手談話、活動的地方,都屬于外務場所。身為黨內領袖的夫人,以前在山村打游擊的時候耍耍“小女人”的性子,打打鬧鬧,還屬于夫妻之間的“家事”,如今在外務場所竟然對外賓大打出手,這就嚴重了。事后她還不思悔過,又一直鬧下去,最終鬧出了一個10年夫妻勞燕分飛、悔之終生的結果,豈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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