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們要吸取福建事件的教訓,要利用粵軍陳濟棠和蔣介石
的矛盾,加強統一戰線工作。不能光知道‘御敵人于國門之
外’,搞死打硬拼。我們要抓住這一有利時機,粉碎敵人的圍
剿,發展壯大我們的力量。”
話說1934年5月3日,博古、李德和朱德離開廣昌前線,于5日回到了瑞金。
李德提出了準備退出中央根據地的主張,并電告共產國際批準。
5月16日,國民黨東路軍孫元良部在北路軍和空軍的配合下,攻擊建寧。中央紅軍開展了建寧保衛戰。
1934年6月1日,國民黨軍占領連城,中央紅軍被迫退往寧化、石城、長汀、寧都、興國一線。
此時,林彪寫了一篇《論短促突擊》,一反他4月3日在給中革軍委的建議信中,曾經認為短促突擊是“零敲碎打”的觀點。
林彪何以會轉這么大的彎子?據李德在回憶錄中說,是他和林彪作了一次深談,他約林彪寫一篇文章。李德說,寫這篇文章是為了迷惑敵人。林彪畢竟年輕,竟然答應了。
林彪在《論短促突擊》中寫道:
“短促突擊雖然也是運動戰的一種,但我們如完全束縛在這種戰斗方式中,則是非常錯誤的。”“如果不相信這種短促突擊的戰斗有消滅敵人的可能,有造成戰役上勝利的可能,而忽略這種戰斗,則更是危險的有害的。”
林彪還在文章的末尾引用了李德的一段語錄,作為結束語。
6月上旬,毛澤東騎馬從會昌文武壩來到站塘的李官山,視察紅22師。他住在老鄉一間不大的堂屋里。
當天晚上,毛澤東召見紅22師前線部隊的領導干部,詢問敵情、戰士們的生活和心情、地方群眾、地方工作、作戰經過等情況。
稍后,毛澤東在李官山召開紅軍指戰員和赤衛隊員大會,在大會上作了形勢報告。他說:
“反第5次大‘圍剿’的失利,不單是軍事上的原則問題,而且在地方工作上也犯了脫離群眾的錯誤。”“為了保存紅軍的有生力量,消滅敵人,一定要堅持游擊戰和游擊性運動戰的打法,分兵以發動群眾,集中以應付敵人。”
毛澤東在李官山進行了10多天的視察后回到文武壩,參加了粵贛省委擴大會議。
毛澤東深知陳濟棠和蔣介石有利害沖突,所以陳濟棠在南線戰場上,對紅軍采取的是“外打內通”、“明打暗和”的策略,并沒有積極地向蘇區發動強勢進攻。他在會議上詳細分析了陳濟棠和蔣介石的矛盾,然后說道:
“我們要吸取福建事件的教訓,要利用粵軍陳濟棠和蔣介石的矛盾,加強統一戰線工作。不能光知道‘御敵人于國門之外’,搞死打硬拼。我們要抓住這一有利時機,粉碎敵人的圍剿,發展壯大我們的力量。一面要依靠群眾,發動群眾,組織游擊隊,開展游擊戰爭;一面可以派一些化裝的小分隊,潛入陳濟棠部管區,宣傳抗日救國、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槍口一致對外的道理,促使陳濟棠的軍隊停戰抗日。但是,也要提高警惕,軍閥畢竟是軍閥,要聽其言觀其行??偟囊獢[正‘打’與‘和’的關系,和平局面是巧妙地打出來的。我們不能按本本主義先生們坐在城市樓房里設計出來的那套洋辦法辦,什么以碉堡對碉堡,集中對集中,這叫以卵擊石。為了保存紅軍的有生力量,消滅敵人,要從實際出發,不能硬拼消耗。”
毛澤東這些指示,對消除南線的兩軍對立,為促進陳濟棠和紅軍進行談判達成“就地停戰”協議,為后來中央紅軍的突圍順利突破第1、2道封鎖線,埋下了一個重要伏筆。
6月22日,毛澤東就中革軍委準備將紅7軍團南調,以加強南線的防御一事,同劉曉、何長工等粵贛省委、省軍區負責人研究后,復電周恩來,報告南線的實際情況,他說:
“敵雖企圖進占南坑、站塘,但仍持謹慎態度”,“因此判斷是漸進,不是突然”,建議紅7軍團可不南調,“尋淮洲部以在瑞金待機為宜”。
周恩來接受了這一建議。
6月25日,國民黨北路軍6個師由泰和地區渡過贛江,向沙村、興國推進。
1934年7月上旬,蔣介石又下令加緊“圍剿”,從6個方面向中央根據地中心的興國、寧都、石城等地突進。
博古、周恩來、李德“三人團”決定派出兩支遠征軍打到外線去。這兩支遠征軍用周恩來的話說是:“一路是探路,一路是調敵。”
負責探路的這第1支遠征軍叫作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
中共中央、中華蘇維埃政府、中革軍委聯合發布《關于組織北上抗日先遣隊給7軍團作戰任務的訓令》,把紅7軍團6000余人改稱為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先遣隊,由軍團長尋淮洲、政委樂少華、參謀長粟裕、政治部主任劉英率領,舉起北上抗日的旗幟,北上皖南,再轉入閩浙贛蘇區,與方志敏率領的新紅10軍會師。中央代表曾洪易隨軍行動。由曾洪易和樂少華、尋淮洲3人組成前委會,以曾洪易(后叛變投敵)為書記,全權指揮先遣隊的行動。
上邊所說的北上抗日先遣隊政治部主任劉英,是一位男子漢。此劉英非彼劉英。本傳前面所說的劉英,是毛澤東的湖南老鄉;張聞天留蘇的同學、后來的夫人。她是一個嬌小柔弱的小姑娘。而這一位劉英,1905年出生在江西瑞金象湖鎮竹崗村,1918年高小畢業后輟學,1924年到松山小學任教員,1927年在瑞金城開米店。這期間,他結識了中共瑞金地下組織負責人,參加了革命工作。1929年4月,毛澤東、朱德率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進駐瑞金,劉英參加了紅軍,任軍部會計、供給部出納股股長、軍部文書;同年9月參加中國共產黨。從1930年起,劉英先后任連指導員、營政委、團政委;1932年任紅15軍44師政委;1933年調紅9軍團,先后任3師、14師政委;參加了中央革命根據地歷次反“圍剿”斗爭。1934年7月初,被任命為北上抗日先遣隊政治部主任后,他在11月間又被任命為與紅10軍合編的紅10軍團政治部主任兼第19師政治部主任、紅10軍團軍政委員會成員。1935年1月,先遣隊在江西懷玉山地區突圍時,他不顧身負重傷,率先頭部隊越過敵人的封鎖線,安全抵達閩浙贛根據地,并與中共閩浙贛省委取得聯系。2月間,根據中央指示,以先遣隊突圍出來的部隊為基礎,組成中國工農紅軍挺進師,他任政治委員會書記兼政治委員,后來與粟裕等建立了縱橫百余公里的浙西南游擊根據地。10月,中共閩浙邊臨時省委和省軍區成立,他任省委書記兼軍區政治委員。抗日戰爭爆發后,挺進師被編入新四軍。1938年3月,閩浙邊抗日游擊隊編入新四軍第3支隊,北上抗日,他留浙江堅持斗爭;5月,中共浙江臨時省委成立,他被任命為省委書記。次年1月,他隨省委機關遷至麗水,化名王志遠,以“興華百貨商店”老板的身份作掩護,領導全省工作;同年7月,主持召開中共浙江省第一次代表大會,當選為省委書記兼統戰部部長,并為浙江省出席中共“七大”代表團團長;10月,他抵皖南涇縣新四軍軍部,開始撰寫《北上抗日與堅持浙閩邊三年斗爭的回憶》;12月,因斗爭需要,他返回麗水。同年秋,他被中共中央任命為閩浙贛三省特派員;1942年2月,由于叛徒出賣,在溫州被捕。1942年5月17日,蔣介石自重慶發出急電:“飭速處決劉英。”18日拂曉,劉英在永康方巖馬頭山上英勇就義。后來,毛澤東曾深情地說:“劉英為人民而犧牲,人民就會永遠紀念他。”
再說7月6日這一天,北上抗日先遣隊從瑞金出發北上。此一去也有分教:
艱難困苦百戰多,壯士鮮血沃山河。
可憐粟裕少年將,幾經生死多蹉跎。
7月中旬,國民黨東路軍3個師向廣昌赤水、驛前;石城小松及縣城推進。另有6個師由閩西朋口、連城向長汀推進。同時,南路軍的3個師也由筠門嶺向會昌佯動。
7月中旬的一天凌晨,毛澤東帶領粵贛省委、省蘇維埃政府和省軍區的部分干部及警衛員,從文武壩出發,渡過綿水,經黃坊從半山寺右側的羊腸小道,登上會昌城外的山峰嵐山嶺,視察陣地。
毛澤東站在嵐山嶺上,極目四望,感觸頗深。他回到文武壩后,當晚揮筆寫下了一首感時詞作《清平樂·會昌》,其詞云:
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
會昌城外高峰,巔連直接東溟。戰士指看南粵,更加郁郁蔥蔥。
不久,毛澤東接到來自瑞金的急信,要他趕回紅都瑞金,出席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毛澤東背上紅紙雨傘,走向文武壩渡口,望著田野說:
“好快?。∥襾淼臅r候早稻才有1尺來高,轉眼已經抽穗,再過些天就要割禾了!”
毛澤東告別了會昌,坐上小船行了一程,爾后登岸步行,回到了瑞金。
7月15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主席毛澤東,副主席項英、張國燾和中革軍委主席朱德,副主席周恩來、王稼祥聯名發表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中國工農紅軍革命軍事委員會為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宣言》?!缎浴分姓f:
“中華蘇維埃政府與工農紅軍,對于日本帝國主義的不斷侵掠,曾經一再號召全中國民眾武裝起來,以民族革命戰爭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公開對日宣戰,并下了對日宣戰的危急動員令,動員全蘇區的民眾,準備直接同日本帝國主義作戰。蘇維埃政府與工農紅軍,更曾經向全中國民眾一再宣言,在‘1、停止進攻蘇區與紅軍;2、給民眾以初步的民主權利——言論、出版、集會、結社、罷工、示威和自由;3、立即武裝民眾與創立民眾的反日義勇軍,以保衛中國’的3個條件之下,愿意同全中國任何武裝隊伍,訂立作戰的戰斗協定。”
宣言還表示,若接受前述3個條件,工農紅軍的主力即可全部出動,“同全中國一切武裝隊伍聯合起來共同抗日”。
在抗日反蔣號召的影響下,南路軍總司令陳濟棠在7月間秘密派人到蘇區接洽,雙方建立了秘密的通訊聯系。
7月23日,博古、周恩來、李德“三人團”為對付國民黨圍剿軍6路進攻,命令紅軍“分兵把口”,形成“6路分兵”、“全線防御”。繼續同優勢國民黨圍剿軍拼消耗。其具體布置是:
紅3軍團第6師、第21師位于興國西北地區;紅3軍團第23師和江西獨立團、獨立營位于古龍崗以北地區。紅3軍團第4、第5師和紅5軍團第34師位于廣昌驛前以北地區;紅5軍團第13師位于廣昌頭陂地區。紅1、紅9軍團及第24師位于朋口、連城地區。紅22師位于筠門嶺地區。
此時中央蘇區的人力、物力已很匱乏,紅軍已經失去了在中央蘇區、在內線作戰打破國民黨軍“圍剿”的可能性;甚至可以說已經完全沒有可能了。在此情況下,毛澤東迫切希望紅軍能毫不遲疑地轉變戰略方針,適時地突進到外線廣大無堡壘地區,尋求有利時機,殲滅國民黨軍。他把博古、周恩來、李德“三人團”的“6路分兵”、“全線抵御”,作為軍事平均主義的典型,提出了深刻的批評。
毛澤東多次建議改變打法,一直堅持自己的主張,結果受到了留黨察看的處分。他曾感慨地評論說:
“‘六路分兵’,‘全線抵御’,以為可以制敵,結果為敵所制,原因在于懼怕喪失土地。集中主力于一個方向,其他方向剩下了鉗制力量,自然不免使土地受到損失。然而,這是暫時的局部的損失,其代價是突擊方向取得了勝利。突擊方向勝利了,鉗制方向的損失就可以恢復了。敵人的第1、2、3、4次‘圍剿’都使我們遭受了土地的損失,特別是在敵人第2、3次‘圍剿’時,江西紅軍根據地幾乎全部喪失了,然而,結果我們的土地不但都恢復了,而且還擴大了。”
7月底,中央紅軍反“圍剿”的形勢更加嚴峻了,博古、周恩來、李德“三人團”以中共中央、中革軍委名義正式提出了紅軍戰略轉移問題;同時制定了《8、9、10三個月戰略計劃》,提出要“用一切力量,繼續捍衛蘇區,求得戰役上的大勝利,求得戰略情況的改變”。
就在這危急時刻,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委員孔荷寵叛變投敵,親手將他偷偷勾畫的沙洲壩黨、政、軍首腦機關的分布圖交給了蔣介石。
孔荷寵的叛變開了紅軍指揮員較大規模叛變的先河。隨后,湘贛軍區獨立第4團的團長、政委、參謀長、政治部主任全部叛變;湘鄂贛軍區紅16師的師長、政委、參謀長、政治部代主任也都先后投敵;中央軍區參謀長龔楚、閩贛軍區司令員宋清泉、湘贛省委書記兼湘贛軍區政委陳洪時、閩浙贛省委書記兼閩浙贛軍區司令員曾洪易、閩贛軍區政治部主任彭祜、新紅10軍副軍長倪寶樹等也先后叛變。
龔楚是在1935年5月2日帶著一個連由湖南臨武基地赴郴縣黃茅村。當晚,他托辭身體不適,晚飯后就寢,趁警衛酣睡之際,悄然逃離黃茅村回到故鄉長來村。不久,龔楚投靠國民黨粵軍余漢謀部,先后擔任剿共游擊司令、粵湘邊區剿匪指揮官、粵北五縣聯防主任等職,犯下了累累罪行。
且說孔荷寵投敵不久,沙洲壩便遭到了國民黨軍飛機的連續轟炸,中央機關和毛澤東、朱德不得不由沙洲壩遷到了背梅坑。
背梅坑在沙洲壩西南,兩地相距15公里。這里有一座高僅30多米占地約20來畝的石灰巖小山包,叫作云石山。云石山上竹木蔥郁,山頂有一座坐東北朝西南的古寺,面寬5間,是一座極普通的青瓦黃墻小廟宇。中共中央、中革軍委及中央政府各機關為了交通方便,分別駐在云石山下的村莊里,毛澤東和張聞天則被分配住在云石山的古寺里。
此時,張聞天正在閩贛省巡視,毛澤東與賀子珍帶著小毛來到了古寺。古寺里住著一個法號叫樂能的大和尚,還有兩個小和尚。警衛人員考慮到毛澤東的安全,準備讓和尚們搬走,毛澤東說:
“他們是主人,我們是客人,豈有反客為主之理?”
于是,毛澤東搬進了左廂房,和尚們住在右廂房。中堂就作為會議室。一向清貧的和尚們,見毛澤東這樣的“大官”一家人的伙食竟然也跟他們差不多,十分感嘆。
古寺后邊有一棵大樟樹,枝葉茂密,樹下有兩個青石圓凳。毛澤東常常坐在石凳上讀書。有時,他和賀子珍帶著小毛在樹下相對長坐。
云石山距紅軍大學不遠,被調離領導崗位正在紅大學習的賀敏學,前來看望毛澤東一家。當賀子珍牽著3歲的小毛出門迎接時,賀敏學便興奮地抱起孩子用胡子扎他,逗得孩子咯咯直笑。毛澤東關切地問起賀敏學的近況,而后緩緩地說:
“他們整你,是因為我,你是受了我的連累呀!”
毛澤東在送賀敏學下山時,面對眼前一排蒼勁有力的青松,忽地止步,仰望片刻,吟誦出杜甫的詩句:
“新松恨不高千尺,惡竹應須斬萬竿。”
有一天晚上,朱德手下的一名軍官來和毛澤東聊天,他帶來了酒和雞。在那種艱苦的歲月里,這是再美不過的佳肴啦。他們坐在毛澤東住所院子里的藤椅上,品著還剩下的酒,說起了令人留戀的往事。毛澤東嘆道:
“唉,現在不再是井岡山同志們的天下了。”
在云石山期間,中革軍委要毛澤東寫一本關于游擊戰爭的小冊子。毛澤東用了近1個月的時間,寫成了近3萬字的《游擊戰爭》一書。全書共分為3章:第1章:《概論》,論述游擊隊的任務、組織及游擊隊如何發展成為紅軍。第2章:《游擊戰術》,論述游擊隊戰斗動作的要則,對付敵人圍剿和追擊及關于行軍宿營給養衛生等事項。第3章:《游擊隊的政治工作》,論述游擊隊政治工作的目的、游擊隊內部的政治工作、游擊隊在地方居民中的工作、游擊隊破壞敵人部隊的工作。
這本書后來在中央紅軍大轉移時,定名為《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關于游擊隊動作的指示》,印發到了各部隊中。
且說1934年8月1日,毛澤東應邀為《紅星》報題詞,他寫的是:“敵人已經向我們的基本蘇區大舉進攻了。我們無論如何要戰勝這個敵人。我們要用一切堅定性頑強性持久性去戰勝這個敵人。我們這樣做一定能夠最后的戰勝這個敵人。最后的勝利是我們的。英勇奮斗的紅軍萬歲!”
8月5日,國民黨北路軍集中9個師的兵力,在飛機大炮的支援下,向廣昌驛前以北地區進攻。紅3軍團和紅5軍團一部在廣昌高虎垴、萬年亭至驛前約15公里縱深地區,構筑防御陣地進行固守。紅軍雖然打退了北路軍多次進攻,迫使蔣介石的精銳部隊第8師退出戰斗;但紅軍也傷亡了2300余人,其中指揮員就多達600余人。
8月7日,紅3軍團和紅5軍團一部放棄了驛前以北的全部陣地,向石城、寧都、于都地區撤退。
就在8月7日這一天,中革軍委組織了負責“調敵”的第2支遠征軍——紅6軍團,其任務是從湘贛蘇區出發,突圍西征,到湖南中部去發展游擊戰爭并創立新的蘇區,以調動國民黨“圍剿”軍回援,減輕中央蘇區的壓力。
8月12日,紅6軍團由紅17師、紅18師計2個師6000余人在桂東寨前圩組成,并召開了誓師大會。以湘贛省委書記任弼時為紅6軍團中央代表,以蕭克任軍團長兼17師師長,以王震任軍團政委兼17師政委,以李達為軍團參謀長,張子意為軍團政治部主任。
紅18師以龍云為師長,甘泗淇為政委,譚家述為參謀長,方禮明為政治部主任。
龍云,苗族,1904年出生于貴州省錦屏縣茅坪鎮。中國共產黨黨員。1928年7月,他參加彭德懷、滕代遠等領導的平江起義;后任中國工農紅軍第5軍第2縱隊中隊長,隨黃公略在湘鄂贛邊地區堅持游擊斗爭。1929年后,龍云任紅5軍隨營學校大隊長、紅3軍團第8軍支隊長、紅4師第1團團長,參加了長沙戰役、中央蘇區第1至第3次反“圍剿”作戰和贛州戰役。1931年秋,龍云任中央軍事政治學校第1隊隊長,1932年夏任紅3軍團第7軍21師師長,1933年初任湘贛軍區參謀長兼紅軍學校第4分校校長;后任湘贛軍區獨立師師長,參加湘贛蘇區反“圍剿”作戰。1934年,龍云任紅6軍團第18師參謀長、師長,率部參加紅6軍團西征。后來在這一年的10月間,龍云在貴州石阡甘溪遭國民黨軍重兵突襲,他所率領紅18師52團與主力失去聯系后,與敵激戰3晝夜,彈盡糧絕,只有200余人突出重圍;10月25日又在戰斗中負傷被俘。1936年2月,龍云在武昌英勇就義,時年32歲。
且說8月20日,周恩來在《紅星》報上發表《新的形勢與新的任務》一文。文章說:9、10兩月間將是決定勝負的血戰關鍵,紅軍必須時刻準備著全部出動,去同日本帝國主義作戰。
此后,中央紅軍的突圍準備工作,便緊鑼密鼓地全面展開了。
8月26日,吳亮平、林伯渠和中革軍委總動員武裝部部長滕代遠聯名發出通知,通知中提出:從9月15日起,蘇區擴紅30000人;要求所屬各部必須在1個月之內完成。
8月下旬,張聞天結束了在閩贛省的巡視工作,回到瑞金,就住在云石山古寺的側屋,毛澤東和他接觸的機會更多了。他們除了談工作,有時也談談文學。毛澤東對文學有著濃厚的興趣,張聞天則在24歲時就發表了長篇小說《旅途》。
1934年9月1日,紅1軍團在紅9軍團及紅24師的配合下,在福建連城溫坊地區先后殲敵1個多旅,繳槍1300余支,迫擊炮6門,子彈23萬發。
9月初,中央紅軍各路高級指揮員陸續返回瑞金,接受新的命令。
周恩來和奉命從前線趕回瑞金的林彪、聶榮臻,進行了單獨談話,向他們說明了中央決定紅軍要作戰略轉移,指示他們秘密進行準備工作,暫時不要向下級透露。中央只要求在轉移之前,紅1軍團先到興國阻擊敵軍,以掩護各路紅軍到預定的地域集結。
林彪和聶榮臻從周恩來那里出來后,怎么也不能平息心中的震驚。他們急于想了解諸如轉移方向等之類的大事,可是在這一點上,周恩來連一點暗示都沒有。
聶榮臻提議去看一看毛澤東,林彪欣然同意。兩人策馬通過一條狹窄而陰暗的小巷,來到云石山毛澤東的住所,看望老領導。門庭冷落已久的毛澤東,沒有想到林彪、聶榮臻會來看他,顯得很興奮。美國人索爾茲伯里描述了此時的毛澤東,他寫道:
“毛澤東1934年秋天已滿40歲。他面龐消瘦,面頰深陷,又直又硬的黑發長可及肩。瘦長的身材,高高的顴骨,襯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周身透出一種痛苦的氣色。他已病了幾個月,瘧疾經常發作。盡管教會培養出來的醫生傅連暲盡了最大的努力,他仍然沒有康復,身體孱弱,心境不好。”
毛澤東拉著林彪和聶榮臻的手,3雙好久沒握在一起的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握得緊緊的,誰也不愿先松開。毛澤東望望林彪,又望望聶榮臻,林彪、聶榮臻也都望著毛澤東,就這樣望著,就這樣久久地對視著,一直到眼里都溢滿了淚水。許久,毛澤東才問道:
“你們為什么到這里來呀?”
聶榮臻回答說:
“我們是回來接受新任務的。”
毛澤東又故意問道:
“接受什么新任務?”
“要轉移。”
毛澤東“哦”了一聲,說:
“你們已經知道了。”
林彪、聶榮臻本來想從毛澤東這里打聽一下轉移的方向,就問道:
“我們要到何處去?”
沒想到毛澤東卻說:
“到命令你們去的地方去!”
毛澤東話鋒一轉,提議和林彪、聶榮臻一起去看看瞿秋白辦的圖書館。
毛澤東不與林彪、聶榮臻談紅軍轉移的軍事問題,一方面是守紀律,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避嫌。因為紅1軍團長期由他直接領導和指揮,李德等人平時就不斷散布謠言,說毛澤東搞宗派活動。因此,毛澤東此時既不過問紅1軍團的工作,也更不能向老部下說什么情況,他要防止教條宗派主義者再制造謠言,說他暗中搞什么宗派活動。
9月10日,《紅星》報發表文章,號召蘇區人民趕做20萬雙草鞋,支援紅軍,限于10月10日前全部完成。
9月13日,中革軍委發出“司字第44號”命令,對中央蘇區各級蘇維埃政府軍事部和地方武裝的指揮進行改組,規定凡是在國民黨軍占領區或即將被國民黨軍占領的區域的縣區軍事部,立即改為縣區游擊隊司令部和游擊隊政治部;由縣區軍事部長任縣區游擊隊長,由相應的黨組織的書記,兼任游擊隊的政治委員。命令要求上述改組計劃,務必在9月25日以前完成。
再說9月上旬,毛澤東被博古、周恩來、李德“三人團”派往于都視察工作。他帶著秘書、衛生員、警衛員一行二十幾個人,從云石山出發,步行一天,來到贛南省蘇維埃政府所在地于都縣城,住在北門外何屋一棟房子的左廂房里。省蘇維埃主席鐘世斌熱情接待了毛澤東。
毛澤東由于工作繁忙,一直得不到很好的休息,疲憊而又虛弱的他,又染上了瘧疾,但他仍以頑強的毅力堅持著工作。
有一天,贛南省委負責人來到何屋看望毛澤東,向毛澤東匯報了登賢縣許多肅反擴大化的事例:白區一些小商人來畚嶺圩賣食鹽,登賢縣一些干部說他們是來赤色區域刺探消息的,不分青紅皂白,抓起來就統統殺掉。小溪有個鐘牙子帶人到白區反水了,后來他被赤衛隊員捕獲后關了起來。沒想到鐘牙子竟將墻壁掏了個洞又逃跑了。登賢縣委負責人硬逼著看守鐘牙子的鐘老東,承認他與鐘牙子有串通。結果,鐘老東被冤枉處死。高石村貧農張德福去趕圩,中午到一家私人飯館吃飯,他只說了一句“飯太少了”,結果飯店老板到縣里告他,說他是“AB團”;縣里干部也不做調查,就把他抓起來槍斃了。鄉蘇維埃政府主席謝賤女和鄉政府文書張炳東,對黨忠誠,工作負責,辦事公道,深受人民愛戴。登賢縣干部來鄉里檢查工作,對他們招待的飯菜不滿意,于是就尋釁陷害他們,把謝賤女、張炳東二人當作“AB團”抓了起來。第二天,縣干部在小溪圩召開群眾大會,宣布謝賤女、張炳東的罪行是:在鄉政府工作8年,沒有得罪一個地主富農,目的是希望在將來反動派卷土重來時,地主富農請他們坐上席;而他們對革命干部卻沒有絲毫感情,罪該萬死。此時臺下有人高喊:“他們兩人殺不得!”登賢縣干部馬上派人到臺下追查喊話的人,群眾把喊話的人掩護了起來。結果,謝賤女、張炳東還是被殺害了,不少群眾都流了淚。
毛澤東聽了這么多典型案件,非常痛心。他讓值班警衛員扶起他,用顫抖的手,寫了一封給登賢縣蘇維埃的緊急信件,讓警衛員馬上送去。
警衛員因為往返需要一天時間,他擔心毛澤東的安全,就說:
“主席,是否讓其他同志送去?”
毛澤東神色嚴肅地問道:
“為什么?”
“保證您的安全,是我們警衛員的職責,要是我走后,您有什么三長兩短,我怎么向黨交代?”
“實事求是,有錯必糾,這是對革命者的起碼要求。登賢縣肅反工作存在嚴重錯誤,必須盡快糾正,否則會給我們的革命事業帶來更大的損失。這封信非常重要,無論如何今晚務必送到!”
警衛員雙手接過信件,轉身跑出門去。
登賢縣委接到毛澤東的信,立即召開各級干部會議,傳達毛澤東的指示,制止了亂抓亂殺的“左”傾錯誤。
毛澤東由于繁忙的工作和萬般焦慮,他又一次被瘧疾擊倒了,一直臥床不起。每當瘧疾加重時,還出現了急性腸痙攣。他躺在床上,兩眼深陷,嘴唇干裂,臉燒得通紅。秘書黃祖炎和警衛員陳昌奉、吳吉清等人日夜守護在他身旁。年僅17歲的小衛生員鐘光給他吃過奎寧,打了針,額頭上敷著冷毛巾,但高燒依然不退。連續3天,他吃不下食物,只勉強喝幾口米湯。鐘光慌了手腳,催吳吉清立即跑到省政府報告了情況。贛南軍區政治部主任打電話向在瑞金的張聞天告急,說:“毛主席病了,發高燒!趕緊派醫生來。”
張聞天得知毛澤東在于都高燒不止,非常關切,立刻電話通知中央紅軍醫院院長傅連暲,說有緊急事情相商。兩人見面后,張聞天說明了原委,要傅連暲馬上趕到于都,為毛澤東治病。
從瑞金中央所在地到于都,路程90公里。傅連暲帶著藥箱,騎著騾子,一天一夜趕到了毛澤東住地何屋,只見毛澤東躺在木板床上,額頭上敷一條冷毛巾,臉燒得通紅,比十幾天前更瘦了,顴骨高高突起。毛澤東見傅連暲來了,焦急地說:
“傅醫生,你一定給我醫好。”
毛澤東精神很疲憊,不能多說話,傅連暲也不敢多問,打開藥箱,拿出體溫表,放在毛澤東的嘴里。毛澤東的嘴唇干裂了,呼吸很急促,鼻子里呼出燙手的熱氣。傅連暲焦急地等了10分鐘,從毛澤東嘴里輕輕地拿出體溫表,一看,啊喲!體溫41度!傅連暲有點心慌,卻極力保持著鎮靜,又給毛澤東檢查了胸部、背部和腹部。幸好都正常,只是腹部有點脹。
傅連暲是最熟悉毛澤東身體狀況的,他向毛澤東身邊的人員詢問了有關病情,診斷為惡性瘧疾。他把自己的意見告訴了毛澤東,毛澤東也贊成他的意見。于是,傅連暲加大了用藥量,給毛澤東服了奎寧丸,注射了奎寧和咖啡因。傅連暲要親自陪護毛澤東,可這位要求甚少的病人總是說,他有一個護士就可以了,不需要醫生陪著。傅連暲只好囑咐衛生員和警衛員,要多給毛澤東喝開水,多換換額頭上的冷毛巾。
第2天清早,傅連暲給毛澤東量體溫,病情好轉,體溫降低。
第3天,毛澤東體溫繼續下降。
第4天早晨,毛澤東起了床,他對吳吉清說:
“這幾天,你們都辛苦了。”
吳吉清說:
“你病還沒有好,怎么就起來啦?”
毛澤東高興地說:
“我們現代也有華佗,傅醫生就是華佗!我好了。”
他來到傅連暲的住室,看到傅連暲還在睡覺,就沒有驚動他。傅連暲一覺醒來,看見毛澤東正站在他的床前,不由得一愣。毛澤東見傅連暲醒了,就親切地問:
“這幾天你累了,身體怎么樣?”
傅連暲急忙說:
“我很好,主席你自己要多休息。”
毛澤東笑著說:
“我好了。”
傅連暲起了床,拿著藥箱,隨著毛澤東來到他的房間里檢查身體,一量體溫,只有37度,高興地說:
“你退燒了,體溫正常,好了。”
毛澤東也笑了。
傅連暲讓人為毛澤東燉了一只老母雞,要他補一補身子。毛澤東說什么也不吃,反而非要傅連暲把這只雞吃了不可,說是要犒勞他。傅連暲有定時定量進食的生活習慣,這只雞一連吃了3天9頓,才把它報銷了。
傅連暲在于都住了10天,一直等到毛澤東的身體基本恢復了正常這才離開。
有一天,劉英急急忙忙地來找毛澤東,一進門看見毛澤東那個樣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先身材高大魁梧、雙眸炯炯有神的毛澤東,現在變得又黃又瘦,一臉倦容,極度虛弱,墊著棉被靠在床上,一問才知道他是剛剛大病了一場。毛澤東見小老鄉來了,格外高興,又恢復了往日的風趣,笑著問:
“明朝金陵陳全作的一首曲子,形容害瘧疾的,你讀過嗎?”
劉英搖搖頭,說不知道。毛澤東便興致勃勃背誦起來:
“冷來時冷得在冰凌上臥,熱來時熱得在蒸籠里坐,疼時節疼得天靈破,顫時節顫得牙關銼。只被你害煞人也么哥,只被你悶煞人也么哥,真的是寒來暑往人難過。”
背誦到這兒,他又笑著說:
“劉英同志,這一次,我可是深有體會喲。”
欲知劉英找毛澤東有何要事?且看下一章內容便知。
東方翁曰:抗日先遣隊以區區數千人之旅孤軍北上,無異于羊入虎口。而且外有虎狼環伺,內有蠹蟲樂少華、曾洪易破壞,豈有不敗之理(請看粟裕傳記)?自此,粟裕不得不去打游擊,離毛澤東越來越遠了,離中國革命戰爭的中心戰場越來越遠了,因而展示其卓越軍事指揮能力的機會也就越來越少了。從歷史上看,粟裕曾4次受傷致殘,失去了不少卷入中心戰場的機會。倘若他也能像林彪一樣,從井岡山開始,一直跟在毛澤東身邊,一直處于中國革命戰爭的中心戰場,其個人歷史及整個社會歷史又該如何書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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