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地方政府“缺錢”惹的禍?
朱明熙
近年來,地方政府缺錢似乎成了一個筐,什么問題都往里裝。比如,千夫所指萬人唾罵的高房價,就被人指責為是因為地方政府缺錢,想通過“土地財政”聚斂財富,解決地方政府無錢搞發展而引起的問題;地方政府不顧條件,以掠奪資源、破壞生態、毀滅中華民族的生存棲息家園的“自殺式”的發展方式瘋狂的大干快上,招商引資,跨越式發展,“唯GDP掛帥”,也被人認為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為了增加財政收入,解決財政困難;……,而近年來開始發生于少數地區,但很快便風行全國的地方政府瘋狂的“拆村并鄉”、“集中居住”、“逼農民上樓”的轟轟烈烈的又一次“圈地運動”,又被一些人指責為主要是因為基層政府缺錢惹的禍,甚至認為“整個財政體制把鄉鎮搞得沒錢花,而土地收益成為基層政府主要財政來源,所以就要以地生財。”總之一句話,之所以發生這一切,追根溯源都是因為地方政府缺錢惹的禍。而地方政府之所以缺錢,萬惡之源就是九四年中央集中財力的“分稅制”改革。換言之,只要進行反向的“分稅制”改革,由中央集中財力變為向地方分散財力,使地方政府不缺錢花,這些問題就會統統得到解決。
而我的看法與這些人的看法恰恰不同!我認為,之所以產生以上種種問題,“分稅制”固然是原因之一,但這只是表面,而實質是一些地方政府和官員的異化。俗話說得好“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凡是要抓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正是因為在市場經濟唯利是圖的大潮的沖擊下,這些地方政府和官員已經發生了異化,他們背棄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而成為市場經濟中的追逐一己私利的“經濟人”,成為爭名于朝爭利于市,為了升官發財謀取利益最大化的,進行設租尋租、官商勾結、沆瀣一氣掠奪老百姓的官僚買辦資本利益集團。試想一下,在這種情形下,你就是再進行反向的“分稅制”改革,把財力統統分散給地方政府,就能夠使地方政府不缺錢花?就能夠保證地方政府不打歪主意,不圈地,不搞“土地財政”嗎?古人說得好“欲壑難填”呀!曾經風靡一時的“高薪買廉”的失敗不就是很好的“前車之鑒”嗎?
其實,九四年進行“分稅制”改革后,中央的確適當集中了一部分財力,使中央財政收入占全國財政總收入的比重由1993年的22%上升到1994年的55.7%,2008年為53.3%,而地方所占的比重由1993年的78%下降到1994年的44.3%左右,2008年上升到46.7%;但是在支出方面,中央財政支出只由1993年的28.3%上升到1994年的30.3%,2008年還下降到21.3%,地方所占的比重只由1993年的71.7%下降到1994年的69.7%左右,2008年還上升到78.7%。這就是說政府財力使用的大頭仍然在地方。而且從絕對數看,1993年中央財政收入為957.51億,地方財政收入為3391.44億,2008年中央財政收入為32671.99億,地方財政收入為28644.91億,其中地方財政收入增長8.45倍;1993年中央財政支出為1312.06億,地方財政支出為3330.24億,2008年中央財政支出為13374.31億,地方財政支出則為49052.72億,其中地方財政支出增長14.73倍。中央目前對地方政府的各種轉移支付達到3萬億之巨。從中就可以清楚的看出,雖然九四年“分稅制”改革以來,中央適當集中了一部分財力,但是,無論是財政收入還是財政支出,地方的財力仍是不斷增長的。所以說九四年“分稅制”改革使地方政府財力空虛,而不得不依賴“圈地”、“賣地”的土地財政的說法是不能成立的,起碼可以說是片面的。如果說地方政府缺錢花,大搞損害人民利益的“圈地”、“賣地”的土地財政就是情有可原的,那么,當今世界上有哪個國家的政府,即使是最富裕的發達國家的政府,包括地方政府在內,又有誰敢說政府的錢是夠花的呢?又有哪個國家的政府以此為由大拆大遷,大搞損害人民利益的“圈地”、“賣地”的土地財政的呢?而且,即便是與世界上分權化程度最高的美國相比,我國中央政府財力集中的程度還差一大截呢。
美國各級政府稅收收入比重的變動情況
年份 |
聯邦政府 |
州政府 |
地方政府 |
1902 |
37% |
11% |
51% |
1913 |
29% |
13% |
58% |
1934 |
33% |
22% |
44% |
1942 |
58% |
22% |
20% |
1960 |
70% |
16% |
14% |
1980 |
67% |
20% |
12% |
1991 |
63% |
24% |
13% |
1996 |
66% |
22% |
12% |
1998 |
67% |
22% |
11% |
注:根據相關年份的Tax Foundation; U.S.Bureau of the Census,Governmental Finances的有關數據計
所以說到底,以上所說的種種“怪相”的發生,根本原因不是在于九四年“分稅制”改革使地方政府缺錢花,而是一些地方政府的劣化和部分政府官員的腐化。由此看來,此種“毒瘤”不除,要想根本解決“圈地”、“賣地”的土地財政,難矣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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