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朝鮮深坪里農場
楊 月
經歷了多年的糧食短缺后,朝鮮在2005年終于迎來了糧食豐收,糧食短缺的問題有所緩解。朝鮮方面在2005年8月表示,朝鮮將從2006年1月1日開始不再接受世界糧食計劃署等國際救援機構的糧食援助。
對大多數中國人來說,朝鮮是個神秘的國家,而朝鮮的農村更是神秘中帶著熟悉的陌生。去年秋天,本報特約記者有幸探訪了朝鮮最大的糧食生產基地——黃海南道青丹郡的深坪里農場(朝鮮的“里”相當于中國的鄉)。深坪里農場是黃海南道先進生產的典型,對朝鮮解決糧食問題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農田里飄著生產紅旗,國家統一蓋起白墻灰瓦房
深坪里農場在朝鮮首都平壤南部大約200公里處。記者當天上午從平壤出發,途中下起了小雨,經過4個小時的車程后,我們終于到達了深坪里農場區。
記者放眼看去,看到的是一派秋收農忙的景象:麥田、水稻田、玉米地一片連著一片;農民們披著雨衣,一排排地揮舞著鐮刀收割小麥;一些婦女在稻田埋頭插秧,她們的孩子在一旁把一捆捆的秧苗遞到媽媽手里;幾頭黃牛在吃力地耕地;幾臺農用機械散落在田里;但最顯眼的,還是在風雨中與麥浪互為呼應的、一面面的生產紅旗。
陪同我們進行采訪的,是深坪里農場黨書記沈養甫。進入農民們居住的村子時,記者首先看到的是一座20米左右高的“永生塔”,上面刻著“偉大領袖金日成同志永遠和我們在一起”的字樣。在塔周圍方圓500米的范圍內,大約幾百間造型完全一模一樣的灰色瓦房,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周圍。
每間瓦房都很干凈,四周有一道土墻將其圍成一個小小的院落,幾乎每家都在這塊小小的“自留地”里種上玉米和蔬菜。沈書記告訴記者,這些瓦房都是國家統一蓋的,一戶一套,沒有任何區別。當然,他的房子也不例外。
農民忙著下田掙工分,糧食分配很重視公平性
記者在村子里面轉了轉,時間已經將近中午12點了,村子里卻很安靜,看不到什么人。負責農場生產工作的人民委員會委員長桂元鐵告訴記者,現在正值麥收農忙季節,農民都下田干活掙工分去了,午飯也在田間里解決。記者才想起來路上看到的景象。
朝鮮各個農場都實行工分等級制。深坪里農場共有2359人,其中勞力是1650人。朝鮮人民委員會按插秧、除草、收麥、耕地等工種分設不同的作業班,班下設組,每個組大約有17-20人。每個農民工作所得的工分等級由分組長和從組里選出的3名評分員一起來評定,并按照所參與的工種和質量分為上、中、下三個等級。因為各個工種的勞動強度不同,因此各個工種所賦予的分值也略有區別。
但桂元鐵告訴記者,朝鮮是社會主義國家,雖然壯勞力可能會在勞動的量上占有一定的優勢,但工分等級直接關系到收成時口糧的分配,所以農場在分配工種和時間上還是在照顧公平的基礎上盡量協調。
當記者問他:“在公平與效率不能兼顧時,你會選擇哪個?”他肯定地回答說:“公平!因為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深坪里農場共有832公頃田地,分到每個勞動力頭上的人均畝數是7.56畝。朝鮮農村的機械化程度不高,這么多田地幾乎都靠朝鮮農民們手工勞作,確實不容易。
農民一天口糧約1公斤,家家戶戶都有電視機
朝鮮糧食的畝產量不算高,這其中有兩個主要原因:一是農業技術較為落后;二是土壤肥力嚴重不足,后者嚴重制約著朝鮮糧食的產量。
據世界糧農組織2003年的數據顯示,朝鮮化肥工廠因設備老化、年久失修,加之原材料短缺、電力不足,目前實際年產量不足82萬噸。而朝鮮目前化肥年需求155萬噸左右,缺口非常大。
但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經過朝鮮人民的辛勤耕作,深坪里農場2004年的糧食總產量達到2809噸,平均畝產225公斤。其中水稻產量平均畝產230公斤;玉米平均畝產250公斤。深坪里已成為朝鮮農業大省——黃海南道的先進生產典型,在解決農民的吃飯問題上走在了其它農場的前面,對國家糧庫的貢獻不少。
按平均每人每年260公斤糧食計算,農場去年共留下農民口糧613噸。這些糧食再按勞動力、老人、學生和小孩的不同標準進行分配,平均下來,每個勞動力每天的口糧有931克。農場另外還留下112噸種子和其它農場交換耕種(避免因為種子之間的“近親繁殖”導致糧食產量下降),其余的糧食則全部作為公糧上繳國家。
國家對于稻谷的收購價格是每公斤29朝元(朝元和人民幣在黑市的匯率是300:1),大米每公斤40朝元,出售糧食的所得,除了農場提留和支付成本支出之外,其余的在年底按各個勞動者的工分所得進行分配。據介紹,去年深坪里農場收入最高的家庭年底共拿到25萬朝元,家里5個勞動力的年均收入達到5萬朝元,這個數字已經與平壤一位普通機關工作者的年收入相當。
此外,農民還可以將自己種的梨子、桃、杏等賣給國家,由國家統一加工。飼養一定數量的雞、鴨和兔子山羊,也給農民帶來了一定的副業收入。沈書記自豪地告訴記者,這里家家戶戶都有電視機,彩色電視機的數量也有所增加。
村里有金日成理論研究所,朝鮮農民負擔比較輕
在農民們所住瓦房后面的一個小山坡上,一座四四方方的水泥建筑吸引了記者的注意。它威嚴的外表、精美的雕花、堅固的墻體,不管從外形還是用料上都好于其它建筑。沈書記向記者介紹說,這就是金日成理論研究所。
金日成理論研究所是朝鮮每個地方必有的機構,農村也不例外。就在遠處起伏的群山上,幾十米高的大字標語特別醒目:“先軍政治”、“強盛大國”、“一心團結”、“21世紀的太陽金正日將軍萬歲”。這樣的口號在朝鮮各地也隨處可見。沈書記介紹說,領袖和將軍(朝鮮人民對金日成和金正日的習慣尊稱)曾十數次來到深坪里農場視察,并對農場的工作和發展方向提出具體的要求。
記者問他農場是否征收各種農業稅,農民的負擔重不重時,沈書記自豪地說:“朝鮮號稱無稅之國。”后來,他又補充說,農民種地需要繳納給國家一筆“土地使用費”,2004年一年農場這筆費用的收入是1500萬朝元。
記者粗粗算了一下,如果按每個勞動力每年純收入5萬朝元來算,農場1650個勞動力的總純收入就是8250萬朝元,那么每個勞動力所繳納的“土地使用費”大約占到了其總純收入的18%,刨去農場提留和生產成本支出,農民的負擔真是比較輕。
記者走入朝鮮農家,發現彩電和VCD都是中國產的
沈書記堅持請我們到他家里吃頓地道的朝鮮農家菜。當我們往他家里走時,一位40歲上下、穿著傳統服裝的婦女站在細雨中向我們揮手,沈書記略帶害羞地告訴我們,這是他的夫人。沈夫人把我們領入她家的院落后,就去后面的廚房準備飯菜去了。
這是一個不大的院落,石灰墻外是籬笆,藍色的門窗、白色的門簾,看上去十分樸素。幾個朝鮮小孩擠在外面,嘰嘰喳喳地看著我們這些稀客。記者在門口脫下鞋走進去,大約六七平米的客廳擺著兩個沙發,還有一臺長虹彩色電視機和新科VCD機。東墻上掛著白頭山三將軍(金日成、金貞淑、金正日)的標準像,南墻上則掛著4張沈書記當年參加全國農業大會時與金日成照的集體合影。
在客廳里,賓主席地而坐圍成一圈,中間是一張小圓桌,上面擺著一些糖果。大多數朝鮮男人是不下廚房的。記者繞到廚房去看個究竟,廚房面積與客廳差不多大小,書記夫人和她的女兒正忙著將腌制好的泡菜分盛在各個碗里,鍋里正煮著明太魚湯。不一會兒,書記夫人端出菜來,有泡菜、蔥頭蘸醬、南瓜、魷魚絲、咸鴨蛋和椒鹽鴨子等,主人還拿出了自家釀制的米酒來招待我們。
酒至酣處,沈書記突然把話題轉到志愿軍上,眼里還閃著淚花。深坪里地處南北交界地區,在朝鮮戰爭時期處于交戰前線,當時村子里住著很多中國志愿軍,以至于現在人們都會說上幾句簡單的中國話。
席間,我們一直盼著書記夫人和女兒能來和我們一起用餐,以向她們表達我們最真誠的謝意。但直到我們向主人告別時,母女倆才從廚房中走出來,用她們溫柔、賢惠的微笑目送我們遠去。
在永生塔下,沈書記請記者給他在永生塔底下照張相,并叮囑記者一定要托人給他捎來。他說:“這是我和金日成領袖的第5次合影。”
(《環球視野》摘自2006年2月21日《世界新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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