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中國智庫林立,各路戰略與國際問題專家學者更是多如牛毛,如此這般濟濟多士,但長期以來真正有價值的預警與預判卻卻寥寥無幾,一個突出證據在于,有關中美關系在前行之路上會發生什么重大事件,有關中美“戰略競爭”將怎樣展開,迄今為止總體上都缺少清晰的描述與判斷。
坦率地說,類似的戰略預判缺位在中國由來已久。當年奧巴馬推動全球戰略重心轉移、實施“重返亞太”戰略的時候,中國的智庫一片聲地叫嚷說這個戰略長不了、搞不下去,還有權威人士公開宣告,說“重返亞太”戰略注定要“三年爛尾”,不但斷言其成為戰略上的爛尾工程,而且還掐算出了具體時間就是“三年”;后來的“印太戰略”也是這樣,他們也斷定這只是虛張聲勢而已;當特朗普即將發起聲勢浩大對華貿易戰的時候,面對烏云滾滾的中美關系,中國的智庫及其占主導地位的專家學者們仍然信誓旦旦地聲稱,中美貿易戰打不起來,美國只是在嚇唬中國;在臺灣問題上,無數專家學者們更斷定,一旦爆發戰爭,美國不會介入其中,更不會為臺灣當局火中取栗……
針對當前焦點熱議的中美“脫鉤”問題也是這樣。開始的時候,專家學者們認定美國不會同中國“脫鉤”,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后來,隨著美國對中國采取了一系列凌厲狠辣的技術封鎖舉措,他們又不得不改口修正說,美國可能在關鍵核心技術上對中國搞脫鉤,但這只是部分脫鉤,全面脫鉤仍然不可能,美國依然不可能同中國脫鉤。
筆者相信,有關美國不會同中國脫鉤或只能部分脫鉤的判斷,同樣將很快就將遭遇失敗。當代中國國際關系領域那些爛若群星、熠熠生輝的專家學者們將再一次以學說論斷的破產而告結束。
與此同時,這些人還曾屢屢預測什么中美關系止跌回升、谷底反彈,動輒就是釋放了什么向好回暖信號之類,事實證明這些鼓噪也一概都是無稽之談…
為什么會發生則這樣的事情呢?
筆者以前寫過題為《對霸權帝國“五個估計不足”危害極大》一文,對此做了比較多的說明。在這篇文章中,筆者認為,一些中國人對美國作為帝國主義國家本質屬性的估計嚴重不足,對霸權給中國安全與世界和平所帶來的危險與危害的估計也嚴重不足。當然,認識問題只是表象,在認識偏差與扭曲的背后,起決定作用的是價值立場問題,是利益關系的問題,在這方面,目前還不好細究深挖,當今中國的社會政治條件仍然不允許這樣做,因此我們的議論也只能停留在思想認識的層面。
時至今日,以美國議長佩洛西訪臺為分水嶺,中美關系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上述那種對中美關系估計不足不到位的現象依然有增無減、甚囂塵上。為此,筆者在以前五個估計不足的基礎上,就戰略預判缺位的原因問題,進一步補充如下幾點:
其一,對霸權遏制中國的戰略堅定性估計不足,仍然寄希望于霸權所謂的“轉化”、“轉向”
把中國當主要戰略對手,霸權當局奉行這一戰略已經歷時三屆,長達十有余年。種種事實表明,這一戰略已經在美國統治階級內部深深扎根,成為他們高度的戰略共識,也成了他們維系霸權的主要努力方向,這既是戰略大勢,也是戰略定勢。直白地說,他們已經是王八吃秤砣鐵心了。
在這種情況下,從任何理性的邏輯出發,中國都必須以此為前提來確定對美基本戰略策略,確定中美關系的具體運作程式與方式。
但是,當代中國的一些人其中主要是國際問題主流的專家學者們對此卻很不以為然。他們自始至終都認為,霸權當局之所以將中國定位與定性成主要戰略對手,不過是美國國內政治的需要,不過是競選總統時用以拉選票的方式,不過是五角大樓增加軍費的借口,他們從不認為這個戰略已成定勢已難改變,而總是認為美國的對華戰略將因霸權不同的白宮當局而不同,將因霸權不同的國家總統而不同。因此,他們高度關注美國的大選,包括其議會選舉和總統選舉,把中美關系的冷暖陰晴寄托在美國的選舉上,指望霸權民主政治能綻現燦爛的陽光,煥發和平的動能,從而為中美關系的良性發展注入生機與活力。因此,美國政治選舉的一點一滴都撥動著他們的心弦,使他們輾轉反側、夜不成寐,甚至比美國人還更加關注美國政治。
為此,這些人對中國對中美關系的大聲呼吁與強烈要求,就是要做好美國的“轉化”工作,他們認為霸權及其白宮當局的對華戰略應該轉化、也可以轉化,關鍵是中國方面要做好這個工作,相應地要有什么“大智慧”,用所謂的“大智慧”來消融化解美國對華的“大戰略”,其中包括在俄烏戰爭中倒向西方同美國站在一起,包括發揮中國的特殊影響制止俄羅斯揮舞核大棒,幫助美國搞定朝鮮、伊朗、消除美國這方面的威脅,等等。對此他們寄予殷切的希望與厚望。
其二,對霸權圍剿中國的策略靈活性估計不足,仍然寄希望于通過韜晦的辦法躲災避難
戰略的堅定性與策略的靈活性二者有機結合,這歷來是戰略運作的不二法門,也是戰略家的入門水準。在這方面,美國霸權當局一般都比較高明,譬如當年冷戰時期同蘇聯的較量,也譬如里根時期的各種政策,而像特朗普當政時那種粗野干脆、直接莽撞的傾向,則總體上比較少見。現在在臺上的拜登當局就顯得相當老奸巨猾,表現在對華戰略上,他們就比特朗普集團“溫柔”多了,如果說特朗普集團是對華只彈“鐵琵琶”的話,那么拜登當局則演奏起了交響樂,突出的表現是“打”與“拉”的兩手結合,在“打”的方面比特朗普時期還更加變本加厲,在“拉”的方面也巧妙運用,在媒體的渲染傳播下,就是拜登的白宮當局不時向中國發出示好的信號,動輒就遞過來什么“橄欖枝”。
這樣的情形讓中國很多專家學者浮想聯翩、夜不能寐,他們認定霸權當局心存善意,不想在戰略上打倒中國,也不想同中國發生戰爭,而只想找到同中國相處的辦法,要同中國共同管理“戰略競爭”,儼然乎美國設置對華“戰略競爭”這個戰略議題,是要中美攜手共同管理一般。這些人從不認為霸權“咄咄逼人”,而卻認定是中國此前一段時間干得過猛了,干得大發了,由此才引起美國激烈的反彈。在這樣的認知之下,于是他們堅決主張并大聲呼吁中國一定要在戰略上繼續“韜晦”才行,要堅決避免同霸權對中國的打壓舉措形成“互動”,以此避免同美國滑向對抗,避免中美關系演繹發生激烈的斗爭,從而為中美關系找到新的辦法與出路。
其三,對霸權陰險狡詐的欺騙性估計不足,仍然寄希望于通過妥協交易化解抵消霸權的戰略攻勢
殺豬匠殺豬,第一步要想辦法把豬抓住,不能讓它跑掉或者跑到別人那里去,否則就不好辦了。而要把豬抓住,則要進行必要的誘惑、欺騙與安撫,使之放松警惕、錯過抵抗時機而被擒拿束縛。
殺豬是這樣,戰略圍獵也是這樣,縱觀美國立國以來的爭霸史,針對任何戰略對象無不是這等陰險狡詐。針對墨西哥是這樣,針對西班牙、法蘭西是這樣,針對俄羅斯、德意志還是這樣,針對前蘇聯更加是這樣,總是力求讓對手就范,而不要激烈地拼死反抗。現在,霸權當局正在對朝鮮、伊朗、中國等國家繼續運用這樣的伎倆,總體上看,對朝鮮完全沒有得逞,對伊朗只是偶爾得逞,基本上也不得逞。針對中國,目前還處在正在進行的過程中,也就是說,在打壓扼殺中國的總目標下,霸權還在使用另一手在拉攏、安撫中國,霸權當局有關不尋求與中國沖突,不時做出加強同中國的溝通、聯系、合作等呼吁,就是這個伎倆的直接反映與現實表達。
遺憾的是,一些中國人對這個伎倆的認識與認知卻存在嚴重偏差,尤其是那些掌握話語權的專家學者更甚,每當聞聽霸權有關不尋求與中國沖突、要加強同中國合作的話就歡欣鼓舞起來,就飄飄然不知所以,而對其中危險與危害的估計嚴重不足,對霸權陰險狡詐欺騙性的認識嚴重不到位,這些人屢屢鼓噪要在戰略上安撫美國就是證據,屢屢宣稱霸權對中國的打壓是出于誤解與誤判也是證據,屢屢抱怨霸權當局不守承諾、背信棄義更是證明,至于那些公開或公然鼓噪對美妥協讓步的人,則更是把霸權當成戰略上可資信賴的對象。面對霸權步步緊逼的切香腸攻勢,這些人所主張的辦法與措施,就是矢志不移謀求同美國做交易,主張繼續用讓步妥協的辦法來化解霸權的戰略攻勢。他們并不認為中美“戰略競爭”你死我活的性質,而認定這只不過是夫妻之間的鍋碗瓢盆交響曲而已,對中美戰略斗爭的嚴峻性與殘酷性不以為然。
對霸權估計不足、估計不到位導致很多嚴重后果,比如各種對美對中美關系幻想始終縈繞難以丟棄等,但其中最嚴重、最具危害的,則是不知道下一步霸權還會對中國干什么,還將對中國怎樣使壞。因為沉浸在幻想中或者為幻想所左右,必然就要自我麻痹,自然也就想不到還有更壞、更糟糕的未來了。正因如此,所以,當代中國浩如煙海的智庫以及相關的專家學者總體上缺失對霸權對中美關系未來準確預測預判的能力,也就不足為奇了。
坦率地說,造成這一現象的政治與社會原因相當深刻,并不是主觀上想改就可改觀的事情。由此可以預計,實現對美戰略上的準確預估預判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未來方殷,還要經過相當難堪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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