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和“右”,這是一對多義的、經(jīng)常被搞得混亂的概念。比如,著名作家丁玲1957年曾被打成右派,到了晚年卻又被人封為左派。據(jù)丁玲身邊工作人員王增如說,丁玲晚年一直苦于連封她左派的人都找不到。后來,她似乎有所領(lǐng)悟地說了一句十分耐人尋味的話:“我不管它'左'還是右,我也不曉得什么叫'左'和右,我只曉得現(xiàn)在罵我'左'的人,都是當年打我右的人!”這人是誰呢?毛澤東早在丁玲被封為“左派”之前若干年就去世了,即使有心給丁玲封個左派,也沒有作案的基本條件。既然丁玲的左派不是毛澤東封的,那么當年丁玲的右派也就不是毛澤東打的。
在當今主流和官方的回憶錄文學中,毛澤東所特有的對“階級斗爭”和“資本主義復辟、黨變修、國變色”危險的強調(diào),對兩條路線、兩條道路斗爭的強調(diào),是謂“左”,同樣,在政治運動中,采取簡單粗暴、暴力體罰的辦法對待干部群眾的作法,也謂“左”;但問題在于:毛澤東強調(diào)前者,卻從未提倡后者,是政治運動的各級推行者,把“階級斗爭”的主題庸俗化、歪曲化為對干部群眾的殘暴迫害,在這些推行者之中,就包括毛澤東要打倒的“走資派”。而恰恰是毛澤東,才糾正了四清中的第二種“左”:即簡單粗暴地打擊迫害一大片干部群眾。
只要政治存在,左和右的概念就是普遍適用的。但本文試圖說明:主流和流行文獻中“左”和“右”的通俗用法,其實充滿矛盾和歧義,因而是不穩(wěn)定的,也是現(xiàn)象的、不觸及本質(zhì)的。
黨內(nèi)的許多官僚主義者,善于將毛澤東對矛盾、斗爭的強調(diào),直接翻譯成、解釋成一套具體的政策操作,這就是一系列極端的、過火的簡單粗暴的搞運動的方法,對打擊對象實行分類、貼標簽、殘酷迫害,然后將這套暴行解釋成是來自毛澤東的部署。(很可能,毛澤東在四清后期看到了這一點,所以后來他說:“過去我們搞了農(nóng)村的斗爭,工廠的斗爭,文化界的斗爭,進行了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但不能解決問題,因為沒有找到一種形式,一種方式,公開地、全面地、由下而上地發(fā)動廣大群眾來揭發(fā)我們的黑暗面。”)然而,實際上,毛澤東在具體操作層次上,從來沒有主張過這種行政命令式的、簡單粗暴的政治運動,在具體操作層次上,毛澤東倒是反復強調(diào)反對武斗和體罰,主張讓人講話,主張批評辯論和言論表達。
從文化大革命來看,文化大革命劉少奇他們是同意的,貫徹是積極的。不同的是各人要搞的對象不同。毛澤東要整走資派,這在《5.16通知》里說得很清楚。劉少奇是要整群眾,這是在文革初期大家都能感受到的。六月十三日,劉少奇在“批轉(zhuǎn)中南局'關(guān)于文化大革命'的情況和意見的報告”和“批轉(zhuǎn)西北局關(guān)于無產(chǎn)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意見和部署”中,主張“對大學生中的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一定要把他們揪出來。高中應屆畢業(yè)生反黨的,經(jīng)過市委批準,可以批判和斗爭,也可以戴帽。”批示說:“當牛鬼蛇神紛紛出籠開始攻擊我們的時候,不要急于反擊。要告訴左派,要硬著頭皮頂住,領(lǐng)導上要善于掌握火候。等到牛鬼蛇神大部分暴露了,就要及時組織反擊。”六月二十日,劉少奇對師大附中的工作組指示:“反對工作組的學生是一批打著紅旗反紅旗的右派,對他們不能心慈手軟。你們要采取引蛇出洞的策略,把他們的后臺挖出來。”六月二十一日,王光美以工作組的名義到清華大學,親自發(fā)動反對蒯大富的斗爭,把近八百多學生和教師打成“右派”和“反革命”。六月二十四日,劉少奇再次指示師大附中的工作組:“你們要敢于碰硬,要追查反工作組的后臺,對那些反動言論你們要駁,他們到底對不對,什么人在指揮他們?他們不聽黨的話,聽誰的話?”從七月八日到七月十二日,劉少奇幾次到清華大學看大字報,聽取匯報,他反復強調(diào):“對一切極右派,只有和他們進行堅決的斗爭,我們才有出路。不管他是學生還是教師,只要反黨就要給他們以專政,這是毫無疑義的。”(見師東兵著《秦城冷月》第423至424頁)如果文化大革命按劉少奇這種搞法,更不得了。
毛澤東要發(fā)動廣大人民群眾和民主黨派幫助共產(chǎn)黨整風,提高全黨馬列主義主義水平和社會主義覺悟嗎?官僚主義者就來他一個大抓“右派”,槍打出頭鳥,將大批真心實意給黨提意見的積極分子打下去,既叫你整風搞不下去,無功而返,又一勞永逸地鉗制人口。看你還敢不敢再整黨整風,整黨員、整干部?看誰還敢對我走資本主義道路、搞特權(quán)提意見?
毛澤東要高舉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三面紅旗,充分發(fā)揮人民群眾的社會主義積極性,加快社會主義建設(shè)步伐嗎?官僚主義者就大刮“五風”,一步過渡到共產(chǎn)主義,證明的我“鞏固新民主主義秩序”論是正確的,你的社會主義是行不通的,讓全黨和全國人民跟我走資本主義道路。
毛澤東要通過清政治、清思想、清組織、清經(jīng)濟,整黨內(nèi)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quán),對全黨和全國人民進行社會主義教育,官僚主義者就大辦試點,大搞扎根串連,秘密調(diào)查,使社會主義教育運動變成大整基層干部和普通群眾的運動。
毛澤東要自上而上地發(fā)動廣大人民群眾,開展文化大革命,反修防修,官僚主義者就來一個故伎重演,像1957年反右一樣,把敢于帶頭起來向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quán)派造反的普通群眾全部打成右派、反革命,對他們進行殘酷的政治、精神和人身迫害。當50多天的白色恐怖被粉碎后,又組織保守勢力,用武力對抗人民群眾的造反,拼死一搏也要把文革打下去。
毛澤東要農(nóng)業(yè)學大寨,加速改變農(nóng)村面目,為社會主義的四個現(xiàn)代化建設(shè)打好基礎(chǔ),官僚主義者就又來一個故伎重演,像50年代末、60年代初大刮“五風”一樣,搞窮過渡,任意拔高生產(chǎn)關(guān)系;搞強迫命令瞎指揮,勞民傷財;搞浮夸,圍繞糧棉“跨綱要”編造政績,收過頭糧,讓一些地方溫飽難繼。當農(nóng)民積極性受到嚴重挫傷時,就開始搞心儀已久的分田單。
可以說,以上是新中國前三十年黨內(nèi)左右派斗爭的一個基本脈落。
由此可知,左、右派的帽子亂扣一氣,有歷史的原因,也是因為部分人故意攪混水之故。其實,極左與極右有相同的“根”,是一條藤結(jié)出的兩個瓜。在文革前的官僚制度下,國民的財產(chǎn)名屬全民,而支配權(quán)屬于官僚集團,轉(zhuǎn)變成極右制度很簡單,只要把“全民所有”的遮羞布拿下來就是了,直接依靠權(quán)力化公為私。就好像一個工廠里,雖然廠家資金的實際支配權(quán)在廠長和書記這里,但名義上是屬于大家的。忽然有一天,分家了,廠長和書記拿到了廠,原先許諾給工人們的退休工資和醫(yī)療保障全都作廢了,工人們每人拿到了幾千元分家費。廠長對工人們說:我們現(xiàn)在不搞大鍋飯了,大家今后要自由競爭!這是那門子的自由主義!這跟自由主義完全不沾邊,我看他們不能叫極左或者極右,就應該叫官僚派。由此可以理解反右、大躍進時官僚集團表面極左,而在大躍進進失敗后轉(zhuǎn)向極右。以及在文革中以專制手段對付群眾,文革后卻轉(zhuǎn)向極右,階級利益及力量對比使然。
所以我向來反對以左右定性,不理左派右派等各種名目,只看你是否為了人民,為了人民民主。非如此,不能打破話語封鎖。(百韜網(wǎng)劉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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