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慰問
隴上流水
1989年北京“政治風(fēng)波”發(fā)生,是改革開放遭遇的第一次大挫折。那次政治事件之后的幾年,興起了各級領(lǐng)導(dǎo)逢年過節(jié)要到貧困地區(qū)和城市慰問貧困群眾的熱潮。
西北某省某縣歷史上稱為“苦寒甲天下”的地方,被省上確定為省長親自慰問點,每年過年都有省長或副省長必定會去完成這個任務(wù)。
開始大家覺得新鮮,在這樣兔子都不拉屎的窮地方,多年中不要說省長,就是地、縣級干部幾乎從來就沒見過一個。不僅被慰問的得了實惠的人感激涕零,就是周圍的群眾干部,那也是很覺得沾了喜氣和榮光。
但是新鮮過后,人們冷靜下來,卻咂吧出別的味道來了。這一年省上下來的是一位女副省長,被慰問的還是幾年中都沒有過變化的那位被大家稱作夏婆子的孤寡老人。夏婆子無兒無女,丈夫多年前已經(jīng)去世。生活只能靠政府救濟和村民的幫扶。
夏婆子家徒四壁可以想象,就連省長要坐的小橙子也是村干部臨時從他家拿來的。
但是,因為此前已經(jīng)見到過不止一位省長大員,所以夏婆子雖然窮到極點,卻并不顯得過分拘謹(jǐn)。因為來的是位女省長,衣著還算樸素,眉眼顧盼之間少了點盛氣多了一些的隨和的勁道,她不由自主就難得想聊幾句。這和過去對那些男領(lǐng)導(dǎo)問一句答一句,有時還辭不達意,所問非所答,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這個令地縣鄉(xiāng)各級倍伴的領(lǐng)導(dǎo)們大為滿意。大家的熱情又給她以情緒感染。夏婆子競搶先說道“不知省長貴姓啥?”副省長倒隨和說“我姓甄,您老人家就叫我小甄好了”。
夏婆子來了勁“時下這省長也多,前幾年來過賈省長、賀省長,真真假假,鄉(xiāng)里人不大鬧得清呢。”
縣上的懷縣長聽這話不大得體,趕緊插話說,“甄省長百忙中,帶著白面、青油還有500元錢來看望你老人家,你還不感謝感謝甄省長”。
夏婆子懂得縣長的話,但又覺得懷縣長的說話口氣有點急歪歪的,神色也有異。她還真有點糊涂了。急迫之下,她一邊拉住女省長的手,一邊說“很對不住你放下大年不和家里人、娃娃們一起過,跑這么遠(yuǎn)路來看我這個死婆子,真對不起的狠。有句話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她遲疑了一下。副省長把她的另一只手,又放在夏婆子拉著她手的手上頭,和藹地說“您老人家有什么話盡管說,我們下來就是聽你們大家意見的。”
地區(qū)專員意識到什么,急忙站起來說,“老人家有啥事,我們下來再慢慢給省上領(lǐng)導(dǎo)轉(zhuǎn)達匯報。甄省長還有別的重要事情,下晚要趕路回去。今天就到這吧。”
女省長見的場面多,沒有著急。見夏婆子抓著她的手沒有松開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緊了,就又從容地說“沒關(guān)系,就讓老人家把話說完吧。”
夏婆子這時倒是猶豫了一下,定了定神還是說道“我知道省上領(lǐng)導(dǎo)忙,來一趟不容易,我也不容易……我們這里人都窮得很”,她仔細(xì)看了一眼女省長的臉,又猶疑了一下說“你辛苦跑遠(yuǎn)路把這些好東西給我拿來,我也吃不上多少,還挨罵,受人小看。你們以后不要這樣好不好?要不就給大家伙都帶點,千萬不敢再慰問我一個人了。”
省、地、縣三級好幾位攝影師叭嗒叭嗒不停的攝影,好像有誰下了停止的命令,竟然一齊停了下來。
那個尷尬的場面難以言狀,卻又極為精彩。……只是遺憾,沒有音像資料,能夠留下來可供世人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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