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黑磚窯奴工事件，再談“改革開放”和“和諧”

三葉青

 
由黑磚窯奴工事件，再談“改革開放”和“和諧”——并不能因為與己無關就“沒有什么大不了”

有人似乎總有著“壞事變好事”的固有思維。比如說黑磚窯奴隸制，當時黑幕揭開，人神共怒；然而現在這事眼看就要過去了，則輕描淡寫，刻意淡化到“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程度。想想也對，死的是別人，殘的是別人，痛的是別人，再大的事情，只要不輪到自己頭上，確實是“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為此事憤憤不平、痛心疾首者，顯得自作多情、浪費感情了。也許，在這個“太平盛世”里，我們最需要的是冷血的“理性”。

不錯，對參與制造黑磚窯罪惡的相關人員進行了審判定罪，對某些縱容黑磚窯存在的不作為官員進行了黨政紀處分，但這些不都是必須去做的事情嗎？就算做得再怎么完美，也不過是討還公道、平息眾怒吧？不還是馬后炮嗎？其巨大的危害、深廣的影響已經造成，人心被深深刺痛，這傷痕也許還沒徹底平復；而目前做了一些補救工作，難道就值得彈冠相慶了？難道明明是災禍，一眨眼就變成了政績，變成了黨和政府對人民的恩惠？而這災禍又是誰造成的呢？根源在哪里呢？難道深思一下都不行？

是根本不發生這種事情好呢，還是發生了然后再處理好呢？是本來根本就不會“亡羊”好呢？還是“亡羊”后再去“補牢”好呢？

我倒是認為，發生了黑磚窯奴工事件，當地政府對人民是有罪的。如果沒有這樣的“罪己”意識，反而以“解救”功臣自居，那只能說明，政府的責任意識已經麻木到了什么程度。對惡人的審判，對瀆職官員的處理，無非是贖罪。做到處理結果讓群眾滿意，完全是當地政府份內之事，根本不值得歌功頌德；如果做不到讓群眾滿意，那么當地政府還得繼續努力。難道不是嗎？如果這時候我們聽到哪里傳來喝彩聲、叫好聲，會不會覺得像吞了一只蒼蠅那樣別扭呢？

根據當時報道，網友推測黑磚窯事件可能存在官商勾結、官員腐敗、黑社會，因為根據歷來經驗，充分考慮到事情的嚴重性；如果事實證明沒有想得那么嚴重，我想應該是慶幸“還好，還沒有想得這么嚴重”，略感欣慰而已（但有些人還不忙于欣慰，還要繼續懷疑，也不能說沒有道理）。怎么可能像某些人猜測的那樣，“難免要表示其失望”呢？你把網友看成什么人了，他們唯恐天下不亂？只有你希望天下太平？

網友說此事件乃“共和國之恥”、“人類文明之恥”， 甚至是一次集體性的“叛亂”，這過分嗎？難道在社會主義國家出現了局部的“新世紀的奴隸制”，還不夠格“共和國之恥”？還不夠格“人類文明之恥”？還不夠格一場“叛亂”？還要到什么程度才算夠格？至少在我看來，出現這種極端野蠻和殘忍的奴工事件，絕對是國家的恥辱，也是人類文明的大倒退。

通過黑磚窯奴工事件，對改革開放路線進行全面思辯，又有什么不可以？是誰時明時暗、遮遮掩掩，企圖把改革等同于私有化？是誰囂張宣言“人間正道私有化”？是誰鼓吹“民主社會主義”實則資本主義？如果改革并不等于私有化，人家批私有化傷不到改革半根毫毛；如果改革就等于私有化，那就意味著拋棄社會主義道路，走上了資本主義道路，難道批判一下都不可以？人民當家作主的時代，對走什么道路問題，難道沒權表明一下支持或反對的態度嗎？這是憲法賦予的民主權利。如何實現自己的民主權利，并非都是“我贊成”、“我支持”，必要時也可以“我反對”。

有人固執地認為“這起事件本質上就是一起非法用工事件”， 我想是沒辦法和他講道理的。因為他非要用“信念”來表達對事件的看法，你能有什么辦法？比如一個人信念里就是“我認為上帝是存在的，他每天都俯視著我”，你和他是根本沒有道理好講的。不過，還是提個建議，如果愿意的話，不妨去查查“非法用工”的內涵，再對照一下“拐賣”、“拐騙”、“拘禁”、 “強迫勞役”“暴力犯罪”，“奴隸制”……，看看沒有區別。用一般違法的概念來定性嚴重犯罪，這是基于客觀事實？如果非法用工的定義是包含了“拐騙、綁架、拘禁、奴役、虐殺”等內涵的，那么是我得承認，是我理解錯了“非法用工”概念。否則，我只能認為該先生在刻意淡化罪惡。

有人說“脫離基本事實的思辨，不僅毫無現實價值和意義，而且也必然是歪曲的”，道理很對，但你怎么判定人家是“脫離基本事實”進行思辯呢？難道網友們對此事的思辯，不都是從存在黑磚窯奴工這個事實出發嗎？奴役，血淚，毆打，虐殺，致殘，活埋，非人折磨，牲畜待遇……難道不是活生生的事實？也許新聞報道的奴工、童工人數和實際情況有出入，但總不至于否定這個社會出現了奴隸和奴隸主這個基本事實吧？何況人數問題還是個謎，也得到內線幫助的黑磚窯奴隸主把奴工童工偷偷轉移或遣散了，這個情況也是可能的。

公有制狀態下，個人不占有可以用來搞雇工剝削的生產資料，那么黑磚窯奴工事件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就根本不會出現先“亡羊”再“補牢”的事情。正如電腦的操作系統沒有漏洞，就不需要打補丁；而需要不斷地打補丁，正好反面證明了系統存在許多漏洞。法治、監管，都是起到“打補丁”的作用。而“法治”“監管”本身如果作為一個操作系統，它也是有漏洞的，也得不斷“打補丁”——所以在這一切“完善”之前，就會不斷出現“亡羊”，然后不斷“補牢”，而在這個過程中“亡”了的“羊”，就都是“代價”和“陣痛”了。當然，站在高處鼓吹這一切的精英賢達們是不必經受“代價”和“陣痛”的，只需要享受“偉大成果”就是。

與黑磚窯同一系列的有很多如黑煤窯、黑工廠，違法用工、超工時超強度用工，缺乏安全保障（如礦難頻發），勞工遭受嚴酷的盤剝，甚至拿不到工錢……如果在生產資料公有制狀態下，這些現象可能存在嗎？

“私有制是萬惡之源。”這個判斷經得起歷史和現實的檢驗，也經得起邏輯檢驗。改革，絕不應該搞成全面私有化，搞成資本主義復辟。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為了刺激經濟發展，允許多種所有制并存，也許是一種無奈的選擇，目的是想充分利用資本的活躍因素拉動經濟總量快速提高。但并不意味著私有制天然合理，更不意味著用私用制來蠶食公有制，逐漸完成全面私有化。如果原先的改革已經偏離了社會主義方向，當然可以也應該對這種改革進行“改革”，難道對掛社會主義羊頭賣資本主義狗肉的改革不能說不？

而提出黑磚窯奴工事件是“私有化”結出的惡果，不正是為了讓人們對“私有化”提高警惕嗎？即使出于現實的無奈，允許局部的“私有化”，那也要劃分一下領域，對于特別可能危害勞工生命健康安全以及造成資源浪費、嚴重污染環境的領域如礦產開采等，不能讓私人資本進入。因為資本的逐利本性，必然使它敢于藐視一切人性和規則，有許多血淋淋的罪惡可證，不用多舉例。

強化法治和監管當然也是解決問題的一個途徑，但歸根到底這是治標。就算法治最完善的私有制國家，解決了毒品走私沒有？解決了黑社會沒有？所謂強化社會法治和政府監管，很多時候是一句空話，因為資本是無孔不入的，公權是可能被腐蝕進而演變成資本的同謀的，多少罪惡都是公權和資本狼狽為奸所結出的怪胎。強化對公權的監督，是一條治標的途徑；但只有在生產資料公有制的狀態下，才有可能徹底杜絕權錢交易，這才是治本。

而萬眾一心、凝心聚力、共建和諧社會……愿望固然是美好的，在私有化的狀態下，只怕心難齊力難聚，比如說黑磚窯事件中淪為奴隸的人們和當了奴隸主的人們，顯然不可能同心聚力，也很難“和諧”；依此類推，被資本殘酷盤剝、連安全和工錢都沒有保障的勞工和老板之間，也是很難“和諧”的。正視這一切，并不意味著反對“改革開放”，而是要對“改革開放”負責，究竟我們需要怎樣的“改革開放”，怎樣才能實現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而不是犧牲絕大多數人的利益來滿足少數人的利益；無視這一切，表面上站在無比正確的立場上支持“改革開放”，其結果只怕掩蓋了矛盾，為“和諧”幫倒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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