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白毛女應嫁黃世仁”,橫掃30年“重寫文學史”
1980年代,先鋒們就有人“依法”提出“楊白勞欠債還錢”之說,90年代,“白毛女應嫁黃世仁”說已令人青目,經過20余年的觀念更新,這一“嶄新”價值觀念早已在生活中日益“普世”。
“白毛女”和“黃世仁”,早已成為典型,用何其芳的話說,就是“共名”。生活中二者的關系“重新顛倒過來”,存在決定意識,人們審視二者關系的觀念顛倒過來,乃順理成章的事。
因為這兩個“共名”又是文學提供給社會的“文化符號”,所以,《白毛女》故事詮釋的變易和顛倒,文學自身也功不可沒。
如果用一句話概括,將“楊白勞應嫁黃世仁”的顛倒,歸結為30年“重寫文學史”的功德,我想不算夸大。
文學藝術是個高雅的形而上的東西,后毛澤東時代,是“文學藝術的春天”,粉碎專制,平反冤假錯案,撥亂反正,思想解放,創作自由,人的尊嚴,等等等等——30年的輝煌歷程,多少神圣話語,多少可歌可泣,多少魏巍功德,為名家、大師、博導、教授提供了書之不盡的話語和題材,足以永垂青史。
然而,這形而上的象牙之塔,又是建筑在形而下的泥土之上的。罪孽塵世,蕓蕓眾生,楊白勞們與黃世仁們生活依憑不同,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難于和諧。楊白勞們要反抗翻身,文學就出現賀敬之式的《白毛女》;黃世仁們卷土重來,也一定要將為“白毛女”“更新價值觀念”。
文學藝術是階級斗爭的晴雨表,這話沒錯。
30年“重寫文學史”,打造出了一個“白毛女應嫁黃世仁”的普世價值觀念——在一句簡單明了、俗而又俗的話語面前,輕輕地,30年文學的巍巍功德,被概括了,也被顛覆了。
述說“文學藝術春天”常用一句話:“生活發生了極為深刻的變化”。是的,是發生了“深刻變化”,豈止“深刻”,簡直是天翻地覆。30年河東,30年河西,這“深刻”與天翻地覆,就表現為黃世仁與白毛女相互位置的變易顛倒。黃世仁與白毛女,作為代表著兩大階級,剝削階級與被剝削階級的文化符號,他們關系的變易,折射著社會變化,同時也折射著文學的變化。
30年的文學,從小痞子到大師,從這一角度看,他們的使命無非是兩個方面。
一部分人從事丑化、妖魔化和顛覆過去年代,即白毛女和楊白勞們揚眉吐氣的年代,這在他們的話語里,那叫做“專制”或“封建專制”“文化專制”年代。那些巍巍大師,從外國的《古拉格群島》,到中國的“往事”“牛棚”“干校”的“隨想雜憶”之類,這些與諾貝爾獎靠邊的鴻著,說穿了,無非是起著這種作用,與張愛玲的《秧歌》《赤地之戀》殊途同歸。
另一部分,則直接為黃世仁們的重振雄風從事張揚或論證:我愛美元、成功人士、豐乳、肥臀、過把癮就死、有了快感你就叫、新啟蒙、告別革命、討伐偽崇高、一聽樣板戲就起雞皮疙瘩、諾貝爾情結、奧斯卡情結、文革博物館……一言以蔽之,他們無非為暴發戶的統治和生存打造下輿論環境耳。
生活的主人,必然也要成為文學藝術的主人。
白毛女、楊白勞、小二黑、朱老忠、梁生寶、肖長春……都是極左的產物,烏托邦,民粹主義,意識形態工具、政治傳聲筒、有政治沒有藝術、有階級性沒有人性……
于是,大宅門,晉商,闖關東,走西口,大染坊,京華第一樓……就取而代之,成為主流。
回頭一瞥:原來古今“先富”與“成功人士”重新統治舞臺,取代“工農兵”,重新做了文學藝術的主人。
沈從文熱,徐志摩熱,林語堂熱,周作人熱,張愛玲——海派文化之母——熱,熱烘烘的,一浪高過一浪,終于烘烤出了“笑貧不笑貪,笑貧不笑娼”的時代環境,“寧做小三,不加窮漢”,“白毛女應嫁黃世仁”怎能不順理成章!
前人有言,“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一句“白毛女應嫁黃世仁”,勝過30年汗牛充棟的輝煌文學—— 這巍巍“象牙之塔”之下陽春白雪的高雅,所起的作用,也不過為了打造這句話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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