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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翼童話經(jīng)典:洋蔥頭歷險記三

姜尼·羅大里 · 2007-05-06 · 來源:書香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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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蜜柑公爵和貼著黃標(biāo)簽的酒瓶

  兩位櫻桃女伯爵跟檸檬王上車一走,橘子男爵和蜜柑公爵在城堡里就是大王了。

  所有的房間里除了這兩位大貴人,就一個人也沒有。當(dāng)然,仆人們不算在內(nèi)。

  第一個發(fā)現(xiàn)城堡里的人都走了的是蜜柑公爵。因為他照老規(guī)矩爬上窗臺,哇哇大叫,威脅著說要往下跳,摔個粉身碎骨,除非……可是他管他威脅,沒人聽他的。

  “奇怪!”蜜柑公爵用手指頭戳著腦門,心里說。“兩位女伯爵早該聽見我的叫聲,奔過來救我了。為什么沒人答應(yīng)呢?也許是我叫得不夠響吧?”蜜柑公爵又大聲哇哇叫了幾次,看見沒動靜,就小心翼翼地爬下窗臺,去找橘子男爵。

  “親愛的兄弟……”他走進(jìn)橘子男爵的房間說。

  “唔—唔—唔……”橘子男爵吐著卡在他嗓子眼里的小雞翅膀,嗯嗯啊啊地說。

  “有個消息您知道嗎?”“是一批雞運到雞樹里來了?”橘子男爵問道。他這天斷定城堡和鄉(xiāng)下的雞鴨都?xì)⒐饬耍缃窨械囊呀?jīng)是最后一只瘦小雞。

  “什么雞不雞的!”蜜柑公爵回答說。“城堡里就咱們兩個留下了,就咱們兩個!她們把咱們兩個扔下來……城堡里都走空了……”橘子男爵著了慌:“那誰給咱們做晚飯吶?”“您就光擔(dān)心您的晚飯!怎么樣,咱們趁兩位親愛的女主人不在家,到城堡的地窖里去看看?我聽說那兒有許多名牌酒。”“不可能!”

  橘子男爵叫了起來。“飯桌上她們給咱們的都是劣酒,喝得我好半天胃疼打呃。”

  “正是這么回事,”蜜柑公爵說。“她們光給咱們劣酒,好酒都藏在她們的地窖里。

  咱們一走,好酒就拿到桌上來了。“說老實話,蜜柑公爵對酒并不怎么在乎,他想的只是隨心所欲地查看查看地窖,因為他聽說,櫻桃老伯爵傳給兩位女伯爵一批寶貝,就藏在那兒一堵墻里。

  “要真像您說的,”橘子男爵聽了蜜柑公爵的話氣得要命說,“那咱們是得下地窖去親眼看看。咱們這兩位親戚要真藏著好酒不給咱們喝,就太缺德了。必須把她們那些酒桶的塞子給拔掉,好拯救她們的靈魂!我認(rèn)為這是咱們的責(zé)任。”“不過,”蜜柑公爵向橘子男爵耳朵邊靠過去,“今天最好打發(fā)掉您這個……他叫什么來著?是老菜豆吧?咱們得單獨下地窖,不要他在旁邊。我親自給您拉車子。”橘子男爵馬上同意,老菜豆就奉命放假一晚上。

  可諸位要問了,蜜柑公爵想找地窖里藏著的寶貝,他干嗎不一個人下去呢?這是有道理的,因為他們?nèi)f一出了事,他可把所有的過錯全推到橘子男爵身上。他早已預(yù)先想好了回答:“我是不愿意來的,可也只好陪著橘子男爵下去。他太渴了,得找瓶酒解解渴。”這一切蜜柑公爵想得很美,可是下地窖這件事對他,對橘子男爵來說都很不容易。橘子男爵上氣不接下氣,蜜柑公爵拉擱著橘子男爵那個大肚子的那輛小斗車也累得滿頭大汗。小斗車沉極了——還幸虧不是往上拉而是往下拉,小臺階也不太多。至于怎么上來,蜜柑公爵暫時還沒去想。他心里說:“船到橋頭自會直的。”小斗車給橘子男爵的大肚子重重地壓著,沿臺級向下走得那么快,要是地窖釘銅皮的門關(guān)著,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必——嘭騰,給壓成兩張薄餅。

  也是他們命大,門敞開著。

  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被小斗車逼著,停不下來,打臺階上飛也似地下降,沿著寬闊走道一直飛奔。走道兩旁是兩排大酒桶,酒桶上面,瓶酒數(shù)以千計,瓶子上的標(biāo)簽都滿是灰塵。

  “站住,站住!”橘子男爵叫起來。“瞧,這里有多少天賜的美酒啊!”“再過去,再過去!”蜜柑公爵回答說。“前面的酒更加好。”橘子男爵看見身邊掠過一個軍又一個軍、一個營又一個營似的大桶小桶、大瓶小瓶,難過得直嘆氣。

  “再見,再見,可憐的酒!”他看著一瓶瓶酒在眼前掠過,不禁說道。

  “再見,你們的塞子注定不是我來開的!”最后蜜柑公爵覺得小斗車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終于可以停下來了。正好在這地方,他看見左邊一排酒桶之間有一條很窄的通道,通道頭上有扇小門。

  橘子男爵在地上坐坐舒服,接著一會兒向右邊伸手,一會兒向左邊伸手,一分鐘也不浪費,一抓就是兩三瓶,用經(jīng)過長期鍛煉,早已比鐵還結(jié)實的牙齒去咬開瓶塞,把瓶里的酒灌到嘴里。他偶爾停一停,也只是為了松一口滿足的氣。蜜柑公爵看了他半天,然后揮揮手,沿狹窄的通道在里邊走去了。

  “您上哪兒去呀,我的好兄弟?這些天賜的禮物,您干嗎不享用一番吶?”

  “我要找一瓶稀有的名牌酒。我好像看見它在那邊,在那頭頭上。”“您這么操勞,老天爺會給您好報的!”橘子男爵大口大口地喝酒,在喝酒的間隙里咕嚕說。“您讓渴者喝飽,自己將永遠(yuǎn)不會渴死。”可蜜柑公爵不聽他的話——他急壞了。

  小門沒有門閂,沒有鎖,也沒有鑰匙孔。

  “奇怪呀……”蜜柑公爵打牙齒縫里嘟囔了一聲。“也許這里有什么暗鎖吧?”

  他開始在門上一毫米一毫米地摸索著,想要找到這把暗鎖。可是不管他怎么摸索,看見一點點突出的地方都用手按過,門還是關(guān)著。

  這時候橘子男爵已經(jīng)把身邊四面八方的酒瓶都拿下來喝光了,于是也順著酒桶之間的過道鉆過來,到了蜜柑公爵身邊,只見蜜柑公爵一會兒用指甲刮小門,一會兒用拳頭敲小門,越來越氣急敗壞了。

  “您在干嗎呀,我最最親愛的好兄弟?”“我想打開這扇小門。我想門后面準(zhǔn)有最名貴的酒。您看到它們一定會心花怒放的。”“犯得著這么煩心嗎!”醉醺醺的橘子男爵回答說。“還是把那瓶貼黃標(biāo)簽的酒拿給我吧。這準(zhǔn)是中國黃酒,黃酒這玩意兒我還從來沒嘗過。”蜜柑公爵四面張望,找橘子男爵說的那瓶酒。最后他看見了。這是一瓶普通大小的酒,簡而言之,它跟別的酒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是標(biāo)簽的顏色不同。其他酒瓶上貼的都是紅標(biāo)簽,只有這一瓶上是黃的。蜜柑公爵心里詛咒這位橘子男爵喝了半天還不飽,心不在焉地伸手去拿這瓶酒。

  可是奇怪!酒瓶在架子上像生了根似的。蜜柑公爵怎么也拿它不起來。

  “邊緣好像是鉛灌的,”他覺得奇怪,看著它說,使盡九牛二虎之力抓住瓶頸。

  他把酒瓶打架子上一扳,那扇神秘小門就開始慢慢地、無聲無息地打開了。橘子男爵驚訝地瞧著小門。

  “我的兄弟!我的好兄弟!”他叫道。“這不是酒,這是鑰匙!

  瞧,您把小門打開了!“”這把鎖的秘密原來在這里,我竟沒想到,“蜜柑公爵心里埋怨自己。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這小門已經(jīng)敞開,門坎上出現(xiàn)了一個孩子,他彬彬有禮地向兩位爵爺鞠躬,用銀鈴一般的很細(xì)的聲音叫道:“你們好,先生們!我非常感謝你們的好意,幫了我的忙。這扇門我已經(jīng)開了三個鐘頭,可是開不開。你們怎么知道我正是要打這兒進(jìn)來的?”“小櫻桃!”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異口同聲叫起來。

  “我親愛的小櫻桃……”橘子男爵接著說,他喝醉了變得非常善良,非常和氣。

  “親愛的小櫻桃,你過來,讓我親親你!”蜜柑公爵卻一點高興的樣子也沒有。

  “這小無賴在這兒干什么呢?”他心里懊惱地想。可他不想讓人看到他對這次見面不高興,就大聲說:“親愛的小櫻桃,為你效勞正是我們最大的快樂!”可是小櫻桃忽然皺起了眉頭,冷冰冰地尖刻地說:“我沒告訴過你們二位我要從這條暗道回城堡,再說如今城堡里除了你們再沒別人了,因此我想,你們鉆到這兒來不安什么好心。不客氣地說,你們是想干什么骯臟勾當(dāng)。可關(guān)于這一點,咱們以后再說吧……現(xiàn)在讓我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的幾位朋友。”小櫻桃說著,讓出路來讓他所有的朋友一個一個地進(jìn)門,他們是洋蔥頭、小紅蘿卜、葡萄師傅、南瓜老大爺、青豆律師,等等。

  “這是名副其實的入侵!”這的確是入侵,小櫻桃就是要入侵。洋蔥頭和小櫻桃在林子里走,終于遇到了他們那些朋友,并且馬上知道了他們的敵人,除了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以外,都離開了城堡。小櫻桃知道從林子通地窖的暗道在哪里,就建議伙伴們占領(lǐng)敵人的堡壘。

  諸位已經(jīng)看到,占領(lǐng)城堡這件事完全成功了。他們把蜜柑公爵鎖在他的房間里,委托收破爛的老菜豆看住他。

  他們干脆讓橘子男爵留在地窖里,因為誰也不高興把這么重的一個大胖子拉上臺階。

第二十一章 密斯脫胡蘿卜被任命為外國軍事顧問

  等到天晚下來,城堡周圍一片黑暗的時候,朋友中有人擔(dān)心起來了。

  “咱們接下來怎么辦?”南瓜大嫂問道。“咱們不能永遠(yuǎn)待在這兒!這兒不是咱們的家。咱們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事,有自己的活兒。”“咱們根本不打算待在這兒,”洋蔥頭回答說。“咱們要同敵人談判,只不過要求他們讓咱們大伙兒得到自由。一拿準(zhǔn)他們不會傷害咱們,咱們馬上就離開城堡。”“可咱們將怎樣自衛(wèi)呢?”青豆律師插嘴說。“保衛(wèi)城堡可是一個相當(dāng)復(fù)雜的軍事行動。必須懂得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和彈道學(xué)。”“什么叫彈道學(xué)?”南瓜大嫂問道。“請您別用聽不懂的話來嚇唬我們,律師先生。”“我只是想提醒大家,咱們當(dāng)中沒有一位將軍,”青豆律師紅了臉解釋說。“軍隊沒有將軍率領(lǐng),怎么能打仗呢?”“在那邊林子里這會兒少說也有四十位將軍,”洋蔥頭說,“可還是捉不住咱們。”“走著瞧吧,”青豆律師嘟囔了一聲,深深嘆了口氣。

  他不想多爭論,可沒有一個懂戰(zhàn)略、戰(zhàn)術(shù)和彈道學(xué)的將軍,他認(rèn)為是無法對付長期圍困的。

  “咱們沒大炮,”南瓜老大爺膽小地插進(jìn)一句。

  “咱們沒機(jī)關(guān)槍,”小蔥大叔咕嚕了一聲。

  “咱們沒槍支,”葡萄師傅加上一句。

  “咱們要什么會有什么,”洋蔥頭說。“別擔(dān)心。咱們現(xiàn)在該睡了。”于是大伙兒去睡覺。

  橘子男爵那張老大的床上睡了七個人,說實在的,那上面再加幾個也睡得下。

  可復(fù)盆子大哥和南瓜老大爺卻情愿到花園里,待到他們自己的那間小房子里去。

  馬斯蒂諾不久前才又給安置到這小房子里,他看見他們兩人很不客氣,幸虧這條惡狗倒一向尊重法律,他看了看他們出示的證件,只好承認(rèn)這小房子不是他的,回到自己那個舊狗窩里去了。

  南瓜老大爺在小房子里坐舒服以后,就把頭伸出小窗子。復(fù)盆子大哥在他腳邊躺下來。

  “多美好的夜啊,”復(fù)盆子大哥說,“多明朗的天空啊!瞧,那邊什么東西在飛上天……難道是放焰火嗎?”不錯,是檸檬王在林子里放焰火給兩位櫻桃女伯爵取樂。他的焰火是特別的。他把他那些檸檬兵一對一對捆起來,用他們代替焰火放。

  他覺得這是個奇觀。

  最后番茄騎士走到檸檬王身邊跟他咬耳朵說:“陛下,請恕我多嘴,這樣您把您的軍隊都消滅光了!”檸檬王這才吩咐停止這種取樂辦法,同時嘆著氣說:“唉,多可惜呀!”“哈哈,”南瓜老大爺看著窗外說,“焰火不放了。”檸檬王開始點數(shù),看還剩下多少檸檬兵,夠不夠繼續(xù)追那些逃犯。數(shù)下來人數(shù)綽綽有余。但是他決定把追逃犯的事擱到第二天早晨。

  檸檬王下令,給兩位櫻桃女伯爵在林子里搭一個華麗的帳篷。她們躺在極其柔軟的床上,可由于焦急和沒睡慣,好久也睡不著。

  靠近半夜時候,番茄騎士到林于里去散步,想松弛一下神經(jīng)。(嗯,對,我還沒有告訴諸位,他由于又氣又惱,放完焰火以后開始抽筋。)

  “真是蠢極了,”番茄騎士心里說,“把那么多身強(qiáng)力壯的士兵當(dāng)焰火放!”

  他登上一個高高的土岡子,想看看什么地方有逃犯們在中途休息時點起的火堆。可他火堆倒沒看見,卻看到城堡的窗子通亮,不由得大吃一驚。

  “準(zhǔn)是橘子男爵和蜜柑公爵趁我們不在城堡,在那里尋歡作樂吧,”他生氣地想道。“好!等我們捉到了逃犯,收拾了洋蔥頭,就得立刻擺脫掉這兩個大食鬼。”

  他繼續(xù)看著城堡,怒火一分鐘比一分鐘升得更高了。

  “這兩個飯桶,”他氣呼呼地想。“攔路搶劫的強(qiáng)盜!他們要叫兩位傻呼呼的老女伯爵破產(chǎn),只給我剩下點空酒瓶、幾堆小牛骨頭和小雞骨頭了!”城堡里所有窗子的燈一盞接一盞熄了,只剩一個窗子還亮著。

  “唉,蜜柑公爵熄了燈是睡不著的!”番茄騎士咬著牙說。“哼,他怕黑。可他這是在干什么?他完全瘋了,他在開燈熄燈鬧著玩。到頭來他要弄壞開關(guān),萬一走電,城堡都要燒起來了。

  停手!馬上停手!聽見我的話沒有!“番前騎士連自己也沒注意到:他是直著嗓子在大叫。

  他一下子住了口,動起腦筋來。

  “萬一這是什么暗號呢?”他忽然想到這一點,發(fā)現(xiàn)那開燈熄燈的傻玩意兒在重復(fù)。“暗號?可是什么暗號呢?有什么目的?

  發(fā)給誰的?只要有人知道它們是什么意思,我情愿奉送他金子。

  三短……三長……又是三短。黑了。又重頭來過:三短……三長……又是三短。

  蜜柑公爵一準(zhǔn)在收聽無線電,隨著音樂把燈又關(guān)又開。我敢打賭,一準(zhǔn)是這么回事。

  虧他想出這種鬼花樣來,飯桶!“番茄騎士回到營帳,遇到了一個檸檬官,他覺得這個檸檬官是個知識廣博的人,就問他懂不懂電報信號。

  “當(dāng)然懂,”檸檬官回答說。“這還用得著說嗎?我是信號博士。”“那您能不能告訴我,這樣的信號是什么意思?”番茄騎士馬上告訴這位教授,蜜柑公爵在城堡窗子里信號是怎么打的。

  “S ……O ……S ①這是呼救信號!求救啊!”“求救?”番茄騎士大吃一驚,想道。“這么說,這就不是鬧著玩兒啦!

  蜜柑公爵是發(fā)信號向我們呼救。他發(fā)出這種信號,可見他遇到了危險。“番茄騎士不再多想,趕緊向城堡走去。

  他走進(jìn)花園,吹了聲口哨要叫馬斯蒂諾過來。番茄騎士等著這條狗從舒服的小房子里跳出來,可叫他驚奇的是,馬斯蒂諾耷拉著耳朵,卻打他那個舊狗窩里爬出來。

  “出什么事了?”番茄騎士問道。

  “我尊重法律,”狗不高興地回答說。“小房子的合法主人給我看了一份無可爭議的證件,我就只好把小房子讓還給他們”什么合法主人?“① SOS(讀作埃斯•哦•埃斯)是國際通用的呼救信號。

  “一位南瓜和一位復(fù)盆子。”“他們現(xiàn)在在哪兒?”“睡在他們的小房子里。

  至少我是這么想,雖然我怎么也不明白,這樣不舒服他們怎么能夠睡,顯然,他們在城堡里住不“那么城堡里都住著些什么人呢?”“噢,來的人可多了!都是些最下等的人,像鞋匠啊,琴師啊,還有小紅蘿卜阿,洋蔥頭啊等等諸如此類的東西。”

  “這么說,洋蔥頭也在里面?”“對,我記得其中有一個正是這么叫的。我想是城堡里來了這幫子人,蜜柑公爵感到受了污辱,把自己鎖在自己的房間里,一夜就沒露臉。”“這么說,他給囚禁了”,“番茄騎士心里斷定說。”事情可越來越不妙!“

  “至于橘子男爵嘛,”狗往下說,“他也把門鎖上了,可不是在他自己的房間里,不知怎么搞的,是在地窖里。已經(jīng)好幾個鐘頭,我只聽見他在地窖里劈劈啪啪開酒瓶塞子。”“哼,該死的酒鬼!”番茄騎士心里嘀咕說。

  “可我不懂的是,”馬斯蒂諾說,“咱們的小櫻桃怎么會忘了自己的伯爵身分,卻同出身那么卑賤的人交朋友!”番茄騎士馬上奔回林子,叫醒檸檬王和兩位女伯爵,把這個可怕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訴了他們。兩位女伯爵想馬上回城堡,可是檸檬王勸她們不要這么急急忙忙。

  “咱們玩樂了一晚上,”他說,“已經(jīng)沒有足夠的士兵去夜襲了。等到天亮吧。

  這樣更明智些。“他把算術(shù)特別好的芹菜先生叫來,請他再算一算現(xiàn)在還留下多少兵力。

  芹菜先生帶著一支粉筆,還有一塊石板,走遍所有的帳篷,見一個兵畫一個十字,見一個將軍畫一個雙十字。算下來檸檬王共剩下十八名檸檬兵和四十個將軍——總共是五十八人,番茄騎士、芹菜先生、檸檬王本人、兩位女伯爵、偵探和他那條狗以及幾匹馬不算在內(nèi)。

  番茄騎士認(rèn)為馬沒甲處,可是芹菜先生起勁地說,進(jìn)攻城堡時騎兵非常有用,有時甚至非有不可。

  他們在戰(zhàn)略問題上進(jìn)行了長時間的爭論,最后檸檬王同意了芹菜先生的主張,任命他指揮騎兵。

  密斯脫胡蘿卜參加了作戰(zhàn)計劃的制訂,碰到這種情況,他立即被封為外國軍事顧問。

  軍事顧問馬上執(zhí)行他的任務(wù)。

  他第一件事是建議讓所有的將軍和士兵用炭和煤煙把臉涂黑,目的是嚇唬被圍困的人。這個主意檸檬王十分欣賞,下令開了幾瓶酒,讓他那些將軍站成一排,用燒黑的瓶塞親手給他們把臉涂黑。

  將軍們獲得這種崇高的榮譽(yù),樂不可支。

  不到天亮,所有的將軍和士兵的臉都涂黑了。可檸檬王還不滿意。他剩下不少沒用完的燒焦的瓶塞,于是要兩位女伯爵和番茄騎士也把臉涂黑。

  兩位女伯爵不敢違坑檸檬王的意旨,含著眼淚服從了他的命令。

  進(jìn)攻在早晨七點正開始。

第二十二章 這一章講橘子男爵無意中壓死了二十位將軍

  戰(zhàn)咯計劃的第一部分內(nèi)容如下:偵探的那條狗“一把抓”利用他同兩位女伯爵的狗馬斯蒂諾的天生狗交情,應(yīng)勸使他打開花園大門。芹菜先生指揮的騎兵隊?wèi)?yīng)從這大門沖進(jìn)花園。

  可是這部分計劃吹了,因為花園大門根本沒鎖上。正好相反,大門敞開著,馬斯蒂諾垂著前抓直立在大門旁邊,用尾巴行禮致敬。

  偵探的那條狗嚇得逃了回來,報告了這種奇怪的情況。

  “這里有鬼,”密斯脫胡蘿卜說,做出外國軍事專家極其慣用的表情。

  “著,著!有鬼。”狗給主人幫腔說。

  “你說的什么鬼,它在哪兒啦?”檸檬王問。

  “陛下,問題不在于什么鬼。造反的人讓門大開,就是做好了圈套給咱們鉆。”

  “那咱們就打后面小門進(jìn)花園,”檸檬王出主意說。

  “可后面的小門也開著!”檸檬將軍們使勁地想了又想——說得更準(zhǔn)確點,他們是不知怎么想才好。這場仗連檸檬王本人也把握不住。

  “這場仗拖得太久了,”他對番茄騎士埋怨說。“這場仗又難打,拖得又長!

  我早知道這樣就不打這場仗了。“檸檬王為了趕快了事,決定御駕親征。他讓四十個將軍站成一排,喊口令說:”立——正!“四十個將軍馬上一個立正,動也不動。

  “開步——走!一二,一二……”這支隊伍浩浩蕩蕩走進(jìn)花園大門,邁大步向城堡前進(jìn)。諸位知道,這座城堡在一座不高的上岡子頂上。上山對檸檬王來說太累了。他又是喘氣,又是淌汗,最后決定回去,改由檸檬大將軍指揮。

  “繼續(xù)進(jìn)攻,”他說,“我去修改總進(jìn)攻計劃。由于我御駕親征,第一道防線終于占領(lǐng)了。我委托您去占領(lǐng)城堡。”檸檬大將軍向檸檬王行了個禮,接受了指揮權(quán)。他前進(jìn)了還不到五米,就宣布休息五分鐘。從這里到城堡一共還只有一百步左右,總指揮正準(zhǔn)備下令作最后一次沖鋒,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隆隆聲,只見山頂上迎著將軍們飛來一發(fā)其口徑之大真是從沒見過的大炮彈。四十個將軍不等檸檬大將軍下命令,已經(jīng)一下子轉(zhuǎn)過身來,拼命往山下跑。可是他們跑不過這個神秘的大炮彈,幾秒鐘工夫,大炮彈已經(jīng)追上他們,二十個將軍像熟透了的李子那樣給壓扁了。

  接著大炮彈繼續(xù)向下直滾,滾出了花園大門。它一路上沖散了芹菜先生那支準(zhǔn)備進(jìn)攻的騎兵隊,撞翻了兩位櫻桃女伯爵的馬車。

  等到它最后停下來,大家才看清楚這不是個磁性地雷,也不是一桶炸藥,說來說去,這只不過是倒大霉的橘子男爵。

  “我的寶貝小叔子,是您呀?”大女伯爵叫著,從翻倒在地的馬車?yán)锓鰜怼?/p>

  大女伯爵渾身是土,亂蓬蓬的頭發(fā)隨風(fēng)飄揚(yáng),臉上是厚厚一層煤煙。

  “我沒有這種榮幸認(rèn)識您,太太。我從來沒到過非洲,”橘子男爵嘟囔說。

  “這是我,我,大女伯爵啊!”“噢,我的天,您怎么會想出這種鬼主意,把臉涂得這樣黑?”“這是出于戰(zhàn)略考慮,我的男爵……還是您給說說,您怎么來壓我們了?”“我是來求救的。這種辦法雖然有點怪,可也是出于無奈。我給這幫強(qiáng)盜鎖在地窖里,為了逃出來,我折騰了整整一夜。您可以想象一下,我得用牙咬開地窖的門!”“不錯,您能咬穿半打酒桶的桶底!”番前騎士咕嚕說,他嚇得還在直哆嗦。

  “我一出地窖,干脆就打山上滾下來,一路上好像壓扁了整整一隊黑人。

  強(qiáng)盜占領(lǐng)了他的城堡,毫無疑問,這隊黑人是來支援他們的。“大女伯爵于是告訴她這位小叔子,說這些根本不是黑人,而是四十位檸檬將軍。倒霉的橘子男爵聽了十分抱歉,可在心底里卻為自己的重量和力氣感到驕傲。

  這時候檸檬王正在他那個帳篷里洗澡。他一聽說先頭部隊送了命,起先以為是敵人進(jìn)攻,采取突然襲擊的方式打垮了他的隊伍。等到他得到報告,說這次慘敗的罪魁禍?zhǔn)资撬錆M好意的盟友,他不禁勃然大怒了。

  “我沒什么盟友——我這場仗是為自己打,用自己的力量打的!”他氣憤地說。

  他把殘兵敗將和輔助人員召集起來,一共還有三十個人,隨即發(fā)表演說,這篇演說可以歸納為這么一句話:“天吶,把我從朋友手里救出來吧,至于敵人,我自己對付得了!”檸檬王的話說得有理。國王們的朋友向來比敵人更危險,他們只好引用這條沒頭沒尾的老格言來安慰自己。

  檸檬王過了整整一刻鐘才清醒過來、吩咐重新進(jìn)攻,十個兵跑上山岡,發(fā)出怪叫,哪怕嚇唬嚇唬被包圍的人當(dāng)中的女人孩子也好。可是進(jìn)攻的人受到熱情的迎接。

  我要說,甚至是太熱情了。洋蔥頭把消防唧筒接到酒窖里最大的那些酒桶上。等檸檬兵們一進(jìn)入射程,洋蔥頭馬上下命令:“對準(zhǔn)敵人,開——酒!”(他本應(yīng)說“開火!”,可他操縱的消防唧筒是用來滅火而不是開火的。)

  一轉(zhuǎn)眼間,攻城的人頭上噴下來猛烈的一股一股香氣撲鼻、可以醉人的紅酒。

  酒灑在他們眼睛上,落到他們嘴里,鼻子里,耳朵里。檸檬兵要不及時撤退,就免不了大醉,甚至醉得不省人事。他們給酒噴著逃回來,有的跑,有的爬。

  等他們逃到山腳,叫兩位女伯爵大驚不止的是,檸檬兵沒有一個是清醒的。

  諸位可以想象,檸檬王該有多么生氣:“可恥!你們?nèi)么蚬髯樱‰y道可以空著肚子喝紅酒嗎?規(guī)規(guī)矩矩的人都不會這樣干。瞧,又有十個人跌倒了!”真?zhèn)€的,檸檬王這十個士兵一個接一個倒在國王陛下的腳跟前,好像聽到口令一樣,同時呼嚕呼嚕地睡著了。

  情況一分鐘比一分鐘緊急,一分鐘比一分鐘危險。

  番茄騎士拉著自己的頭發(fā),央求密斯脫胡蘿卜說:“給出個主意吧!您可是外國軍事顧問啊,真見您的鬼!”諸位也明白,這時城堡里歡天喜地。

  一大半敵軍退出了隊伍。下面兩根紅門柱之間,很快很快就要出現(xiàn)白旗了!

第二十三章 洋蔥頭結(jié)識蜘蛛郵遞員

  不,不瞞諸位說:兩根門柱之間沒有出現(xiàn)白旗。正好相反,整整一師檸檬兵來到了戰(zhàn)場上。他們是從首都急急忙忙趕來救駕的。咱們那些朋友只剩一條路了:不是投降,就是逃走。

  洋蔥頭想打地窖逃走,可是通林子的暗道已經(jīng)給檸檬王的軍隊占領(lǐng)了。

  是誰向檸檬兵告密的?檸檬兵根本就不知道有這條暗道。

  我也不瞞諸位:叛徒就是青豆律師。

  洋蔥頭大伙兒的情況一惡化,青豆律師馬上投降敵人,生怕再給吊一次。

  番茄騎士捉住了洋蔥頭,高興得把其他的犯人都放回了家。只有小櫻桃被罰鎖在閣樓上。

  洋蔥頭由整整一連檸檬兵押送到監(jiān)獄,關(guān)在地牢里。

  檸檬獄卒一天給他送兩次土豆羹和一破缽的水。洋蔥頭看也不看就把土豆羹吃下去——第一是因為太餓,第二是因為地牢里從來沒亮光。

  其他時間洋蔥頭都躺在破床上,一個勁兒想:“能見爸爸一面就好了!

  至少讓他知道我也在這兒,跟他在同一個監(jiān)獄里。“檸檬獄卒日夜在監(jiān)房門前走來走去,大聲踏響鞋跟。

  “你們起碼也得打個橡皮后跟啊!”洋蔥頭給吵得睡不著,大聲叫道。

  可是獄卒們聽到他的叫聲,連頭也不回。

  過了一個星期,他們來帶洋蔥頭出去。

  “你們帶我上哪兒?”洋蔥頭問道。

  他斷定他們要把他帶到絞架那兒。可他們不過是把他帶到外面院子里放風(fēng)。洋蔥頭順著漫長的走廊向門口走去,一路上先是生自己兩條腿的氣;因為它們不愿走,接著又生自己一雙眼睛的氣,因為它們受不了亮光,給照得流淚。

  院子是圓的。穿一式黑白條子囚衣的囚犯們一個跟著一個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兜圈子。

  講話是嚴(yán)禁的。圈圈當(dāng)中站著一個檸檬兵,冬冬冬地敲著銅鼓:“一二,一二……”洋蔥頭走到了圈子里。走在他前面的是個老囚犯,駝著背,頭發(fā)雪白,不時暗啞地咳嗽,兩個肩膀一陣一陣地抖動。

  “可憐的老人家,”洋蔥頭心里說。“他要不是這么老,就真像我爸爸!”老頭兒又走了一會兒,咳嗽得只好走出圈子,靠在墻上以免倒下來。洋蔥頭趕緊撲上去幫忙,這才看到了他滿是很深的皺紋的臉。這老囚犯用失神的眼睛看看洋蔥頭,忽然抱住他的肩膀:“洋蔥頭,我的孩子!”“爸爸!你老得這么厲害!……”父子兩個抱頭大哭。

  “不要哭了,好孩子,”老頭兒嘟囔著說。“勇敢點,洋蔥頭!”“我不哭,爸爸。我只是看到你這樣體弱生病,心里覺得難受。可我答應(yīng)過使你自由!”“不要難過,咱們的好日子會來的。”這時候,敲銅鼓的檸檬兵使勁敲了敲他的銅鼓:“喂,你們兩個!難道沒看見,你們把我整個隊伍都打亂了嗎?開步走!”老洋蔥趕緊放開兒子,回到繞著院子走的一長排囚犯那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們繞院子又走了兩圈,接著仍舊按這個次序回到通牢房的走廊。

  “我會給你音信的,”分開的時候老洋蔥低聲說。

  “你有什么辦法?”“你以后會看到。打起精神,洋蔥頭!”“你多保重,爸爸!”老人家進(jìn)了他的牢房不見了。洋蔥頭的牢房要低兩層,在地底下。如今洋蔥頭終于見到了爸爸,覺得牢房也不那么黑了。朝走廊的小窗子到底透進(jìn)來一點亮光。

  可是亮光太少,只看得見在走廊里走過來走過去的檸檬兵們那些刺刀微微地閃爍。

  第二天,洋蔥頭為了消磨時間正數(shù)著窗外檸檬兵的刺刀閃過多少次,忽然聽見有人叫他,這個聲音很古怪,僅僅聽得見,也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

  “誰在叫我?”他驚奇地問。

  “你往墻上看看。”“我把眼睛都睜大了,可我看不見墻。”“我就在這兒,在小窗口。”“啊,現(xiàn)在看見了!你是一只蜘蛛。你在這兒干什么?這兒連一只蒼蠅也沒有。”“我是瘸腿蜘蛛。我結(jié)的網(wǎng)在上面一層的牢房里。我想要吃就往我的蜘蛛網(wǎng)里看看,總能找到點什么吃的。”“喂,不許說話!你在里面跟誰說話?”

  一個檸檬兵狠狠地敲門。

  “我在背我媽教我的祈禱文,”洋蔥頭答道。

  “那就輕點背,”檸檬兵吩咐說。“你要叫我們摔交的!”檸檬兵都是些蠢東西,聽到一丁點兒聲音就抬不起腿走路。

  瘸腿蜘蛛下來一點,用他細(xì)得像蜘蛛絲一樣的聲音輕輕說:“我給你送來了你爸爸的信。”真的,他吊下一張用蜘蛛絲繞住的字條。洋蔥頭接過來趕緊念。字條上寫道:“親愛的洋蔥頭,你的遭遇我全知道了。你的事情不順心,可不要難過。

  我要是你,我也會像你那么干的。當(dāng)然,坐牢不好受,可我認(rèn)為,在這兒你也能學(xué)會不少東西,你可以有時間把你看到和經(jīng)歷過的事情反復(fù)想一想。給你送信的是咱們監(jiān)獄里的郵遞員。完全可以信任他,請它送信給我。熱烈地?fù)肀恪D愕陌职掷涎笫[。“”都念完啦?“瘸腿蜘蛛問。

  “對,都念完了。”“那好。現(xiàn)在把信放到嘴里,嚼爛了給吞下去。不能讓獄卒們看到信。”“照辦,”洋蔥頭說著使勁嚼字條。

  “好,”瘸腿蜘蛛說,“現(xiàn)在再見了。”“你上哪兒?”“我去送信。”洋蔥頭這才看到蜘蛛脖子上掛著一個用蜘蛛絲編的袋子——跟郵遞員們背的信袋一模一樣。袋子里全是字條。

  “你一個一個牢房送這些信嗎?”“可不,我已經(jīng)送了五年了:每天早晨走遍所有的牢房收信,然后分別送去。獄卒一次也沒抓住過我,一張字條也沒發(fā)現(xiàn)過。

  這樣囚犯們就能夠不怕信被搜出來,相互保持聯(lián)系了。“”他們哪來的紙呢?“

  “信根本不是寫在紙上,是寫在襯衫上撕下來的布條上。”“怪不得這字條有股怪味兒,”洋蔥頭說。

  “至于墨水,”蜘蛛往下說,“那是用囚犯吃的土豆羹加磚粉做的。”“哪來的磚呢?”“監(jiān)獄的墻可是磚砌的呀!”“懂了,”洋蔥頭說。“請你明天上我的牢房來。我要托你送一封信。”“我一定來,”郵遞員答應(yīng)過,一瘸一拐地就要走。

  “你怎么啦,腿傷了嗎?”洋蔥頭問他。

  “不,是風(fēng)濕癥。你明白嗎,我住在潮濕的地方很有害。我已經(jīng)老了,本該搬到鄉(xiāng)下去住。我在鄉(xiāng)下有個兄弟,住在玉米地里。每天早晨他在玉米稈上張開他的蜘蛛網(wǎng),整天曬太陽和呼吸新鮮空氣。他多次請我上他那兒去,可我不能丟下我的工作。做事一定要有始有終。此外,我跟檸檬王也有筆帳要算。他的侍臣?xì)⒑α宋业陌职郑涸趶N房里把這可憐的老人家拍死了。那兒墻上到現(xiàn)在還隱約看得見一個斑點。我有時去看看這個使我想起這件事來的斑點,就跟自己說:”總有一天人們也要把檸檬王拍死,而且連一點兒痕跡也不留。‘我說得對嗎?“”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崇高的蜘蛛!“洋蔥頭贊美說。

  “每個人都要盡他的力做事,”小個子郵遞員謙虛地回答。

  他一瘸一拐地到了小窗口那兒。一個檸檬兵這時候正好在看“窺視孔”,要看看里面是不是一切都正常,瘸腿蜘蛛就在他鼻子底下溜到走廊里去了。

  瘸腿蜘蛛出了牢房,順著蜘蛛絲下來,繼續(xù)去送他的信。

第二十四章 洋蔥頭失去了一切希望

  洋蔥頭當(dāng)天就從襯衫上撕下一小塊布條,裁成好幾塊。

  “這樣就有信紙了,”他高興地想。“現(xiàn)在就等墨水送來。”檸檬兵給他送來了晚飯吃的土豆羹,洋蔥頭先不吃。他用羹匙從墻上刮下點磚粉,撒在土豆羹里,拌勻了,然后用這把羹匙的柄寫了好兒封信。

  “親愛的爸爸!”他在第一封信里寫道。“你記得我答應(yīng)過你的話嗎?

  這個時刻越來越近了。我已經(jīng)把事情都好好考慮過。吻你。你的兒子洋蔥頭。“

  第二封信是寫給田鼠的,信上說:“親愛的老田鼠,你別當(dāng)我已經(jīng)把你給忘了。我關(guān)著無事可做,整天就想老朋友。我想啊想啊想起來,你一定肯給我和我爸爸幫忙的。我知道這很不好辦。可你只要能叫來百把只田鼠,同心合力,就一定能克服一切困難。

  等著你快來回信,我是在我的牢房里等著你呀。好,再見。你的老朋友洋蔥頭。“

  信后面又加了兩句:“你在這兒眼睛不會疼。我這個地牢比墨水瓶里還黑。”第三封信寫的是:“親愛的小櫻桃!你的情況我一點不知道,可我相信,咱們雖然遭到挫折,你是不會泄氣的。我向你保證,咱們很快就要跟番前騎士清算老賬了。

  我在這里想了很多在外面沒工夫想的事情。等著你的幫助。我把給田鼠的信也送給你。把它放在約好的地方吧。很快我再給你寫信。向大家問好。洋蔥頭。“他把這幾封信藏在枕頭底下,剩下的墨水都倒在床底下一個窟窿里,然唇把空碗還給檸檬兵,就躺下睡覺了。

  第二天早晨,蜘蛛郵遞員又給他送來一封他爸爸的信。老洋蔥寫道,他將很高興看到兒子的來信,可是關(guān)照他襯衫務(wù)必省著用。

  洋蔥頭幾乎撕下半件襯衫,鋪在地上,甲一個指頭蘸蘸墨水,又寫起來了。

  “你這是干嗎呀!”郵遞員勸阻他說。“你寫每封信都用這么大一塊布,過一個星期你就沒什么可以寫信了。”“別擔(dān)心,”洋蔥頭回答說,“過一個星期,我已經(jīng)不在這兒了!”“孩子,我怕你想差了!”“也許是吧,可你與其批評我,倒不如幫我一手吧,行嗎?”“我八條腿都準(zhǔn)備好了給你效勞。你想干嗎?”“我想畫一幅監(jiān)獄詳圖,上面準(zhǔn)確地標(biāo)明各層樓、外墻以及院子等等的位置。”“這不難,監(jiān)獄里每一平方毫米我都一清二楚。”洋蔥頭在瘸腿蜘蛛的幫助下,把監(jiān)獄的全圖畫了出來,用一個叉叉標(biāo)明了院子的位置。

  “你為什么在這里畫個叉叉?”蜘蛛問他。

  “我下回再給休解釋,”洋蔥頭支支吾吾地回答說。“現(xiàn)在我交給你三封信:一封送給爸爸,兩封加上這幅地圖送給我的一個朋友。”“他在監(jiān)獄外面嗎?”

  “對。送給櫻桃小伯爵。”“他住得遠(yuǎn)不遠(yuǎn)?”“就住在山岡上伯爵的城堡里。”

  “啊,我知道它在哪兒!我有一個堂兄弟在這座城堡的閣樓上做事。他好多次請我去看他,可我一直沒工夫。據(jù)說那里很漂亮。好吧,我就上那兒去一趟,不過誰來替我送信呢?”“你一去一回,盡管一條腿不方便,路上也只要兩天。兩天不送信我想沒關(guān)系。”“我是一天也不想離開,”熱心的郵遞員說,“不過這些信要是急的話……”“十萬火急!”洋蔥頭打斷他的話說。“事關(guān)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所有的囚犯能不能得到自由,就看這件事能不能辦成了。”“所有的囚犯?”“對,所有的囚犯,”洋蔥頭說。

  “既然這樣,我一送完今天的信就去。”“我的好朋友,我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才好!”“我做這件事可不是為了要博得你感謝,”瘸腿郵遞員回答說。“等監(jiān)獄空了,我就可以住到鄉(xiāng)下去了。”“他把幾封信放進(jìn)袋子,又把袋子掛上脖子,就瘸著腿向小窗口走去。

  “再見,”洋蔥頭目送著蜘蛛離開,輕輕說道。這一次蜘蛛為了安全一點,爬到天花板上去。“祝你一路平安!”蜘蛛一出了小窗口,洋蔥頭就開始一分鐘一分鐘,一個鐘頭一個鐘頭地計算時間,時間過得很饅:一個鐘頭,兩個鐘頭,三個鐘頭,四個鐘頭……

  過了一天一夜以后,洋蔥頭心里說,“這會兒他應(yīng)該是離城堡不遠(yuǎn)了。

  不過他找得到路嗎?當(dāng)然找得到。城堡周圍有許多蜘蛛,他們只要知道他是伯爵閣樓里那位鼎鼎大名的蜘蛛的堂兄弟,也許有‘人’還會把他給送去呢。“洋蔥頭想象出這位個子小、頭發(fā)白的老蜘蛛一瘸一拐地爬上閣樓,向它的堂兄弟打聽到小櫻桃的房間在哪里,就沿著墻下去,來到小櫻桃的床邊,輕輕地叫醒他,交給他兩封信。

  洋蔥頭坐立不安。他一個鐘頭又個鐘頭,一分鐘又一分鐘地等著郵遞員回來。

  可是兩天過去了,三天過去了,瘸腿蜘蛛還沒露臉。囚犯們收不到信很著急。郵遞員走以前對誰都沒提起他的秘密任務(wù),只說請兩天假。他為什么還不回來呢?難道他拿定主意永遠(yuǎn)離開監(jiān)獄,上他早已渴望著的鄉(xiāng)下去了嗎?囚犯們不知道怎么想才好。可是最擔(dān)心的還是洋蔥頭。

  第四天,囚犯們又給押出來放風(fēng)了。洋蔥頭用眼睛找他爸爸,可他爸爸沒到院子里來,誰也沒法告訴他,他爸爸到底出什么事了。洋蔥頭繞著監(jiān)獄院子走了幾圈,回到自己的牢房里,絕望地?fù)涞桨宕采稀K喼笔ト魏蜗M恕?/p>

第二十五章 瘸腿蜘蛛和一只叫“七條半”的蜘蛛在送求救信途中遇險蜘蛛郵遞員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這就來一五一十告訴諸位。

  話說他出了監(jiān)獄,一路緊靠著人行道走,兔得被大車和馬車壓著。可他還是險些兒給一輛自行車壓扁了,幸虧他及時跑到了一邊。

  “我的老天爺!”他害怕地想。“我這次出門,差點兒還沒開頭就結(jié)束了。”

  還好,他看見不遠(yuǎn)有個打開的陰溝洞,就鉆進(jìn)了下水道。他剛鉆進(jìn)去,就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瘸腿蜘蛛轉(zhuǎn)臉一看,看見了一位遠(yuǎn)房親戚。這親戚原先住在伯爵城堡的廚房里。大家管他叫“七條半”,因為他只有七條半腿。

  有一次人家掃地,不幸把他的半條腿掃掉了。

  瘸腿蜘蛛很客氣地跟這老熟人問了好,七條半不跟他并排走,一路走一路扯個沒完,扯得最多的是他丟了那半條腿的事。

  七條半不時停下來,要把他碰到那倒霉掃帚的事件講得更詳細(xì)些,可是瘸腿蜘蛛把他拉了就走,不讓他這位旅伴引得自己嘰哩呱啦、把話都給說出來。

  “你趕著上哪兒去呀?”七條半最后問他說。

  “去看堂兄弟,”瘸腿蜘蛛支支吾吾地回答說。

  他在監(jiān)獄里學(xué)會了保守秘密,因此沒說出他在替洋蔥頭帶信給小櫻桃和田鼠。

  “去看堂兄弟?”七條半反問道。“是住在城堡里的那一位?他早就請過我,叫我上他那閣樓去住上個把禮拜。好,我這就跟你一起去,反正我這會兒也沒什么要緊事。”他要跟瘸腿蜘蛛一起走,瘸腿蜘蛛不知是喜是優(yōu)。可他后來拿定主意,兩個一起走更帶勁,萬一出什么事,這個想不列的旅伴還可以給他幫幫忙。

  “好吧,咱倆一起走,”瘸腿蜘蛛表示歡迎地回答說。“不過,你不能走得快一點嗎?因為我有急事,可不想遲到。”“你還在監(jiān)獄里當(dāng)郵遞員嗎?”七條半問他。

  “不當(dāng)了,我辭職不干了,”瘸腿蜘蛛回答說。

  盡管七條半是他的朋友,而且是親戚,可有些事情是連最知己的朋友也不能講的。

  他們親熱地談?wù)務(wù)f說,不知不覺出了城,最后爬出了下水道。瘸腿蜘蛛輕松地嘆了口氣,因為下水道里空氣大悶,他頭都暈了。他們兩個很快就來到田野上。這天天氣很好,風(fēng)微微吹動了芳香的青草。七條半不時貪饞地把嘴張大,恨不得把所有的空氣一下子都吞到肚子里去。

  “這兒多好啊!”他叫起來。“已經(jīng)有三年,我連鼻子也沒伸出過我那氣悶的下水道。現(xiàn)在我怎么也不想回去了。我住在這里,住在這又清靜又空曠的鄉(xiāng)間不好嗎?”“這兒看來住得滿滿的,”瘸腿蜘蛛不同意地說,給他的朋友指指一長行螞蟻,他們正把一只青蟲拖回螞蟻窩。

  “城里的先生們,看來你們不喜歡我們這鄉(xiāng)間,”一只蚱蜢正坐在自己的洞口,不客氣地說。

  七條半怎么也要停下來,告訴蚱蜢說他正好向往鄉(xiāng)村生活。蚱蜢回答他一句。

  七條半頂他一句。蚱蜢唧唧叫了兩聲。七條半又表示反對。

  一句話,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這場談話就一刻不停地拖下去沒個完。

  他們兩個這樣爭論不休,圍上了各式各樣的動物:蚱蜢、甲蟲、瓢蟲,遠(yuǎn)處甚至還有幾只大膽的小蚊子。一只麻雀擺出在維持街上交通的樣子,注意到這里圍著一大堆人,就飛過來要趕散他們。他一下子就看到七條半。

  “啾啾啾!這么好吃的東西,正好拿去給我的小麻雀吃!”它啾啾地說。

  幸虧有一只小蚊子及時叫起來:“逃命啊!逃命啊!警察來了!”所有的甲蟲、瓢蟲一轉(zhuǎn)眼都沒了影,好像遁到地里去了。七條半和瘸腿蜘蛛躲到蚱蜢的洞里,蚱蜢趕緊關(guān)上門,站在門邊守望著。

  七條半嚇得渾身哆嗦,瘸腿蜘蛛已經(jīng)后悔讓這個多嘴多舌的伙伴跟了來,這家伙碰到第一個人就爭吵,竟讓警察給盯上了。

  “好,他一準(zhǔn)已經(jīng)把我給記下來,”老郵遞員心里說。“麻雀準(zhǔn)是把我的名字記到了他那本本里。名字一進(jìn)他的本本——可就好不了啦!”他轉(zhuǎn)身向七條半說:“喂,老鄉(xiāng),瞧,咱們一路上越來越危險了。也許,咱們該分子吧?”“你這是什么話!”七條半叫起來。“是你先請我跟你一起走的,可這會兒遇到患難,卻想扔掉我了。你真不夠朋友,沒說的!”“是你說要跟我一起走的!好了,不談這個了。我上城堡有要緊事,不想整天坐在這個洞里,盡管我非常感謝蚱蜢這樣好客。”

  “好,我跟你走,”七條半總算同意了。“我答應(yīng)過你的堂兄弟要去拜訪他,我要守信用。”“那咱們走吧!”瘸腿蜘蛛說。

  “等一等,先生們:讓我往門外看看警察在哪里,”小心謹(jǐn)慎的蚱蜢提議說。

  一看,麻雀還在執(zhí)行他的任務(wù)。他在地面上飛得很低,仔細(xì)地在草上搜索。

  六條半擔(dān)心地嘆了口氣說,在這種情況下他一步也不走。

  “既然這樣,我獨個兒去!”瘸腿蜘蛛堅決表示。

  “你怎么啦,我怎么也不讓你冒這種生命危險!”七條半激動地說。“我跟你故世的爸爸是老朋友,為了紀(jì)念他,我要阻止你去找死!”只好坐下來等。由于麻雀不知疲倦,不肯休息,整整一天就這樣在令人難受的等待中過去了。直到天黑,這位警察才算回他那個在倉庫旁邊柏樹上面的營房。他走以后,咱們這兩位旅伴就決定重新上路。

  瘸腿蜘蛛眼看浪費了整整一夭時間,心里很懊惱。

  一夜工夫他們本可以補(bǔ)回失去的時間,走很遠(yuǎn)的路,可七條半偏偏又忽然提出,說他累壞了,想要歇一歇。

  “這不行,”瘸腿蜘蛛反對說。“絕對不行!我在路上不能再停留了。”“這么說,你又想深更半夜的把我拋棄在半路上啦?你是這樣對待你爸爸的老朋友的嗎!

  我真希望這位可憐的老人家活著。看到你這樣冷淡地對待親友,把你狠狠罵一頓!“

  這回瘸腿蜘蛛又只好讓步。兩位旅伴在一座教堂的自來水管后面找了個舒服地方,待下來休息。

  不用說,瘸腿蜘蛛一夜沒合眼,生氣地看著自己的旅伴甜甜地打著呼嚕。

  “要不是碰到這個膽小鬼和多嘴多舌的家伙,我這會兒早就到了,還說不定已經(jīng)往回走啦!”他心里說。

  東方天一亮,他趕緊叫醒七條半。

  “走吧!”他吩咐說。

  可他還得等著七條半打扮了半天。這多嘴老家伙仔仔細(xì)細(xì)地洗刷干凈七條半腿以后,才說可以走了。

  上午總算沒出什么事,太太平平地過去。

  靠近中午時候,兩位旅伴來到一個踏得很結(jié)實的寬大場子,上面橫七豎八地有許多不知是什么東西留下的腳印。

  “這地方真奇怪!”七條半說。“甚至可以想象著這里走過了一支大軍。”場子盡里頭有座矮矮的建筑物。里面發(fā)出一仲很響很可怕的聲音。

  “我不是個多事的人,”七條半又嘟嚷起來,“可為了知道咱們到底到了哪兒,誰又住在那里面,我情愿再犧牲半條腿!”可瘸腿蜘蛛毫不東張西望,快步向前走。

  他由于一夜沒睡,累得要死,熱得頭痛。他覺得自己盡管在走,城堡卻不是越走越近,而且越走越遠(yuǎn),像永遠(yuǎn)走不到似的。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走錯道了,因為城堡的高塔理應(yīng)已經(jīng)在遠(yuǎn)處出現(xiàn)。……對,他們一定是迷路了。他們兩個都已經(jīng)很老,又沒戴眼鏡(還沒人見過蜘蛛戴眼鏡)。說不定他們一不留神,已經(jīng)在城堡旁邊走過去了。

  瘸腿蜘蛛正埋頭想著他那些窩心事,忽然一只小青蟲像箭一樣在他身邊跑過,一面跑一面叫:“快趁早逃命啊!雞來了!”“咱們完了!”七條半嚇得輕輕說了一聲,關(guān)于這種貪吃的巨鳥,他已經(jīng)聽說過不止一回。

  他失魂落魄地撒腿就逃,很快地劃動他七條又細(xì)又長的腿,還有半條腿一蹦一跳的。

  他那位瘸腿伙伴沒他靈活——第一,他只顧著想心事,第二,他從未見過雞,連聽也沒聽說過。可等到一只他不認(rèn)識的這仲可怕飛禽把嘴伸到他頭頂上時,他極其冷靜地把裝著信的口袋扔給他的伙伴,叫了一聲告別的話:“送給……”可他已經(jīng)來不及說把這些信送給誰了。一轉(zhuǎn)眼,雞已經(jīng)把他吞下了肚子。

  可憐的瘸腿郵遞員!他再不用一個牢房一個牢房地收信送信,跟囚犯們叨嘮了。

  沒有人再會看見他瘸著腿,順著監(jiān)獄用陰暗潮濕的墻一步一步地爬了……

  伙伴送命倒使七條半得了救。他趁機(jī)鉆出了攔住雞樹和場子的鐵絲網(wǎng),等到雞回過頭來追他,他已經(jīng)到了安全地點。他接著就昏倒了。

  等七條半過了好半天醒來,他怎么也弄不清自己在哪里。太陽已經(jīng)在下去——這就是說,他昏倒了已經(jīng)有好幾個鐘頭。

  他看見離他兩步有一只母雞的可怕側(cè)面,這只母雞一直盯住他,拼命要把嘴伸過鐵絲網(wǎng)上的小窟窿來啄他。可是伸不出來。

  一見這個可怕的雞嘴,他馬上想起了瘸腿蜘蛛的慘死。七條半一想起亡友的遭遇,不禁嘆了口氣,就想離開這兒走了。可直到這時,他才發(fā)覺它那半條斷腿被什么東西夾住。這原來是個信袋,瘸腿蜘蛛死前扔給他的。

  “我這勇敢的朋友關(guān)照我把信送給什么人,”七條半心想,“可是送給誰呢,送到什么地方去呢?……看見有水溝就把這袋信扔掉,回到我的下水道里去不是更好嗎?那兒沒有麻雀也沒有雞。下水道里雖然氣悶,可是絕對安全。不過我還是把袋子里看一下,也不為什么,好奇嘛。”他開始讀信,讀著讀著,禁不住流下淚來。

  為了把信讀下去,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擦眼淚。

  “人家托他做的事,他對我一個字也沒說過!我什么也不知道,在他十萬火急要趕路的時候,我卻多嘴多舌地耽誤他的時間!不行不行,現(xiàn)在我全明白了:瘸腿兄弟遇害都怪我,我有責(zé)任完成他的遺囑。就算我死,死以前也至少要做一件事來紀(jì)念他,紀(jì)念這位忠心耿耿的朋友。”七條半覺也顧不上睡,連夜趕路,天亮?xí)r順利來到了城堡。他很快就找到路上閣樓,很高興地見到了他的蜘蛛親戚。他三言兩語地把發(fā)生的事情講了以后,兩個就去把信交給小櫻桃。小櫻桃由于參加造反受到處罰,依然關(guān)在閣樓里。接著住在城堡里的蜘蛛勸七條半跟他一起過一個夏天,這個老多嘴鬼欣然同意了,因為回去的那條路他覺得實在太可怕。

第二十六章 這一章講一個不會計算人數(shù)的檸檬兵

  一天早晨,檸檬兵給洋蔥頭送來土豆羹,把碗放在地上以后,認(rèn)真地看看洋蔥頭,輕輕對他說:“你那位老人家情況不好。他病得很重。”關(guān)于父親的事,洋蔥頭還想多知道些,可是檸檬兵不肯講下去,只說老洋蔥身體太弱,不能走出牢房。

  “小心點,對誰也別說是我告訴你的!”檸檬兵補(bǔ)上一句。“我會丟掉飯碗,可我得養(yǎng)家活口。”洋蔥頭保證不講出去。可即使不作任何保證,他也絕不愿意連累這個穿著檸檬兵制服、要養(yǎng)家活口的上歲數(shù)的人。顯然,他當(dāng)獄卒只是因為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來養(yǎng)活他那些孩子。

  這一天又到了放風(fēng)時候。囚犯們到了外面院子,又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走起來。檸檬兵冬冬、冬冬敲銅鼓:“一二,一二!”“一二!”洋蔥頭心里在重復(fù)。“我那位送信人好像石沉大海,無影無蹤。他走了已經(jīng)十天,一點回來的指望都沒有了。他沒有把我的信轉(zhuǎn)到,不然田鼠已經(jīng)到這兒來了。一二!……爸爸又生病——這就是說,逃走的事現(xiàn)在根本不用去想。怎么把病人帶出監(jiān)獄呢?怎么給他治病呢?誰知道我們在林子里或者在沼地上得待多久啊,就那么無遮無蓋,也沒大夫藥品什么的……

  唉,洋蔥頭啊洋蔥頭,你就別想什么自由了,準(zhǔn)備著一年又一年地在監(jiān)獄蹲下去,說不定要一直蹲到死……就是死了還得待在這里,“他瞧瞧院子圍墻上那個小窗口外面的監(jiān)獄墳地,暗自補(bǔ)上一句。

  這一天放風(fēng)比平時更加凄涼。穿著一身條紋囚衣囚褲的囚犯們弓著腰,拖著腿,繞著院子一步一步走。甚至沒有一個人想要跟平時那樣同難友交換一言半語。

  大家向往自由,可這一天自由卻是那么遙遠(yuǎn)!比雨天藏在烏云后面的太陽還遠(yuǎn)。

  而且偏偏下起冰冷的細(xì)雨來,囚犯們怕冷地縮起肩膀繼續(xù)走,根據(jù)監(jiān)獄條例,不管什么天氣都得走。

  洋蔥頭忽然聽見——也許是聽錯了吧?——好像有人在叫他。

  “洋蔥頭,”一個耳熟的暗啞聲音清楚地又叫了他一次。“下一圈到這兒稍微走慢點。”“是田鼠,”洋蔥頭心里說,高興得血都涌到臉上來了。“他來了!他在這兒!”可爸爸關(guān)在牢房里怎么辦?

  洋蔥頭只顧著趕到傳來田鼠聲音的地方,不知不覺地踩了前面一位囚犯的腳后跟。前面那位囚犯回過頭來埋怨說:“瞧你把腳踩到哪兒去了!”“別生氣,”洋蔥頭悄悄對他說。“你給一圈人傳話過去,再過一刻鐘,咱們?nèi)茧x獄了。”“你瘋啦?”那囚犯聽了大吃一驚。

  “你就照我說的辦吧。傳話叫大家作好準(zhǔn)備。不等放好風(fēng),咱們就都逃走了。”

  這位囚犯拿定主意,就算傳了話也出不了大毛病。

  大伙兒一圈還沒走完,他們的步子就變得更堅定,更帶勁了。他們的腰板硬起來。連敲銅鼓的檸檬兵也察覺了這一點,決定給囚犯們打氣。

  “這樣很好!”他叫起來。“就要這樣,對,對!挺起胸,收起肚子。

  肩膀向后……一二,一二!……“這已經(jīng)不像囚犯放風(fēng),倒像軍人出操了。

  等洋蔥頭來到田鼠叫他的地方,他放慢了腳步仔細(xì)聽。

  “地道挖好了,”地下傳來了話。“你只要向左跳一步,腳底下的土就會陷下去。我只在上面留下很薄的一層土……”“好,可咱們等下一圈再跳,”洋蔥頭輕輕回答說。

  田鼠還說了句什么,可洋蔥頭已經(jīng)走過去了。

  他又踩了一下前面那位囚犯的腳后跟,悄悄對他說:“下一圈我一用腳頂你,你就向左一步,往下跳。就是要跳得使勁點!”囚犯還想問什么,可這時候敲銅鼓的檸檬兵朝他們這邊看。

  無論如何要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一圈人里很快就傳過去一陣壓低的沙沙聲,接著有一個囚犯大聲叫:“唉喲!”“你怎么啦?”檸檬兵向他轉(zhuǎn)過臉去。

  “我的雞眼給踩了一下!”那囚犯叫苦說。

  檸檬兵正兇巴巴地朝相反的方向望著,洋蔥頭已經(jīng)走近了田鼠挖的地道口。他用腳頂頂前面的難友。那人往左一跳,轉(zhuǎn)眼就不見了。地面上只剩下一個洞,大小足夠一個人跳下去。洋蔥頭于是向一圈人傳話說:“每一圈我用腳頂誰誰就跳下去。”就這么辦。每一圈都有一個人向左跳到洞里沒了影。為了不讓檸檬乒看見,圈子另一邊的人就叫:“唉喲,唉喲!”“你那兒又怎么啦?”檸檬兵很兇地問。

  “我的雞眼給踩了一下!”老是這個回答。

  “你們今天怎么搞的,凈是你踩我的雞眼我踩你的雞眼。你們小心著點!”五六圈走下來,檸檬兵看看那圈繞著他走的囚犯,開始不放心了。

  “奇怪呀!”他心里想。“我可以發(fā)誓,人少下來了。”可他后來斷定,這只是他的幻覺,這些人能上哪兒去呢!大門鎖著,墻又那么高。

  “不過,”他嘟囔說,“我還是覺得他們?nèi)松倭恕!睓幟时鵀榱俗C實是自己看錯,開始給囚犯們點數(shù),可因為他們是團(tuán)團(tuán)繞圈圈,他怎么也記不起是打哪一個人點起的,把幾個人點了兩次。怎么也點不清楚,結(jié)果囚犯不是少了,而是多了。

  “這怎么會呢?”他想。“他們又不能乘。算術(shù)這鬼東西!”諸位一定已經(jīng)明白,這個檸檬兵算術(shù)不怎么好。他于是一再重數(shù)。囚犯的人數(shù)一會兒少了,一會兒多了。最后他決定不數(shù)了,省得把頭搞昏。可這時候他向那圈人一看,嚇得拼命揉眼睛:這可能嗎?囚犯差不離少了一半!

  他抬頭望天空,想看看是不是有人飛到云端里去了,可正當(dāng)他抬頭看時,又有一個人跳進(jìn)地洞不見了。

  現(xiàn)在囚犯只剩了二十八個。其中包括洋蔥頭,他一個勁在想他的爸爸。

  每一次他面前有人跳到地底下,他的心就一陣收緊:“唉,這個人是我爸爸就好了!”可老洋蔥關(guān)在他那個牢房里——怎么也想不出辦法去救他。

  最后洋蔥頭拿定主意,要幫助所有的囚犯逃走,自己卻留在監(jiān)獄里跟爸爸在一起。爸爸不能跟他一起獲得自由,這種自由他也不要。

  現(xiàn)在囚犯只剩了十五個……十個……九個,八個,七個……

  檸檬兵目瞪口呆,心不在焉地繼續(xù)敲他的銅鼓。

  “這是跟我開的什么鬼玩笑!”他心驚膽戰(zhàn)地想。“走一圈不見一個人。

  我怎么辦呢?離放風(fēng)結(jié)束還有七分鐘——規(guī)則是規(guī)則。萬一到時候他們?nèi)灰娏耍强稍趺崔k?……現(xiàn)在剩幾個啦?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

  我說到哪兒了:他們已經(jīng)只有五個了!“洋蔥頭難過到了極點。

  他叫田鼠,可聽不到回音。他只想跟他這位好朋友說明,他自己為什么不逃走……

  這時候檸檬兵一下子明白過來,決定結(jié)束這場使他那些囚犯一個個神秘地失蹤的妖法。他大叫一聲:“站住!不許動!”洋蔥頭和另外四個囚犯停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快逃,”洋蔥頭叫道,“趁檸檬兵還沒報警!”幾位囚犯不等他再請,一個接一個都跳到地洞里去了。洋蔥頭傷心地在后面望著他們,可忽然覺得有人抓住了他的腳。難友們猜到了他決定留下,不用怎么商量,就把他拉下了地道。

  “你別傻瓜,”他們說。“只要你自由了,你可以更快地救出你爸爸。

  趁還不晚,咱們逃吧,逃走吧!“”等等我!“檸檬兵終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叫起來。”我也跟你們走!別把我丟在這里。你們走了,檸檬王要絞死我的!“

  “好,咱們把他帶走吧,”洋蔥頭同意了。“咱們能夠逃得這樣順利,多少也虧了這位檸檬兵。”“你們快一點,”他后面?zhèn)鱽砟前祮〉穆曇簟!斑@里亮得受不了,我絕對不想亮瞎眼睛,或者害上日射病把命送掉了!”“我親愛的老田鼠,”洋蔥頭說,“你想想吧,難道我可以逃走嗎?我爸爸生著病,關(guān)在他那個牢房里!”田鼠搔搔后腦勺。

  “我知道他的牢房在哪兒。”他說。“你給我送來的監(jiān)獄地圖,我都仔細(xì)研究過了。可咱們來得及嗎?你早該告訴我了。”他一聲召喚,一下子來了近百只田鼠。

  “孩子們,咱們還得挖一條地道———直通到監(jiān)獄那頭,”老田鼠說。

  “怎么樣,咱們挖嗎?”“沒問題!一刻鐘就挖好。”田鼠們二話不說,動爪就干。幾分鐘工夫它們就挖到了老洋蔥的牢房。

  洋蔥頭第一個爬上去。他爸爸正躺在板床上說胡話。

  他們剛把老人家抬進(jìn)地道,一群檸檬兵就沖進(jìn)牢房。他們正在整個監(jiān)獄里搜捕逃犯,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逃走的。

  等到獄卒們最后弄清楚出了什么事情,知道免不了要受檸檬王的處罰,怕得要命,一下子都扔下武器,也紛紛鉆到田鼠們挖的地道里去了。

  他們到了外面田野上,分別躲到農(nóng)民家里,脫下身上的檸檬兵制服,趕快扔掉,換上勞動服。

  據(jù)說他們把帽子上的鈴檔也扔悼了。讓咱們把這些鈴鐺給收集起來,都送給孩子們吧——好叫他們拼命地丁丁當(dāng)當(dāng)搖啊搖!

  那么洋蔥頭呢?他接下來怎么樣了?

  老田鼠和洋蔥頭以為逃出監(jiān)獄的檸檬兵是在追他們,于是給自己挖了另外一條地道。檸檬兵們沒追上他們,就是這個道理。

  他們現(xiàn)在在哪兒呢?

  等一等——諸位這就知道了。

第二十七章 障礙賽馬

  檸檬王在舉行一個盛大節(jié)日。

  “我的臣民需要一場玩樂。”檸檬王拿定了主意,“這樣他們就沒工夫去想他們的不幸和貧困了。”他想到了賽馬,規(guī)定一品、二品、三品檸檬官都得參加。當(dāng)然是作為騎師而不是作為馬。

  邊場賽馬很特別:馬要拉剎住的車子。

  比賽開始前,檸檬王親自檢查所有的剎車,保證車子都剎住了。

  剎車非常靈,車輪根本沒法轉(zhuǎn)。因此車?yán)疖噥硪y上一百倍。

  檸檬王一發(fā)信號,馬就頓腳,全身肌肉爆出來,馬嚼子上流下口沫。可是車子一動也不動。于是檸檬騎師們揮動長鞭。這起了作用。車子走了兒毫米,檸檬王樂得直拍手。接著他親自走到場子里,一匹馬一匹馬地抽。顯然,這樣做使他得到很大的樂趣。

  “陛下,請也賜我的馬一鞭子!”檸檬官們叫道,要逗他高興。

  檸檬王用盡渾身力氣劈劈啪啪抽鞭子。騎師們也站在車上抽馬。鞭子每抽一下,馬背上就留下長長一道白鞭痕,檸檬王可不在乎這個——他對自己想出來的這玩意兒十分得意。

  “要是沒什么障礙,每一匹馬都會跑,”他說。“我就是要看看車子給剎住了它們能不能跑。”那些可憐的馬匹又痛又緊張,都發(fā)了狂,累得腿都站不往觀眾很氣憤,可是被逼著只好看這種野蠻的比賽——老實說是在看拷打。檸檬王既然決定要人們娛樂,他們就非娛樂不可。

  可檸檬王舉起鞭子,突然一動不動地呆住了,眼珠突出,好像就要打眼眶里蹦出來似的。他兩腿發(fā)抖,臉色更黃了,黃帽子下面的頭發(fā)直豎,于是金鈴鐺一陣抖動,拼命地丁丁當(dāng)當(dāng)響起來。

  檸檬王眼看著他腳邊的地面裂開。不錯不錯,是地面裂開了!

  先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接著又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隨后場子里聳起了一個小土墩,就跟田鼠在田野上留下的那種土墩一模一樣。接著土墩頂上開了一個口,這個口越來越大,打里面露出一個腦袋兩個肩膀,一個生物用胳臂時和膝蓋又頂又撐,很快地打地底下鉆了出來。這正是洋蔥頭。

  地洞里傳來老田鼠擔(dān)心的聲音:“回來,洋蔥頭,咱們走錯路了!快回來!”可洋蔥頭已經(jīng)什么也聽不見。他看見檸檬王就站在他面前,臉發(fā)青,滿頭大汗,手里舉著鞭子一動也不動,像變了一根鹽往。洋蔥頭一見檸檬王,氣得渾身發(fā)抖。

  洋蔥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向檸檬王沖去,一把搶過他手里的鞭子。檸檬王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洋蔥頭已經(jīng)把鞭子在空中一抽,啪嗒一聲,像試一試它,接著一甩鞭子就抽在檸檬王的背上。檸檬王呆若木雞,也沒想到躲開抽到他身上來的這一鞭子。

  “噢噢噢!”檸檬王大叫起來。

  洋蔥頭一甩鞭子,又給了他一下,比原先那一下更重。

  檸檬王回過身子,撒腿就逃。

  這是一個信號。逃出監(jiān)獄的其他囚犯全跟在洋蔥頭后面打地底下鉆出來。周圍的人向他們歡呼。做父親的看到兒子,做妻子的認(rèn)出了丈夫。

  一轉(zhuǎn)眼工夫,一長排警察給沖散了,人群擁進(jìn)場子,擁抱得到解放的囚犯們。

  參加賽馬的檸檬官們坐在馬車上,恨不得趕快策馬逃走,可是不管他們怎么抽馬,車輪一動也不動。人們抓住這些檸檬官,把他們的手腳捆起來。

  可檸檬王本人還是跳上了他那輛馬車。這輛馬車不參加比賽,因此沒剎住,于是檸檬王及時地溜走了。可他不想逃進(jìn)王宮,卻狂叫著趕馬向田野上沖去。聽話的馬跑得那么快,馬車最后翻了個身,檸檬王腳朝天插在一堆準(zhǔn)備當(dāng)肥料用的垃圾上面。

  “這地方對他來說再合適沒有了!”洋蔥頭要是看到檸檬王的這個下場,一準(zhǔn)會這么說的。

第二十八章 番茄騎士宣布要抽天氣稅

  正當(dāng)城里發(fā)生上述事情的時候,櫻桃女伯爵的城堡大廳照例甲作法庭,番前騎士把所有鄉(xiāng)民召集起來,要向他們宣布一個極其重要的決定。

  庭長當(dāng)然還是番前騎士本人,律師是青豆先生,芹菜先生擔(dān)任書記。芹菜先生左手記錄雙方的說話和法庭的決議,右手抓住他那條格子手帕,他幾乎每一分鐘都用得著它。

  人們真正是心驚膽戰(zhàn),因為每開一次庭,他們總要倒一次大霉。

  上次開庭決定的是,不但鄉(xiāng)村的土地屬于兩位櫻桃女伯爵,鄉(xiāng)村里的空氣也屬于她們,因此呼吸空氣的人都得付錢。每月一次,番前騎士在鄉(xiāng)村里挨家挨戶地走,逼著農(nóng)民在他面前深呼吸。他一個一個測量他們呼吸以后肺部的容量,然后計算每個呼吸空氣的人該交多少錢。

  大家知道,南瓜老大爺一直嘆氣,他交的錢自然比別人多。那么,現(xiàn)在城堡主人還要農(nóng)民交什么稅呢?

  番前騎士首先發(fā)言,他在一片寂靜中說:“最后期間,城堡的收入顯著減少了。諸位知道,咱們這兩位可憐櫻桃女伯爵又是孤兒又是寡婦,只靠她們這點土地收入過日子,而且不僅要養(yǎng)活自己,還要養(yǎng)活她們的兩位小叔子,就是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不讓他們餓死……”葡萄師傅偷偷地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橘子男爵,只見他謙虛地垂下眼睛,正大吃大啃烤兔子配麻雀在充饑。

  “不要東張西望!”番前騎士很兇地叫了一聲。“你們再把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我就要把你們都趕出去了!”葡萄師傅趕緊把眼睛盯住了自己的鞋尖。

  “兩位仁慈的女伯爵,咱們最尊敬的女主人,根據(jù)法律向法庭提出了書面要求,希望確認(rèn)她們一項不可剝奪的權(quán)利……律師先生,請您宣讀一下文件!”青豆律師站起來,咳了聲嗽,吸了口氣,就開始慢慢地、莊嚴(yán)地念起文件來:“‘申請人——櫻桃貴族的大女伯爵和小女伯爵——認(rèn)為,本人既占有其私產(chǎn)內(nèi)的空氣,自然也應(yīng)該占有一年四季降下的所有雨雪冰霜。為此請求法庭裁決,每一鄉(xiāng)民應(yīng)按下列規(guī)定向本人納稅:下普通雨一百里拉,下雷雨二百里拉,下雪三百里拉,下冰雹四百里拉。’下面簽名:”大櫻桃女伯爵。

  小櫻桃女伯爵。‘“青豆律師念完就坐下來。

  庭長問道:“您說,這一要求是寫在水印紙上的嗎?”“是的,庭長先生,”青豆律師又跳起來回答說,“是寫在水印紙上的。”“兩位女伯爵的簽名都確鑿無疑嗎?”

  “都確鑿無疑。”“很好,”番前騎士說。“既然這一申請書寫在水印紙上,簽字又都確鑿無疑,那就全清楚了,現(xiàn)在休庭,進(jìn)行裁決。”番前騎士站起來,把老是從他肩膀上滑下來的黑外衣重新披好,就到隔壁房間去作出決定。

  梨教授碰了一下旁邊的小蔥大叔,輕輕問他說:“依你看,下冰雹納稅公道嗎?下而下雪對莊稼有好處,這我還能理解。

  可下冰雹本身已經(jīng)是大災(zāi)害,倒要納最高的稅!“小蔥大叔沒答腔——他沉思著抹抹他的長胡子。

  葡萄師傅茫然地掏他的口袋。他在找錐子搔他的后腦勺,可突然想到,在走進(jìn)大廳以前,鄉(xiāng)民都得交出冷熱武器。他們沒有熱武器,就是火器,錐子卻被認(rèn)為是冷武器。

  在等待法庭裁決的時候,芹菜先生的眼睛緊緊盯住在場的人不放,并且在他的本子上記下:“梨嘁嘁喳喳說話。小蔥抹胡于。南瓜大嫂縮起身子。南瓜老頭長嘆了兩次。”

  小學(xué)生就是這樣在石板上記同學(xué)的名字的,這是說,當(dāng)老師要到走廊同什么人說話,叫他看好全班同學(xué)的時候。

  在“好”這一欄里芹菜先生寫道:“蜜柑公爵態(tài)度極好。橘子男爵態(tài)度非常好。他不站起來,保持安靜,在吃第三十四只小麻雀。”“唉。”葡萄師傅用指甲代替錐子搔著后腦勺想,“咱們的洋蔥頭在這兒就好了。要是他在這兒,事情就不會搞得這樣亂七八糟!洋蔥頭坐牢以后,他們把咱們當(dāng)作奴隸。咱們的一舉一動,這個芹菜先生都在他那個該死的小本本里給記上。”要知道,芹菜先生在“壞”這一欄里記上誰的名字,誰就要被罰款。

  葡萄師傅幾乎天天要交罰款,有時一天還交兩次。最后法官,就是番前騎士,回到會議廳來了。

  “起立!”芹菜先生吩咐說,可他自己坐著。

  “注意!現(xiàn)在我宣布法庭的決定,”番前騎士說。“‘聽取了兩位櫻桃女伯爵的申請以后,本庭議決:承認(rèn)上述兩位女伯爵有權(quán)對下雨、下雪、下冰雹以及種種好天氣壞天氣抽稅。本庭現(xiàn)作如下規(guī)定:居住在兩位櫻桃女伯爵所有土地上的每一個人要交天氣稅,稅額比兩位女伯爵申請的增加一倍……”大廳里發(fā)出一陣怨言。

  “肅靜!”番前騎士叫起來。“要不我就馬上吩咐把你們給趕出去。我還沒念完吶,聽我念下去:”本庭規(guī)定、上述兩位女伯爵還有權(quán)對露水、霜、霧等等抽稅。

  本規(guī)定自即日起生效。‘“所有的人心驚膽戰(zhàn)地看看窗外,只望到晴朗的天空。可是黑色的雨云越來越近了。窗玻璃上有幾顆小冰雹打得嗒嗒響。

  “我的老天爺,”葡萄師傅搔著后腦勺,心里想。“這下要付八百里拉了。該死的黑云!”番前騎士也看看窗外,他那張大紅臉高興得發(fā)亮。

  “老爺,”青豆律師對他說,“恭喜您!您福氣真好:寒暑表在下降,要下瓢潑大雨了。”大伙兒恨恨地看看律師。芹菜先生很快地把在場的人掃了一眼,誰眼睛里看得出怒色,他在本本上就把誰的名字給記上。

  真的來了一場狂風(fēng)暴雨,還打雷閃電下冰雹。青豆律師向芹菜先生高興地眨眨眼睛。葡萄師傅氣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只好更聚精會神地盯住自己的鞋子看,別又給罰款。

  鄉(xiāng)民看著窗外的暴雨,猶如看著一場大災(zāi)難。對于他們來說,響雷比開大炮更可怕,閃電好像直刺他們的心。

  芹菜先生吮吮鉛筆,開始一口氣地計算,由于老天爺這次開恩,城堡主人可以撈進(jìn)多少錢,算下來是筆驚人巨款,加上罰款,數(shù)目就更大了。

  南瓜大嫂痛哭起來。小蔥的老伴跟上,她撲倒在丈夫肩膀上,拿他的長胡子擦眼淚。

  番茄騎士氣瘋了,頓起腳來,把所有的人都趕出了大廳。

  鄉(xiāng)民們走出來,冒著夾冰雹的暴雨,拖動著腳回村子。他們甚至沒有加緊腳步。

  冰雹劈劈啪啪地敲打他們的臉,雨水濕透了他們的衣服,可他們好像一點也沒感覺到似的。當(dāng)你碰到巨大的痛苦時,小的煩惱就算不得什么了。

  回鄉(xiāng)得穿過一條鐵路。鄉(xiāng)民們在放下來的欄桿前面停下來,火車過一分鐘就要開過了。站在欄桿旁邊看火車總是好玩的。瞧,一個巨大的黑色火車頭呼哧呼哧地噴著煙開來了。司機(jī)待在司機(jī)室里。趕集回來的乘客打一節(jié)節(jié)車廂的窗子里望出來——都是些披斗篷的農(nóng)民,還有他們的妻子、孩子……

  過去了一個披黑頭巾的農(nóng)婦。可在最后一節(jié)車廂里……

  “慈悲的老天爺,”南瓜大嫂叫起來,“看最后一節(jié)車廂啊!”“好像是……”

  南瓜老大爺吞吞吐吐地說,“好像是狗熊……”一點不錯,最后一節(jié)車廂的窗口站著三只狗熊,他們好奇地東張西望。

  “太奇怪了!”小蔥大叔拖長了聲音說。

  他的胡子驚奇得散了開來。

  三只狗熊當(dāng)中,有一只忽然點著頭,揮著爪子,就像向欄桿旁邊這些給雨淋得像落湯雞似的人打招呼。

  “他干嗎張牙舞爪啊?”葡萄師傅咕嚕說。“唉呀,那狗熊竟在嘲笑咱們呢!”

  可這只狗熊依然一個勁在鞠躬,火車都開走了,他還把身子探出小窗口,拼命地?fù)]爪子,差點兒都要掉到車外來了。幸虧旁邊兩只狗熊及時抓住了他,把他拉了回去。

  咱們這些朋友來到車站,這時火車正好停下來。三只狗熊不急不忙地爬出車廂,最老的一只給檢票員看車票。

  “他們準(zhǔn)是些演馬戲的狗熊,”葡萄師傅說。“大概就要演出了。瞧吧,吹木笛玩狗熊的老頭這就出來了。”果然馬上出來了一個人,可他不是老頭,卻是個小孩,頭戴綠色小帽,身穿藍(lán)色長褲,膝蓋地方打著一塊五顏六色的補(bǔ)丁。他那張臉喜氣洋洋,對于每一個鄉(xiāng)民來說,這張臉太熟悉了。

  “洋蔥頭!”葡萄師傅向他撲過去,叫了起來。

  對,這個人的的確確是洋蔥頭。他在回鄉(xiāng)之前,趕到動物園里把三只狗熊放了出來。這回看守人睡得太熟了,別說狗熊,連大象也可以帶走,當(dāng)然,要是大象愿意離開動物園的話。

  可是老象不相信真的自由了,他寧愿繼續(xù)留在象館里寫他的回憶錄……

  大伙兒擁抱,親吻,追問和解釋個沒完!可這一切都是在瓢潑大雨底下干的。

  要知道,當(dāng)你太高興的時候,小的煩惱也就不在乎,甚至傷風(fēng)也不怕。

  梨教授一個勁兒跟那只年輕狗熊拉手。

  “您還記得,您當(dāng)初怎么合著我的小提琴跳舞嗎?”他快活地眨著眼睛問。

  這狗熊記得太清楚了,也不等音樂,馬上又跳起舞來。大伙兒興高采烈地拍手。

  當(dāng)然,小櫻桃馬上就得到通知,說是洋蔥頭回來了。他們兩個見面時擁抱得有多么熱烈,這是諸位可想而知的!

  “好,咱們來談?wù)務(wù)掳桑毖笫[頭說。“我得告訴大家,我想出了一個什么主意。”趁洋蔥頭給他那些朋友講他想出來的主意,讓咱們?nèi)タ纯礄幟释踹@會兒怎么樣吧。

第二十九章 一場下不完的暴雨

  咱們竟讓檸檬王在那垃圾堆上面待那么久,都因為他覺得躲在那兒比待在他的首都里要安全得多。

  “這里又安靜,又溫暖,”他心里說,不時吐出嘴里的垃圾。“我要在這里一直待到我的軍隊在城里恢復(fù)秩序為止。”諸位要知道,這個傲慢、殘忍然而膽小如鼠的檸檬王當(dāng)時是頭也不回,打跑馬場直接溜出來的,因此不知道他那些軍隊已經(jīng)倒向人民一邊,他那些大小官員已經(jīng)進(jìn)了監(jiān)獄,全國也已經(jīng)宣布為自由的共和國了。

  可等到瓢潑大雨落下來,冰冷的雨水滲進(jìn)垃圾堆,檸檬王就改變主意了。

  “我濕透了,”他拿定主意說,“得找個干地方。”他翻過身子,兩腿亂抽,最后鉆出了垃圾堆。

  他這才看到,他離兩位櫻桃女伯爵的城堡只有兩步路了。

  “瞧我多傻!”他擦著粘滿垃圾的眼睛,心里說。“我躺在那該死的垃圾堆里,竟沒想到打這兒伸手就可以夠到女伯爵的城堡,那兒可是又溫暖又舒服。”檸檬王抖掉身上的垃圾,就向城堡大門走去。可他忽然聽到人聲吵鬧。

  他趕緊躲到一堆干草后面,讓一群吵吵嚷嚷的人打身邊經(jīng)過。(這群人是誰,諸位一準(zhǔn)知道了。)接著檸檬王登上城堡的臺階,拉響門鈴。小草莓給他開了門。

  “對不起您吶,我家女主人可不施舍給要飯的!”這小姑娘說了一聲,當(dāng)著他的面把門啪嗒關(guān)上了。

  檸檬王連忙用拳頭擂門。

  “開門!什么,我是要飯的?我是統(tǒng)治者,我是檸檬王!”小草莓又把門打開一點兒,同情地瞧瞧他。

  “可憐人,”她嘆著氣說,“你顯然窮瘋了!”“還窮呢?我有錢,我有無數(shù)的錢!”“要是你能看看你自己,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來了,”小草莓搖著頭回答說。

  “別多廢話了!快去稟報兩位女伯爵,說我來了。”“什么事?”芹菜先生走過,用他那條格子手帕用力擤著鼻涕問道。

  “瞧這個要飯的,他一口咬定說他是王上。一準(zhǔn)瘋了。”芹菜先生一眼認(rèn)出了檸檬王,雖說認(rèn)出他來真不容易。

  “我有意換了便裝,好跟我的老百姓更親近些,”檸檬王說,顯然想遮掩一下自己的古怪樣子。

  “請進(jìn)請進(jìn),陛下,看到您真是三生有幸!”芹菜先生叫著,要親親檸檬王那只臟手。

  檸檬王于是走進(jìn)門,狠狠地瞪了小草莓一眼。兩位女伯爵看見這位古怪的客人,唉喲一聲,可是一認(rèn)出他是誰,馬上搶著恭維他對臣民的關(guān)心。

  “噢,陛下,您渾身上下濕透了!在這樣怕人的天氣里,天底下沒有一位王上會出門的。”“我要了解我的老百姓過得怎么樣,”檸檬王回答說。他說出這句話臉一點不紅,因為檸檬是從來不會紅的!

  “陛下,您得到的印象怎么樣?”大女伯爵問道。

  “我的老百姓過得非常幸福,非常滿足,”檸檬王說。“哪兒的老百姓都沒有我這些老百姓過得幸福。有一群極其快活的人這才走過我身邊……他們連下雨都不在乎。”檸檬王不知道,他這句話倒沒說錯:這一天他那些老百姓真正感到幸福,因為推翻了他們的統(tǒng)治者!

  “陛下,您不要幾匹馬把您送回王宮去嗎?”番茄騎士問。

  “不要不要,完全不要!”檸檬王嚇得連忙回答說。“我要在這兒等到這場可怕的暴雨停下來……”“陛下容稟,”有點為難的番茄騎上說,“這場暴雨早就停了,外面太陽又照得亮堂堂的。”“太陽?照得亮堂堂?”檸檬王勃然大怒,反問說,“看來,您竟敢頂撞我!”“騎士老爺,我簡直不懂您的胡說八道。”橘子男爵插嘴說。“陛下說外面下暴雨,外面就是下暴雨。難道您沒聽見雨下得多響嗎?”

  大家趕緊附和橘子男爵的話。

  “唉呀,這場暴雨永遠(yuǎn)不會停了!”大女伯爵推著窗口說,窗外雨早停了,大滴的雨水正在花盆上閃爍著。

  “可怕的暴雨!瞧它劈劈啪啪地下著,”小女伯爵也附和說。眼看著太陽光打云彩后面射出來,正在水池上跟金魚在嬉戲。

  “你們聽見嗎,響雷把耳朵都震聾了?”蜜柑公爵也說了一句,用手指頭塞住耳朵,閉上眼睛,裝出極其害怕的樣子。

  “小草莓,小草莓,你在哪兒?”大女伯爵用有氣無力的聲音叫道。“馬上關(guān)上所有的百葉窗!一個也別漏!”小草莓關(guān)上了所有的百葉窗,房間黑得像地窖里一樣。

  蠟燭趕快點起來,一個一個很大的影子在墻上晃來晃去。大女伯爵嘆了口氣說:“唉喲,多可怕的夜間霄雨呀!”檸檬王當(dāng)真怕起來了。

  “可怕的夜!”他牙齒捉對兒打架說。

  所有的人為了表示禮貌,也跟著像發(fā)瘧疾似地哆嗦起來。

  番茄騎士偷偷走到窗口,把一扇百葉窗微微拉開一點,大膽報告說:“陛下容稟,我覺得雷雨過去了。”“沒有,沒有,您別胡說八道!”檸檬王斜著眼看到太陽光要透進(jìn)房間,卻大叫大嚷說。

  番茄騎士只好趕緊關(guān)上百葉窗,斷言雨還在瓢潑似地下著。

  “陛下,”橘子男爵急于要吃飯,膽怯地提議說,“您不想吃中飯嗎……

  不,說錯了,您不想吃晚飯嗎?“可是檸檬王中飯晚飯都顧不上吃。

  “碰到這種天氣,”他說,“我一點兒胃口也沒有。”橘子男爵不明白,天氣跟胃口有什么關(guān)系,可是大家都附和檸檬王的話,他也只好改口說:“我不過是提提罷了,陛下。哪兒吃得下呀!我自己碰到響雷閃電,喉嚨就收緊了,一只小雞也吞不下去!”實際上他餓壞了,要不是怕頂撞陛下,他恨不得把一對椅子都吞下去。

  檸檬王緊張了一天,累得夠嗆,最后在椅子上坐著就睡熟了。人們給他蓋上被子,輕輕地上飯廳去吃晚飯。這時候天當(dāng)真黑下來了。

  番茄騎士晚飯吃得很少,接著請兩位女伯爵允許他離開桌子,說是要去睡覺。

  實際上番茄騎士是偷偷走進(jìn)花園,到鄉(xiāng)下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一路走一路想。“檸檬王不知為了什么事嚇成這副樣子。大可疑了。就算是爆發(fā)了革命我也不覺得奇怪。”一想到“革命”這個字眼,他背上不由得掠過一陣寒氣。他把這種可怕的念頭趕走,可它一次又一次回來。這個可怕的字:眼在他眼前直跳,每一個字都使他嚇得要命:革——命!!!羅——羅馬,歐——歐洲,威——威尼斯等等地方……革命……

  他忽然覺得身后有人。他躲到一座圍墻后面去等著。過了一分鐘,遠(yuǎn)遠(yuǎn)出現(xiàn)了青豆律師。他走得那么小心翼翼,就像走在生雞蛋上。

  還在飯廳里,番前騎士的一舉一動就引起青豆律師的懷疑。他一看見番茄騎士走出房間,馬上就跟了出來。

  “一定有什么事情隱瞞著,”他心里說。“我得盯住這位番茄騎士!”番茄騎士正想打藏身的地方出來,忽然又看見遠(yuǎn)遠(yuǎn)閃著另一個影子。

  番茄騎士在圍墻后面把身子弓得更低,好讓這個人也過去。

  跟在青豆律師后面的這個人是芹菜先生。他一看見青豆律師溜出飯廳,就決定跟住他。小櫻桃的這位老師用他那大得出奇、靈得少有的鼻子嗅得出了什么嚴(yán)重事情,不想一無所知地留下來。

  可是芹菜先生沒想到,他自己也給人跟上了。就在他后面偷偷走著蜜柑公爵。

  “即使現(xiàn)在出現(xiàn)橘子男爵我也不會覺得奇怪,”番茄騎士嘟囔說,同時屏住氣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他。

  一點不錯,緊跟著就聽見小斗車嘰嘎嘰嘎響,橘子男爵出現(xiàn)了。他一看見蜜柑公爵走開,就認(rèn)定他這位高貴親戚是去赴宴,決定跟他同行。收破爛的倒霉老菜豆大聲地呼啊呼啊喘氣,拉著小斗車,在黑暗當(dāng)中也沒留神路上的坑坑洼洼和石頭塊。

  擱著橘子男爵那個大肚子的小斗車嘰嘰嘎嘎的,一會兒蹦得老高,一會兒落到坑里。

  每次這樣一上一下,橘子男爵就屏住氣,咬緊牙關(guān),生怕叫起來或者發(fā)出哼哼聲。

  在這個古怪的行列中,橘子男爵是最后一名。

  “我真想知道,他們這伙人都上哪兒去,”番茄騎士想著,打圍墻后面走了出來。

  他們就這樣一個接一個地走了一夜:青豆律師在黑暗中東張西望,想看出番茄騎士來,而番茄騎士實際上走在最后;青豆律師后面一步不離地偷偷跟著芹菜先生;芹菜先生后面跟著蜜柑公爵;蜜柑公爵后面紫跟著橘子男爵;橘子男爵后面又跟著番茄騎士。每一個人都留神地跟住前面一個,卻沒想到自己后面也有人在跟著。

  只有青豆律師和芹菜先生的次序好幾次倒過來:有時是芹先生走得快,趕到了青豆律師前面,有時是青豆律師趕過了芹菜先生。這些人就這樣一個接一個地繞了一夜圈圈,當(dāng)然是什么也沒弄明白,白跑了一夜。

  到了早晨,這些大人先生決定回城堡去。最后他們在花園的林蔭道上碰上了,互相彬彬有禮地鞠躬問好。

  走了一夜這件事,他們覺得必須守口如瓶,因此互相瞎扯,說了個天花亂墜。

  “您剛才在哪兒來著?”番茄騎士問青豆律師。

  “我上我兄弟那兒去參加洗禮。”“奇怪!有夜里舉行洗禮的嗎?”“白天我兄弟有事!”青豆律師回答說。

  番前騎士冷笑了一下,因為青豆律師從來就沒什么兄弟。

  芹菜先生說他去寄信給他的父母,其實他的父母早就不在了。蜜柑公爵和橘子男爵異口同聲說他們會釣魚,雖然他們兩個都沒帶釣具。

  “咱們在河邊怎么會沒碰到呢?”橘子男爵問道。

  “真奇怪!”蜜柑公爵說。

  大伙兒累得閉了眼睛走路,因此只有一個人看到城堡尖塔上飄揚(yáng)著一面自由旗幟。

  這面旗是小櫻桃和洋蔥頭升起來的。他們兩個這會兒正坐在上面尖塔里,等著看事態(tài)的發(fā)展。

收場白 在這一章里番前騎士第二次大哭

  第一個看見尖塔上那面自由旗幟的人,以為又是小櫻桃搗的鬼,他大發(fā)雷霆,決定馬上去把這面可怕的旗扯下來,然后打這位小伯爵一頓屁股,因為他這回開的玩笑太過分了。

  這位大老爺氣得喘不過氣來,一步四級地奔上樓梯。他呼哧呼哧的,好容易才喘過了氣,每走一步臉就紅一點,肚子就氣得漲大一點。我只怕他到了塔頂,已經(jīng)沒法鉆出那扇小門到外面平臺上去了。我聽到他的腳步聲啪嗒啪嗒響,這聲音在寂靜中聽著就像敲錘子。他快要到塔頂了。他鉆得出去還是鉆不出去啊?諸位看呢,唔?

  他終于來到平臺前面了……嗨,諸位當(dāng)中誰猜得對呀?

  好吧,我這就來告訴諸位:認(rèn)為他鉆不出去的人猜對了。事實上,番茄騎士(正是他跑上樓梯——難道諸位認(rèn)不出他嗎?)氣得漲鼓鼓的,小門比他那大胖身子要窄一半。

  他就這樣站在那兒尖塔頂上,離那面可怕的旗只有兩步遠(yuǎn),看著它迎風(fēng)飄揚(yáng),可就是沒法把它扯下來,甚至手都夠不到。在旗桿旁邊,跟急急忙忙在擦眼鏡的小櫻桃站在一起的,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洋蔥頭還能是誰呢?一點不錯,正是洋蔥頭,番茄騎士不共戴天的死對頭,他已經(jīng)使番前騎士大哭過一次了!

  “您好,番茄大人!”洋蔥頭彬彬有禮地鞠著躬說。

  小心點,洋蔥頭!你這樣彬彬有禮完全不合時宜,你這么一來,腦袋就要保不住啦!你向番茄騎士一鞠躬,把頭伸過去,他一伸手就要抓住你的頭發(fā),就像那回在村子里那樣……

  番茄騎士已經(jīng)氣得記不起這樣做會有什么危險。他當(dāng)真一把就抓住洋蔥頭的額發(fā),抓得太用力了,一撮洋蔥頭發(fā)又留在他手里了。他還沒來得及想,只感到眼睛一陣刺痛,一顆又一顆核桃大的淚珠馬上像冰雹一樣撒落下來,劈哩啪啦地掉到石頭地上。

  可這一回番茄騎士大哭不僅因為拔了洋蔥頭一撮洋蔥頭發(fā)。他嚎啕大哭還因為生氣:他覺得他完全無能為力了……

  “這是怎么啦——完了嗎?完了嗎?”他想,氣得透不過氣來,給自己的眼淚噎住了。

  我真高興讓他給眼淚噎死,或者推他一下,讓他一個跟頭翻下樓梯,可是洋蔥頭寬大為懷,竟饒了他的命,嚇得半死的番茄騎士自己逃下了尖塔。

  他跑下樓梯時不是一步四級,而是一步六級,到了下面,連忙鉆進(jìn)他自己的房間,在那里沒人妨礙他,他可以哭一個痛快。

  接下來怎么樣呢,小朋友們!接下來就這樣!……

  檸檬王終于醒來,穿過城堡那些房間,來到門外呼吸新鮮空氣。他一下子也看到了尖塔頂上那面旗。他嚇得閉上眼睛,撒腿就跑,向左,向右,跑出了大門,又鉆進(jìn)他那個理想的藏身之地——那個垃圾堆,巴望在那里誰也找不到他。

  橘子男爵也醒來了。他也想呼吸新鮮空氣,就推醒正在擱他那個大肚子的小斗車旁邊打盹的仆人。老菜豆正睡眼惺忪,也不張開眼睛,就把沉重的小斗車?yán)介T外。

  到了城堡的院子,一道耀眼陽光使他醒了過來。可他不僅看到了這道耀眼陽光。

  老菜豆一抬眼睛,就看到了在城堡頂上飄揚(yáng)著的旗子。他的十個手指頭馬上像觸了電……

  “把車抓住!抓住!”嚇得半死的橘子男爵大叫起來。

  可哪兒抓得住啊!老菜豆手指頭一松,放開了他那輛舊小斗車的車把,說時遲那時快,橘子男爵一下子仰面躺倒,沿著林蔭道飛也似地滾下去,跟壓扁了二十位將軍的那回一樣快,最后他撲通一聲落進(jìn)了金魚池,光露出個腦袋。得花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他從金魚池里拖出來。

  蜜柑公爵在院子里聽到橘子男爵發(fā)狂似的喊叫聲,向金魚池沖過去,跳到嘴里噴水的大理石小天使身上,哇哇大叫,連聲音也變了:“喂喂喂,你們馬上把尖塔上的旗子扯下來——要不我就投池自殺了!”“咱們瞧吧!”老菜豆說著,把他推到水里去了。

  等到蜜柑公爵好容易給從金魚池里拖出來,嘴里有一條金魚。可憐的金魚——它還以為是落到了水底的巖洞里,卻是鉆進(jìn)了一個饑餓的大嘴巴……

  讓它那些金魚鰭安息吧!

  從這天起,事情一件接一件發(fā)生得空前之快。咱們也就加緊說下去吧:日子像撕一張張日歷那樣飛逝,等到咱們來得及看清什么,許多個星期已經(jīng)過去了。電影有時候就這樣:放映師放得太快,房屋、人、汽車、馬在諸位眼前一晃就過去,等到片子終于慢下來,回到正常速度,許多事情早已過去,銀幕上一切都變了……

  檸檬王和兩位櫻桃女伯爵離開了自己原來的產(chǎn)業(yè)。檸檬王這樣做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兩位櫻桃女伯爵干嗎要走呢?反正誰也不打算羞辱這兩位老婦人,不給她們一塊面包吃吃,或者抽她們的空氣稅。可她們既然自己走了,那也好。那就請吧!

  橘子男爵瘦了,瘦得像他原先拿來趕他仆人的那根鞭子。

  起先他不得不挨餓。他一動不動,固為沒人用小斗車?yán)_@一來,他就只好靠自己積存下來的脂肪維持生命。橘子男爵像蠟似地一天一天融化。

  兩個星期以后他的體重減少了一半,光這一半體重,就比三個普通人的體重還多。

  到了橘子男爵可以不靠仆人幫忙自己行動的時候,他開始在街上求乞。

  可是過路人什么也不給他。

  “嗨,你呀!”他們說。“這么身強(qiáng)力壯的一個小伙子卻來求乞。干活去吧!”

  “可我什么都不會干!”“那就到火車站去搬行李。”橘子男爵就這么辦。由于搬運重東西,他變瘦了,瘦得像火柴桿。原來穿的一件舊衣服現(xiàn)在可以改成半打新衣服。可他還是保存著兩件原來的衣服。要是諸位去看他,他會偷偷把這兩件衣服拿出來給你看。

  “瞧,”他會嘆著氣說,“不久前我竟是這么個大胖子!”“不可能!”諸位也許會大吃一驚。

  “怎么,不相信?啊?”橘子男爵會苦笑著說。“那就找些人問問吧,他們會告訴您的!唉,那是多美好的日子啊!……我一天吃的東西夠我現(xiàn)在吃三個月的。

  您倒想想看,我那時候有多大的肚子、多大的胸部、多大的屁股!“那么蜜柑公爵呢?他手指頭也不肯動一動去掙塊面包吃,卻吃橘子男爵的。只要他這位親戚一拒絕他的耍求,他就爬到吊燈上,請求轉(zhuǎn)告兩位女伯爵說他自殺了。橘子男爵還保存著他胖時的一點善心,只好嘆著氣把中飯或者晚飯分給他吃。

  南瓜老大爺不再長吁短嘆了:他當(dāng)上了城堡的總園丁,原來的番茄騎士在他手底下做事。

  諸位難道不高興讓番茄騎士放出來嗎?他在牢里蹲滿了他應(yīng)該蹲的期限,就給放出來了。

  如今番茄騎士種卷心菜和軋草。他偶爾也悄悄抱怨自己的命運,那是在他碰到芹菜先生的時候。芹菜先生現(xiàn)在在城堡里看門。

  不過城堡也不再是城堡了,它做了少年宮。那兒有圖畫室,有木偶劇場,有電影院,有乒乓室,還有許多各種各樣的玩意兒。當(dāng)然,那兒有對于兒童來說最好、最有趣、最有用的地方——學(xué)校。洋蔥頭和小櫻桃合坐一張課桌椅。他們學(xué)算術(shù)、語法、地理、歷史和種種為了對付壞人和剝削者,不讓他們來損害祖國所應(yīng)當(dāng)熟悉的課目。

  “孩子,”老洋蔥經(jīng)常對他的兒子洋蔥頭說,“別忘了世界上還有許多壞人,咱們趕走了的那些人也有可能還要回來。”可我相信這些人永遠(yuǎn)回來不了。青豆律師也不會回來,他內(nèi)疚太多,趕緊躲開了。

  有人說他在外國干他的老本行。哼,讓他去吧,不過他在咱們這個故事結(jié)束之前就走了,這至少是件好事。說實在話,跟這種劣性不改、見風(fēng)使舵的狡猾家伙打交道,我是厭煩得要死了。

  對,我忘了告訴諸位,葡萄師傅如今當(dāng)了鄉(xiāng)長。他為了不損害自己的尊嚴(yán),完全改掉了用錐子搔后腦勺的習(xí)慣。只是偶爾在碰到生活中最棘手的事情時,他才用削尖的鉛筆代替錐子搔搔后腦勺,但這是極其難得的。

  有一天早晨,鄉(xiāng)民們看見他們的房子墻上寫著:“鄉(xiāng)長萬歲!”甫瓜大嫂在村里傳開,說這幾個大字是葡萄師傅自己寫的。

  “這鄉(xiāng)長可好!”多嘴多舌的南瓜大嫂說。“他連夜走來走去。盡寫說自己好的標(biāo)語。”可這顯然是冤枉了葡萄師傅。一家家的標(biāo)語都是小蔥大叔寫的,他不是用手寫,而是用胡子蘸了墨水寫。對,對。是小蔥大叔寫的。我不怕給諸位說明這個真相,因為諸位沒胡子,不會學(xué)他的樣用胡子去寫字。

  好,咱們這個故事現(xiàn)在當(dāng)真結(jié)束了。

  的確,世界上還有別的城堡,除了檸檬王和番茄騎士以外,也還有別的寄生蟲,可這些大人老爺總有一天也會被趕走的,孩子們將在他們的花園里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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