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論三農》序

鄉村野夫 2006-4-25

我本來是不贊成在故紙堆里做文章的，但當我認真研究了馬克思和恩格斯的一些很故舊的文字后，才發現，他們的故紙堆里到處充滿了真正的學問，這才有了像《工業化與農民難的出路——恩格斯如是說》、《馬克思論三農》（一）、《馬克思論三農》（二）、和即將推出的系列馬克思關于三農思想的文章。（見烏有之鄉網站之讀書交流）

從2000年起，我開始把研究的重點放在三農問題上，當時除了農業研究機構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外，其他學者對此問題相當冷淡。沒想到近幾年三農問題的研究急劇升溫，乃至于熱的發燙。經濟學界的各路諸侯紛紛涉足這個領域。但遺憾的是，真正站在農民的立場，為農民利益著想的研究成果并不是太多，大部分學者把現代西方經濟學理論，尤其是上個世紀中葉興起的發展經濟學作為研究的理論基礎。這多少讓人有些失望，因為從某種程度上說，西方經濟學是一種“富人”的經濟學。這種經濟學也關注民生，但更關注資本及其所有人的利益。無論其表述得多么巧妙，其最終但目的還是為了維護統治集團的利益，實際上就是富人的利益。其實，真正的窮人經濟學就在我們身邊，那就是馬克思主義的經濟學。于是，我開始認真研讀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并把研讀的心得記下來，與真正關注窮人、尤其是關注農民的朋友共享。

最近，在一次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討論課上，討論了剝削的問題，在座的三十多位博士生，絕大部分認為剝削是合理的，可見西方經濟學的影響已經滲透到這些未來精英的每一個細胞，馬克思主義邊緣化的問題已到了何種程度。更有意思的是，這些博士中真正讀過〈資本論〉的寥寥無幾。這更促使我盡量深入地研究馬克思的經濟學。我之所以把這一過程中的讀書筆記整理發表，就是想讓更多的學者，在研究農民問題的時候，能不費力氣地引用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關論述，（畢竟，讀馬克思的書時要耗費他們很多精力的，并且這種耗費并不能帶給他們更多的物質利益），讓我們的三農研究，乃至于經濟學其他領域的研究文獻中，除了引用西方經濟學大師的文字，更多地出現馬克思的聲音。由于是邊讀邊寫，我的文字未免粗糙，再加上我并非研究政治經濟學的專家，有些表述可能很不到位，甚至有些偏頗，但可以放心的是，馬克思和恩格斯的文字并不粗糙，他們的表述很到位，如果我的文章能吸引更多的學者進入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中去，那就是我的意外收獲了。

中國的改革進行到這一步，的確不容易。中國的市場經濟體系的建立，依賴于西方經濟學理論，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因為建立市場經濟體制，如果不是“既當婊子又立牌坊”的話，其實就是引入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能解釋這種生產方式的理論，就是西方經濟學。但這種生產方式的弊端，馬克思和恩格斯看得最清楚，西方經濟學就不行。站在中國發展的全局考慮，工業化和市場化是個不可逾越的階段，在這一階段采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最有效率，那我們就采取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好了。但這決不意味著只有贊揚資本主義的經濟學思想才是正確的，所有反對這種經濟思想的都是異端邪說。在中國引入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其弊端日益暴露，這一點沒讀過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著作的人是無法徹底看清楚的，西方經濟學的精髓在于確認資本主義是唯一正確的選擇，竭力證明的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完美和無懈可擊。當我們對一種經濟學理論迷信到不再懷疑他的時候，這個經濟學就有問題了，這個社會的思維方式就成問題了。鼓勵大家讀些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至少有利于我們從根本上認識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實質，和這種生產方式的種種弊端，這對于我們如何在中國搞市場經濟，并在這一過程中避免一些無謂的失誤，是至關重要的。

最近我總是在想一個非常可笑的現象：有很多人總是在嘲笑馬克思，說馬克思預言的資本主義制度必然要滅亡言過其實，已經被資本主義發展的實踐證明是錯誤的。這讓我想起了魯迅先生講過的一個故事：有小孩過滿月，眾鄉鄰來道賀，有的說小孩將來會大富，有的說小孩會大貴，主人很高興；只有一個人說這個小孩將來會死的，這讓主人很惱火。其實這個人說得很對，可大家都覺得他很不識時務。我想，這個人就是馬克思。資本主義和任何社會制度一樣，早晚要滅亡，可就是不讓人家說，尤其是當馬克思把這種制度滅亡的機理講得很透的時候，更讓制度的主人惱羞成怒。其實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生產力發展的規律的研究連西方經濟學家都贊不絕口。我們搞市場經濟，不光要研究西方經濟學，更要研究馬克思經濟學，這才是正確的選擇。

還有一個小插曲也讓我感到很沉重。有一次我和一個學術界朋友吃飯，談到三農問題研究的時候，我提議要多看看馬克思的書，并告訴他其實發展經濟學家關于三農的很多觀點馬克思已經講過。這個朋友善意地告訴我，你不要再研究馬克思了，那樣你可能沒飯吃。馬克思研究窮人的經濟學，他一生窮困潦倒；現在研究馬克思經濟學的人一般都很窮，除非他改弦更張。更不能說發展經濟學的很多觀點馬克思已經講過，這樣你的境況會更糟。因為現在西方經濟學畢竟是主流經濟學，要想做一個富有的，易取得成果的學者，還是多研究些發展經濟學吧。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的這位朋友說的是否太嚴重了，我仍然認為馬克思經濟學是一門很有用的學問，當前的中國尤其如此。

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農民的貧困、農業資源的破壞、小農經濟的破產規律，農民即小農的消亡、工業化與農業、農業與資本積累以及城市化與農民等問題，馬克思作了看似凌亂，實則系統的論述，這對于我們正確理解當前中國的三農問題是大有裨益的，依筆者之力，很難揭示其萬一。感謝烏有之鄉提供的展示平臺。我愿和志同道合的朋友們在這個領域繼續做下去，我相信馬克思經濟學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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