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胖東來發布了這樣的一條消息：

　　【從明年起，為了推動美好生活、引導社會文明生活……胖東來人結婚不允許要彩禮或付彩禮！婚禮不能鋪張浪費，婚禮酒席只能邀請親朋酒席不能超過五桌！如果做不到的、公司從制度建設上制定將取消一切福利！未來的胖東來人是不允許靠父母買房買車！完全有能力靠自己主宰創造和享受美好人生。】

　　這條信息在各平臺被迅速傳播，引來各路媒體的鞭笞，各種冷嘲熱諷紛沓。

　　最后，胖東來的老板于東來不得不出面平息各種批評并道歉：

　　【大家不要再為了胖東來的事情而爭論了、我的心愿是好的、的確我表達的方式和方法是不對的、這說明大家對公眾及個體權利有更強的意識、開心的是大家的愿望都是一致的！一起努力、讓國家更美好、讓人們更幸福、讓世界更美麗！】

　　我們應該如何看待這件事呢？

　　1

　　人與人之間交往包括將要結婚的男女雙方互相贈送表示心意的禮物，是人之常情，這沒有什么可非議的；結婚時，與親朋好友小聚共同分享幸福喜悅，也是人之常情，這也沒有什么可非議的。

　　但是，胖東來所說的彩禮，顯然不是“表示心意的禮物”，而是讓普通家庭承擔很大負擔的，比如買房，買車，買黃金，給多少多少現金。如果達不到就不能結婚。

　　這樣的彩禮不是人之常情，是封建買賣婚姻，是陋習，是舊文化、舊思想、舊風俗、舊習慣，也就是“四舊”。

　　早在1931年11月28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第一次會議就通過《關于暫行婚姻條例的決議》，《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婚姻條例》1931年12月1日公布實施：

　　【第一條 確定男女婚姻，以自由為原則，廢除一切封建的包辦強迫和買賣的婚姻制度，禁止童養媳。

　　第八條 男女結婚須同到鄉、蘇維?；虺鞘刑K維埃，舉行登記，領取結婚證，廢除聘金，聘禮及嫁妝。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會主席 毛澤東

　　副主席項英

　　張國燾】

　　在更早的1928年1月5日，毛主席領導的工農紅軍建立了遂川縣工農政權后，陳正人起草的《施政大綱》就寫了“廢除聘金聘禮，反對買賣婚姻”，為讓老百姓都能聽得懂，經毛主席修改為“討老婆不要錢”。定稿后的大綱稱為《遂川工農縣政府臨時政綱》，包括了“討老婆不要錢”這一條。

　　1934年4月8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婚姻法》頒布實施：

　　【第一條確定男女婚姻以自由為原則，廢除一切包辦強迫和買賣的婚姻制度。禁止童養媳。

　　第八條男女結婚須同到鄉蘇維埃或“市區”蘇維埃舉行登記，領取結婚證。廢除聘金，聘禮及嫁裝(妝)?！?/p>

　　《閩西青婦要求綱領》《上杭縣婦女斗爭綱領》中規定“取消聘金，反對父母拍賣子女”，這些規定基本上都是將定婚中的聘金視為男買女賣的對價物。（引自《紅色革命邏輯與蘇區婚姻立法對婚約制的規避陳會林》，作者：陳會林）

　　毫不夸張地說，這是廢除中國數千年封建婚姻制度的重要法律文件，“標志了中國婚姻制度底大革命開端”。

　　所謂的“聘金，聘禮及嫁裝”，并不是互相贈送“表示心意的禮物”，它的實質是買賣婚姻。

　　“討老婆不要錢”就是廢除“聘金，聘禮及嫁裝”。

　　2

　　胖東來的規定為什么遭到了一眾媒體的反對呢？

　　各路媒體以及背后的力量，反對胖東來的這個規定的理由，無一例外是譴責胖東來干涉了員工的私事，譴責強制式命令，應該用提倡的方式。

　　各路勢力對胖東來的鞭笞，舉起的一桿大旗是胖東來干涉了員工的私人生活。

　　按照這個邏輯，蘇區的婚姻法也是對私人生活的干預——收取聘禮、聘金、嫁妝完全是私事，干你政府何干？一夫多妻、納妾也是私事與你政府何干？父母包辦婚姻也是私事，與你政府何干？

　　此次事件的背后，是新舊思想、新舊文化的較量，也是利益的較量。

　　各路勢力所舉干涉私生活的大旗不過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理由是胖東來在他們眼里一直是一個異類——提高員工待遇也就是提高經營成本、影響其他資本家剝削工人從而使其損失利潤的異類——哪怕于東來與他們一樣也是資本家。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筆者在小說《我的團長我的團》中看到過。小說的主人公龍文章（綽號：死啦死啦）是國民黨軍隊的一個團長，在抗日戰爭中英勇奮戰，功勛卓著。他堅決反對國民黨軍隊向共產黨軍隊開戰，于是他被判處死刑。師長虞嘯卿是極力主張消滅共產黨的，他因為特別欣賞龍文章的能力而為其感到惋惜。在龍文章被處決的前一天晚上與龍文章對話：

　　【虞嘯卿生氣地說：“你真的是共黨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只要十萬鐵甲，我讓你做了死鬼還無黨無派。”

　　“不是。我只是個不愿意和你們一起伐異的同黨。打了太久的仗，打得你手一指我就會撲上去，就像我的一個朋友，我一說，狗肉，上——它就撲上去。我不想那樣。你想？”死啦死啦說。】

　　胖東來（于東來）也是一樣，他只是個不愿意和其他資本家一起伐異的同黨，損害了人家的利益，僅此而已。

　　記得多年前，有經營藥品的商家打低價吸引顧客，但毫無懸念的結果是廠家一致聯合起來拒絕給這個商家供貨。所謂的低價策略被當做“異類”而絞殺。

　　當《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婚姻條例》頒布后，為國民黨反動派鼓吹的宣傳機器就開足馬力“伐異”。就連新加坡《南洋商報》也不閑著，在1933年8月25日刊登的《滑稽劇的暴露赤區中之男女關系有名無實之婚姻條例趣味雋永的統計數字（二）》：

　　【赤區內的男女關系，壓根兒就是一幕滑稽劇，然而滑稽劇下，他們還是規定了幾種手續，就是所謂?登記」，這種登記的方法,有的是發給登記證，有的是發給結婚證,還有的是用調令式的批示出來】

　　哪怕你是同黨，只要不能跟我們伐異，那你就是被伐的“異”。胖東來就是這樣的“異”。

　　某種程度上，時刻與人民站在一起的毛主席在某些人眼里，也是“異”，不是同黨的“異”，而是異黨異類。

　　3

　　胖東來的“命令”能實現嗎？

　　可能會有一定影響，但不可能完全實現。

　　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一切向錢看的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下，無論如何也解決不了彩禮的問題。胖東來的彩禮政策只是一個美好的唐吉坷德式的幻想而已。

　　在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指導下，彩禮等陋習死灰復燃是經濟基礎決定的，失去了繼續閣掵的經濟基礎以及與其相對應的上層建筑，從而失去了群眾大批判的能力，這才使得四舊還魂。

　　根子在社會存在，社會意識（收彩禮）不過是社會存在反映而已。社會存在就是所有制以及建立在此基礎上的上層建筑。

　　當年在蘇區，想要完全落實婚姻法也是有相當難度的，畢竟舊文化舊思想舊風俗舊習慣存在幾千年了，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就鏟除干凈。

　　蘇區在新婚姻制度方面取得進展，一方面是依靠宣傳教育提高人民群眾的思想覺悟，另一方面是有處罰措施的。

　　但根本上，是蘇區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所有制——打破了地主土地所有制，上層建筑——推翻了封建地主政權，建立了人民政權。

　　根據陳會林《紅色革命邏輯與蘇區婚姻立法對婚約制的規避》：

　　【針對仍然存在的傳統婚約中“包辦強迫買賣婚姻”陋習，黨中央和蘇區政府采取多種方式進行治理，主要措施有二：一是在正式的宣傳文件之外，注重利用標語、口號和民歌民謠等言簡意賅、生動活潑的語言文字形式，加強對婚姻自由、廢除“包辦強迫買賣婚姻”陋習的宣傳鼓動，提高蘇區民眾的認識。例如，1930年閩西特委提出“反對父母包辦婚姻”“打倒束縛婦女的舊禮教”“結婚不準第三者干涉”等口號和標語;“從前討親真正難，禮物銀子要幾擔，無錢真難辦。……封建制度要打破，窮人也可討老婆，真是好快樂。革命世界幸福多，男女戀愛把婚合，自由好快樂。”

　　二是對頂風作案、頑固實施婚約陋習、嚴重破壞婚姻自由的當事人予以“嚴辦”。例如，永定縣《婚姻問題決議案》規定“禁止買賣婚姻，取消聘金及禮物，違者嚴辦”，《閩西婚姻法》規定“［將］女子嫁錢者嚴辦”。“嚴辦”的方式之一是“游街”，例如1932年下半年公略縣“發動婦女捉媒婆游街”，1932年11月寧都、安遠、永豐等地政府“把買賣婚主關禁閉、戴高帽游街”。】

　　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方面，女方家長收彩禮，有一個主要原因是為了給自家兒子準備娶媳婦的聘禮，嫁女兒收彩禮是為了彌補兒子娶媳婦的資金不足。有了廢除彩禮的規定，家里既有兒子又有女兒的家庭（這種情況是絕大多數），兒子娶媳婦不需要彩禮，那嫁女兒自然就可以不用通過收彩禮而彌補娶媳婦的虧空了。

　　而當前的婚姻雙方，基本上是獨生子女，只有一個孩子的低收入家庭嫁女兒收彩禮可以作為一筆收入了。要知道，有6億人的月收入要低于1000元，收取彩禮絕對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胖東來對于彩禮的規定處罰，可以約束自己的員工，但若胖東來員工與胖東來之外的人結婚，胖東來是無法控制的。胖東來自己的一小塊土壤，是無法不受外部影響的。沒有外部大環境的配合，只在自己的一小塊試驗田是很難取得成功的。

　　大環境就是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

　　鹽堿地里長不出好莊稼的——無論你怎么努力耕種。

　　4

　　在新中國前三十年，廢除彩禮的規定雖然實施得很好，但還是有個別的收彩禮情況發生，甚至在斗私批修的文革時期也偶有收受彩禮情況發生?？梢姡屡f文化的徹底決裂需要一個艱難曲折漫長的過程。

　　值得一提的是，在三大改造完成之前，與收取彩禮的斗爭是艱難的，在三大改造完成后，尤其是農業集體化后，收受彩禮基本上遏制住了，但仍有個別嫁娶收受彩禮。

　　《人民日報》1951年11月8日第2版刊登的讀者來信《應該大力宣傳婚姻法》可以看到新舊習慣交鋒的尖銳，絕對不是一蹴而就的：

　　【編輯同志：婚姻法頒布以后，各地曾合理地解決了很多婚姻糾紛，也有很多男女自由結了婚。但是，目前在某些地區還有不少嚴重問題，婦女的痛苦，還相當深重。皖北鳳陽縣鹿塘區，在八月份半個月中就有六名婦女自殺身死。還有不少父母強迫或哄騙女兒結婚，自己從中取利。如鳳陽縣丁家莊農民丁樹三，在本年二月將自己十七歲的女兒說給一個二十八歲的男子朱錫才，得彩禮人民幣三十六萬元。虐待婦女的事情也很多。如婦女徐煥美，二十歲時被父母包辦說給金東村三十六歲的地主金云伍為填房妻，婚后經常挨打受氣。她在九月二十九日又被金云伍在街上用棍子打得渾身是傷，幸被下鄉工作的縣婦女聯合會主任仲凱看見，才介紹到鳳陽縣人民法院申訴?，F法院已將金云伍拘押。

　　為了糾正這種虐待婦女現象，正確執行婚姻法，我建議：一、各級區鄉干部，特別是婦女聯合會干部要學習婚姻法和有關婚姻法的文件。一面學習，一面進行自我檢查。并領導村干部學習婚姻法，使他們認識到宣傳執行婚姻法是經常任務之一。二、各級政府首長要在各種會議上將宣傳婚姻法作為一項工作布置下去；黨團組織要推動農村中的宣傳員宣傳婚姻法，群眾團體特別是婦女聯合會更要宣傳婚姻法，并按時檢查，定期匯報，使婚姻法在農村中家喻戶曉。

　　皖北鳳陽縣人民法院 戴傳德】

　　即使在三大改造完成后，甚至是文革期間，也還是有個別收受彩禮現象，但這是極為罕見的了。

　　《人民日報》1970年4月7日第3版《用毛澤東思想占領一切陣地》：

　　【去年七月，他到南山大隊工作，發現有的青年結婚時，女方向男方要彩禮。劉春樵便召開貧下中農座談會，組織大家學習毛主席關于“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的教導，讓大家討論要彩禮對不對。貧下中農都說：這是舊社會買賣婚姻的殘余，應該進行批判。就這樣，全公社掀起了革命大批判的新高潮，極大地提高了廣大群眾的政治覺悟?！?/p>

　　《共產黨宣言》：“共產主義革命就是同傳統的所有制關系實行最徹底的決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發展進程中要同傳統的觀念實行最徹底的決裂。”

　　這個“最徹底的決裂”是極其艱難的。

　　5

　　胖東來做得到底對不對呢？

　　毫無疑問，廢除彩禮制度的思想是完全正確的。

　　自從改革開放后，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也就是一切向錢看，彩禮日漸看漲，完全成為了一個風氣，曾經被接近消滅的舊風俗舊習慣都重新還魂了。

　　雖然有關部門提倡過多次，反對彩禮，但沒用，一點用也沒有。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一切向錢看”決定了單純的提倡是不可能起到什么決定性作用的。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必然一切向錢看——私有制下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只有錢是真格的，彩禮是必然。

　　胖東來的強制性規定，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錯誤，胖東來的失誤在于沒有與廣大員工商量、討論，而是直接武斷地直接以“命令”強制執行。思想路線正確，組織路線錯誤，這是不會成功的。

　　尤其是涉及到與員工利益密切相關的政策，即使提倡進步文化，也要發動群眾，在公司與廣大員工充分開展大討論。如果大多數員工認同，那就實施；如果大多數員工不同意，那就不要強求。只有有了群眾基礎，政策才能生根發芽，才能壯大。

　　《毛澤東選集》第三卷《開展根據地的減租、生產和擁政愛民運動》：

　　【減租是農民的群眾斗爭，黨的指示和政府的法令是領導和幫助這個群眾斗爭，而不是給群眾以恩賜。凡不發動群眾積極性的恩賜減租，是不正確的，其結果是不鞏固的?！?/p>

　　如果發動員工充分討論，得到了最廣大員工的支持，即使通過一個強制性的規定也沒有大問題了，哪怕實施得有點過火——這是必然現象，慢慢再進行糾正就可以了。

　　在這方面，毛主席也給了我們答案——《毛澤東選集》第三卷《減租和生產是保衛解放區的兩件大事》：

　　【減租必須是群眾斗爭的結果，不能是政府恩賜的。這是減租成敗的關鍵。減租斗爭中發生過火現象是難免的，只要真正是廣大群眾的自覺斗爭，可以在過火現象發生后，再去改正。只有在那時，才能說服群眾，使他們懂得讓地主能夠活下去，不去幫助國民黨，對于農民和全體人民是有利的?！?/p>

　　根據中央文獻研究室《毛澤東年譜》，1961年5月25日，張平化寫給毛主席的信：

　　【在我們的實際工作中，存在著兩種錯誤：第一是恩賜觀點。不少的地方不是由群眾當家作主來解決問題，而是由少數人站在群眾上面“發政施仁”。第二是主觀主義。】

　　哪怕是為群眾好，也要發動群眾，由群眾自己進行斗爭，這是政策推行的關鍵。要堅決反對恩賜的仁政主義，堅決地反對脫離群眾的主觀主義。

　　同時要堅信，進步一定取代落后，革命的新生事物一定會取代腐朽沒落的舊事物。

　　同時也要深刻認識到，私有制下的破四舊，注定是不可能徹底的。

　　《我的團長我的團》有這樣的一段描寫：

　　【小螞蟻：“你的部下什么都不信，不是你想就能挽回的事情，因為這個衰老的社會沒給什么讓他相信。年青必須取代衰老，一代人創造不出歷史，有這個，我們才不僅是文明古國，也是永遠的少年中國。我這里有本書（赤色書——井岡山觀心注），你要是愿意看又能保管好，我可以借給你，反正我在上邊看到什么是真正的年青……”】

　　毛主席說：不論在自然界和在社會上，一切新生力量，就其性質來說，從來就是不可戰勝的。而一切舊勢力，不管它們的數量如何龐大，總是要被消滅的。

　　私有制，是衰老；彩禮，是衰老；一切落后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都是衰老；這些衰老必將被年青取代，也就是被進步的公有制、新思想、新文化、新風俗、新習慣所取代，衰老的四舊一定會被年青的四新所取代。

　　還要記住毛主席另外的話：任何新生事物的成長都是要經過艱難曲折的。......要想不經過艱難曲折，不付出極大努力，總是一帆風順，容易得到成功，這種想法，只是幻想。

× 烏有之鄉 WYZXWK.COM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