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華開始反擊了。先是6月25日(周日)“清華大學學生記者團”公眾號發表了題為《關于清華的這十個謠言,不要信!》(以下簡稱《不信》),再是7月2日(周日)“水木TsinghuaCenter”發表了題為《網絡暴力下的真實清華》(以下變成《網暴》)。期間,“新京報快評”6月29日(周四)還發表了《警惕惡意抹黑清華大學的輿論傾向》以示支持。間隔三四天一篇重磅文章,像是要制造一波相對持久的攻勢,自帶流量的清華開始收復自己的輿論陣地。
清華發聲是讓人喜聞樂見的,這至少表明這所國內頂尖、世界一流的大學對來自底層大眾批評的聲音沒有缺乏反應,而是開始認真對待。雖然這些來自底層的聲音不乏博取流量之嫌,聽起來似乎也不甚高明,謠言與真相齊飛,偏激與深刻夾雜,但能在底層大眾中獲得很高的傳播量,并激起一定程度的共鳴感,說明確實迎合了大眾對清華的一些感性印象,客觀上對很多人的意識和潛意識造成較大的影響力。從講求實際的角度,此時正值高考后報志愿,謠言雖終歸是謠言,但“三人成虎”,若任這些泛濫,必定會對自身形象造成傷害,也會影響高分考生的選擇,便宜了隔壁的北大。借這幾篇反駁的文章,也是一種形象公關和招生宣傳。
但我讀了這三篇文章,卻感到有些遺憾之感,清華似乎可以做的更好。作為一個局外人和旁觀者,忍不住替越俎代庖出出主意。
總的來看,清華辟謠給出的論證還是粗線條的,似乎并未讓人十分信服。這在那篇《不信》中,顯得更為明顯。其實,《不信》選出來的十大謠言,有幾個還真不值得回應。比如第五條“清華科學研究顯示:男性過度關注國際形勢、軍事等內容的,容易導致貧困”,有點互聯網生活經歷的人一看便是惡搞,在此拿出來認認真真地為“十大”湊數,倒是有點小題大作了。值得反駁的幾個謠言,其實涉及的是清華在培養什么樣的人才的問題。
在謠言一“清華畢業生有80%都出國了”的反駁中,清華列出了統計數據,稱:“這5年來清華畢業生出國(境)深造人數占畢業生總人數比例最高也不過16.5%,而且連年下降!2022年只有7.1%,這個出國率在國內高校中并不突出。”稍微清楚情況的人都知道,近年出國率的下降,主要是疫情以及簽證首先問題造成的,文章特意回避了這點,似乎是想暗示出國率下降是學校教育的結果。其實,清華只要列出畢業生實際的出國比例就好,完全不必用力過猛地說什么“連年下降”。
為了反駁謠言六“大國工匠中沒有清華畢業生”,《不信》給出了一份長長的名單,列出了幾十位國計民生各領域曾擔任總設計師、總指揮的清華畢業生。這個用事實說話的反擊很有力,但卻暴露出另一個問題,名單中的清華校友最晚畢業的是1997年,次晚畢業的是1987年,其余都是改開前畢業。改開至今也有四十多年了,四十多年還不夠清華的畢業生們成長為大國工匠嗎?
在《網暴》中,作者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于是列舉了更多恢復高考后的優秀校友名單,雖然沒有給出和兄弟院校的橫向對比,但言語之間不乏自豪感。但清華應該意識到,自身作為國內Top2高校之一和王牌工科院校,實際上每年招收了全國大部分頭部的理工科高考畢業生,也享受著國家給的經費、政策等各項支持,這是清華得天獨厚的先天條件。考察清華的辦學成果,主要應該考察它對優秀生源的加工能力(這種加工既包括知識、技術、能力等方面的培養,也包括理想信念、家國情懷、價值觀的塑造),而不應該只是看清華的絕對輸出。至于如何量化評價這種加工能力,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清華不應該陷入橫向比較的虛幻的優越感中。
另外,《網暴》中列出的恢復高考后的優秀校友名單,2000年之后只有2人。如果從2000年博士畢業算起,博士畢業23年,按照清華學生的聰明才智,成長為“大國工匠”的概率應該很大。這不禁讓人疑問,這些天之驕子最終都投入了什么行業,從事著什么工作?原清華大學副校長施一公就曾經指出,清華大學高考狀元很多都想去經管學院,自己實驗室最優秀的學生也想轉金融。我也和幾位清華人談過,他們說清華本科成績最優秀的學生,出國留學和轉學金融是最普遍的選擇。看一個社會究竟是什么樣的社會,有個絕佳的觀察點,就是最優秀的學子的專業和職業選擇。因為頂尖的學子們選擇的空間最大,他們的用腳投票,勝過任何宣傳。而這些頂尖的學子如果都投向了資本,投向了國外,將收入回報放在選擇的首要因素,那么這個社會的教育不能不說出了問題。當然這種問題也不是清華能獨立承擔的,實際上清華在引導畢業生到國家重點領域就業上確實做了一些工作。
《網暴》這篇文章比《不信》在說理論證上要好很多,舉例也很詳實,但仍存在一些邏輯漏洞。比如,文章中說:“一部分激憤的網友認為只有被美國納入實體清單的高校與個人才是民族脊梁,這種過于偏激的言論對美西方不會有任何反擊效果,卻只能在網絡上營造出民粹主義恐怖氣氛,傷害的只是中國高校本身,令‘親者痛仇者快’。”其實,網絡上的這些批評并不是對“美西方”的反擊,而是對清華的鞭策。清華不應該沒有一絲反躬自省,卻將這些批評草率地定性為“民粹主義恐怖”,給人一種批評不得的感覺。不讓批評,向批評者扣上“民粹主義恐怖”的帽子,可能恰恰是在營造恐怖氣氛。在這點上,不妨學學隔壁的北大,兼容并蓄,對批判留有余地,也給自己留下上升空間。
文章中還說:“全國有3000多所高校,包括中央黨校在內的絕大多數高校都未被納入美國實體清單,難道他們都是‘漢奸’?”被美國列入“實體清單”制裁的14高校所高校包括: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北京理工大學、北京郵電大學、湖南大學(國家超級計算長沙中心)、國防科技大學、南京理工大學、南京航空航天大學、哈爾濱工業大學、哈爾濱工程大學、電子科技大學、四川大學、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合肥微尺度物質科學國家研究中心)、西北工業大學和天津大學。可以看出,美國的制裁是為了打壓中國的高科技發展,所以清單上是以掌握一定高科技關鍵技術的理工科大學為主。而中央黨校是人文社科院校,并沒有什么高科技研發值得美國在這一輪制裁中關注。在這里作為反例舉出來,實在有些不倫不類。而且,不是民族脊梁,就是“漢奸”?這種非黑即白的思維方式,讓人難以相信出自堂堂清華大學。實際上,清華作為科技上的高精尖院校,不應因未被制裁而慶幸,而更應防范美國的分化和拉攏。
文章結尾寫到:“美國人越是想關上我們的大門,我們越不能夜郎自大、固步自封,走閉關鎖國的老路,而要堅持開放,堅持學習一切先進知識理念,在交流中取長補短,不能反過來幫助美西方做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實際上,美國并不是想關上中國的大門,而是想中國按照美國的意愿行事,一直處于產業鏈低端,一直向美國提供廉價商品,一直為美國國內的資本主義危機埋單。要警惕一種話術:將維護國家、民族利益,說成反對包容、開放。講包容、開放,也存在一個向誰包容、開放的問題。向不斷侵蝕、打壓、制裁、污蔑你的強權國家包容、開放,是一種一廂情愿,客觀上可能演變成利益輸送,這才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短視頻有自己特有的生產機制,相同的段子、腳本被不同播主重新演繹后發表,是常有的事,這和微博和微信公眾號的轉載機制有點類似。看見相同的段子被不同的播主采用,就認為后面有組織,甚至是敵對勢力的組織,這種思維本身并不嚴謹、也不開放,甚至是一種“扣帽子”的做法。給批評留有空間,即使這種批評是片面的,但畢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人民的聲音。清華在熱衷于各種國際交流合作的同時,不妨也反躬自省,是否自己離人民太遠了。
筆者還是衷心希望清華大學能在新時代越來越好,為“立足中國大地 辦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大學”做出表率。因為清華大學有著又紅又專的傳統,在抵抗侵略、救亡圖存的一二九運動中,清華大學也是主力之一。正是在那一場運動中,先進的知識青年,走上與工農群眾相結合的道路,為抗日戰爭和中國革命事業準備了一批骨干力量。
1950年,毛澤東應清華師生員工的請求,為清華大學題寫了校名。毛主席一連寫了六個“清華大學”,謙遜地自薦“右下草書似較好些”,可見對清華大學的尊重。希望清華能不負這份尊重,真正成為中華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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