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將以幾天前的瓦格納事件作為對象,分析幾個重要問題,皆事關中國無產者的前途命運。
瓦格納私營雇傭兵集團,一支俄羅斯極端民族主義的重要軍事力量,一夜之間成為世界輿論的焦點。這支部隊雖然不在俄羅斯官方編制內,但一直同俄羅斯正規軍一道南征北討,且在俄烏戰爭中立下赫赫戰功,立于最前線,啃下最硬的骨頭,最令烏克蘭方面頭疼。瓦格納集團的總裁,也就是這支部隊的首領,普里戈任,靠經營餐飲業起家,做過克里姆林宮的御廚總管,是普京麾下的一員大將。
瓦格納與國防部之間素有矛盾。今年6月,俄國防部長紹伊古提出“賦予瓦格納士兵政治榮譽”的方案,實際上是想對瓦格納進行收編,普里戈任不愿坐以待斃,于是叫板俄羅斯高層,于23日率部回撤俄烏邊境,迅速控制了位于首都莫斯科南部的羅斯托夫地區,包圍了駐扎當地的俄南部軍區總部,并與其中的俄軍官交談,隨后繼續向北挺進,兵鋒直指莫斯科,而瓦格納的直接斗爭對象就是以俄國防部長紹伊古為代表的俄政府高層精英勢力。當然,那是起初的版本,相當于我們中國人最熟悉的古代的“清君側”。可是由于普京宣布瓦格納事件的性質為武裝叛亂,普里戈任等人為叛國者,于是普里戈任等人就廢棄“清君側”的起兵綱領而進一步針對總統(皇帝)普京了。
瓦格納事件從爆發到初步平息,僅在24小時之內。很多人包括左翼內部,特別是五毛黨,還有一票向往蘇式社會帝國主義的網民,往往不顧新聞脈絡地亂下定義,說這場藩王叛亂完全不得人心,并用官方一天之內就平息事態加以佐證,像這種話,其實是自欺欺人的。首先說明,“瓦格納的起兵行為是否具有正義性”和“瓦格納是否得人心”是兩個概念,不能混為一談,前者屬于價值判斷,后者屬于事實判斷。我們可以看到,羅斯托夫并非瓦格納兵不血刃、一槍未發控制的唯一地區,23日當天下午我就已經在朋友圈分享了相關新聞截圖,里面顯示瓦格納很快又進入了更北邊的沃羅涅日地區,它差不多在從羅斯托夫到莫斯科的連線的中點位置,一路上確實是未遇軍事抵抗,同時關于莫斯科市郊已經開始挖筑防御工事架設機關槍陣地、疏散市民的消息紛紛涌入。可見,瓦格納敢于搞一波現代版的藩王之亂,除了在機關內部有支持者、接應者之外,對一部分民眾,至少對一部分兵眾,是有影響力的,換句話說,還是得一些人心的。
那么,為什么會這樣?想想看:其一,普京的國內威望給我們的第一印象是怎樣的;其二,戰場倒戈本就容易引起人們的負面看法,況且還有北約集團、烏克蘭法西斯政權強敵在側。然而瓦格納為什么能夠一路向北,甚至在對手在經費、重武器、軍隊規模、政權合法性上都占據絕對優勢的背景下,居然逼得莫斯科方面做出決一死戰的姿態?我們知道,很多人包括左翼內部,特別是五毛黨,還有一票向往蘇式社會帝國主義的網民,第一反應永遠是“境外勢力挑唆”“西方資本收買”,在此,我們再次提醒國人,到這個時候,最好別再固守這種思維了,如此推測是正常的也是合理的——雖然目前并沒有證據,一開頭也明確指出了,瓦格納是比現政權還要大俄羅斯沙文主義的狂熱力量,另外至少西方國家并未承認參與其中,美國、歐盟、烏克蘭,個個表態謹慎,生怕落人口實——然而,固執地堅持這種思維對群眾自己真的毫無益處。
對此,普里戈任給出了他們的答案,歸結起來主要是:精英腐敗。說前線英勇的戰士是在為保衛大官們的豪宅而犧牲,說平民子弟粉身碎骨而大官們的子女卻鶯歌燕舞,說國防部和總參謀部那幫家伙把武器彈藥的經費給貪污了。的確如此,雖是一丘之貉,對立雙方追求的東西其實并無二致,但該項指控并不虛假。
腐敗,請再回顧馬克思主義理論,絕非什么“天外飛來之物”,而是階級統治的必然結果,是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的集中表現。腐敗,其實才是給敵對勢力遞刀子的最大兇手,它會在關鍵時刻令同僚反目,就像這次的瓦格納事件,自己是元兇,同時把自家的虎狼之師也給逼成了不是奸賊卻在一定程度上配合了敵人的存在。這才是我們需要著重反思的地方。
當然,還有一種反思,關于消除軍閥隱患,目前互聯網上鋪天蓋地的都是這種話題,都只討論這種話題,“黨和國家的統一領導多么重要啊”。這話肯定是沒錯的,難道應該軍閥割據還有行政割據嗎?不過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共和國還真有一段軍閥割據的歲月,除了沒相互干仗。哪一段?一定要條件反射了,就是鄧搞的軍隊經商,所謂“國防建設要為經濟建設讓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所以在我看來,今天互聯網上的那些網紅大V大可不必那么激動,因為在紅軍時期,是壓根不需要大書特書的,一句話:當今世界的任何一股力量,只要拿去跟當年毛主席親手帶出來的中國工農紅軍做對比,都弊病滿身。至于行政割據,更不必說了,我們在評論共和國第二階段的“土皇帝”現象時已經專門論述。
我今天看到一位年長我幾歲的知名左派同志寫了一篇文章,也是關于瓦格納事件的,內容還是一貫的翔實。我之所以提到這個,是這一次他在對俄羅斯內亂和普京的描述上,國家主義傾向已經完全不見蹤跡,諸如“有人說普里戈津在國家處于戰爭狀態時搞事情實為民族罪人,這種論調契合了普京集團的價值觀,此等言論置列寧與布爾什維克于何地?沙皇俄國不也是處在一戰的戰爭狀態嗎?”“普京兩次公然污化十月革命、潑污布爾什維克、反對列寧與列寧主義。”······在此我補充一下,就是這一次的瓦格納事件,普京發表了全國講話,講話原文都能查到,建議大家看一下,其中有一段:“1917年,俄羅斯就曾遭受這樣的打擊,當時在經歷第一次世界大戰,但勝利卻被竊取。陰謀、爭吵,以及在軍隊和人民背后玩弄權術,演變成了劇烈動蕩,軍隊癱瘓,國家分裂,大片領土喪失,最終釀成內戰慘劇。”這段話,完全是沙皇立場,認為地球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的建立是由列寧等野心家挑唆叛亂所導致,認為俄國資產階級白匪軍的反撲和帝國主義聯軍的武裝干涉是由布爾什維克發起內戰所導致。國家至上的價值觀,體制至上的價值觀,必將反噬俄羅斯的官僚壟斷資產階級。
瓦格納掉頭進軍莫斯科事件,十分嚇人。重申一遍,無關階段性結果,關鍵是它的過程。瓦格納事件,國際大事件,可我觀察了許久,包括微信朋友圈、QQ軍迷群這些地方,居然沒什么反響,連俄烏戰爭剛開打時那種戲謔口吻的天真感慨都沒有,不知道是真的被嚇到了還是國人麻木值再創新高,還是自大到以為它不過是隔壁鄰居家的事。中國人真的應該感到后怕啊!瓦格納事件當中暴露出的,不過是強勢集團內部資源分配不均的矛盾,可以視作官官矛盾加資資矛盾。而我們呢?一旦外戰爆發,國內多重矛盾瞬間激化,又將是何等的慘狀?不信掰著手指頭算一算——官民矛盾、勞資矛盾、官資矛盾、官官矛盾、資資矛盾、上下級矛盾、左中右矛盾、民族矛盾、省域矛盾······可就算講到這一步,仍舊不知道效果如何。
文章的最后,分享出瓦格納事件當天我在空間里寫的一段話吧:“個人面臨諸多艱難之際,還不得不花費大量時間精力操心這些國際大事件,因為它們最終都會加速中特的政治大考,改變當下絕大多數中國人醉生夢死卻暫時平安的生活軌跡。對于俄烏戰爭系列演變,對于中國人,選邊站是最滑稽的,我們起初就講過,這是帝國主義戰爭。沒有哪一方是所謂正義的,包括這一次的瓦格納掉頭進軍莫斯科事件。然而,你還是應該關注,因為,雖然二選一的立場純屬多余,但是斗爭雙方不斷暴露出的階級困境、政權困境、制度困境等,無不教育著去政治化幾十年的天朝上國的一大票糊涂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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