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無遺賢及其它
在中國幾千年悠久的歷史長河中,不乏有政治清明、天下安堵的時期,但更多的則是人為地去制造出類似的幻景以粉飾太平,滿足好大喜功者的虛榮心,以致徒留笑柄、遺譏后世,盛世唐朝的李林甫執政時期就上演了這樣一出滑稽劇
天寶六年(公元747),唐玄宗詔令天下,凡有一藝者皆可應試,朝廷必定量材錄用,以示廣開門路、人盡其才之意。這不能說不是個很好的舉措,但遺憾的是,在當政奸相李林甫的操縱下,結果竟無一人被錄取,連后來光耀青史的大詩人杜甫,也難免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一個都沒入選,杜大文豪自然也無緣金榜了。
這本來是一個悲劇,但李林甫卻上書皇帝表示祝賀,聲稱這是“野無遺賢”,當今天子已經圣明到把所有人才都盡皆提拔使用了,真正達到人盡其才的最高境界。于是,在一片祝賀聲中,朝廷就在一片皆大歡喜中怡然自得了起來。
野無遺賢當然是好事,代表著天下大治般的境界,歷來為人們所稱道。《尚書·大禹漠》中說:“野無遺賢,萬邦咸寧”。《陳書·高祖紀上》稱:“朝多君子,野無遺賢”。看看,果真能達到這么好的境界,這該是一幅多么和諧的圖畫啊。但是,人為地制造出來,其結果就很不那么美妙了,李林甫制造“野無遺賢”后沒多久,一場令天下蒼生涂炭的大動亂就無可避免地發生了。
這是一個慘痛的歷史經驗,歷來作為反面典型為人們所汲取。但是,不要以為今天就不會上演類似的丑劇。前幾天,武漢發生的一起打錯人的事件就是一個類似的現代版。據說,一位高官夫人因為被當成了上訪者,而在政府大院遭到一通暴打,因為打的是高官夫人,打得又比較重,于是釀成軒然大波,有關部門已經出面解釋說“打錯了”。既然是打錯了,當然就得道歉,聽說還要因此處分一些人。
但是,難道這事就可以到此為止了嗎?筆者以為,這個事件的要害不是“打錯了”,關鍵在于“打”是不是錯了,設使被打者不是高官夫人,會不會就沒有這般風波了?設使被打者就是上訪者,是不是打人者就要被表彰獎勵了呢?更進一步說,是不是這些打人者早就習慣成自然,對這一套辦法早都熟極而流、得心應手了呢?
一想到這些,真不免讓人脊背發涼、寒毛倒豎。武漢打錯人事件難道只是孤立的嗎?用類似辦法對付各級上訪者,是不是已漸成普遍現象了呢?聯想到什么消滅上訪,實現零上訪之類的政績要求,是不是許多地方正在人為地制造一個“天下無上訪者”的“美好”境界呢。
歷史不會重演,但會驚人地相似。也許,“野無遺賢”的現代版正在中國無所顧忌地上演,這足以令人警惕和深思,但愿有關方面不要繼續干這種遺譏后世的傻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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