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官員的腐敗導致官逼民反,這個道理誰都清楚。所以,為了防止官逼民反,朱元璋采取“剝皮實草”的酷刑來對付貪官,這在一個王朝的初期,還有點震懾作用,但后來就不行了。
為什么這個法子不行呢?因為朝廷要依靠官僚系統來管理國家,它若是得罪了行政系統,這個王朝非垮臺不可。
中國古老的政治智慧認為:水太清則無魚,過于嚴厲的反腐,必然會引起整個官僚系統的反彈,如果把官員逼到造反的地步,整個行政系統就癱瘓了,國家也就亡了。所以每個朝廷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為了避免官員的造反,只能縱容他們,但最后官員的腐敗越來越厲害,人民就造反了,這樣的話,國家也會亡。所以,無論官員造反還是人民造反,國家都會滅亡。
毛澤東為了跳出這個國家滅亡的周期率,是動了不少腦筋的。他知道必須制衡官僚系統,如果讓官僚系統無法無天,人民遲早是要造反的。
所以在57年,毛為了反對官僚主義而開門整頓黨風,動員知識分子大鳴大放。這個急風暴雨式的鳴放沖擊了官僚系統,把官員逼到墻角。于是整個官僚系統都反抗了。上上下下都抱怨毛把事情弄糟,使黨組織威信掃地,特別是高層的劉鄧給毛施加了很大的壓力。毛沒法,不得不違心地同意他們開展反右。這把毛弄得沒面子,毛起初讓人鳴放,最后又把人家打下去,這不是出爾反爾嗎。毛吃了一個悶虧,自己打了自己一耳光。
于是,毛在66年發動了文革,再沖擊官僚系統。這次他不再依靠知識分子了,而是依靠群眾。毛是民粹主義者,他采取的方法是以民逼官,也就是通常所說的群眾路線,放手發動群眾,讓群眾來打擊官僚主義。文革期間,毛在74年修憲,在《憲法》把四大自由(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論)交給人民,讓人民掌握了炮轟領導的權力。這是毛創立的中國特色的權力制衡,讓群眾監督領導,所以那個時代,沒有官員敢腐敗。
面對文革所受到的沖擊中,官僚集團也想造反,但無奈毛此時的威望如日中天,簡直象神一樣無法撼動。上次57年整風,只是發動知識分子,他們畢竟只是少數人。這次文革是發動群眾,聲勢浩大,整個官僚系統招架不住。雖然官僚們也想反撲,想搞“復舊”、“整頓”,但都被毛粉碎了。毛特別警惕別人否定文革,他堅決做群眾的后盾,不斷挫敗官僚們。
但毛死后就不行了。官僚集團卷土重來,重建他們自己所喜歡的秩序。他們廢了74年憲法,否定了群眾大民主的監督,又沒有引進西方式的民主,來對官員進行監督。這下官僚們舒坦了,他們越來越強勢,越來越肆無忌憚,沒有監督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
現在,新的官員財產申報制度出臺了,表明中央準備修理整個官僚系統。副處級以上的官員必須向組織申報,下一步肯定是向社會公示。一旦公示,就是讓群眾來監督。
可以肯定,官員肯定不敢如實申報(那相當于主動交待、投案自首),公示的內容肯定與實際有很大出入,而這肯定會引起群眾的大揭發,一個類似于文革的運動也肯定會出現。面對這樣大的一個威脅,肯定會把官員逼上造反的道路。
這不是危言聳聽。當年,香港成立廉政公署,決心遏制警官的腐敗,由于當時警官們幾乎個個腐敗,達到坐牢或槍斃的程度。這個反腐風暴實際上威脅了整個警察系統的生存,因此他們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于是,全體警官聚集起來,包圍了廉政公署,他們以造反來對抗廉政風暴。最后,廉政公署不得不做出讓步,把以前的腐敗一筆勾銷,承諾以現在為起點來反腐敗。這才平息了警官們的造反。香港是個小地方,還容易解決,中國是個大國,就不那么簡單了。
電影《建國大業》中蔣介石也深諳此道,他也想反腐敗,不反腐敗就亡國,但是反腐敗則亡黨。這兩種結果他都架不住。
現在也面臨這個難題。如果不反腐敗,人民要造反,如果反腐敗,官員要造反。現在沒有個人崇拜了,現在的領導人沒有毛時代那個神一樣的魅力,肯定是鎮不住的。所以,無論哪邊造反,都架不住要出現亂象。
這個新的官員財產申報制度一旦實施,它的打擊面肯定很寬,如果整個官僚系統都感受到威脅,他們就會聯合起來造反。要知道,他們都是能量很大的人,而且擁有許多資源。他們若是以“清君側”為名,聯合起來向中央發難,中央未必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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