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大踏步“與時俱進”
近期,臺灣作者的一本談《金瓶梅》的書《沒有神的所在:私房閱讀〈金瓶梅〉》在媒體熱炒,吸引了不少粉絲。上海《報刊文摘》以《“金瓶梅“超前400年》為題轉載時。讀畢的感覺:西門慶已經邁著越來越大的步子與時俱進了。
好像是去年,一本名曰《管理,向西門慶學習》奇書翩然問世,它以自己的不斷創新,為中國企業家所崇拜的琳瑯滿目的人物畫廊中,又增加了一位光彩照人的新榜樣--西門大官人。據媒體介紹, “該書引經據典,深入淺出,從西門慶身上挖掘了46條經營管理格言和經營理念”,故而可為為“企業總裁學習的榜樣”云。
不過該書似乎還就事論事,西門慶充其量不過是“先進生產力”吧了,而且,媒體的關注度也不算大。
從媒體采訪作者的對話看,西門慶就“超前”為“先進文化”了,若據邏輯推理,則其“代表”庶可晉“三”矣。
一
“私房閱讀”的核心觀點是“《金瓶梅》超前400年”。
西門慶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形象。“西門慶其實是先富起來的那一批” ,“這個人在今天,一定是商業雜志一定要報道的人物,國外或臺灣也有商業學院在開西門慶的商業策略,他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商人” 。“他騎馬有點像今天開跑車,幾乎是這個邏輯。他聽音樂,非常有品位,他在戲院里面有這些妓女,那時候妓女是流行的先驅,她們做出來的衣服會流行到民間去,因為從小念書,會填詞,音樂造詣是最高的,算得上名模加名歌手,而西門慶結交的都是這種。放在這個時代,就是二十五六歲,爸爸把商店搞成連鎖、上市的公司,他再把他爸爸的財產翻一百倍一千倍,這樣的男人怎么會有女人不愛他呢?”
《金瓶梅》的超前表現為對傳統的叛逆和質疑。 “不只在那個時代超前,把他放到四百年后,他的觀念還是超前,特別可貴”, “我們中國文化里很缺乏這一塊:容許質疑,容許叛逆——這是西方的文化”“《金瓶梅》不只是代表作者一個人,而是代表了一大群對中國傳統懷疑的人,明末這些自我放逐的知識分子統統是這種思想,可是他們的聲音在道統上就變得很悲哀。這是很叛逆的,是不被家長承認的小孩,可是到了今天,如果我們想繼續往前走,真的需要把這個小孩子找回來,給他一張板凳坐,去想想他講的事情。”
“從明末到民國初年一直到80年代,中國沒有經歷另外一個資本主義,所以大家比較少知道有錢到底怎么回事,清朝從乾隆之后就開始窮了,直到最近內地經濟才開始好起來,所以我們差不多在這二三十年之間忽然理解到物質主義、資本主義是怎么一回事,這個時間是和《金瓶梅》寫的那個時間銜接得上的。”
二
當代《金瓶梅》研究,是從這部禁書的解放中興起的,至今在金學界張口閉口依然是“禁”與“解放”,而對生活中的變化,則視而不見。
上個世紀初,歐陽予倩第一次通過《潘金蓮》話劇對人們熟知的文學典型作重新闡釋,使她由一個害人者變成了受害者,由“淫婦”變為一個覺醒了的女性,在追求幸福的過程中走向墮落和毀滅,反映的是“五四”反封建的訴求,屬于思想解放潮流的一部分。一個世紀之后,社會審視潘金蓮和西門慶的話語,早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在許多人的心目中,潘金蓮作為一個文化符號,已經實現了三級跳:“淫婦”——被扭曲的受侮辱損害者——當代價值觀之一。
用百度搜索一下,可得潘金蓮文帖9,540,000條,西門慶文帖6,080,000條。
下面是隨機下載的一些條目的標題:
新《水滸》潘金蓮扮演者甘婷婷性感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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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婷婷版潘金蓮純情悶騷 如此造型怎能吸引西門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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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世還作西門婦!
7大女星扮潘金蓮誰最銷魂?潘金蓮有關的影視作品近年來出現很多,搜集起來發現這些扮演潘金蓮的女演員一個比一個銷魂。
現實生活擇偶會選擇西門慶還是武松、武大郎時,新潘金蓮甘婷婷笑稱自己會選嫁給西門慶。
甘婷婷:嫁人就嫁西門慶
在被問到如果現實生活擇偶會選擇西門慶還是武松、武大郎時,新潘金蓮甘婷婷笑稱自己會選嫁給西門慶,“我們當然不歧視武大郎,比起一般帥哥來,他放在家里讓人放心,而武松這種英雄,是每個女人少女時代的夢想,不過相對之下,西門慶更知道女孩子需要什么,西門慶雖然花心,可是女孩子跟他在一起很開心。”
紀念潘金蓮同志逝世902周年 搞笑版的潘金蓮:潘金蓮與西門慶:西門慶是陽谷縣最著名的民營企業家,身高1.83米,英俊瀟灑,為陽谷首富,曾入選大宋國福布斯富豪榜。他與潘金蓮確有婚外戀情。據考證,他倆在陽谷縣財富論壇期間在獅子樓大酒店相識并相愛的。最后,潘金蓮與西門慶被武松一并殺害,成全了一段“生不同衾死同穴”的婚外戀佳話。
潘金蓮生活在網絡時代:
潘金蓮不過是玩了一下婚外情,用今天的標準來看,潘金蓮那點破事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以玩一夜情迅速竄紅的木子美之輩,差不多大小通吃,老少不拒,都還不至于被口水淹死。再往大處說,目前混跡在演藝圈的明星歌星,又有多少人沒有點床上的破事?而潘金蓮僅僅就玩了一個男人,僅僅就出了一次軌,而且還不像現在的人出軌那樣明目張膽,就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想想真是比竇娥還冤。我真為潘金蓮嘆息,只怪她運氣太差,早生了1000多年,要是潘金蓮生活在咱們的網絡時代,我敢說,她已經紅得發紫,早已是歌、模、演三棲明星了。說不定還會被CCTV邀請去做主持人,至少也是臺上常客,臺下嘉賓。更不要說在新浪開博,寫點什么“我和西門慶不得不說的那些事”,就能狂賺點擊率。
娶妻當娶潘金蓮 ……
稍加瀏覽,你對“潘金蓮在當代”這句話就會豁然頓悟。
“嫁人就嫁西門慶”
“娶妻要娶潘金蓮”!
一位網友講得好:“潘金蓮的關注恰恰折射了時代的密碼和公眾的隱秘心理:潘金蓮仍是男權社會下的一個被‘消費者’形象和角色。”潘金蓮早已告別了“淫婦”時代,在事實上,她已經成為相當多的人的青春偶像。
潘金蓮的審視若不“與時俱進”,模仿歐陽予倩的魏明倫式的創新,未免有點膠柱鼓瑟了。
三
不久前,出現了山東安徽兩省三地爭奪西門慶故里熱。
《西門慶故里兩省三地之爭:野百合也有春》(10年05月04日《中國經濟周刊》)
《山東安徽兩省三地爭做西門慶故里》 (遼寧電視臺《說天下》)
《金瓶梅》引發了兩省三地的“西門慶故里之爭”,具體涉及山東省陽谷縣、臨清縣和安徽的黃山市。 近十年來,三地都紛紛舉起“西門慶故里”招牌,競爭不息,西門慶也被一改在傳統文學名著中“大淫賊、大惡霸、大奸商”的藝術形象,華麗轉身成為當地政府追捧的文化產業英雄。而且,在這場故里之爭中,浸泡了傳統文化中悶騷暗流的風月旨趣,推動了當地的經濟和民生發展,也從根本上實現了世俗心理和價值觀的雙重轉型。
“做大做強《水滸傳》、《金瓶梅》歷史巨著利用文章”。 而且,在陽谷看來,無論是《水滸傳》,還是《金瓶梅》,最核心的人物并非武松,而是西門慶。在景區內,懸掛著100張《金瓶梅》的插圖連環畫,以及西門慶7個妻妾的精美畫像。
獅子樓本來是西門慶喪命之地,可陽谷更樂意把它改造為西門大官人的浪漫之地。2003年10月,陽谷縣政府投資3470萬元興建了占地30余畝的的獅子樓旅游城,城內娛樂表演節目,多是表演西門慶和潘金蓮的卿卿我我。此外,頗有趣味的是,在陽谷縣《2009年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打造“武松故鄉”的品牌,巨大的產業需求使得武松和西門慶走向了和諧相處。在福德街建設《金瓶梅》文化街區,按照《金瓶梅》的描寫,建設西門慶以及他的妻妾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等的宅院,打造一個“金瓶梅”式的大觀園。另外還有王婆茶館、武大郎炊餅鋪、古戲樓、縣衙、晏公廟等,出售特產小吃,還上演民間藝術,如“西門慶初會潘金蓮”、“武大捉奸”等,游客還可以自費參與表演,演出后得到光盤。交錢就可以參與表演并拍攝成光碟,親自體會一次西門大官人的極樂生活。
2006年,黃山市徽州區突然聲稱將投資2000萬元開發“西門慶故里”、《金瓶梅》遺址公園等項目,并于當年5月1日對外開放。徽州區稱,根據考證,西門慶不是山東人,而是安徽人,是徽商的代表。而此情此景,真真應了韋莊那句著名的詩句,“(西門慶)一生風月供惆悵,(‘西門慶故里’)到處煙花恨別離”。
出現批評聲音后,《三地否認爭“西門慶故里” 改打“潘金蓮”牌》(《廣州日報》2010年05月26日)。
都是流行話語,烏七八糟。
這就是西門慶式的“先進生產力”領著時代風騷給我們神州大地打造的“先進文化”!
四
《金瓶梅》與當代的關系,在下關注較早,不過在學界多少有點異類,感謝“生活之樹常青”,彈指一揮間竟成熱門話題。惜乎時代精神變化太快,怎么加快腳步也難于與之俱進。
1988年為應付全國紅學研討會寫過一篇論文:《相悖互依,逆向同歸——“金瓶梅”與“紅樓夢”主人公之比較》,彼時似乎還不興講“轉型”,我聯系時代氛圍將西門慶與時下的暴發戶相比附時,十分小心翼翼,閃爍其辭,生怕惹出麻煩。1993年我又寫了一篇《金瓶梅現象》,從“金”切入,考察當下社會的精神文化現象。好在吾道不孤,二文先后在《明清小說研究》上發表了。
5年之后,也即到了1993年,研究《金瓶梅》的拙著出版時,我已經可以在后記中這樣說了:
“黃種毀棄,瓦釜雷鳴,銅臭薰天,斯文掃地,西門慶們領著時代的風騷,舉著人文旗幟‘其興也勃焉’的當代文學,它的人文精神,迅速地淹沒在粗鄙的市井文學、酒吧文化以及‘性’與暴力的大潮之中。”
不過依然是心猶惴惴。所以后來萬圣書園老板表示贊同時,我還視為難得的知音。
孰料斗轉星移,僅僅十幾個春秋,中國的老板已經可以自動對號入座,將自己與西門慶相提并論了——再稱他們為當代的西門慶,他們至少不會勃然大怒,甚至可以引以為榮了,“學習西門慶好榜樣”居然已經可以堂而皇之地寫在社會的旗幟之上了。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不過,“《金瓶梅》超前400年”云云如果得出張賢亮式的“補課”的高論,用西門慶做“三代表”來 “崛起” 中國,在下期期以為不可。
自昔視今,可謂“超前400年”;若自今視昔,何嘗不是“倒退400年”?
“超前”論之熱,你不能不佩服資本操縱媒體左右輿論的力量。同一熱門話題,在新浪首頁置頂,點擊可以數十百萬;若放出后迅即下沉,點擊不過數十,資本模式下的“言論自由”,不過如此——自然,張宏良博客封殺式,也是“自由”。
在下從西門慶等7個人物入手分析“金瓶梅現象”,與“先進文化”大相徑庭:
1,在西門慶現象,標志的是暴發戶領著時代的風騷也。
2,武松現象,武松的非英雄化標志著理想主義的失落,如王蒙先生所謂“告別崇高”也。
3,蔡狀元現象,官商結合也。
“金瓶世界中出現了商人做官、官商結合乃至官貧商富的現象。如果不貪污受賄,又不能經商致富,那么官僚士大夫們除了“安貧樂道”以形而上的滿足來彌補形而下的匱乏之外,那就無從與暴發戶相抗衡了。站在一月薪水不值一席酒的天平上,做清官的也就很難在腰纏萬貫的暴發戶面前直起腰桿了。開始,是他們居高臨下地扶植起了暴發戶;后來,則身不由己地拜倒在暴發戶腳下。”
4,溫必古現象,標志的是文化的低俗化。
“狀元、士大夫們向暴發戶俯就,傳統文化貶值了。西門慶對狀元公的大方施舍,不是對科舉事業搞什么“贊助”,他是向官場搞“感情投資”:此公所熱中的是關系學,而不是文化學。市民階級的整體作為新興的社會力量出現在歷史舞臺之上時,曾經產生過但丁、達•芬奇、莎士比亞、伏爾泰和盧梭等文化巨人,但作為個體在生活中出現時,他們一個個就分解成了夏洛克、老葛朗臺和阿爾巴貢,成了渾身散發著銅臭的、粗俗的暴發戶了。西門慶更不例外。不過,西門慶也不能沒有文化,沒有文化人,他所鍛造出來的文化人,可以溫必古為代表。”“李桂姐、吳銀兒、鄭愛香兒、董嬌兒、郁大姐、申二姐、李銘、鄭春、茍子孝、春鴻等等,是西門慶鍛造出來的又一類文化人。”
“私房閱讀”謂:“他聽音樂,非常有品位,他在戲院里面有這些妓女,那時候妓女是流行的先驅,她們做出來的衣服會流行到民間去,因為從小念書,會填詞,音樂造詣是最高的,算得上名模加名歌手,而西門慶結交的都是這種。”——此話不知從何說起?
5,潘金蓮現象,奴性的追求,即使是“強者”也是可怕的扭曲。
“潘金蓮是一個淫婦。但潘金蓮決不僅僅是一個淫婦,她更是一個以極度扭曲的形式追求個人的幸福和發展而被那罪惡社會徹底毀滅了的市井下層女性的典型。這是‘瓶’中金蓮與‘水’中金蓮的不同之處,也是在人物的典型意義上前者高于后者之處。”“她貌似強者,實際上是弱者。潘金蓮以強烈追求的形式失掉了自我,她的追求依然是奴性追求,不能拔得過高。”
6,韓道國現象, “400年前”經濟人與性解放最佳結合之先鋒也。
金瓶世界的一個突出特點是“性解放”。 “其犖犖者當推韓道國之妻王六兒。這是一個少見的家庭模式,丈夫給西門慶作伙計,主持分店經營和長途販運,妻子則半公開地給西門做著粉頭。通奸或賣淫雖古已有之,然而王氏夫婦之作為卻有自己的特色:一,“第三者”插足并非因為家庭危機或于婚外尋求感情寄托,而是為了經濟效益,女方以經營之道下海,業余操皮肉生涯,心平氣和為之,無絲毫于心不安處;二,妻子之作為不僅得到丈夫的默許,而且簡直是共同經營,故一面男盜女娼,一面又琴瑟和諧;三,女方對于賣身不僅泰然處之,而且‘自在玩耍’,帶有自娛性。西門慶死后,他們夫婦商量要拐帶一千兩銀子逃往東京時,一貫忘八無恥的韓道國還有些于心不安:‘爭奈我受大官人好處,怎好變心的?沒天理了。’想不到妻子卻說:‘自古有天理,到沒飯吃哩!他占用著老娘,使他這幾兩銀子,不差什么!’——驚世駭俗之論,其意識何其超前耶?是的,‘有天理到沒飯吃’,她用極其犀利的語言,揭露了‘理’的虛偽性。這‘理’,要崩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錢’字。” ——‘自古有天理到沒有飯吃’,人們要到‘沒有天理’中去討飯吃了。”
8,李瓶兒現象,暴發戶恣意瀟灑中亦有失落也。
“比起‘大觀園’上空那令人神往的瑰麗美好的‘情天’來,金瓶世界是個人欲橫流的罪惡深重的‘孽海’。前者以詩一樣的筆調葆揚‘情’,后者則刻露盡相、淋漓盡致地渲染‘欲’。虛偽、勢利、粗俗、丑惡、爾虞我詐、弱肉強食、強者恣睢暴戾、弱者卑賤麻木……這一世界太沉悶了,太令人感到窒息了。即使是強者,得意者——這世界是為他們‘設計’的——他們也許是活得過于瀟灑了,也許也是太累了,他們經常也會感到空虛,感到不足,感到失落,感到這世界缺少點什么。……西門慶之特別寵愛或者說鐘情于李瓶兒,還有著不可忽視的另一方面的原因:他在瓶兒那里,發現了在其它女人處也包括他所生活的那一世界里所沒有的東西——人的感情,用金錢所不能買到的人性中固有的可貴的東西。從這里,他不自覺地發現了自己的‘人’的存在,得到了精神補償,找到了心理慰藉。”
“特別是”年代,港臺作者有著先天的崇拜優勢。作者自謂:“對于好友蔡康永賣力勸服他進軍大陸,也是猶猶豫豫,全然沒有‘大男孩’的爽利。可康永畢竟是太好的朋友,他盛情難卻,就來了。一圈下來,都是新鮮的體驗,“哎呀,大陸記者都叫我老師……哈哈哈哈”。難怪臺灣人只肯叫他‘侯大哥’。”
《私房閱讀》未及拜讀,“《金瓶梅》根本就是在講今天”、“西門慶是先富起來的那批”等倒令人刮目相看,也是能“熱”的原因之一。不過《金瓶梅》比作“是叛逆的,是不被家長承認的小孩,可是到了今天,如果我們想繼續往前走,真的需要把這個小孩子找回來,給他一張板凳坐,去想想他講的事情。”,則使人難于茍同。
從訪談水平看,作者亦與央視“百家講壇”的明星學者水平大致相頡頏耳,許多高論莫名其妙。
比如,“我們中國文化里很缺乏這一塊:容許質疑,容許叛逆——這是西方的文化”——西方宗教裁判所的火刑和布魯諾和伽利略的遭遇也是“容許質疑,容許叛逆”? 不過流行霸權高調,有點弱智。
又如,“而當你的國事強的時候反而你的文明是弱的,很多人喜歡看唐朝的東西,可是唐朝很無聊,漢朝在我看來也很無聊,……所以我覺得明末那個年代是整個文化里面非常精彩的一個時代,精彩得不得了,想法亂七八糟,特別有趣。”——漢唐文明怎么“是弱的”?“金瓶梅”時代乃“明中葉”,并非“明末”,彼時“國事”似不弱。
再如,“從明末到民國初年一直到80年代,中國沒有經歷另外一個資本主義,所以大家比較少知道有錢到底怎么回事,清朝從乾隆之后就開始窮了,直到最近內地經濟才開始好起來”——中國在清代的乾嘉之際,不光不窮,而且GDP占世界的1//3,不容挑戰的第一,比歐美的總和還要多。這是“硬道理”!怎么可以信口開河。即使到鴉片戰爭爆發的道光時期,中國的GDP也遠非不列顛可以望其項背。英國人按市場規則貿易,凈是入超逆差,從美洲搶得白銀都流到中國來了,不得以才玩孬點子,伸出“看的見的手”,用炮艦為鴉片貿易護航。
雖是片言只語,但亦可一斑窺豹——亦金瓶梅文化主導下之流行觀念耳!
西門慶領著時代風騷,溫必古、李桂姐式的先進文化自然熱門。
孟超先生有一本《金瓶梅人物論》,治古代小說者都很熟悉。其壓卷之篇曰《西門慶萬歲》,寫于1946年,原刊發在香港的報刊上,是借古諷今之作,矛頭的指向是抗戰中大發國難財和戰后瘋狂“劫收”的以四大家族為代表的豪強--如今叫“強勢階層”。魯迅先生多次說過,希望自己針砭時敝的作品能夠速朽,自然是出自深厚的仁者胸懷。如今,距孟超寫作該文已經是60年過去了,當事雙方俱以風流云散了,然而,“西門大官人”卻是重新“崛起”而且風光依舊大放異彩了,“西門慶”真的“萬歲”可以永垂不朽了。--其幸乎,其不幸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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