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在大路上》引發激烈思想交鋒
多媒體網絡劇《我們走在大路上》(舞臺版)自10月27日在北京朝陽文化館九個劇場之TNT小劇場首演以來,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關注。《我們走在大路上》在表現形式上調動了語言、形體、音樂、投影等四種要素,讓多種舞臺元素互相制衡也互相激發:舞臺上出現了群魔亂舞、扭捏作態,背景的投影卻可能是山崩地裂;舞臺上的角色們可能在搔首弄姿,音樂卻可能是如泣如訴,燈光可能是冷清寂寞;投影上的場面可能是一片和諧、萬眾歡騰,舞臺上卻可能冷如死灰。《我們走在大路上》共分九幕,這部以中國“近30年社會心理史”為副標題的戲劇作品,著重闡釋了三十年社會心理的變遷。《我們走在大路上》是一場語言的盛宴,也是一次藝術形式的創造。編劇黃紀蘇的語言好似狂風暴雨,構成這部戲的最有力的基石。在藝術形式上,導演王煥青創造性地以“行走”這一意象作為自己的主要舞臺表現手段。舞臺上的演員們以各種步態,各種姿勢,快的,慢的,奔跑的,瘸腿的,歪的,扭的,寫實的,寫意的……行走著。在以十字路口為基本造型的舞臺上,“行走”自始至終都以一種強烈的元素在舞臺上存在著:是一種提醒,是一種心情,是甩不掉的歷史,也是放不下的未來。
本月,這部震撼人心的多媒體網絡劇《我們走在大路上》(舞臺版)在朝陽文化館九個劇場的TNT小劇場繼續上演。11月3日晚,潘維、吳思、王小東、徐友漁、韓德強、祝東力、趙國君、騰彪、劉力群、揚帆等眾多知名學者、經濟學家觀看了演出。演出結束之后,諸位學者與留在劇場的觀眾一起,和《我們走在大路上》的編劇黃紀蘇、導演王煥青進行了簡短的座談。下文為此次討論會的摘要。未經發言者審閱,僅供參考。
《我們走在大路上》11月3日討論會摘要
(根據錄音整理,未征得發言者審閱)
時間:11月3日晚10:30-11:30
地點:朝陽文化館九個劇場之TNT小劇場
主持人:楊鵬
主持人:
今天來了很多朋友,價值立場不同的都在場了,請大家對這個戲談談看法。留在劇場的觀眾都可以參加這個討論,但是我希望大家遵守一點規則:因為時間有限,每個人講話不要超過三分鐘;講話的時候把自己的觀點表達清楚,先不爭論、不辯論。
潘維:及時的戲
我覺得這個戲是很及時,有兩個感想。第一個感想,在這個時候確實是應該反思一下了,是個反思的時候了。第二,我覺得像這樣的戲好像還不能夠在一個比較更大的地方、更公開的一個場合來演,也很遺憾。
觀眾 A:《我們走在大路上》的“暴力”之美
我看過黃先生以前的《切·格瓦拉》,今天看了這個戲以后我還是深有感觸。我想用一個詞來描述,就是 “暴力”,這個暴力是個中性詞。第一點,這個戲是“形式的暴力”。所謂形式的暴力,是這個戲的編劇跟導演的組合非常好,包括演員的表演非常成功,這使得這個戲形式的力量大于思想的力量,思想力量與形式形成一個非常好的組合。第二點,就是語言的暴力。因為這部戲的語言的力量非常強大。我們看一般的戲劇,中間或者想偷懶,或者想睡覺,都會有不想看的時候。但這部戲將近三個小時,很少有人離場,這種語言的力量能夠把每一個人留在這個劇場。第三點,是它在觀念上的暴力。我要強調暴力仍然是一個非常中性的詞。這部戲的觀念思想,完全是屬于編劇,他的價值傾向性是非常明顯的。從這三者結合上來講,如果以中場休息作為界限的話,我認為前半部分表現的非常好。從休息以后第二部分開始,整個劇就完全是編劇自己的思想宣泄,就是說缺少一種形式的中介來使這種思想達到一種藝術上的效果。
吳思:打狐貍,不打老虎
這部戲最開始給我的感覺就是:我們民族也有一個人開開自己的玩笑,他自己跳出來,有點自嘲式地反觀我們自己。這顯得我們民族有些人,有些超越性了,我們顯得高級了一些。我們可以跟自己的生活拉開距離,可以嘲笑自己、反觀自己,這是感覺很好的一點。
第二點,我覺得作者對于資本主義或者是資產階級或者是資本家有一種明確的批評態度,對兩極分化,對爾虞我詐的批評也很激烈,我贊成這種批判的態度。但是,我覺得作者對于中國社會的基本形式,對社會整個格局的估計跟我的估計有很大的差別。很難說我們誰對誰錯。但至少我認為中國不是像吳敬璉先生說的那樣是一個權貴資本主義或者壞的資本主義,我覺得中國社會是一個資本官家主義,是官家說了算、官僚集團說了算、官家集團說了算的一個社會,而不是資本家、資產階級說了算的一個社會。所以我覺得所有的批判矛頭都指向人性的貪婪和資本的貪婪,這是忽略了老虎而指向了狐貍。所以我覺得他的批判沒有打中十環,只打在兩環或三環上,這是我對這個劇思想性不同的看法。
王小東:資本家一想到“暴民”,他也就不要民主了
我覺得這個戲其實對很多東西沒有下結論。像紀蘇也好,包括我也好,我們對這個東西也確實沒有看透,并不是說下了固定的結論。這是一點。再有一點,剛才有同志講到誰是奴隸、誰是官家的問題,我覺得這個東西,紀蘇在這個戲里面是有回答的。這個回答就是這樣的:有些資本家老說跟官家是兩回事,而紀蘇在戲里面說的就是資本家跟官家是一回事,比如黨委書記一轉身就當了資本家;當了資本家之后,他又想當“男一號”了,資本家和官家是這么一個關系。如果說官家跟資本家完全分開,一個是有權的,一個是沒權的——我覺得現在真不好這么說。其實官家跟資本家都是權力比較大的,現在有人強調說官家是反對民主,資本家就是支持、贊成民主,紀蘇這個戲里面有諷刺:就是說資本家一想到“暴民”,其實他也就不要民主了,最起碼絕大多數資本家就不要民主了。民主最多就是他們晚上遛彎說的事了,白天還是和官家在一塊。這個戲對這些問題是有回答的,但是對于到底走哪條路,這個戲沒有回答,是留給大家思考的。
徐友漁:看這個戲相當于和二十個出租汽車司機聊天
我從豐臺趕來看戲,可見我對這部戲還是有一定期待的。就像我經常被別人邀請看話劇一樣,我期待有一定程度的震撼,有一定程度的思考。在看這個戲的過程中我急于調動這種情緒,但是我完全失敗了,這個戲沒有引發我任何震撼和任何思考。我最后還是鼓了掌,但是我鼓掌純粹是給演員的,我覺得他們非常敬業、認真、賣力,他們非常想打動我們。我覺得劇本使他們的努力基本落空了。但是我也并不覺得今天我就是白來了。無論是看小說還是別的,我最喜歡看的、最吸引我的,就是非常機智、俏皮的順口溜。今天這三個小時是順口溜的集大成。如果我坐計程車,我跟司機聊天會聽到很多非常有意思的話,但是下了車一下子就沒有了。我今天聽了整整三個小時的順口溜,我覺得這是我唯一的收獲。今天這部劇的所有內容,我覺得就是相當于十幾個、二十幾個出租車司機跟我聊天。這個劇失敗之處在于他跟計程車司機聊天的水平沒有差距,而且也沒有拉開距離。在這種意義上我必須說,這個劇我沒有受到任何感動。
韓德強:為什么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
我看這個戲還是很有收獲。這部戲實際上是在追溯我們歷史上深層次的問題,追溯我們這個社會為什么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的問題。在否定一種力量的時候,我們只能把這一種力量過分否定,結果走向另一個極端。這個戲展開的很好,結束部分比較倉促。它實際上是把我們這個社會各個層次的矛盾都給撥開了,撥開了之后但是合不上,這也就是說它提出了問題供大家思考、反思,這個路在哪里?這個路我們應該一起走,但怎么一起走?這個戲的結尾我覺得就像魯迅先生的小說《墳》一樣,墳上還帶了一朵小花,我覺得這朵小花有點沒來由。但我希望這個劇演出的本身給我們帶來一朵小花。我今天也非常高興這個戲把各方面的人士帶到一起討論這個話題,有一個公共平臺,這也許也是這個社會的一朵小花吧。
觀眾B:還在批判自由,離《切·格瓦拉》就沒多遠
我是主張把知識分子分成兩類,一類叫文人,一類是學者專家,這兩類各有優缺點,關鍵是互相之間能不能溝通,能不能合作,能不能交流,能不能有一些基本共識,大家一起往一個共同的、大家認可的目標一起去努力。我覺得這是最重要的。在這一點上,我是跟徐友漁有同感。我聽人說黃紀蘇寫了一個新戲,從極左變成中左了。結果我一直聽,直到最后這首歌快出來的時候,我的心里一直很著急:我沒聽出中左的味道來啊。一直到這個歌出來之后,我才覺得似乎是那么點意思。為什么我會有這種感覺?那就要說很多很多話了。什么叫左派,什么叫極左,什么叫中左,要有很多解釋。有一點我覺得要在今天特別強調說一說,就是中左和自由主義者所想的自由一定不是沖突。中左在他當初產生的時候,可能曾經跟自由主義有相當大的沖突,但是到后來越來越不是這樣了。到吉登斯和布萊爾的第三條道路,幾乎跟自由主義就沒有什么區別了。所以我覺得如果說紀蘇到今天還是對自由,特別是自由主義講的自由——自由主義的自由最核心的問題是怎么有效地約束政府的權利,不是說大家隨心所欲干什么都行——如果說在這一點上,紀蘇還是批判自由的話,那我覺得他和原來的立場沒有特別大的轉變。我是希望社會能夠像我所主張的中左這個方向進行。
祝東力:交鋒的平臺
接著剛才徐友漁先生的話講。剛才徐友漁對這個戲做了一個很低的評價,這跟我的感受基本上是相反的,所以我就著他的話說幾句。我覺得我們這么多人留下來,而且有很多人可以說是比較知名的學者、知識分子留下來討論這部戲,以及這個戲引發的一系列問題,這已經是對這個戲的一個潛在的估價了。正如六年多前黃紀蘇創作的《切·格瓦拉》是給當時的左右翼的思想界提供了一個辯論交鋒的思想平臺一樣,其實今天這個戲也同樣給大家提供這么一個平臺。我覺得這個事實就是對這個戲一個相當高的評價了。
王立明(音):它說出了我們一直想說、但不敢說或者不便說的話
我是中央電視臺新聞評論部的,我叫王立明。我一直搞新聞工作,我特別喜歡這部劇,我感覺它說出了我們一直想說、不敢說或者不便說的話,特別是在粉碎“四人幫”30周年的時候,有這么一部戲對1976年之后的中國人的一些遭遇,包括中國社會的種種那種社會現象的一種諷刺、批判或者反思,在這個時候出現了這么一部劇,我感覺它是非常有價值的。我從心里面非常喜歡這部劇的立意和精神。這部戲雖然沒有一個主角,也沒有情節,但是我仍然能從中看到一個中國人的遭遇,還有一個中國人對自己、對這個國家的反思,這非常棒。
趙國君:只見欲望不見精神
我是中國歷史觀察網的主編,我叫趙國君。作為一個普通觀眾我說一點感觸。“我們走在大路上”,我們是走在欲望的大路上。為什么我要提“欲望”這個詞,剛才看到一半的時候,我想到了欲望和精神的詞匯。我生在1971年,可以說是這部劇的演的歷史跨度,恰恰是我精神成長史最重要的階段,也是社會精神從禁欲走向縱欲,直到今天還在放縱的這么一段時間。我深刻理解編劇和導演對此的批判性。我說到我們走在欲望的大路上,恰恰反映了編劇和導演痛苦和焦慮,但是我可能有一種不可救藥的歷史感,我的感觸是這里只見欲望不見精神。這樣說有點狠,就是它的確反映人在欲望中的掙扎、對此的批判性,但是我覺得更主要的,對我在這樣一個跨度內成長起來的年輕人來說,還是有所欠缺。這部戲的元素很豐厚,但給我的感覺就是有點空。這個戲里有幾點我是不認同的。我認為導演、編劇好像一直在做些暗示,比如說這里兩次通過歷史學家的口吻在回顧歷史,1840年在干什么,1911年在掙扎,然后說1949年在站立起來——我嚴重不認同這種判斷,然后說1976年的搖擺和調整——這是我更不認同的一種東西。
五岳散人:它在裝神弄鬼地糊弄大家
我是個自由撰稿人,我在網上的筆名是五岳散人。如果我要直言不諱的說,可能會得罪諸位老師,我覺得我還是得罪好了,我看這部戲的感受是:裝B。為什么我這么說,因為這讓我增加了一個強烈的判斷,就是中國的左派到目前為止,依然只是看到所有的病癥,而永遠會診斷錯病因,開錯方子。從這部戲所謂對自由的批判和它對病因的批判,完全證明了這部戲只能夠是說:它如果不是智力上的不足,那只能是說它在裝神弄鬼地糊弄大家,只能在小劇場演出,煽動一個小眾的群體,而永遠無法到達大眾的常識判斷。如果作為一個藝術家或者作為一個學者,到目前為止還是沒有這種常識的判斷的話,對于此我感到非常的遺憾。抱歉。
樸抱一:看到自己的影子,內心很恐怖
我接過來說,我是一個流浪記者叫樸抱一。我看到這個劇名我想給它接上另外一句話,你們叫《我們走在大路上》,我接的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誰跟誰玩?為什么剛才韓德強說這個戲“合”不上,問題就在這兒。今天大家都“合”不上,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大家就是走不到一起的,沒有看到任何走在一起的跡象,那怎么在最后能合得上呢?這是我第一個很直觀的感覺。這個戲最后結束的非常突然,一直說大家在爭斗,但是突然間又像兄弟姐妹一樣合在一起,這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我是做媒體的,我每天到基層去,不用說基層了,只要往各種場合走走看,什么時候和諧了?現實是這樣嗎?我們往周圍看一看有沒有這種可能?這是第一點。第二點,我支持一下吳思老師,吳思老師剛才說,這個戲對資本有一個比較清晰的揭露,但是對權力沒有做一個強烈的批判,我是支持這一觀點,這是這個戲的不足之處。還有一點是這個戲讓我印象最深的地方,是它把那種很瑣碎的、20年來聊天的點,20個出租車司機聊天的點,都點了出來。但是在看的時候,有時候真的會看到自己的影子。看到這些時候,其實內心里有點恐怖。
騰彪:錯誤的歷史判斷
我是中國政治大學的騰彪。作為一名普通觀眾,我覺得這個戲劇形式、語言都非常好,從藝術角度來談,我對這個戲的編導包括演員在內,表示一種敬意。從思想上、觀點上來看,這部戲最后是說我們一起走,不管官和民的矛盾,不管貧和富的沖突,不管有多少矛盾,但我們總是要走在一起,我們是一個社會,總得一起往前走。我覺得編劇沒有把這個問題想清楚,而是用了一個非常虛的,非常抽象的一個民族,用我們都是中國人、我們有共同的歷史這些虛幻的東西,然后就說能夠走在大路上。我們怎么就能夠走到一起?另外就是他對歷史的認識,剛才趙國君也提到這部戲對歷史分期的處理,這里邊有一個問題可能我們都知道,可能很多該說的沒有說出來,但他的歷史敘述是跌到在1840年,站立在1949年,然后1966、1976年怎么樣,等等……這種對歷史的判斷,我覺得是不僅僅是一個簡單化的問題,而是一個錯誤,是一個非常錯誤的問題。有這種歷史判斷,我覺得作者是不可能找到一個我們走在同一條大路的方法的。
王嚴風(音):我不能總坐在屋子里寫程序
我叫王嚴風,我是一個程序員。我感謝我的室友拉著我來看這個劇,要不然我還在公司加班呢。剛才很多所謂知名學者說了很多,我只說一點自己的看法。這是我看的第一部話劇,無論從形式上,演員的表演上,還有劇本,各方面對我的沖擊力都是非常大。對于我這種人來講,這個劇最大的優點就是引發我的思考。可能我會看這個里面有沒有我的影子,或者我曾經對某些事情抱有一種奢望,抱有一種幻想,這部戲使我能思考這些人和這些事身后的一些深意。我感謝編劇,不管他的觀點是對是錯,我沒法做特別具體的判斷,我只是覺得它觸動了我一段思考。我每天關在辦公室里寫程序,寫出一個小東西,自己覺得很高興,每天就是這樣。但是這部戲觸動我來思考,我不能總坐在屋子里寫程序。關于大家一起走的結尾,我想這可能編劇的一個理想吧。我想現在坐在這兒的所有人,都不會想出一條明確的道路吧。
觀眾C:小人物生活在大背景下面,有的時候是很無能為力
我看到的這個演出有別于我以往看過的任何演出。嚴格地講,就是它跟我們對對話劇的理解方式是完全不一樣的,至少我沒有見過這樣的。我覺得作者有他自己的智慧,對我們社會各個時期的律動,他把握住了。社會各個不同時期最有代表性的語言、最有代表性的思想與說法,以及我們老百姓經常為哪些事情所煩惱,他這里面都有所表現,而且表現的特別智慧,信手拈來。我覺得這個戲很新鮮。編劇對我們中國人的狀態、環境、背景有一種很大的關注、一種悲憫。我們每一個小人物生活在大背景下面,有的時候是很無能為力,你不想這樣,但是別人這樣的時候,你也會跟著這樣,許多東西是你不能左右的。
趙輝:他對自由的批判,我有點意見
首先,我剛才不是特別同意友漁的看法。雖然我從思想,從理智的觀念跟吳思老師和友漁老師很相近,但是我看這個劇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心在動,我的心不斷跟這個戲有交流。編劇黃紀蘇提出的轉軌、接軌、組合,就是我們社會的反應,我們這個社會是一個扭曲的社會,是一個不健康的社會,一個劇能夠把它表現出來,同時觸動我的心靈,我覺得這是他的成功之處。
第二個,我覺得在理性的穿透力方面,黃紀蘇是應該是退步了。在做《格瓦拉》的時候,他基本上跟左翼藝術形態相結合,很有戰斗力,同時有一定解決問題的方略;而在《我們走在大路上》的時候,到最后導向一個血緣社會,倒退到一個歷史傳承自然化的東西,他的理性穿透力弱了一些。
第三,他對自由的批判,我有點意見。剛才韓德強也講到,說好像我們社會沒有什么辦法,實際上我們社會肯定是有辦法的,如果堅持自由開放的原則,在思想上、社會上和在政治上加以努力,實際上我們這里那么多人,這里有搞民間教育的梁曉燕,有搞維權的騰彪,有搞鄉村建設的李昌平,還有包括這個劇本身等等,我們社會怎么會沒有出路呢?我們為什么走不到一塊呢?只需要自由開放,大家一塊努力就會走到一塊來的。
劉力群:哪里給自由,哪里差不多就墮落了
我不是一個文化人,對文藝形式的感受可能比一般人還弱。我平常看東西老是看邏輯,看它的邏輯通不通。在2003年吧,他們準備寫這個戲,讓我去聊一聊,他們說我侃了八個小時,我也不知道多長時間,反正就是我自己對二十來年的歷史梳理了一遍。我覺得人家也沒有把我的史觀作為主要部分。我覺得這個戲還是拿鬧劇的形式來表現問題,包括說痛苦、疑惑、郁悶,我看張廣天的戲,還有看黃紀蘇以前的戲,都覺得像鬧劇。我說你們為什么不像老舍那樣講社會一個斷面,哪怕用調侃語言。但是人家說這是藝術,這我確實不太懂。剛才好多人提意見,比如說批自由等等。咱們的現實就是,每次哪里給自由,哪里差不多就墮落了。改革以來,你給哪兒擴大自由,哪兒就開始自由墮落,很少有自由升華。那怎么不能讓人批評?你說中國的保守主義保什么?英國的保守主義保的是貴族傳統,美國的保守主義保的是自由主義傳統,中國根本就沒這種傳統,所以我們自己講的自由主義,要真用它就反封建,就反咱們這城市里頭黨政軍管全民所有制,全民所有制管城市居民,城市居民管外地人,要反這種身份等級制。咱們各大城市主要的財政收入就是政府賣地,居民租地,國有企事業單位出租土地,就是級差地租,收入靠不勞而獲的級差地租。自由主義要罵就罵這個,你要不罵這個你就是假自由主義。剛才又有人嫌人家說的是和諧社會,那至少是黃紀蘇的一種愿望。不講這個人家講什么,講階級斗爭?講和諧社會就是因為社會矛盾太尖銳,現在中央希望能調和,現在所有的措施都在調和社會矛盾,對不對?有的人要求也太高。法國人小劇場看完戲就跑到大街上和國王的衛隊打仗了,中國人是這樣的人嗎?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能要求黃紀蘇背負太多東西。
王煥青:我是個藝術家
今天對我來說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今天在座發言的很多學者以前我只是在你們的作品當中,你們的論文和你們的著作當中看到名字,今天見到了真的了。但是我想說你們給我的一個感受,是讓我想到了我小的時候,在沒書讀的時候讀魯迅的書,有很多當時非常走紅的文人,也包括到現在被我們繼續捧紅已經死掉的那個時期的文人,他們對魯迅雜文的看法。就是說這個糟老頭一年印一本雜文在那兒賣錢,他的東西一文不值。罵人算什么呢?一篇雜文和文藝有什么關系呢?和拯救社會有什么關系呢?今天我確確實實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這樣一個60年前或者70年前的某一個夜晚。我想說的是,我不是一個文人,我只是一個從事藝術的一個人,一個藝術家,我們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完全是尊重自己的直覺,作為一個普通的老百姓,一個底層人的直覺。我欽佩黃紀蘇,不僅僅我們是朋友,我欽佩他的政治立場,我不太懂政治,但是我知道他站在普通的大眾身邊,他站在改革開放以來,在發展主義的過程當中,在這條大路上無力往前走的人,那邊被踩在腳下的人,那些被忽略的人一邊。我覺得每一個社會的進步,都會以諸多可貴的生命作為代價,然后形成這樣一個歷史過程。我認為黃紀蘇這個劇本完全是站在這樣一個立場當中去討論,在這30年的過程當中,我們富民強國一定是一個硬道理,在這個硬道理面前是不是我們可以漠視那些普通的,被高貴的人,被學者、專家們視為草芥的黎民百姓,他們的生存的價值,他們有沒有喜怒哀樂,他們有沒有容身之地,他們有沒有悲歡?我覺得在這個戲里面,我覺得紀蘇是和這些人站在一起。我再強調我不是一個文化人,我是一個畫家,我的直覺告訴我,如果一個人他的作品是和大多數人,和每一個父母兄弟站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這樣的人就是值得尊敬的,這樣的劇本即便在你們看來有多少可以責難的地方,我認為那是你們的學術!你們的學術我覺得漠視了很多普通大眾的生存感受。我確實想對你們表示恭敬,而且我從小對文化是敬畏的,但是在這個夜晚有些人的話真的不敢讓我恭維。
黃紀蘇:在小劇場的燈光下,對整個世界的感受很特殊
有時候坐在小劇場的燈光下,感受好像有點不一樣,好像對整個空間世界的感受,對自己,對周圍,對這個世界的感受都非常特殊。坐在這塊,好像真是在一個海里頭,看見曾經有過的生命,曾經有過的一種動物在里面的那種感受。大家今天在這兒發言,有的比較喜歡這個戲的,有不太喜歡的,有的完全不接受,我還真有一種感激的心情。我倒不是說大家到這個地方來捧場。即便大家觀點立場不一樣,但是大家有一種共同的東西,對這個社會,對中華民族的命運,可能有一種共同的關懷。至于出路,具體的何去何從,這些觀點又可能完完全全是不一樣的。可能有的時候是往東,有的時候往西,差180度,但他能夠對這些東西關心,我就覺得這已經好像有點一伙人的感覺。因為還有很多人對這些完完全全不關心,覺得跟這些東西好像跟自己是一點關系沒有。所以我今天就是特別感激大家都能來,不僅僅是說關心了這出劇,而且對于我們民族的共同的命運,有一種關心。我在這塊還想特別感謝幾位朋友。我們這部戲已經籌備了好幾年,在籌備過程中,有幾位朋友,或者朋友的朋友來給我們提過一些很寶貴的建議,來替我們啟啟蒙。比如剛開始就把曹錦清請來過,今天他可能沒有機會過來。還有王力雄先生,劉力群先生,還有梁曉燕女士都來過,都把他們對這幾十年的感受講了一遍,這些對我們啟發是非常大的。實際上這出戲已經演了,演了呢,你成功也好,不成功也好,也就這么回事,但是呢,這個事里頭的確有大家的那種關心在這里頭,有大家的愛護在里面。所以我再向這些人表示感謝!
(根據錄音整理,未征得發言者審閱,略有刪節)
多媒體網絡劇(舞臺劇版)《我們走在大路上》演出消息
演出時間:10月27日至11月19日,晚19時30分(每周一、二休息)
演出地點:“9個劇場”之TNT小劇場
票 價:80元(普通) 40元(學生) 180元( VIP票)
咨詢電話:010-85996011 地 址:東三環京廣橋東小莊路口,朝陽區文化館三樓
專題介紹:http://ent.sina.com.cn/f/h/dalu/index.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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