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哪里是革命軍隊，簡直是綠林，這樣的軍隊

　　還能打勝仗？還能戰勝敵人？”

　　話說1929年2月2日，毛澤東、朱德率領紅4軍主力終于擺脫了追兵，到達閩粵贛3省交界的尋烏境內的吉譚、頂山。不久，部隊又來到尋烏的羅福嶂山區，在這里休息了兩個晚上。

　　毛澤東了解到，1928年9月贛西特委秘書長李文林根據贛西特委指示，在吉水縣阜田將贛西工農革命軍第7、第9縱隊，合編為江西工農紅軍獨立第2團，由李文林任團長兼黨代表。此后，李文林率領獨立紅2團進入東固，以東固為根據地，實行武裝割據。在紅2團游擊范圍內的吉水、永豐、興國、于都、泰和等縣，建立起了小塊紅色區域。東固地區已經發展成為贛南游擊根據地的中心，是紅4軍一個很好的落腳點。

　　毛澤東主持召開前委會議，總結下山后幾次戰斗情況，研究下一步行動方向。會議決定“為安置傷病兵計，為找有黨有群眾的休息地計，為救援井岡山計，”部隊沿閩贛邊界北上，轉入江西東固。

　　前委過去因有大量的地方工作要做，所以就讓紅4軍軍委直接管理軍隊。現在前委暫時無地方工作可做了，完全可以全力管理軍隊了。因此，會議還決定，紅4軍軍委“暫時停止辦公”，由前委直接領導紅4軍，將軍委機關改為政治部；并決定：為了解決部隊給養和宿營困難，應付敵人可能的襲擊，將紅4軍的團改稱縱隊、營稱支隊、連稱大隊。整個主力分成兩個具有獨立機動作戰能力的縱隊。建制如下：

　　紅4軍軍長：朱德；黨代表：毛澤東；參謀長：袁文才；政治部主任：陳毅。

　　第1縱隊由28團、特務營編成：縱隊長林彪，黨代表陳毅（兼）。

　　第3縱隊由31團編成：縱隊長伍中豪，黨代表蔡協民，參謀長朱云卿。

　　必要時，朱德、毛澤東可以分別率領1、3縱隊行動。

　　此時，又有人主張立即分兵，毛澤東不同意。他說，分兵活動容易遭受敵人各個擊破。由于毛澤東的堅決反對，此事議而未決。

　　2月3日晚，前委會議剛結束，尋烏縣委書記古柏送來情報說：敵人正向羅福嶂包圍過來。毛澤東當即決定，部隊即刻整裝，準備北上。

　　2月4日，天還未亮，紅4軍主力就沿著冰封崎嶇的山路踏著積雪上路了。

　　毛澤東常常愛穿便服，不認識他的戰士看他很隨和，身材又高大又魁梧，又有力氣，就認為他是一個老百姓或者是一個民夫。在一次行軍中，有個戰士對他說：

　　“你幫我扛會兒槍吧。”

　　毛澤東笑笑答應了。他一邊走，一邊和那個戰士拉家常。別的戰士看到了，也讓他幫忙扛槍。這個剛把槍拿走，那個又遞了過來。毛澤東實在太累了，就笑瞇瞇地對戰士們說：

　　“我扛了半天了，剛才你們連長讓我休息。”

　　后來，這些戰士才知道替他們扛槍的是前委書記毛委員，驚奇而自豪地說：

　　“原來他是毛委員呀？毛委員還幫我背過槍哩！”

　　紅4軍日夜兼程，向東固前進。3000多人的隊伍，仍然是浩浩蕩蕩。沿途土豪劣紳聞風喪膽，紛紛傳言：“井岡山朱毛大股土匪下來了！”

　　2月7日，紅4軍前鋒部隊1000余人抵達會昌之筠門嶺。

　　2月8日，駐福建武平之敵郭鳳鳴旅，派出炮兵兩個連及步兵1個營，企圖騷擾紅4軍，被紅4軍前鋒部隊擊敗。之后，紅4軍經會昌、烏逕到了瑞金城南的山區。毛澤東了解到瑞金城內守軍空虛，沒有駐扎大部隊，就對身邊的人說：

　　“下山以來，一直連續作戰，行蹤飄忽，對外的聯系幾乎中斷，對外面的情況不了解，我非常需要搞一些報紙。”

　　他決定派1個班的戰士去突襲城內郵局，搶報紙。賀子珍聽說要搞報紙，就對毛澤東說：

　　“讓我跟他們一起去吧，我知道最需要哪些報紙。”

　　毛澤東說：

　　“好吧，行動要特別小心，快去快回。”

　　賀子珍和戰士們悄悄摸到城門口，突然打出一排子槍，又甩出幾顆手榴彈，撂倒了哨兵，炸壞了城門，進了城直奔郵局而來。郵局里的人已經跑了，賀子珍和戰士們盡量將各種報紙搜羅齊全。由于他們耽擱的時間太長，一出門就遇到了包圍上來的守軍。他們一邊打一邊向城門口撤退，剛出得城來，迎面撞上了一支贛軍劉士毅的偵察部隊。原來劉士毅正在到處尋找紅軍。賀子珍和戰士們先發制人，雖然脫離了危險，卻把紅4軍的行蹤暴露給了劉士毅。劉士毅部兩個團緊緊追來。毛澤東對賀子珍說：

　　“軍部決定立即撤到大柏地，我要去做部署，你先走一步吧，不要等我了。”

　　賀子珍將手槍往腰里一插，翻身上了馬，兩腿緊緊夾住馬肚子，和警衛員們一起朝著大柏地方向奔去。正行之間，他們又撞上了一支運動中的贛軍，贛軍一面吶喊，一面打槍。有兩個士兵策馬追來，子彈嗖嗖地從賀子珍身邊掠過。她把頭低低地貼在馬背上，拔出手槍，打開保險，從左邊轉過身去，瞄準跑在最前邊的敵人就是一槍，那人應聲栽下馬去。賀子珍又從右邊轉過身來，反手一槍，第二個敵人也滾下了馬。她一口氣跑了20多公里，到大柏地附近時全身都已經濕透了。毛澤東殿后來到大柏地村外的紅4軍軍部，聞知賀子珍途中遇險，很是擔心，待到見她平安歸來，就笑著說：

　　“你沒有死啊！”

　　賀子珍也笑著說：

　　“死不了，可肚子真餓了。”

　　2月9日這一天，正是農歷大年三十。紅4軍偵知，大柏地村的老百姓已經逃亡一空了，國民黨駐軍正準備設宴慶祝打敗“朱毛共匪”的勝利。是日晚，軍營門口的春聯與紅燭交相輝映，餐桌上杯盤交錯，官兵們斟酒把盞，行令劃拳，肆虐的笑語聲一陣高過一陣。紅4軍指戰員們悄悄逼近軍營，突然發起了攻擊。一時間子彈橫飛。狂歡者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嚇得目瞪口呆，四處亂竄。紅軍戰士們把住每一道出口，用槍逼著赤手空拳的駐軍官兵，把他們關進了軍營外面的一個祠堂里。

　　后來，朱德回憶起這次戰斗曾笑著說：

　　“我們替他們吃完了除夕的盛宴。”

　　近一個月來的連續行軍，紅軍戰士們不但疲憊不堪，而且還窩著一肚子火。此戰雖然出了一口惡氣，卻還沒有擺脫尾追的劉士毅部，各部都在議論著向軍部請戰。擔任前衛的第3縱隊3支隊也就是原紅31團3營，更是群情激憤，士兵委員會到處聯系，提出要在這里和敵人拼一死戰，打垮尾隨的敵人。他們向縱隊、支隊領導提出，要走你們走，我們堅決不走了。3支隊黨代表羅榮桓見此情景，不敢怠慢，當即向毛澤東、朱德作了匯報。為此，毛澤東與朱德、陳毅等人在大柏地王氏祠堂里召開了前委和紅4軍干部緊急會議。毛澤東說：

　　“紅4軍下山后，幾次失利，比較被動。這一仗如果要打，一定要打好打勝，才能提高士氣。如果覺得不成熟，準備不足，不一定能打贏，那就先不打，撤出去。劉士毅那些兵的老底，我們都知道。去年紅4軍從湖南到井岡山會師路過遂川時，曾同他較量過，把他打得一敗涂地。我們要打敗他，就要選一個有利的地形和時機。”

　　經過討論，會議決定與劉士毅部一決雌雄，理由有三：一是大柏地位于瑞金城北30公里的崇山峻嶺中，向北也只有一條貫通南北的石階小路直通寧都。這一帶是一個南北走向的峽谷，兩邊峰嶺逶迤，林木茂密，雜草遍野，是一個理想的伏擊陣地。二是敵人一路尾追，氣焰驕橫，必然輕進。三是紅軍指戰員雖然疲勞，但求戰心切。

　　毛澤東最后說：

　　“明天是大年初一，家家都要過新年，可是敵人卻在我們屁股后面窮追不舍，我們一定要堅決割掉劉士毅這條尾巴，祝賀新年！”

　　就這樣，紅4軍為了徹底擺脫尾追之敵，扭轉被動局面，同時也為了擴大政治影響，便利用大柏地的有利地形，兵分3路，布成口袋陣，準備伏擊和消滅尾追的劉士毅部。

　　2月10日上午，劉士毅部來到大柏地，紅4軍立即派出小部隊迂回到敵人后方，切斷敵人的退路和增援。

　　下午3時，劉士毅部1個團與紅4軍前哨接觸，紅軍戰士們且戰且走。贛軍不知是計，被引進了大柏地紅4軍的伏擊圈。霎時間，各路紅軍向敵人發起進攻，殺聲四起。

　　紅4 軍由于人員數量少，彈藥也非常缺乏，一直打得非常艱苦。平時很少摸槍的毛澤東親自帶著警衛排向劉士毅部的陣地發起了沖鋒。排長負傷了，毛澤東站在山峰上指揮幾個號手同時吹號，激揚斗志。紅4軍“官兵在彈盡援絕之時，用樹枝、石塊、空槍與敵在血泊中”搏斗。

　　兩軍從10日下午一直鏖戰至11日下午，紅4軍終于將劉士毅部完全擊潰了，俘獲贛軍正副團長以下800多人。紅軍戰士因為不認識敵團長蕭致平和鐘恒，沒有留心看管，所以就又被他們逃脫了。

　　此戰繳獲了水旱機槍6挺，步槍800多支，還有大量子彈。毛澤東下令，從軍長到伙夫，凡是沒帶槍的每人都要背一支槍。他自己雖然正患著感冒，頭上裹了一條白毛巾，但也以身作則背上了一支長槍。

　　大柏地戰斗是紅4軍向贛南進軍以來的一次重大勝利。紅4軍終于甩掉了敵人的圍追，擺脫了被動局面，并給贛西、贛南革命群眾和當地紅色游擊隊以極大鼓舞。可是，大柏地不是紅4軍的根據地，當地群眾幾乎都跑到山上去了，雖然打了勝仗，吃飯卻成了問題。毛澤東、朱德鑒于情況特殊，批準各部可以動用群眾家里的糧油菜，但必須留下借條，發出布告，說明日后一定會償還的。

　　后來時隔50多天后，紅4軍二次路過大柏地，毛澤東命令軍需處按借條向老百姓償還現洋，只能多給，不能少付。于是軍需處干部就挑著現大洋，一家一家還了群眾的賬。老百姓都說：“紅軍和國民黨軍隊根本不一樣，借條兌現，說話算數。”

　　2月12日，紅4軍乘勝進占寧都縣城。國民黨駐軍賴世琮部不戰而逃。紅4軍在寧都休息了一晚，之后，經寧都的賴坊、永豐的君埠，向東固挺進。

　　李文林聞訊，立即帶1個連從興國趕到永豐龍崗迎接紅4軍。

　　2月17日，紅4軍到達吉安之東固。

　　2月19日，江西紅軍獨立紅2、紅4團從興國蓮塘趕到東固螺坑，與紅4軍會合了。爾后，毛澤東等人又和贛南特委取得了聯系。

　　毛澤東和李文林在東固第一次會面。毛澤東、朱德向李文林了解了紅2、紅4團和東固的情況，稱贊李文林領導的紅2團“差不多可以抵得上4軍的31團了”。

　　李文林，原名周金堂，1900年出生于江西吉水縣石鼓村。1926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參加過南昌起義，起義失敗后，回到贛西堅持武裝斗爭。

　　2月22日，紅4軍與紅2、紅4團及東固根據地群眾在螺坑的河壩上舉行了隆重的會師聯歡大會。毛澤東在大會上講了話，他首先贊揚了紅2、紅4團戰士的勇敢戰斗精神，和東固人民在革命斗爭中取得的重大成就。接著，他講了國際、國內形勢。毛澤東滿懷信心地說：

　　“目前，軍閥混戰將起，是我們發展的大好時期，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的。”

　　隨后，毛澤東為了加強東固革命根據地的建設，在坳上的云漢堂主持召開了有紅2、紅4團和東固地方干部參加的干部會議，聽取了東固地方黨組織和軍隊領導人的詳細匯報。他在會上作了報告，闡明了國內外形勢和黨的方針、任務和斗爭策略，對根據地分配土地的方針政策和紅色政權的組織形式等問題，提出了許多指示性的意見。

　　紅2、紅4團送給紅4軍數千銀圓和幾十車子彈。紅4軍也向紅2、紅4團贈送了在大柏地戰斗中繳獲的一部分槍支。

　　此后，紅4軍在東固地區進行了短時間休整。袁文才以擔任政治部秘書的便利條件，看到了中國共產黨“六大”文件的全文，一怒之下從東固返回了井岡山，最終導致了他和王佐二人雙雙死于非命。此事容后詳敘。

　　且說在此期間，毛澤東和前委得到了井岡山失守的消息，彭德懷帶領紅4軍第30團一部分向贛南轉移。這樣，紅4軍主力再回井岡山已經不可能了，原定的內外線配合打破敵人對井岡山根據地“會剿”的計劃，也只好放棄了。

　　也就在這時候，一直尾追紅4軍的贛敵李文彬旅又迫不及待追至東固，吉安駐軍金漢鼎旅也對東固采取了攻擊之勢。在此情勢下，紅4軍在東固也不好固守，下一步將去向何方？面對形勢的急劇變化，毛澤東、朱德、陳毅等人經過周密分析和研究，作出了“到閩粵交界處游擊”，即向閩西進軍的決定。作出這個決定，主要是看到閩西有這樣幾個有利條件：

　　一是閩西境內反動軍隊力量較弱，多為地方土著軍閥，戰斗力不強。其勢力主要有海軍陸戰隊兩個旅，因其長期駐防沿海，從前沒有打過仗，戰斗力也不強；有張員1個師的正規軍，雖然比較能打仗，但也只有兩個團戰斗力較強；有土著軍閥郭鳳鳴、陳國輝、鐘少奎、盧新銘等較大些的土匪軍；還有一二百人或三四百人不等的土匪多股，如陳榮光、孔伯成等部。后兩者雖然大多被國民黨收編，但他們各占一塊地盤，互不統屬，互相之間亦是勾心斗角。由此，就使閩西地區實際上處于一種較為混亂的狀態，易于被紅軍各個擊破。

　　二是閩西地域廣大，有長汀、寧化、清流、明溪、連城、上杭、武平、龍巖、寧洋、漳平、永定、平和、南靖等縣，西接贛南，南鄰粵東，崇山峻嶺，交通不便，土地肥沃，物產豐富。這種環境，最便于紅軍的割據和發展。

　　三是閩西地區有很好的群眾基礎。由于閩西地處閩粵贛3省交界，所以，南昌起義、秋收起義、廣州起義以及井岡山根據地的革命斗爭，都對閩西地區產生了巨大影響。

　　四是閩西地區革命形勢是向前發展的。雖然閩西地區1928年的革命運動因武裝斗爭即金沙、白土、后田等暴動受到了一些挫折，但閩西整個革命斗爭形勢仍然是向前發展的：金沙、白土、古蛟群眾抗捐抗稅、打土豪分田地的暴動口號，已經在全閩西人民中造成了很大影響；黨的組織及黨領導的群眾工作，在杭、永、巖各縣已經由點到面得到普遍深入和開展；長汀的南陽、畬心、涂坊、新橋、四都和連城的新泉、朋口，以及武東地區的群眾工作也已經開展起來。同時，后田暴動的武裝力量仍然存在，繼續開展著游擊戰爭；金沙地區群眾仍然保持著土地革命的收益，黨與群眾仍然保持著密切聯系。

　　五是“軍閥重開戰”。桂系軍閥制造了“長沙事變”，趕走了蔣介石的湖南省主席魯滌平，從而導致了蔣桂關系日趨緊張。

　　所有這些，為紅4軍入閩后迅速打開局面，開辟閩西根據地準備了有利條件和基礎。毛澤東的結論是：以“變定不居的游擊政策，即打圈子政策，以對付敵人之跟蹤窮追政策。”

　　前委決定：從紅4軍第1、3縱隊中抽調人員，組成第2縱隊，由胡少海任縱隊長，譚震林任黨代表。

　　決定留下毛澤覃、陳東日等300多名傷病官兵，在東固養傷，并參加當地工作，協助地方武裝搞好東固革命根據地的建設。毛澤覃是在大庾戰斗中負傷的，他被留在東固擔任贛西南特委委員、東固區委書記，一邊養傷，一邊工作。

　　2月25日，紅4軍在紅2、紅4團和人民群眾的熱情歡送下，離開東固，經永豐、寧都到達廣昌。

　　跟隨毛澤東一起行軍的江華回憶說：“我們離開東固，經過永豐藤田，即往東打，沿山區走了3天，到了廣昌、石城交界的白砂鎮。這天晚上，毛澤東同志聽說有一個豬販子從石城趕著十幾頭豬到廣昌，被31團軍需處截留下來，把豬給宰殺吃了。他立即派人把31團軍需處長楊立三同志找來，問明了情況，嚴厲批評說：‘這哪里是革命軍隊，簡直是綠林！這樣的軍隊還能打勝仗？還能戰勝敵人？’并且讓連夜出布告，四處張貼，公開承認錯誤，賠償豬款。這次毛澤東同志真是氣憤極了，還說要撤楊立三同志的職。我們在一邊都不敢說話。朱德同志忙講情說：‘豬已經吃了，就算了吧。’毛澤東一聽這個話，很嚴肅地說：‘哪有這樣的事，吃了還能就算了？這么大方！’從我在前委工作的實際接觸中，毛澤東同志一貫注意部隊的思想政治工作，關心人民群眾利益，強調嚴格遵守紀律。”

　　毛澤東處理了傷害豬販子的事件后，就率領紅4軍從白砂鎮向南折回到瑞金的禾田。

　　2月底，蔣桂戰爭揭開序幕，蔣桂雙方在鄂東地區大動干戈。3月間，蔣介石將湘、粵、贛3省敵軍都調去向桂系進攻，一時顧不得“追剿”紅軍了。湘贛兩省敵軍的第3次“會剿”，最終又以破產宣告結束。這樣，蔣桂戰爭給紅4軍提供了一個大力發展的良好時機。

　　1929年3月上旬，毛澤東率部第一次進入閩西。

　　蕭克回憶起這一時期的情形時曾說：“到贛南、閩西開辟革命根據地時，部隊每天要行軍，做群眾工作，有時還要打仗，在那樣緊張艱難的情況下，毛主席總是每隔兩三天就召集營以上干部開一次會議，時間不長，個把小時。每到開會時間，不管刮風下雨，我們都提上馬燈，準時到會。毛主席總是說，把你們找來，一是及時了解情況，二是請大家來研究一下行動和工作。有時我們在一起開會，遇到有不同意見，就在會上辯論。毛主席總是鼓勵大家充分發表意見，叫你講話。會議結束時，他根據大家的意見，集中大家的智慧，作出結論。后來他告訴我們，這是個好辦法，打勝仗是大家的，即便出了問題，也不埋怨，不推諉。”

　　且說在3月12日，毛澤東率部到達閩西長汀南部的四都。

　　這一天是農歷二月初二，附近幾十里的群眾都扶老攜幼趕到四都，參加在這里舉行的傳統節日典禮——“迎公太”佛期。所以，這一天在圩鎮上、山坡上，到處都擠滿了人。

　　毛澤東看到圩鎮上人太多，便命令部隊在山上休息，由每個連派出6個人，分成兩個組，進圩鎮搞宣傳。他自己也和朱德一起，來到群眾最多的井坪下，和群眾談起話來。毛澤東說：

　　“各位父老兄弟姐妹們，你們剛才受驚了。這也難怪，我們工農紅軍初到貴地，互相不認識嘛。但是不要緊，慢慢我們就會互相了解的。我們是共產黨領導的紅軍。我們本來也是做工的、種田的，和你們一樣。后來共產黨領導我們鬧革命，拿起刀槍，就成了工農的武裝。我們這次到閩西來，就是為了幫助大家鬧翻身，求解放。我們窮苦的工人、農民要團結起來，拿起刀槍，跟著共產黨鬧革命，打倒軍閥分田地，還要建立我們工農自己的政權，自己的軍隊，讓我們工人農民自己坐天下。”

　　“紅軍來了！”老鄉們把這個消息迅速傳開了，自然也傳到了盤踞在長汀的土著軍閥郭鳳鳴的耳朵里。

　　3月13日凌晨，郭鳳鳴派其偵察連前來偷襲紅軍哨所，當即被擊退。紅軍一部乘勝追擊，沿漁溪、上蕉、南巖、陂溪，一直追到長嶺寨山腳下。

　　隨后跟進的部隊主力在陂溪遇到了來反映情況的長汀縣臨時縣委負責人段奮夫。

　　3月13日下午，紅4軍軍委在陂溪村小河邊的草坪上舉行了擴大會議。

　　段奮夫在會議上介紹說，郭鳳鳴的官兵關系十分緊張，部隊中生活腐化，士氣消沉。郭鳳鳴、陳國輝、盧新銘3個匪首在閩西各霸一方，相互之間矛盾尖銳。他們對人民群眾的殘酷壓榨，早已激起了閩西人民的強烈不滿和武裝反抗。他還說，我們黨在郭匪內部的秘密活動也已經取得相當大的成績。

　　段奮夫介紹的這些情況，與紅4軍入閩前所了解的情況基本相同，現在又得到了進一步證實。毛澤東等人通過段奮夫還了解到，長嶺寨山嶺長達5公里，山高林密，毛竹雜草叢生，地勢險要，距長汀縣城最近處也有七八公里，是長汀城南的重要屏障。要攻占長汀城，必須首先要拿下長嶺寨。于是，軍委擴大會議乃決定：進攻長嶺寨，占領長汀城，徹底消滅郭鳳鳴。

　　3月14日上午8時許，毛澤東、朱德指揮紅4軍兵分3路，向長嶺寨發起總攻。

　　特務營奉命從左翼往牛坑迂回敵后，切斷敵人的退路。3縱隊即原來的31團擔任主攻任務，取道滕頭腦印嶺，搶先攻占長嶺寨主峰。1縱隊即原來的28團取道白葉竹子嶺，迅速向右側高地前進。

　　自從大柏地打了大勝仗以來，一個多月沒有打大仗的紅軍指戰員，人人求戰心切，個個奮勇向前，不一會兒，便擊潰守敵，占領了長嶺寨主峰的兩側高地。

　　此時，郭鳳鳴率兩個團沿著山谷間的小路，以一路縱隊的隊形開了過來。紅4軍前哨部隊按照預定作戰計劃，與敵接火后，且戰且退，退上山去。郭鳳鳴不知是計，他還以為紅軍戰斗力薄弱，害怕交戰，便立刻向山上追趕，進入了紅4軍的伏擊圈。紅4軍各部突然從隱蔽地點勇猛沖殺出來，敵軍被打得暈頭轉向，在“繳槍不殺”的吶喊聲中，紛紛舉手投降。郭鳳鳴逃跑不及，糊里糊涂就被紅4軍戰士擊斃了。

　　毛澤東得知郭鳳鳴被打死的消息后，立即指示紅4軍戰士將其尸體抬到長汀城外示眾。

　　3月14日下午，紅4軍順利進占長汀城。長汀群眾親眼見了郭鳳鳴的尸體，無不拍手稱快。有一首民歌唱道：

　　三月里來氣象新，紅軍浩蕩入長汀；郭逆鳳鳴不量力，長嶺寨下命歸陰。

　　長嶺寨大捷及進占長汀城，打死和俘獲敵人共計2000多人，還繳獲了大量武器彈藥，獲得了大批軍餉。紅4軍打死郭鳳鳴、解放長汀縣城的消息，立時震動了整個閩西。

　　毛澤東到醫院看望第3縱隊傷病員時，認識了3縱醫生、衛生隊長兼政委葉青山。他握住葉青山的手說：

　　“葉青山同志，你好啊！青山，青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后來，毛澤東在江西根據地醫院看望傷病員，每次見到葉青山，總喜歡念叨這兩句詩。

　　葉青山，1904年出生于福建省長汀縣。1955年授少將軍銜。

　　美國女作家史沫特萊在《偉大的道路》一書中這樣寫道：“長汀果然是中國革命歷史的一個轉折點。占領沒過幾天，從上海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派來的一個通訊員，就到了這里，他帶來了關于當時國內和國際局勢的報告和其它重要文件。其中包括中國共產黨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報告和決議。由于中國的白色恐怖，這次會議是1928年夏天在莫斯科舉行的。會后不久，共產國際又作出了決議，這個決議和中共中央六大決議的觀點是一致的。兩年以來，這是由朱德和毛澤東所率領的部隊首次與黨的中央委員會取得聯系。他們一向是根據情況需要和信念，自己選擇道路并采取行動的。”

　　這正是：歷盡艱辛非一徑，置之死地而后生。

　　欲知紅4軍下一步消滅目標是哪一個軍閥？請看下章便知。

　　東方翁曰：古人尚知約法三章，何況人民軍隊乎？據江華回憶說，一個豬販子的十幾頭豬被31團軍需處給無償截留殺吃了，一般人都認為這不過是一件小事，而毛澤東卻不以為然，立時對責任人進行了嚴厲批評，就是朱德出來講情，他也不給面子。他說：“哪有這樣的事，吃了還能就算了？這么大方！”這就是毛澤東的建軍原則，這就是人民軍隊戰無不勝的法寶！舍此，毛澤東還能夠打敗蔣介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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