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打電話給總理,對陳再道他們保護起來。明天你返回北京,
籌備建軍40周年。你對陳再道傳達我3句話:有錯誤就檢查;
注意休息;注意安全。你對總理講,不要他們那么激烈,當做
犯錯誤處理嘛。警惕有人做文章。”
話說1967年7月22日,毛澤東在同楊成武、張春橋等談話時,讓張春橋給南京軍區司令員打電話,做許世友的思想工作。
此前,江蘇省南京市的群眾組織分為“紅總”和“827”兩大派,南京軍區在支左中是支持“827”的。此時,“紅總”幾十萬人正在包圍軍區,還下了通令,讓許世友見群眾。秘書把通令交給許世友,許世友看也不看就丟進紙簍子,他說:
“你告訴他們,不見面他們鬧鬧還安全點,見了面我怕他們一個也活不了。不信,叫他們來100個代表,我一個人去見他100個,叫他們試試。”
張春橋按照毛澤東的指示,給許世友打了電話,他說:
“主席讓我給你說:要冷靜對待造反派群眾。”
7月22日下午,也就是毛澤東在上海和楊成武談話后不久,周恩來的專機在北京西郊機場徐徐降落。中央軍委、中央文革碰頭會的全體人員全部上前迎接。
在幾萬人歡迎謝富治、王力回京的口號聲中,周恩來、謝富治先后下了飛機。王力則是被用輪椅推著下了飛機。他的胳膊上吊著繃帶,腿部被小洪山的荊棘扎傷多處,皮膚里尚留有一些刺兒。記者還攝下了謝富治、康生、吳法憲、邱會作、關鋒、蒯大富等人手擎“紅寶書”緊挽臂膊的照片。
謝富治、王力等乘坐敞篷小轎車離開機場,一路上接受了北京市百萬群眾的歡迎。
此時在北京的武漢測繪學院紅衛兵頭頭楊道遠,后來在他的《奉獻》一書中記載:“7月22日下午,謝富治、王力回到北京,中央通知我們到機場歡迎。那天去歡迎的人很多,有中央首長,有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指戰員和首都各界革命群眾及武漢赴京革命造反派,數萬人把整個機場都圍住了。在機場內廣場上,謝富治由周恩來陪著在外圈,王力由江青和康生攙扶著在內圈,他們的身后都跟著中央的許多人,繞場一周和群眾見面。我們的隊伍扛了一面武漢‘鋼二司’的大旗,中央首長看到武漢的旗幟,走到跟前停下來同我們講話。我給周恩來和謝富治戴上了武漢‘鋼二司’的袖章,‘鋼二司’駐京聯絡站的其他人同時也給中央其他首長戴上了‘鋼二司’的袖章。我本想去給江青、王力戴袖章,但他們身邊人太多,不好過去,周恩來要我不要過去。周恩來說:‘你把袖章給我,我一定替你轉給江青同志。’”
是日晚,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滾動廣播新華社關于中央代表回到北京、聲討“百萬雄師”和武漢地區軍隊領導人的消息,同時廣播了《人民日報》題目為《北京在支持你們》的社論,聲援武漢地區的革命造反派。武漢“720事件”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全中國、全世界。
7月23日凌晨2點30分,楊成武乘飛機回到北京,驅車到釣魚臺16號樓去見正在主持中央軍委、中央文革碰頭會的周恩來。周恩來看著楊成武關于毛澤東談話的記錄,說:
“太及時了。”
他立即向碰頭會的與會者們傳達了毛澤東的談話精神,爾后以中央名義向武漢軍區發電:召陳再道、鐘漢華、獨立師師長牛懷龍、政委蔡炳臣、武漢市人民武裝部隊政委巴方廷進京開會。
7月23日上午,周恩來叫上楊成武一塊兒前往批判陳毅的會場,他說:
“主席的指示真是救火的及時雨啊,外交學院正在人民大會堂批陳毅,有主席的指示就好辦了。”
楊成武隨著周恩來進入蒸籠一般的會場,來到前排就座。正在聽取批判發言的陳毅,跟那些報紙點名打倒的人不一樣,他除了回答問題外,還可以坐著聽,可以東張西望、交頭接耳。陳毅見周恩來、楊成武來了,頓時精神起來,他拉著楊成武小聲問:
“有什么消息?”
楊成武也小聲說:
“有,毛主席說,陳毅是個好同志。”
陳毅兩眼放光:
“怎么講的?你說說當時的情況。”
楊成武說:
“主席當時是坐在沙發上,邊抽著煙邊講的,表情挺輕松也挺高興。”
陳毅突然站起來,放開嗓子喊道:
“同學們,現在讓我們共同學習毛主席的最高指示。”
會場陡然肅靜,楊成武怔住了,所有的人們都怔住了。陳毅挺胸昂首,緩緩掃視了一下會場,鄭重宣布:
“請同學們打開《毛主席語錄》271頁,偉大領袖教導我們說:‘陳毅是個好同志’。”
片刻的驚愕,化作一片怒吼聲。因為《毛主席語錄》總共只有270頁,而陳毅卻說要打開271頁。學生們感覺陳毅是在故意戲弄他們,便紛紛喊道:
“你造謠!”
“陳毅不老實就叫他滅亡!”
“陳毅偽造最高指示罪該萬死!”。
陳毅從容而立,開心地瞧著“娃娃們”的熱鬧。他待會場稍微安靜了一點,就指著楊成武嚴肅地說:
“楊成武同志傳達,有周總理證明,偉大領袖毛主席說的,陳毅是個好同志。”
周恩來點點頭,說:
“同學們,毛主席最近是這樣講的。”
陳毅又一本正經地說:
“好,請同學們跟我一起念這條最高指示:‘陳毅是個好同志’!”
7月24日凌晨3點,陳再道、鐘漢華、牛懷龍等人乘飛機飛向北京。
7月24日下午3點,楊成武離開北京,飛往上海。
下午5時,楊成武向毛澤東匯報說:
“昨天凌晨3點,中央軍委、中央文革碰頭會決定向全國發出《緊急通知》,要各地搞‘三軍聯合行動,聲討‘720事件’,實際是武裝游行。同時電召陳再道、鐘漢華、牛師長、蔡政委進京開會。今天凌晨3點,陳再道和鐘漢華他們已經到了北京。”
毛澤東“噢”了一聲,問道:
“陳、鐘接到電報就進京了么?”
“是的。他們剛住進京西賓館就受到了三軍造反派的沖擊。”
“他們進京的消息怎么傳出去了?”
楊成武說不知道,他又說:
“三軍造反派包圍京西賓館,找陳再道辯論,周總理、傅崇碧、謝富治把他們弄走了。北京出現許多反徐向前的大標語。”
“哪些人?”
“三軍造反派。說是揪陳再道、鐘漢華的黑后臺。”
“還有什么情況,找代表性的。”
“南京造反派也沖了軍區,許世友沖出大院,不知到哪里去了。”
毛澤東聽了楊成武的匯報,揮揮手,說:
“你先去吧,有事我叫你。”
據楊成武后來回憶說:這天晚飯后,毛澤東單獨叫他一起去散步。毛澤東問:
“你過去認識不認識陳再道?這個人怎樣?”
楊成武說:
“以前不認識,解放后才認識的。這個人不錯,我們關系也很好。”
“你對武漢的事情有什么看法?他會反對我嗎?”
“主席,誰也不會反對你,老紅軍、老干部、老黨員、老百姓,都把你當成大救星,軍隊里的老同志都是跟你干革命的。”
“是啊,我也是這樣想啊!陳再道也不會反對我,如果陳、鐘要整我,我們從武漢也出不來啊!”
“他們不會反對您。”
“對!對!對!你打電話給總理,對陳再道他們保護起來。明天你返回北京,籌備建軍40周年。你對陳再道傳達我3句話:一是有錯誤就檢查;二是注意學習;三是注意安全。你對總理講,不要他們那么激烈,當做犯錯誤處理嘛。警惕有人做文章。”
7月25日凌晨1點30分至2點40分,周恩來根據毛澤東的指示在京西賓館接見河南省軍區、軍分區和省駐軍師以上領導干部。他在講話中說:
“河南二七公社平反了。對二七公社、鄭大聯委、新鄉‘818’、洛陽‘816’、開封‘824’左派,你們每一個首長同志有權力支持它、保護它,要派部隊去。”
7月25日上午,中央在天安門廣場召開大會,歡迎中央代表謝富治、王力回京。林彪、周恩來、陳伯達、康生、李富春、江青等中央領導人出席了大會。
關于林彪出席天安門廣場大會一事,還有一種說法。說是在天安門廣場大會的前一天,關鋒接到葉群打來的電話。葉群問:
“聽說天安門廣場有個會,是不是?”
關鋒回答:
“是有這么個會。”
他還把會議的內容講述了一遍。葉群又問:
“林彪同志想參加這個會,不知行不行?”
關鋒說:
“那當然好啊!”
葉群說:
“如果你們同意了,那我就正式請示江青同志了。”
這個說法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不管這種說法是否真實,由于林彪親自出場,的確使天安門廣場大會的規格大大提高了。
據武漢“鋼二司”一號勤務員楊道遠在《奉獻》一書中記載:“在北京的大批武漢造反派參加了大會,我和‘鋼二司’駐京聯絡站的同志都上了觀禮臺,我的座位緊靠天安門城樓。大會由林彪副主席主持,中央首長在大會上講話,表示了對中央代表光榮回到北京的熱烈歡迎;憤怒聲討王任重、陳再道等黨內、軍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操縱武漢‘百萬雄師’發動‘720’暴亂的反革命罪行,表示了對武漢革命造反派的堅決聲援和支持,對武漢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堅決支持。表示中央堅持毛主席革命路線與劉少奇、鄧小平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斗爭到底的決心。隨中央代表團到武漢的北航紅旗戰士‘井岡山’在大會上發了言,用自己的親身經歷揭露、控訴了‘720’反革命暴亂的滔天罪行。武漢造反派的代表應邀也在大會上發了言。大會結束后,舉行了聲勢浩大的游行,武漢地區無產階級革命造反派深受人們歡迎,隊伍走到哪里,哪里就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這一天,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發了由新華社提供的關于全國各地對武漢“720”事件反映的綜合報道,報道中首次使用了河南“二七公社無產階級革命派”的稱謂。《人民日報》也在頭版頭條的位置上刊登了這一消息。
7月25日,毛澤東為中央起草了一個給武漢軍區黨委的復電稿,并在上面批示道:
“林、周及中央文革,擬復如下,請酌定。”
復電全文共5條,其中寫道:
“對于犯了嚴重錯誤的干部,包括你們和廣大革命群眾所要打倒的陳再道同志在內,只要他們不再堅持錯誤,認真改正,并為廣大革命群眾所諒解了之后,仍然可以站起來,參加革命行列。”
楊成武返回北京后,向林彪、周恩來傳達了毛澤東的指示。
周恩來根據毛澤東草擬的“召開擴大的中央常委碰頭會通知”,在京西賓館第一會議室里主持召開了中央常委碰頭會擴大會議。
陳再道、鐘漢華等人被叫到會上接受批判。吳法憲打了陳再道兩個耳光。
7月27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中央文革小組發出《給武漢市革命群眾和廣大指戰員的一封信》。信中寫道:
“武漢市英勇的無產階級革命派,革命的工農兵,一切忠于我們偉大統帥毛主席、忠于我們偉大的黨的事業的指戰員們:
近幾日來,你們為著保衛毛主席親自領導、親自發動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創造出非常巨大的業績。你們英勇地打敗了黨內、軍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的極端狂妄的進攻。你們的大無畏精神和果斷手段,已經使那一小撮人的叛逆行為,一敗涂地。
我們毛主席、黨中央為解決武漢問題派出的代表謝富治、王力、余立金等同志,他們是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堅持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的,他們已經勝利地回到北京了……
武漢市的一系列革命組織,工總、二司、913、新華工、新湖大、新華農、三司革聯等革命群眾組織,堅決保衛了偉大的毛澤東思想,保衛了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你們做得很對,做得很好!武漢市無產階級革命派的斗爭絕對不是孤立的,勝利一定屬于你們,屬于廣大的工農兵和革命知識分子,屬于我們偉大的黨,屬于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屬于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
7月27日這一天,林彪主持中共中央常委碰頭會擴大會議,宣布撤銷陳再道、鐘漢華等人的職務。
據陳再道后來回憶說:“我沒有按照中央文革小組的要求,支持鋼工總和鋼‘913’,這是事實。觀點不同和支持群眾綁架王力、謝富治是性質不同的。當時,中央文革組織的批斗會上,王力、關鋒、陳伯達那些人一直要我承認我是反對毛主席的,讓我承認我是為了對付毛主席才發生武漢事件的。我知道只要我一胡說了我的腦袋就得搬家,所以我是死活不承認。我橫下一條心,你們要我胡說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承認我是反對毛主席的。這一條實際上是救了我的命。毛主席每次都調看批斗我的會議記錄,都看我寫的檢查。其中,我給毛主席寫了一封信,里面有這樣的話:‘毛主席呀毛主席,只要你這次救了我這一命,我永生永世都忘記不了,我要永遠跟著您革命到底。’毛主席親自派人來和我談話,我當場就對毛主席像跪下了,我說:‘快請毛主席救救我吧,我永遠是忠于毛主席的呀!’”
7月27日晚,陳伯達、謝富治、吳德等在北京市革命委員會小禮堂接見了武漢在京革命群眾。鋼二司一號勤務員楊道遠、鋼工總負責人胡崇元、紅衛兵負責人杜向東、部隊的造反派代表等參加了接見;武漢高校“革干聯”勤務員、武漢測繪學院第一書記毛遠耀也參加了接見。
據楊道遠在《奉獻》一書中記載:“武漢在京人很多,得到消息的都去了,非常擁擠。”“結果,會議開始了我們還沒有進去,是王大賓出來把我帶進去的。”“我進去之后,謝富治把我叫到前面,要我坐在謝富治和陳伯達之間。我代表鋼二司作了簡短發言,感謝毛主席和黨中央的關懷,感謝對武漢造反派的支持。是黨是毛主席把我們從水深火熱之中拯救出來,我們決不辜負黨和毛主席的期望,決心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
謝富治特別同我講了他到武漢之后有很多感受,講了他到鋼二司司令部的情況,在武漢測繪學院看大字報的情況。他看到鋼二司大批判的文章,批‘康三司’,寫了‘康三婊子’,說到這里一邊笑,一邊又說,康也不是不好嘛,康老(指康生)也是康嘛。還說廣播‘打架’特別吵人。
我說,我老家河南鎮平就是陳謝大軍解放的,這一次又是毛主席派你去武漢解放了我們。兩次都是毛主席派你解救了我,我從內心里表示感謝。我說,第一次解放的時候,我還只有八九歲,解放后我就上學了;這一次,武漢革命群眾遭受的壓力和緊張的狀況,不亞于解放前的壓迫。
謝富治又問了我們來北京的情況,我說了繞道上海的經過。謝富治聽后說,你們這樣來多危險,你們為什么不跟我們說,我們可以用飛機接你們。謝富治談到‘720’時,說‘百萬雄師’當中,公檢法的人最壞,他們打人最狠。
我和謝富治談到為‘工人總部’翻案的問題時,謝富治說:要翻案,肯定是要統統翻案,被抓的人要統統放出來。
聶年生在會上發言,作了自我批評,說二月逆流一開始整工總,幫了陳再道,我們上了當。”“有個軍內造反派拿了個本子要謝富治副總理題字,謝富治沒有寫,而把本子推給了我,我當時頭腦發熱,不知天高地厚,拿起筆來就寫了:‘把軍內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受謝副總理之意題。楊道遠’那人把本子遞給謝富治看,謝笑了笑,沒說什么。后來整造反派時,這一事成為我插手軍內文化大革命的一大罪狀。
中央領導要求我們搞好革命大聯合。陳伯達喊口號:在毛澤東思想旗幟下團結起來。”
7月28日,毛澤東在上海談話中說:
“一年來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雖然有點亂,這里亂,那里亂,并沒有什么關系。像武漢就是很好的事。矛盾暴露出來,就好解決。”
7月29日,毛澤東在對武漢問題的批示中寫道:
“1、武漢由15軍兩個師抽一個營去接梅嶺、百花的任務,原警衛隊、部隊全部調出來整訓。2、獨立師可以考慮調出整訓,過去已有這個計劃。3、原梅嶺、百花的工作人員態度不好,沒有轉變的一律調出來(包括園林工等)。4、飛機場到梅嶺的通道要15軍部隊或29師擔任,通道警衛控制起來。5、碼頭上的人要清理,如果百萬雄師的人態度沒有轉變,態度不好的調出來,調換。6、游泳船由海軍調,木船由空軍調,人員不好的調換。”
7月29日到8月2日,戲劇界的造反派組織連續批斗了齊燕銘、夏衍、彭真、陸定一、周揚、林默涵、廖沫沙等人。彭真在休息的時候偷偷地對廖沫沙說:
“早聽了江青的話,也不會遭這么大的罪,這回我可是服氣了。你原來勸我的話,我要是早聽一點點,也不至于如此。”
原來,廖沫沙曾經對彭真說:
“批就批吧,彭真同志,你可千萬不要和江青頂著干,和她作對她肯定會收拾你,這個人的反擊心理最為強烈。只要你得罪了她,她至死都忘記不了你。”彭真卻說:“我不信那個邪,我是服從真理的,除了真理我誰也不怕,誰也不理,管你是中央主席還是什么頂天的神圣,真理面前人人平等。”
7月30日,毛澤東對武漢問題批示道:
“1、曾思玉、劉豐的任職命令可以宣布,對陳再道、鐘漢華如何宣布可以晚一點辦。2、獨立師不調出,同意分編到44、45、29師去。獨立師的人不離湖北,集中起來整訓。3、獨立師原擔任的任務,由15軍兩個師和29師來擔任。4、陳再道可以在武漢報紙點名,全國報紙暫不點名。5、王任重可以全國報紙點名。6、武漢軍區的公告,可以登湖北日報,可以在全國各地張貼,但不登大報。中央電報可以發到縣團級。縣人武部可以傳達。”
毛澤東還給周恩來寫了一句話:“陳再道要保護起來,留下人頭好辦事。”
陳再道回憶說:“看來,還是毛主席理解我。弄清真相后,毛澤東立刻下令:‘陳再道就是那么多的事情了,你們不要把他逼死,你們一定要給我保護好他,他并沒有反對我嘛。他只是犯了錯誤的問題,是人民內部矛盾。’”
7月31日,毛澤東對八一建軍節問題批示道:
“1、八一建軍節招待會軍委各副主席都出席。徐向前同志也要參加。街上有大字報不要緊,做工作。2、朱德、劉伯承也要參加。3、各軍區在京同志都要參加,韓先楚一定要參加。4、各兵種頭頭吳克華、崔田民可不到,其他可到。總參彭紹輝不到。5、其他參加人由北京定。6、同意楊成武同志講話。”
1967年8月1日,《紅旗》雜志發表了一篇紀念八一建軍節的社論,題目是《無產階級必須牢牢掌握槍桿子——紀念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40周年》。這篇社論是由王力、關鋒、林杰起草的。社論中寫道:
“不久以前,武漢地區黨內和軍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就勾結起來對無產階級革命派進行鎮壓。”“目前,全國正在掀起一個對黨內、軍內最大的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的大批判運動。這是斗爭的大方向。”
8月3日5點45分,楊成武回到上海,在虹橋賓館向毛澤東匯報了北京的情況。
這一天,楊成武在虹橋賓館接待了許世友的夫人田普,田普向楊成武匯報了許世友的行蹤,并交給楊成武一封許世友寫給毛澤東的信,她說:
“楊總長啊,我們信得過你,老許這封信就拜托你了,請你轉給主席。”
楊成武說:
“田普同志,就這樣吧。信我負責轉交,你回去轉告老許,要相信黨,相信主席,冷靜些,你也勸勸他。”
楊成武馬上將許世友的信交給了毛澤東。毛澤東問:
“許世友現在哪里?”
“金寨。”
“他干什么呢?”
“他老婆告訴我,許世友帶個獨立師,在那里種田開荒。誰到那里去,沒通知他,他就開槍,就打。”
原來早在文化大革命運動開始時,中央軍委怕許世友在運動中造次惹事,就曾對他三令五申: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后來群眾沖擊南京軍區時,許世友正在軍區AB樓開會,他說:
“主席講,要退避三舍。先讓他們一讓。”
軍區后邊就是桃山,許世友跳上吉普車,罵了一句:
“桃山,桃山,媽拉個匹的,逃他娘山里去!”
就這樣,許世友帶著一個獨立師進了大別山。許世友問身邊的人:
“主席講的三舍是多少?”
他身邊的人說:
“是90里吧。”
“媽拉個匹的,退過了!”許世友跳下車,查看了一下地形,下令說:“封鎖,把機槍給我都架起來,敢登這個坡的,格殺勿論。”
毛澤東聽了楊成武的報告,說:
“你們把許世友接到上海來。”
“我去吧?”
“你不能去,叫春橋同志去。你告訴安徽李德生,叫他準備一頓飯,春橋同志吃頓飯。你再準備兩架飛機,春橋先乘直升機到金寨接許世友,接到合肥,再用大飛機接到上海。你告訴許世友,是你楊成武派直升機去接,不然他會打。”
“明白。”
毛澤東對坐在身邊的張春橋說:
“這件事馬上辦,今天把他接來上海。”
張春橋領命去后,當天就把許世友從金寨接到合肥,乘飛機到了上海。
8月4日,毛澤東召見許世友。許世友在楊成武、張春橋、姚文元的引領下,來見毛澤東。許世友推開客廳門,見到毛澤東的身影,搶上兩步,撲通跪倒在地,一頭磕下去,放聲大哭。楊成武等人一見這個場面,馬上退避了。
毛澤東慌忙從沙發上站起身,快步趕過來,用雙手扶許世友起來,眼圈也紅了,連聲說:
“莫哭,不要哭。干革命么,好好干。”
許世友兀自用衣袖抹著眼淚,哭著說:
“主席,你知道,我是忠于你的,我是跟你干革命的……”
時間不長,許世友從客廳里出來了,一臉的精神,他走到楊成武面前說:
“老楊啊,我要打只豹子送給成武同志!”
楊成武也笑著說:
“得了得了,老許啊,咱們喝酒去。”
8月5日下午,中南海的造反派組織兵分3路,到劉少奇、鄧小平、陶鑄家里批斗他們。
是日晚和次日上午,楊德中等人用電話將中南海發生的事情報告了在上海的汪東興,汪東興向毛澤東作了報告,毛澤東大為光火,他非常生氣地問:
“是誰人干的,要追查!”
8月7日,謝富治發表了關于公檢法戰線問題的講話。此后,公檢法戰線的造反派提出了“砸爛公、檢、法”的口號。
8月9日,林彪接見新任武漢軍區司令員曾思玉和政委劉豐,他說:
“文化大革命的勝利要靠兩條,頭一條就是要靠毛主席的崇高威望。”
8月11日,陳伯達在一次會議上說:
“還有個‘516’,是個秘密組織,是個陰謀組織,矛頭對準總理,實際上對準中央,要把他打倒。里面的群眾不一定要抓。”
8月12日,楊成武將《大樹特樹毛主席絕對權威》一文的清樣,交給毛澤東的護士長吳旭君。他說:
“小吳,這個文件你幫我交給主席,是總參革命派寫的,我拿不準,幫我聽聽主席的意見。”
“行。”
吳旭君應了一聲,拿上文稿就進了毛澤東的辦公室。
楊成武送給毛澤東的這篇文章,是由總參的寫作班子以楊成武的名義集體撰寫的,還由兩位副書記李天佑、王新亭主持會議討論了三四次,爾后送來上海請楊成武審閱。楊成武在文章前面寫道:
主席:
總參謀部無產階級革命派寫了一篇文章,送到我這里。現呈上主席,請主席有暇時一閱,并給指示。
楊成武
8月14日,毛澤東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前,面前堆著3疊文件材料,他隨手拿過一封信,抽出信紙一看,上邊的字跡竟是血紅色的!他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字里行間,夾著香煙的手竟然抖動起來,突然抬起頭,憤怒地喊了一嗓子:
“叫楊成武來!”
徐秘書嚇了一跳,楞楞神,轉身跑出去找楊成武。楊成武問:
“主席沒說什么事?”
“沒說,看文件看著看著就發脾氣了。”
楊成武走進毛澤東的辦公室,叫了一聲“主席”,敬個禮,輕移腳步走到辦公桌旁。毛澤東揚起兩頁信紙,問:
“這件事你知道嗎?”
楊成武接過來一看,是一封告狀血書,告的是一位上將,而這位上將還是毛澤東十分欣賞并多次表揚過的將軍。
原來,這位上將在軍內文革中也受到了沖擊,毛澤東、周恩來和聶榮臻都是保護他的,讓他和老帥們一樣,住到了西山。老帥們是一家一幢小樓,每家還配有一名女服務員。這位上將住在山上一時閑得無聊,就去聶榮臻家串門,不巧聶榮臻隨家人出門去了,女服務員便熱情地接待了他。上將見只有小姑娘一個人在家,頓時性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這個女孩子給強奸了。
其實,早在五六十年代,在一些機關舉辦的舞會上,就有戰功卓著的將軍搞小動作,和那些美麗的姑娘貼肚皮,貼面,甚至不規矩的胡亂又搓又摸。連高崗也是如此。周恩來偶爾發現之后,非常生氣,有時批評他們,有時氣得中途退場。他曾經對一位上將拍過桌子,嚇得那位上將臉色蒼白,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如今,聶榮臻沒有想到在他自己的家里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當即氣得心臟病發作,被送進了醫院。女服務員含淚寫了這封血書,從機要線上將血書送達毛澤東的書案上,求毛澤東為她做主伸冤。
“有無此事?”
毛澤東再次厲聲問道。楊成武將血書放到桌子上,說:
“我不在北京,我不知道此事。”
毛澤東一掌拍在血書上,大聲說:
“某某啊某某,某某!你是扶不起的天子,扶不起的阿斗,稀泥抹不上籬笆墻呵!”
那位上將究竟是誰?筆者以前所搜集到的資料不是有意為尊者諱,就是不敢指名道姓,今幸有《戚本禹回憶錄》問世,總算解除了多年的困惑。據《回憶錄》說:“聶榮臻為了讓蕭華躲避群眾對他的批斗,把蕭華接到自已的家里。可是蕭華卻把聶帥家里的女服務員給奸污了,氣得聶帥把他的行李扔出了門外。這件事是聶帥自己在一次會議上說出來的。所以,主席說,蕭華實在是個扶不起的天子——劉阿斗。”“有一次葉群來說,在批斗蕭華的時候,群眾讓蕭華在地上爬。而蕭華怕挨打,就真的在地上爬了。毛主席知道這事以后,異常震怒。主席說,你有錯,改正就是了。怎么能在地上爬呢?打死也不能爬呀!你以后還怎么指揮軍隊啊?為此,主席親自下令,今后不準任何人讓將軍在地上爬。誰這樣做,就是武斗,要處置。”
再說毛澤東雙手撐著案子,起身踱到窗前,仰望片刻,說:
“看來啊,你唱你的我唱我的還不行。弄一部《西廂記》唱到老,明年也不能收尾。”
他又嘆了一口氣,說道:
“黃牌不行,還得紅牌呵!”
說罷,轉身回到辦公桌前,抓起筆,首先在《紅旗》雜志8月1日發表的王力、關鋒的那篇“揪軍內一小撮”文章上批道:“大毒草!”接著,將林彪送審下發部隊的材料一一翻看,凡有“揪軍內一小撮”之類的字樣,統統一筆劃掉。批道:“不用。退林彪。”又在王力8月7日煽動奪外交部權的“87”講話材料上批道:“大毒草!”
王力“87”講話的內容是:“外交部嚇人嘛,別人不能干,了不起,把它神秘化,只有少數專家才能干。你這外交就這么難?我看處理紅衛兵內部的問題比這復雜多了。紅衛兵就不能干外交?”“部黨委班子沒有動吧?這么大的革命,班子不動還行?為什么不能動一動班子?”“揪陳毅大方向當然對,為什么不可以揪?”“我看你們現在權沒有掌握,有點權才有威風。”“文革小組對革命派總是支持的。你們有什么過火?我沒有看到有多少過火的地方。”
毛澤東批完了,對楊成武說:
“王力講的這些話,連我也不能隨便講的!我沒有叫他管外交部的事嘛!王力這個人不可重用,不可輕信他的話。他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把整個國家的攤子當破爛來整。”
關于毛澤東批的王力“87”講話材料,是江青讓張春橋轉給毛澤東的。
此前,江青看到外交部群眾組織辦的小報上刊登有“王力8月7日講話”這個材料,就搜集了幾份,并附上她寫給毛澤東的一封信,交給張春橋,讓張春橋轉交毛澤東。
張春橋早就對王力和關鋒不滿了,他曾經對陳伯達說過:“關鋒驕傲得很,王力和他搞在一起經常把我們搞得被動極了,應該在中央文革小組的會議上批評批評他們。他們在學生中挑撥離間,制造分裂,還挑動一些人到上海來造我們的反。這樣下去可是不得了。現在王力又在打陳毅這些人的主意。現在不是搞他們的時候嘛。”這一次,他又趁機向江青報告了關鋒和王力的許多問題。他還說:
“王力、關鋒、戚本禹這些人越來越像群眾組織的領袖了,他們在千方百計抓隊伍,根本不把中央文革小組的原則放在眼里。這樣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江青說:
“你轉告主席,我也是這樣的意見。”
于是,張春橋就把關于載有王力“87談話”的小報交給了毛澤東,他還反映了關鋒和王力的一些問題。毛澤東說:
“你們要注意,和王力、關鋒這些人劃清界限,要讓群眾和紅衛兵感覺到你們和他們不一樣。”
據陳伯達回憶說:“王力的講話材料,出自王力和姚登山的一次談話。王力在和姚登山談話時,沒有什么記錄,是姚登山他們把王力的談話整理后,發表在了紅衛兵的小報上。”
王力在回憶8月7日那天晚上的情景時則辯解說:“中央文革接到外交部姚登山和一些群眾組織的報告,說他們有事要向首長匯報。正好那天晚上有文藝演出,中央文革的人全部看節目去了,釣魚臺只有我在家養傷,所以他們讓我聽匯報。我在16號樓我的床上聽取了姚登山等人的匯報,同時我有一些插話。后來他們把這些插話串起來,整理了一個所謂的‘王力8月7日講話’的記錄。此件我沒有審閱過,后來我發現我的一些重要的話沒有收進去,他們的一些話也沒有寫進去。比如我說:‘任何群眾組織,只要是反對總理的,就要同他們堅決劃清界限。’還有姚登山、王宗琪等人說:‘我們并不是真要打倒陳毅,只是要給他點壓力。什么時候毛主席和中央保陳老總,我們立即擁護。’我說:‘不是真打倒,這我就放心了,要報告總理,讓總理也放心。’姚登山等人將“講話”刊登在他們辦的小報上不久,周總理讓他的秘書錢家棟問我說:你是不是有一個‘8月7日的講話’?我回答說:‘不是我的講話,而是我在接見外交部一些群眾組織負責人時候的插話,他們沒有經過我的審閱,也不是我的原話。’”
再說8月15日,吳旭君將《大樹特樹毛主席絕對權威》一文的清樣,交還給楊成武,她說:
“楊總長,主席要我送給你。”
楊成武接過一看,毛澤東在上面批的是:
“我不看了,請伯達、文元酌處。”
吳旭君又小聲對楊成武說:
“主席翻了一下,沒細看,文件太多。他說,都是吹我的,我不看了,叫伯達、文元酌處。”
楊成武就將這篇文章從機要線上送回北京給陳伯達,姚文元。
據陳伯達后來回憶說:“開始他交給毛澤東,毛澤東沒有看,只是翻了翻,因為文章里有大樹特樹林彪的字眼。”
欲知毛澤東后來如何評價這篇文章,容后再敘。
東方翁曰:關于王、關、戚退出政治舞臺的原因,不少研究文革史的青年人弄不明白,甚至連一些文革的親歷者也不理解,其中包括戚本禹本人。他在《回憶錄》中也透著這方面的疑問。其實,張春橋當時的一句話就說清楚了這個問題。他說:“王力、關鋒、戚本禹這些人越來越像群眾組織的領袖了,他們在千方百計抓隊伍,根本不把中央文革小組的原則放在眼里。這樣下去,后果不堪設想。”這就叫旁觀者清!當是時也,文化大革命運動已經進行了一年多,毛澤東的戰略部署已經由初期的“發動”到了現在的“收功”階段了,即到了“大聯合奪權”的階段,你還提出整“軍內一小撮”亂軍,你還要當“群眾組織的領袖”指揮打派仗,亂奪權,這還得了!正如毛澤東所說:“他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把整個國家的攤子當破爛來整。”為此,毛澤東還特別交代張春橋:“你們要注意,和王力、關鋒這些人劃清界限,要讓群眾和紅衛兵感覺到你們和他們不一樣。”這不是很明白的事情嗎?戚本禹后來如何步了王、關的后塵,這些事本傳接下來會講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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