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執政34年,如今卻在地方選舉中一敗涂地 印共(馬)忽視民生丟了“根據地”
日期:2011-05-20作者:王耀東點擊:31373
摘要:根據5月13日公布的印度西孟加拉邦地方選舉結果,在該邦連續執政長達34年的印度共產黨(馬克思)及其聯盟遭到慘敗,在全部294個地方議席中僅獲得62席(其中印共馬單獨獲得40席),與選舉前的235席相比可以說是從云端跌到地上,痛失該邦的執政權。左派聯盟的主要政治對手草根國大黨成為此次選舉中的第一大贏家,獲得184個席位,大大超過法定半數的組閣議席數,該黨領導人瑪瑪塔•班納吉已宣布將負責組成西孟邦新政府,宣誓就職儀式將于5月20日舉行。
政治地盤漸漸被蠶食
西孟邦的選舉結果并不能說是出乎意料。在選舉前的許多民意調查和政治分析都認為,印度共產黨在西孟邦從1977年開始連續執政34年,這對于選舉政治來說不啻是一個“奇跡”,時間長了難免產生“審美疲勞”,選民們想換換口味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西孟邦對印度共產黨和左派聯盟來說具有十分重要的象征意義,就像是一塊“紅色根據地”,幾十年來在印度政壇的各種風云變幻中屹立不倒,所以這次選舉失利雖說沒有那么突然,但的確引人深思。
印度的西孟加拉邦是一個具有豐厚人文傳統的地方,歷來文人輩出,人們參與政治的意識較強。印度詩人泰戈爾就是西孟邦人,他說過一句著名的話:“今天西孟邦所做的事情,明天全印度都將跟著做。”意思是孟加拉語文化比較“先進”,能夠引領印度社會文化風氣之先。以筆者的經驗,別的不說,在競爭非常激烈的印度新聞界,來自西孟邦的記者包括名記者比例出奇地高,而且這些人都以自己的孟加拉語身份感到自豪。
所以在地方選舉中丟了西孟邦,對印度共產黨自身及印度政壇的發展演變都是一件不可謂之小的事情。在鼎盛時期,印度共產黨曾經在西孟加拉、安德拉、克拉拉等多個大邦執政,在全國議會擁有60個席位,對政府的存亡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
但近年來印度共產黨的政治地盤逐漸縮小,先是在2009年的全國大選中損失了一半多的議席,而現在又失去西孟邦這個根據地,雖說不算丟掉了“最后的堡壘”,但也所剩不多了。印共(馬)目前仍然在東北部的特里普拉邦執政,該邦是印度最小的邦之一。
以印共(馬)為首的左派聯盟在此次西孟邦的選舉中輸得不可謂不慘。不但前首席部長、印共(馬)政治局委員布達迪普·巴塔查吉敗給了第一次參加選舉的競爭對手,他的整個邦內閣成員在選舉中幾乎全軍覆沒。從得票率來看,左派聯盟此次獲得41.1%的選票,比五年前下降了3個百分點以上,而其政治對手草根國大黨得票率則高達47.5%,猛升了7個百分點。原本在西孟邦沒有什么實力的國大黨這次也借著政治盟友的威風大獲42個議席,甚至超過了印共(馬),國大黨的地方領導人樂得合不攏嘴。
失利的原因來自內部
印度選舉政治結果的變幻莫測,過去十幾年來的事實充分證明了這一點。這其中也反映了一定的政治風向和深層原因,不可不察。印共中央政治局星期一在新德里召開了三個小時的會議,主要是反思選舉失利的原因,總結經驗教訓。印度分析普遍認為,左派聯盟此次失利,是選民厭倦長期執政的政府、左派錯誤地與印人黨在印美核協議問題上結盟、執政過程中出現明顯失誤等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主要有以下幾方面原因:
第一,執政方式簡單粗暴。由于長期掌握政權,一些印共的基層干部滋長了一種蠻橫權威的心態。據筆者的一位記者朋友講,上個世紀的印共各級領導者態度謙和,平易近人,而最近幾年同這些人打交道感到高高在上,電話也不接,對采訪要求不冷不熱。
這方面比較突出的就是發生在2007年的南迪格拉姆村事件。當年西孟邦政府為了發展經濟,批準一家東南亞公司在南迪格拉姆村征地14000英畝興建化工廠。但該村村民認為,這些土地都是肥沃的良田,而土地補償的價格太低,因此組成了“村民自衛隊”,拒絕征地行為。在雙方相持不下的時候,2007年3月14日,西孟邦政府派警務人員和一些黨務工作者前往該村強行清理,對抗中導致14名村民死亡,當地民眾情緒激憤,后來該合資項目被迫另選廠址。印度分析認為,南迪格拉姆村事件是以印共(馬)為首的左派聯盟在西孟邦衰落的一個分水嶺。南村本來一直是左派的政治地盤,經過此次事件后,在隨后的地方五老會選舉中印共(馬)僅獲得10個席位中的一席,其影響可見一斑。
第二,未能妥善處理涉及農民利益問題。2008年發生在西孟邦另一個村子的征地事件使左派聯盟進一步失去民心。2006年12月,印度有名的塔塔集團在西孟邦政府幫助下在辛古爾村獲得了1000英畝土地,用于開發價格在10萬盧比以內的微型汽車“納努”。當地農民對政府強行征地給私人企業的做法感到不滿,同時對15000人失去土地卻僅能獲得1000個工作職位以及土地出讓的價格也感到不合適。在政治反對派的煽動下,辛古爾村發起了猛烈的反對征地政治浪潮,迫使塔塔集團不得不在2008年10月黯然宣布退出西孟邦,轉而前往古吉拉特生產這種微型汽車。
從上面兩個例子可以看出,左派聯盟進行經濟改革、發展工業的政策出發點是好的。印度有識之士都認為,像塔塔集團這樣的知名企業,如果能落戶該邦,對其經濟形象和今后的吸引資金都十分有利。問題是這個“經”雖好,卻被念歪了。吸引投資尤其是外資的政策在落實的過程中,在沒有向民眾充分說明并取得理解和支持的情況下,政府采取了強行征地、硬性拆除、貿然對民眾開槍等一系列錯誤的高壓政策,結果是印共流失了傳統的農村政治基礎,投資者在困難之下紛紛退避三舍,政府從中未得其利,反受其害。
第三,反對派乘虛而入。此次西孟邦選舉的大贏家、草根國大黨領導人班納吉,多年來在該邦政治中一直郁郁不得志,正是憑借上述兩起事件班納吉奪取了政治上的翻身。早在2007年,班納吉就率領黨工進駐南迪格拉姆村,與村民同吃同住,組織發動村民進行“護村運動”。2008年的辛古爾風潮中,班納吉更是一馬當先,掀起了全邦的罷工罷市行動。左派聯盟領導的政府也感到班納吉是一個政治威脅,曾經一度禁止班納吉進入辛古爾村。但越是如此,班納吉的人氣就越是飆升,她領導的草根國大黨在2009年全國議會選舉中擊敗對手之后,這一次又在地方選舉中大獲全勝。
最后,印度的社會和思想轉型對政黨政治也產生了重大影響。隨著上世紀90年代初印度開始經濟改革以來,社會逐漸變得開放,大量中產階級崛起,這對當地的政黨政治提出了新要求,如何采取新的有效吸引選民的策略是擺在印度左派政黨面前的課題。從近年來的實踐看,印度的左派聯盟在執政理念的與時俱進以及適應印度國情的政治策略方面,還有繼續探索的余地。印共一位負責人近日在總結西孟邦選舉失利時表示:“(失利的)原因來自內部。我們必須思考新形勢下如何開展政黨政治。”
自信會有東山再起時
與印度社會政治風氣轉變密切關聯的,還有西方意識形態的侵入問題。近年來,隨著印度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關系越來越密切,西方式的民主思想逐漸滲透到印度社會的各個方面,尤其是思想界和知識界。這不是說印度原來沒有民主思想,但“印度式民主”與“西方民主”的一個重要區別是,后者在全球的泛濫同冷戰和反共有著密切聯系,而印度土生土長的民主里卻包含了兼收并蓄的寬容。印度憲法里甚至包含建設“社會主義的國家”這樣的字眼,共產黨能夠在印度政治中長期存在、并能在多個邦執政,都是“印度式民主”寬容的一個證明。但是隨著西方式民主思想的侵入,印度左派政黨受到的政治攻訐越來越多,印度輿論和思想界跟隨西方腔調者日眾,左派政黨的輿論空間在縮小。這是一個十分值得研究的問題。
印度左派政黨聯盟雖然失去了一次選舉,但這顯然是在前進過程中的一次曲折。印共(馬)總書記卡拉特在黨的中央會議后堅定表態稱,不要以為印度共產黨的政治前途就結束了,他相信一定會有東山再起之日,并表示“很快會展現成果”。
剛剛過去的印度四個邦和一個直轄區的地方選舉中,當前在中央政府執政的“團結進步聯盟”核心政黨國大黨可謂風光無限,不但在克拉拉邦穩住了執政地位,在西孟邦突飛猛進,其政治盟友勢力的迅速擴張對其在中央政府穩定執政也起到很大的幫助作用。值得一提的是,隨著班納吉執掌西孟邦首席部長的官印,賈雅亞麗塔拿下泰米爾納德邦政權,北方邦的“賤民”政治領袖瑪雅瓦蒂也在摩拳擦掌,再加上掌握中央政府大權的索尼婭·甘地,印度媒體驚呼印度政治幾乎進入一個“女強人當道”的時代。
話說回來,即將在5月20日接手首席部長職位的班納吉同樣面臨許多挑戰。班納吉在政治上素來以“破壞者”著稱,在野的時候風風火火,上臺執政后則要面對另一番光景。西孟邦經濟發展在印度的大邦中顯得落后,恐怖威脅和社會動蕩仍未消除,北部大吉嶺地區的廓爾喀人還在鬧分邦,這些挑戰每一個都很艱巨。她許諾“在三個月內要展現執政成效”,對此人們只能拭目以待。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