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仰：2012的末日心態
劉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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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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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烏有之鄉
美國電影2012最近成為一些人的話題，除了“中國人拯救世界”的調情式胡鬧外，關于瑪雅預言的種種說法也漸漸傳播。所謂瑪雅預言，大概的意思是說，根據瑪雅人留下的立法，世界末日將在2012年12月21日到來，屆時，舊世界將消失，新世界（有人稱之為黃金時代）將到來。這個說法在美國早已存在，好萊塢電影只不過借用了這個說法，將種種神秘主義的大雜燴，胡編了一個故事而已。這個現象比較有意思，其背后的心態值得說幾句。
瑪雅人是印第安人的一部分。歐洲人很早就有瑪雅人神秘消失的說法，其實，瑪雅人并沒有消失，至今還有很多瑪雅人的后代生活在美洲。所謂瑪雅人消失，正確的說法是瑪雅文明的消失。如今中美洲地區留下了很多過去瑪雅人的文明遺跡，但是，由于歐洲人的野蠻，在上帝的名義下對于印第安文化瘋狂摧毀，如今的西方人像當初的殖民者一樣，對瑪雅文化缺乏了解，連瑪雅人自己對祖先留下的文化也不完全清楚，只好任由今天的某些西方學者胡亂解釋。例如，有西方學者說，瑪雅人的文明是外星球文明，還有的說，瑪雅人消失后，生活在海洋的深處。其實不過是為他們屠殺印第安人、毀滅印第安文化做一點裝飾而已。今天的瑪雅人已經是被歐洲人徹底毀掉的民族，因為，他們已經與祖先的文化失去了聯系，從而在精神上變成一無所有的人，而他們的一些生活方式，例如玉米、煙草、致幻劑等，也成為了西方人賺錢的手段，瑪雅人被西方人剝奪了一切。
瑪雅文明被西方人毀滅之后，西方人又在叢林中“發現”了瑪雅文明的遺跡，于是，“瑪雅學”又成為某些西方學者津津樂道的研究對象。我不得不指出，既然如今對瑪雅文化有這么大的興趣，當初為何要毀滅這種文化？500年前，瑪雅文化是在西班牙的刀劍下第一個受難、受蹂躪的，如今，遺留的瑪雅碑文，連瑪雅人自己都無法解讀，因為，整個文化的脈絡都被西方人切斷了。西方殖民者和傳教士以上帝的名義，把別人的文化當成異教，至今也不對殖民者的惡行有所悔意，還是把哥倫布等等殖民主義者當成英雄，如今卻口口聲聲說，要向古老文明學習。多么地虛偽。
由于西方人昔日的惡行，造成對瑪雅古代文化的種種誤讀，是形成瑪雅預言2012年世界末日的原因之一。比方說，很多學者指出，西方人的時間觀念是線性的，而東方人的時間觀念是循環的。這個時間觀念的差異其實與西方一神教有關。上帝創世是時間的開始，然后一根筋、一條線地時間流逝，直到末日審判，時間結束。這種線性的時間觀念與西方另一些理論有密切關聯，例如目的論，即人類的存在是為了一個未來的目的，而不是為了今天；再例如進步論，即現在總是比過去進步，未來總是比現在進步，人類歷史就像一個臺階，最終是為了等到高處而上天。
中國人很早就提倡中庸，西方人至今都難以理解“中庸”的本質。時間有沒有線性特征？當然有。一個人從生到死，就可以看成是線性的時間，但是，中國人同樣認為時間是可以循環的，比方說結婚生子，就是循環的體現。再比方說中國歷法中的天干地支，60年一個甲子的循環，等等。瑪雅人的歷法也有循環的特征，只不過與中國60年一個甲子的循環相比，瑪雅歷法的循環周期更長。西方“瑪雅學”研究認為，瑪雅歷法的循環周期是5000年左右，還有人說是2萬多年，未必都是正確答案，因為，他們當初把認識瑪雅文字的瑪雅知識分子都殺了。按照這種循環法，2012年12月21日，大概正好是兩個周期的交接點，于是，某些西方學者又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發現”了古老的文明，煞有介事地宣布自己的重大“發現”。其實，他們只是無知。按照這種淺薄的理解，中國人60年一個甲子的循環，是否也算作新舊周期的交接點？只不過60年一循環好像短了點，不足以填充各種神秘主義想象，5000年似乎夠長，有了胡編亂造的空間。
東方文化中其實還有更長的時間循環，這就是佛教的“三世說”。“三世說”的循環更長，長到一個周期無法計算，甚至因為一個周期無法精確，而可以隨意解釋。因而，中國歷史上很多造反的人，都拿“三世說”當武器。在“三世說”中，釋迦摩尼是現世佛，彌勒佛是未來佛。因此，武則天女主天下，違背了男權社會的規則，武則天便自命為彌勒佛降世，意即新時代的來臨。日后很多造反者都自稱是彌勒佛降世。相比之下，西方一神教的時間線性觀念，也有彌賽亞、救世主降世的觀念，但西方一神教彌賽亞降世的目的是帶領信奉上帝的“選民”上天堂，而不是重新開始一個人類社會，這就是線性時間觀念和循環時間觀念的重要區別。西方人在基督教的線性時間觀念中，浸淫太久，如今才意識到東方人還有延續了幾千年的循環時間概念，便如獲至寶地宣布一個天翻地覆的末日，實際上只是對東方文化一知半解而已。
2012年世界末日的心態，還有一個因素，這就是對于當今西方文明的反思，例如，有些西方學者說，根據瑪雅人的神秘文字，地球上只適合10億人生存，而2010年，世界人口將達70億，環境壓力、自然資源的減少，將導致人類的巨大災難。對西方文明的確應該深入反思，但是，以這種方式反思，實際上是對人類的不負責任，其本質類似各種邪教。拿另外60億人怎么辦？誰是該剩下的10億人？多年前，有人就拿古老預言說事，說1999年是世界末日，結果造成了一個法什么功的邪教，至今還在發揮惡劣影響。歐洲歷史上的圣殿教、太陽教等邪教，造成大批信徒的死亡，毫無例外都是以“世界末日”的恐怖對信徒的誘導。在具體手段上，也沒什么新鮮。例如1999年的世界末日說，九星連珠的天文現象就是末日的象征；2012年的世界末日說，三個中心匯成一點的天文現象，也是末日降臨的時刻。這種貌似科學的天文學，其實同巫師差不多。
我們知道印第安人的文化中有食用古柯堿等致幻劑的習俗，因此，瑪雅文化的一些內容，很可能就是在致幻劑作用下的非理性狂想。當今西方學者用所謂理性來解讀它，某種程度上就像是，某個現代藝術家在吸毒狀態下搞創作，藝術批評家把這種吸毒后的創作結果當成天才，從而胡亂評論解釋。好萊塢最近搞了不少此類神秘主義的東西，除了2012外，前不久還有凱奇主演的一個電影。我認為，當今西方世界神秘主義的泛濫，其實也是理性衰落的體現。西方文化在自身的框架中，對于現實社會已經找不到出路，只好在神秘主義中尋求答案。這種神秘主義的極端就是各種世界末日的預言，而每一種世界末日的預言，都會導致邪教的產生，導致對現實生命的傷害。美國已經有人因為2012年的末日預言，賣掉財產，躲到山里去生活。這種情形已經離邪教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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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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