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我的一位工友被公司開除了。最近工廠業(yè)務量減少,效益不景氣,所以進行了裁員。其實這個工廠即使在效益正常的普通年份,也有所謂的“量產(chǎn)期”和“平常期”;在“量產(chǎn)期”業(yè)務量很大,就需要招聘員工和臨時工,而過了“量產(chǎn)期”進入“平常期”,公司就會想出一些刁鉆的辦法逼迫一些看不順眼的員工“主動辭職”,以節(jié)省“人力成本”。
我雖然稱這位被開除的同事是“工友”,但我并不認識她。我只是在辦公室里聽她的工頭講說這件事才知道這些情況。聽說這位工友年紀不小了,在工廠做的時間也不算短,有一年多。我不禁想,對于這樣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員工,被開除意味著什么呢?一個家庭又少了一份收入,雖說這收入是微薄的,可對一個普通的家庭來說可能并不是那么可有可無。她也許還有在世的年邁的公婆,也許還有上學的孩子,這個家庭又少了一些快樂和歡笑。自然,她還得出去謀生,可是在如今,年紀輕輕的大學生尚且就業(yè)艱難,何況一個上了年紀的沒有學歷、沒有專長的普通婦女……可是,在我們這個特色的改開的偉大的盛世,這又算得了什么呢?整個弱勢群體尚且比不上一個裝腔作勢的“明星”所受的關注多,何況所謂“弱勢群體”中的一個螻蟻成員?
即使據(jù)那個工頭所言,她也說不出這位被開除的工友有什么大的過失;工頭只是說這個工人不大“合群”,后者曾說,她只做自己該做的那份活,對于自己該做的活她不要別人幫忙,不過做完自己的活后她也不去幫別人的忙。的確,大家在一起共事,有時并不能明確分清某事情究竟該由誰去做,但現(xiàn)代社會的生產(chǎn)畢竟以精細的分工為基礎,這位工友的理念不但不能說是錯誤,甚至可以說是完全合理的,怎么能以此為理由去開除一個員工呢?這顯然不過是工廠壓縮成本的借口!不過也情有可原,人家資本家開辦工廠是為了賺錢的,不是辦福利院的,“唯利是圖”在這個偉大的崛起時代有錯嗎?
資本家和工頭自然對開除員工有他們的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那么普通員工呢?這位被開除工友的昔日同事呢?我觀察他們也許只是慶幸自己沒有遭到同樣的命運,也許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他們還會說出一些順水推船的話來。至于我,我稱這位根本不認識的同事為“工友”,因為我的心中真的生起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受,我不禁想到了二戰(zhàn)時被納粹殺害的一位德國人生前所說的一段話:
“在德國,起初他們追殺共產(chǎn)主義者,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共產(chǎn)主義者;接著他們追殺猶太人,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猶太人;后來他們追殺工會成員,我沒有說話──因為我不是工會成員; 此后他們追殺天主教徒,我沒有說話──因為我是新教教徒;最后他們奔我而來,卻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為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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