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無產階級專政”?
是不是所有 “無產階級”,一人拿一支槍,整個階級去專政?
不可能嘛,且不說有沒有槍,實際上,工人總得干活吧,哪有時間天天專政?
那么,所謂“無產階級專政”,只能落實到特定的專政工具,如軍隊,警察,監獄。
問題又來了,誰來保證這些機構,始終忠于無產階級并且代表其利益呢?
理論上,哪怕三代都是工人,當他進入機構,他本人也就不是工人階級了。“存在決定意識”,不是嗎?
我們再來看看“無產階級專政”的實踐。
俄國革命從名稱上看來,似乎充滿著暴力,其實,在整個人類歷史上具有相同規模的變動當中,它乃是最不具有暴力的一次行動!十月起義發生時,所有各方的犧牲者,總共只有十個人。那就是偉大的十月起義的犧牲者總數。即使在內戰當中,布爾什維克仍然把說服和爭論看作遠比暴力來得重要。
然而,期望中的世界革命沒有到來,長年的戰爭、貧困、饑餓和疾病,所有這些所導致的恐怖,甚至連領導者也失去了思維和心靈的清醒。馬克思主義的非暴力意義受制于大量壓倒性的斯大林主義。斯大林之含蓄地指責列寧主義和馬克思主義中有關國家逐漸消亡的想法,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斯大林上臺后,把列寧時期本來是合法的“黨內反對派”,一掃而光,反對派們全都變成人民公敵而被槍斃了。這就是“無產階級專政”嗎?在蘇聯,罷工被鎮壓,罷工領袖被逮捕,罷工工人被狼狗咬,工人們不允許成立獨立的工會,也不允許與雇主方“集體爭議工資”的……這是馬克思所希望的“無產階級專政”嗎?
工人階級失去了管理上層建筑的權利。而得到的,只是空洞的“工人階級領導”、“工農聯盟”和“無產階級專政”的口號。工人階級能領導誰?能專誰的政?
但是,歷史終究是前進的。中國革命盡管還有不知多少的非理性,它的非理性已比俄國革命遠為輕微。客觀地講,中國革命者得到蘇聯的幫助,正是這一點減少了非理性的程度,我認為,隨著社會在工業和科技的進展,隨著它們財富的成長,隨著它們生活標準的提高,以及隨著人民大眾的相對滿足,非理性因素自會減少。當社會主義進階到先進國家時,馬克思主義的非暴力美夢,就可以得到最后的證實。
到了現在,其實我們已經可以得出結論:無產階級專政的實質,就是無產階級民主。
專政的暴力和強制的一面,我們還是少談的好。因為對于工農是不利的。革命必須使用暴力,但革命并不等于暴力。毛也說過,要文斗不要武斗。言下之意,武斗的話,區區幾個青年學生,如何能是老軍頭們的對手,青海的事件可以作為證明。至于馬克思政治上提出“無產階級暴力革命”和“無產階級專政”設想,不要忘記它產生的時代。馬克思那個時代的資產階級,也就像“山西黑磚窯”和中國的許多黑礦主、還有實施奴隸勞動的工廠主那樣。那時世界的人道主義水平,與中國現在黑窯主式的資產階級的面貌異曲同工,因此,馬克思就會自然想到,沒有暴力革命是不行的,否則,怎么能打倒黑窯主?如果馬克思看到了今天世界的民主政治,我認為,他一定會修訂他的無產階級理論的。
而對于口口聲聲講專政的人,我們確實要懷疑他的用心。
無產階級專政的真正意思是所有權力交給選舉出來的工、農和人民代表會,而不是把所有權力都集中在一個政黨手中。
無產階級專政的意思是無產階級民主,也就是以工人代表會為核心的多黨制。
這就是說所有革命者均有義務在選舉出來的工人代表會里面爭取成為政治的多數──不是通過行政的手段,而是通過政治運動的手段來爭取多數,這意味著工人和農民有完全自由選舉任何代表會,有選出任何他們希望選出的人的權利,不論這個人是誰,更絕沒有任何意識形態的限制。
這意味著工人有權進行戰略性的決定,決定國民收入中投資與消費的比例,工人消費與社會消費的比例,生產性投資與非生產性投資的比例。在重要的企業部門里,應該由工人所選出來的代表所領導,而不是讓國家官僚的任何一個機構來把持。事實上,任何一個階級控制了社會的剩余分配便可控制社會。
無產階級專政的意思就是:勞動人民應該在民主地選舉出來的、建基于多黨制的代表會議中,決定生產、消費和一切有關事務的優先次序。他們應該有最廣闊的民主自由,他們的人權應該不受任何限制。
反對這個做法的論點,并不是基于什么技術理由,而是反映一些既得利益。這些既得利益只不過隱藏在“客觀經濟規律”的煙幕之后。
這個社會階層,基于行政和權力的壟斷,因而掌握巨大的物質特權,它于是盡所有方法去保護這些特權。人人都有無限的公民權的蘇維埃民主、工人領袖投票選出而各黨各團體均可參加競選、工人管理整個國家和經濟、無限制的公開辯論有關社會的所有問題(包括重要政策、工廠內民主集中的工人自治)--所有這些,對他們說來,就等于他們特權的結束。所以,官僚層便死抓著權力的壟斷和一黨制度,并且把它叫做無產階級專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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