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參加一個三十多人的網(wǎng)絡會議。一位主講人，自稱博覽群書、學富五車，古今中外，佛道儒法，天主基督，資本主義，馬列毛，無所不通，無所不曉。而且還能打通他們之間的隔閡，基于歷史和邏輯打造了政治和經(jīng)濟領域的兩座學術金字塔，學術水平極高，任何外人都無法增刪其一個字，甚至都沒有資格評價其著作。其著作送給了所有部級以上領導；中下級人物，不送，沒有資格享受其著作熏陶。似乎，他跟我們打個招呼，就是對我們的最大抬舉，我們應該感恩戴德。

　　我今天，仍然說此人此事。倒不是因為這人的觀點值得一駁，而是這種人，其實還挺多，有代表性。

　　年輕人，狂一點，我看未必是壞事。六、七十歲的人，退休了，混得也不怎么樣，一事無成，還這么狂，我就覺得有些不知道總結人生經(jīng)驗。

　　諸如社科院這種高級單位，是很容易混出些名頭的。不管什么人、什么立場，不管有沒有什么真才實學，總之，出名是很容易，至少比我這種天天在網(wǎng)上碼字的鍵盤俠出名要容易一萬倍。但這位先生，混了四十年，也沒有混出名頭。這就有些奇怪了。你也該找找原因了。

　　我今天，反正也沒有什么事，所以，就啰嗦一些。

　　首先，糾正你一個錯誤：我們之所以不接受你的那一套天衣無縫的學術金字塔，并非因為我們腦子里裝滿了馬列毛和中國歷史，沒有多余空間，容不下別的新知識了。不是這個原因，真的不是。

　　我比你要小十五歲左右。你北大畢業(yè)，社科院研究人員，已經(jīng)退休。你70年代末上大學，我92年上大學，你是學長。我上大學的時候，正是你們一手遮天的時候，直到前幾年。我們這一代人受什么教育、讀什么書、聽什么講座、看什么電影，不都是你們說的算嗎？中國歷史、馬列毛，我們也看，不過，你們的書、話、講座、電影，才是主流。我至少從1992年到2002年十年間，一直在聽你們的教誨，相信你們的說法，以你們的好惡為好惡。十年甚至更多時間，你們一直往我頭腦里裝呀、裝呀、裝裝裝，隨便你們裝，能不滿嗎？要是裝不滿，那只能說明你們那些人無能。

　　你們給我的頭腦里裝的什么知識體系呢？就是你昨晚上在網(wǎng)絡會議上說的那些。什么洛克，什么《聯(lián)邦黨人文集》，亞當斯密的《國富論》《道德情操論》，美國光榮史，民主人權自由法治，三權分立，冷戰(zhàn)，歷史的終結，資本主義優(yōu)越，社會主義是空想等等。雖然河殤被批了，但是，你們給我的頭腦里裝的，還是河殤那點東西。我沒說錯吧？

　　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我們頭腦里裝滿了馬列毛和中國歷史，無法再承受其他更新、更高明的知識體系的問題。是你多心了。相反，正是我們頭腦里裝滿你給灌輸?shù)闹R體系的時刻，我們又接受了馬列毛和中國歷史。然后，你給我們裝了十年的知識體系，逐漸被我們唾棄。這好比吃飯，上了一桌子菜，盡管你的菜上得很早、吹得很好，馬列毛和中國歷史這些菜上得很晚又被你們貶得很差。但是，吃起來后，你們的菜味、營養(yǎng)實在太差，還讓人拉肚子、頭痛，馬列毛和中國歷史，雖然被你們貶低，但是味道和營養(yǎng)很好，讓人神清氣朗、身體強壯，所以，我們接受了后者，拒絕了前者。

　　還是實踐出真知。

　　老實說，從相信你們那代風光無限的人傳授的知識體系，到服膺于馬列毛和中國歷史，這個轉(zhuǎn)變發(fā)生得很偶然，似乎也找不到痕跡，但又是必然的。

　　在你那個知識體系中，找不到哪怕一絲高尚，找不到一絲獨立自主，找不到自尊，找不到一絲清醒，所有的教育都讓人服從于來自美國的某種權威人物、某權威觀點，拒絕質(zhì)疑，拒絕請教，拒絕討論，甚至拒聽我們的想法，就象你昨晚的態(tài)度，蠻橫地認為自己的學術金字塔天衣無縫，不存在任何瑕疵，無論誰都無法增刪一個字；任何質(zhì)疑你的學術金字塔的人，都是知識體系殘缺。

　　某大型私媒體的高副主編前年有過一次哀嘆，他們承認他們對中國人為期三十年的啟蒙，完全失敗了。他們成了中國人最反感、最痛恨的一代人。短短十幾年，公知完成從名聲鵲起到聲名狼藉的轉(zhuǎn)變，這絕對不是你們那些人的初衷。這個哀嘆，雖然還透露著強烈的不甘心，但總還算清醒。老兄，你的言論玩固地保留著這種不甘心，但嚴重缺乏這種清醒。所以，你今天的言論不僅是找錯了聽眾，找錯了地方，也還找錯了時代。

　　你的言論，讓我想到你的另外一個學友，鄭某年，我也不知道，你們那個大學，這些年怎么凈培養(yǎng)這種笑話式的學者。

　　把自己的那點東西被我們拒絕，歸因于我們頭腦里裝滿了馬列毛和中國歷史，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這很可笑。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你這么講，或許還有一些道理，因為那時的青年頭腦里說不定還真有些馬列毛和中國歷史。本世紀以來你再這么說，就太荒謬了。你們的知識體系之所以被拒絕，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們的知識體系太荒唐，讓人無法接受。

　　號稱自己看過全世界的所有名著，兼容并包，對各家觀點一視同仁，這叫胡說八道。一邊看馬列毛，一邊看洛克，而且認為兩者都正確，那是要反胃的。一邊看中國歷史，一邊看西方歷史，那是對不上的，也是要反胃的。你必須承認，你肯定有取舍！你也的確有取舍，而且你態(tài)度鮮明，你并不兼容并包，你也做不到兼容并包！

　　你的毛病根子在于，你讀書“太多”——你自以為的多——，消化不了。不會辨別是非，那些騙人的、虛偽的、強盜性的、邏輯混亂的東西，你都放在自己頭腦里了，以為是知識。真正的知識，馬列毛，中國歷史，你一絲也沒有接受，資本論，我看你是沒有看懂。書都看不懂，還寫書。

　　抓住話筒，一通胡說，沒完沒了，生怕別人不讓你說，一打斷你，就指責別人干擾了你的言論自由。你忘記了，你有言論自由，我也有不聽的自由！有反駁的自由，也有懶得反駁、不答理你的自由。憑什么強迫別人聽你的話？沒法與人交流，你的所謂天衣無縫的學術金字塔，就是閉門造車，孤芳自賞，登不了大雅之堂。北大，社會科學院的名聲，就壞在你們手里。

　　社會問題，指的就是社會矛盾問題。分析社會矛盾，就是分析社會各階級矛盾問題，就是各階級的社會地位問題，就是政權掌握在哪個階級手里的問題。就這么點事，毛選講得很清楚，到了你那里，變成了中國的社會問題根本無解，辦法只有一個，把中國人減少到3億。你這個仁口問題專家，準備搞大屠殺嗎？

　　算了，啰嗦這么多，并不是因為你的觀點值得一駁，而是你這種高人一等、俯瞰眾生的人，又態(tài)度蠻橫、觀點荒謬的人，雖然總數(shù)在減少，但還殘存一些，需要教訓一下。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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