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烏鴉。

　　近日，韓國女子組合IVE成員張員瑛又在中國輿論圈掀起波瀾。原因嘛，自然是鬧過一萬八千遍的偷文化問題。

　　這次是張員瑛去巴黎參加活動，戴了個簪子，然后說這個鳳凰發簪是韓國的傳統，她戴在頭上是展示韓國文化。這自然引起不少中國網友高度不滿。

　　關于韓國偷文化的問題，烏鴉這次不多說，只是想到了上個月的另一樁新聞，感覺有些奇特。

　　以《再回首》等歌曲火遍大江南北的韓國華僑歌手姜育恒定居故鄉山東威海，他和朋友聚會的視頻被曝光。一桌子海鮮美酒好不豐盛，老姜本人也十分開心，說著山東方言，大吃海喝……

　　這兩件事有什么聯系嗎？有的，因為張員瑛和姜育恒一樣，也是一位祖籍山東的韓國華僑，甚至她親爹都沒入韓國籍。她家還在首爾著名的中國人聚居地——大林洞開中餐館。

　　為什么同樣是韓國華僑出身，姜育恒卻十分認同祖國，不但職業生涯在中國發展，老了以后還能葉落歸根；小他40多歲的張員瑛卻數典忘祖，替韓國人為發簪感到驕傲，帶頭偷起了中國的文化呢？

　　這個責任，是要臺灣當局來負的。

　　沒準兒您各位看到這里已經有些暈了，為什么一個韓國華僑不認同祖國的問題，要讓臺灣方面負責呢？

　　先別急，咱慢慢往下看。

　　說起朝鮮半島華僑的起源，烏鴉在之前的文章中簡單介紹過，他們大多是隨袁世凱的槍炮進入朝鮮的商人。等到甲午戰敗，尤其是1910年日本吞并朝鮮之后，華僑商人不但特權消失殆盡，還成了日帝重點防范的對象。

　　山東是我國當時人地矛盾比較尖銳的省份，闖關東者不可勝數。關東闖得？朝鮮半島闖不得？于是有不下10萬同胞渡過黃海，投向一衣帶水的異國他鄉。

　　在日帝統治下，中國人討生活著實不易，不過這些僑胞依舊勉力生活，并保持著對祖國的忠誠。

　　二戰結束之后，朝鮮半島光復，但中國土地上開始進入內戰之中。與其他海外華僑社區一樣，韓國華僑也分為了左右兩派，一派親共，一派保國，鬧得不可開交。

　　等到解放戰爭結束，國民黨反動派敗退臺灣，朝鮮半島卻緊接著發生了內戰。等到1953年戰爭結束，南北分治，多數華僑聚集的南部地區由南韓政權統治。李承晚沒有與大陸建交，和他的老大哥蔣介石當局保持了“邦交關系”。

　　其實，這種現象在當時的世界上并不少見，華人社區處在革命與反革命、共產黨與國民黨的磨心，兩方斗得你死我活。

　　比如，在當時被英國非法占領的中國香港，代表大陸的新華社香港分社統領左翼勢力，而代表臺灣的香港中華旅行社則控制右翼勢力，兩邊隔了一條街分庭抗禮了足足40年。蔣經國去世之后，中旅甚至能叫出10萬香港人給小蔣出殯，影響力之大不可小視。

　　但在韓國，情況卻不同了起來。大陸在朝鮮革命中支持北方是當然之事，可最終南方政權卻保留了半島的半壁江山。

　　南朝鮮一方面“感念”蔣介石對朝鮮獨立運動的多年支持，另一方面更是把反共反北當做了最高意識形態。這樣一來，大陸的官方力量完全無法進入半島南部，別說是合法組織，就連地下活動都被嚴厲肅清。

　　而臺灣方面的勢力則可以在韓國大行其道，有偽“大使館”作為力量依托，他們公開活動還能得到韓國政府的支持。

　　韓國作為單一民族國家，認定國籍看準血緣，盡管很多華僑已經在韓國生活數十年，但仍然無法獲得韓國國籍，他們只能申領臺灣護照。

　　就這樣，韓國華僑社會被國民黨一方完全掌控，這十幾萬人成了“中華民國在韓僑胞”。

　　臺灣對韓國華僑社會的掌控到了什么地步呢？

　　以教育為例，韓國親大陸的華僑學校被韓國政府和右翼華僑鎮壓，所有僑校都被臺灣方面控制。教材要用臺灣的教材，老師要用臺灣的老師，升旗要升“青天白日旗”，寫道“總統蔣公”，都得空一格，抬一格。完全和臺灣地區一個樣子。

　　談到升學，臺當局對韓國華僑個人發展的影響也非常大。由于這些華僑從小讀僑校長大，要升讀韓國本地的大學難上加難。所以他們想要讀大學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臺灣。

　　國民黨當時對海外僑胞來臺升學優待不少。再加上韓國華僑多數為山東出身，當時島內外省人中山東出身的官員不少，頗為注重鄉土之情，對韓國華僑的優待更勝一籌。

　　在過去的那個時代，竊據臺灣的偽“中華民國政府”甭管實際上怎么想，嘴上反正一直真嚷嚷著“反攻大陸”。給了韓國華僑不少念想的同時，也頑強地支撐著韓國華僑社區的中國認同，盡管這種認同畸形而反動，但其中還是有對祖國和鄉土的一份熱忱。

　　曾在臺灣國立政治大學就讀的王錫謀，是在韓國土生土長的華僑。因為家族成員國民黨黨員的背景，他家在解放戰爭時期從山東威海逃到了朝鮮半島，最后輾轉到了釜山落地生根。

　　“從小我在韓國長大，其實對臺灣沒有什么印象，不過還是認同‘中華民國’比韓國多一點點。”錫謀從小對臺灣的認識全來自于父親的講述，但他的夢想是在大學這年來臺灣，看看這里是否真的如同父親所說的那樣？

　　從小在華僑學校就讀的他，在與韓國人相處方面，他說華僑以前常常被韓國學生欺負甚至歧視。但華僑之間通常會團結一致保護彼此，學校的老師也會比較偏袒保護華僑學生。在韓國的社會中，他們總是特別的一個群體，而沒有真正的成為韓國社會接納的一部分。

　　神奇的是，錫謀的外祖母視蔣介石如信仰般的存在，一直期盼“中華民國政府”能帶他們回到家鄉。

　　走出校園之后的韓國華僑，能擺脫臺灣方面的影響嗎？仍不可能。因為當時韓國華僑沒有韓國國籍，不能擁有土地，無法從事律師等職業，很難融入韓國主流社會。

　　雖然多數韓國華僑持有臺灣護照，但這本專門發給海外華僑，被稱作“無戶籍護照”的護照，卻沒有臺灣本地人享有的各式福利。“無戶籍護照”既不能自由進出臺灣（要申請類似簽證的證件），也沒有永居權。

　　在臺灣，韓國華僑是受《出入境移民法》管理，未正式入籍前沒有健保、兵役義務、去外國時也沒有免簽優待、甚至在臺違法可能被驅逐出境。

　　但是，畢竟臺灣社會給韓國華僑提供了一條獨木橋，盡管很窄，卻是韓國華僑唯一的選擇。

　　以姜育恒為例，他父母早年離開山東老家到韓國闖生活，但日子過得并不富裕。姜育恒讀高中時就跑過韓國很多城市，并做過餐廳服務生、建筑工人，以及曾在大街上幫人擦皮鞋、賣雨傘。

　　天賦異稟的姜育恒肯定不甘于這樣的命運。1982年，姜育恒去到臺灣。初到臺灣，姜育恒孤身在當地歌廳唱歌，獲得光美文化賞識。

　　1983年，姜育恒參加光美文化舉辦的新秀征選活動，在征選時演唱羅大佑《戀曲1980》而入選。1984年，他在光美文化發行首張專輯《孤獨之旅》。

　　姜育恒在光美文化發行4張專輯（《孤獨之旅》、《什么時候》、《但愿長醉》、《昨日夢已遠》）后，1987年，他以“當自己專輯的制作人”為條件跳槽飛碟唱片，并與自己在光美文化的老搭檔苗秀麗共同創立開麗創意組合。

　　姜育恒在臺灣的成功，成為他“登陸”的跳板。1991年，姜育恒首登央視春晚，演唱了《再回首》，也成了他紅透中國大陸的第一首歌曲，從此開啟了一段傳奇之路。

　　所以像姜育恒這種老一代華僑，出生之后便在山東人的社區中生活，就讀于華僑學校，長大后去臺灣發展，最終在大陸爆火。直到今日，姜育恒們的山東方言說得都比韓語要好，他們自然對于中國有著強烈的認同。

　　然而，對于張員瑛這新一代的華僑來說，事情起了變化。

　　這變化一是在臺灣，隨著90年代民進黨與臺灣本土意識的崛起，“臺獨”思想開始漸漸洗腦新一代的臺灣年輕人。原本那套中華民族主義的招牌被臺灣拋棄，受這一思想影響從而認同“中華民國”的韓國華僑頓時失去了寄托。

　　年輕韓國華僑在臺灣最常遇到的狀況是，在韓國時明明家庭教育自己的“祖國”是在臺灣的“自由中國”。但真的到了臺灣時才發現，多數并非與蔣介石共同撤退到臺灣的本省人，根本不認為自己是中國人。

　　“韓國華僑的一二代都會說他們是旅居韓國，也自認是中國人，遲早會‘反攻大陸’回去。但從華僑第三代開始，就不太常提自己是中國人了。我自己則完全不認為我是中國人，遇到外國人時會說我是臺灣國籍。”一位第四代華僑說道。

　　對中國國族的認同被消解，無“國”的韓國華僑竟然將自己的認同轉向了臺灣，這是怎樣的荒謬？

　　不能改變臺灣，便只能改變自己。二十歲后聽從父親遺愿移居“祖國臺灣”，在臺灣居住超過四十年的韓國華僑詩人初安民就是一個例子。

　　初安民的父親原是煙臺市的一名中醫，1949年逃亡離鄉。初父原先打算定居于臺灣，但由于無法找到前往臺灣的船，結果逃往朝鮮半島。

　　1957年，初安民于朝鮮戰爭后的南韓出生。在沒有玩具和娛樂的童年，其父經常給小安民念《論語》《左傳》等中華經典，為小安民打下了堅實的中國國學基礎。

　　1977年初安民20歲時，其父舉家從韓國到臺灣，從此定居寶島。初安民終其一生堅持父親對中國的認同與思念，但在他長大來到臺灣發現臺灣并非完全是想像中的“中國”，他便決定重新理解并接納這個社會，才在臺灣生活了下來。

　　然而，這種改變無論如何都和原來那種對中國的認同不一樣了。

　　這變化二則是在韓國。

　　1992年，韓國與臺偽政府斷交，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在韓國華僑社會發揮重要的影響的偽“大使館”瞬間消失。但由于其40年中在韓國的經營，華僑社區與臺灣方面的聯系很難切斷。這就導致大陸方面哪怕在取得合法地位之后，也難以對華僑社區進行更多的滲透。

　　與明洞中國駐韓大使館一墻之隔的韓國漢城華僑小學，它的校歌歌詞竟然是這樣的：漢水東西流，南山眼底收；中華好兒女，負笈鄰國留。同學們齊努力，祖國在呼喚，親友在盼望，收拾舊山河，學成歸故鄉，重整我家邦。

　　這么赤裸裸的“反攻大陸”宣言，居然就在中國大使館的眼皮底下，著實令人震驚。

　　而且，這所小學長時間高升青天白日旗，它的校舍竟然比大使館的圍墻還要高，從學校內部就能直接看到大使館里的一舉一動。

　　原先這所學校與偽“大使館”是一家所開，自然無所謂。但等到中韓建交，這可就讓人非常不爽了。

　　據說，中國大使館搬遷新址，重啟大樓，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要和這所學校拉開距離。

　　直到今日，這所小學的大部分教師仍然在臺灣招聘，大陸籍貫教師只有3名。張員瑛就畢業于這所小學，她對中國的情感不問可知。

　　另外，在中韓建交之后，韓國逐漸放開了對于華僑的入籍限制。既然大陸想要影響華僑的認同卻力有不逮，臺當局則根本不想讓華僑認同中國，那么這些韓國華僑往往自然而然就會認同自己生于斯、長于斯的韓國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就這樣，原本承載韓國華僑中國認同的臺灣，自己放棄了對于中國的認同。可他們卻依舊把持著韓國僑社的權力，占著茅坑不屙屎，不讓大陸的力量進入僑胞社區，生生造成一兩代韓國華僑放棄了對中國的認同。

　　這個責任，臺灣當局不負誰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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